西山大營。


    喻驚雲因為安生一事,折騰得京城裏雞飛狗跳。


    定國侯帶著他直接進宮向著皇上負荊請罪。


    侯府如今兵權在握,更應當謹言慎行,依仗著權勢過於囂張蠻橫絕非明智之舉,會令皇上心存忌憚。


    喻驚雲年少輕狂,可定國侯雖然是一介武夫出身,倒是風浪經得多了,事故就明白一些。


    他小題大做地帶著喻驚雲前往請罪,皇上也就釋懷了,說他是年少氣盛,知過能改,善莫大焉。


    但是喻驚雲帶來的影響過於惡劣,必須要小懲大誡。否則依照他這樣狂妄的脾性,還不知道要招惹多大的禍事出來。


    定國侯自己請罪,皇上就派遣喻驚雲前往西山大營,安分守己地守在大營裏練兵。


    懲罰輕描淡寫,對於自幼在軍營裏摸爬滾打的喻驚雲而言,算不得什麽懲處。但是,卻堵住了朝堂上的悠悠之口。


    那些原本等待著此事能夠繼續發酵,也好借題發揮,參奏他一本的朝臣們也隻能見好就收,偃旗息鼓了。


    定國侯喝令喻驚雲,不得再胡作非為,安心地等待著這一陣風聲逐漸消退下去。


    侍衛寸步不離地緊跟著他,無異於限製了他的舉動。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老子,自小在棍棒淫威之下打怕了的。


    而且這皇上的聖旨,誰敢不遵從?


    營外有喧嘩聲,還有嗬斥聲,夾雜著女子的唿叫。


    喻驚雲蹙眉:“怎麽迴事?竟然有女人敢到大營裏來鬧事?”


    侍衛過去,不一會兒功夫一溜小跑迴來:“迴稟世子爺,有一位女子躺在地上撒潑打滾,叫嚷著必須見你。”


    “女人?”喻驚雲有些疑惑:“誰?”


    侍衛搖頭:“並不識得,她說是有關於安生姑娘的要緊事情。”


    話音一落,麵前一花,就已經沒有了喻驚雲的人影。


    大營門口,刀槍林立,士兵們不耐煩地瞅著癱坐在地上哭天抹淚的女人一眼,橫眉立目:“你若是再不走,我們可就真的不客氣了。”


    女子放下捂著臉的手,仰起臉來看看士兵,滿臉的脂粉已經變作泥濘,一身的風塵味道。


    她心裏發了狠,將領口一扯:“今日你們若是不讓我見喻世子,我就四處宣講,你們西山大營的士兵非禮*。”


    士兵們看一眼她的裝扮,同時目光也不忘貪婪地往下瞄了一眼。


    “軍營重地,你若是再這樣鬧騰,就將你捉去做軍妓!”士兵惡狠狠地恐嚇她。


    女人被嚇住,心裏生了怯意,攏攏領口,又好生央求:“我是真的有急事要找喻世子稟報,若是耽擱了,你們可吃罪不起。”


    士兵譏笑,嗤之以鼻。


    喻驚雲一陣風一樣席卷而出,見那女人,隱約有些麵熟,不知道從哪裏見過,但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他這一疑惑,那女人已經一眼看見了他,激動大喊:“喻世子,喻世子!”


    喻驚雲微微蹙了眉頭:“你是誰?”


    女子忙不迭地往前衝,被士兵手裏的長槍擋住了:“放肆!”


    女子退後一步:“喻世子,您忘了奴婢了嗎?奴婢是您親自指派到鄭公子府上的歌姬。”


    喻驚雲對於鄭公子還有些疑惑,但是一說起歌姬這個名字,他頓時就想起來了。


    “是你?你找我做什麽?安生怎麽了?”


    女子咽下一口唾沫,如實道:“有人想要害安生姑娘。”


    “什麽?”喻驚雲上前一步,就將那歌姬提在了手裏:“你再說一遍,是誰?”


    歌姬被他嚇得臉色煞白,磕磕巴巴地道:“是,是夏府三小姐。”


    “夏紫蕪?”


    “對,就是她!”


    歌姬被卡得臉紅脖子粗,幾乎喘不上氣來。


    喻驚雲一把丟下她:“究竟是怎麽迴事,快些說。”


    歌姬好不容易平穩了喘息:“前兩日,妾身與鄭公子上街買脂粉,偶遇夏紫蕪,與她起了衝突。然後安生姑娘上前勸解的時候得罪了她......”


    “說重點!”喻驚雲不耐煩地道。


    歌姬慌忙止住話音,直接道:“奴婢偷聽到夏紫蕪要聯合鄭公子對付安生姑娘。可是鄭公子沒有答應。”


    “然後呢?”


    “然後奴婢留了心眼,昨日夏紫蕪登門的時候,就留心在屋外偷聽。夏紫蕪還是勸說讓鄭公子幫她一起對付安生姑娘,說要壞了她的清白,將她衣服扒了丟到大街之上。鄭公子勸說不下,她就說要另尋他人。”


    喻驚雲渾身驟然爆發出澎湃的怒氣來,咬著牙關問:“找到了沒有?”


    “肯定是找到了!”歌姬篤定地點頭:“妾身左思右想,覺得不安,昨夜裏旁敲側擊地詢問鄭公子,得知那夏紫蕪提前早就有了人選,叫什麽浪裏小白龍的兩個亡命之徒。


    今日城門一開,奴婢就尋個機會偷跑出來,去侯府尋世子爺,可是門口侍衛兇神惡煞,將我不由分說趕了出來。


    也幸好遇到了府上一位姨娘出府,這才知道你在西山大營這裏。她吩咐車夫將我直接送來這裏,叮囑我無論用什麽辦法,一定要見到你,給您報個信。她去安生姑娘府上了。”


    “他們說是什麽時候下手沒有?”


    歌姬搖頭:“沒敢問太多,唯恐鄭公子疑心,我再沒有機會出城。”


    喻驚雲心裏驟然一緊,頓時七上八下,開始擔心起來。


    安生雖然聰慧,但是她在明處,這些歹人在暗處,防不勝防!


    夏紫蕪是真的活膩歪了!


    喻驚雲一聲唿哨,他的座下駿馬立即聞聲而至。


    侍從一驚:“世子爺,您要去哪裏?侯爺可特意交代過,您不能離開這西山大營的,可是抗旨啊!”


    喻驚雲一個翻身上了馬:“少廢話,快點上馬跟我走!”


    侍從一把拽住了他的馬韁:“您如今還是戴罪之身,若是執意妄為,皇上怪罪下來,可吃罪不起。”


    喻驚雲心如火焚,一揚馬鞭,那辮梢直接抽打在侍衛手上。


    猛然吃痛,他不得不鬆開了馬韁。


    喻驚雲一夾馬腹,駿馬立即猶如離弦之箭,揚塵而去。


    幾個侍從不敢怠慢,慌忙招手叫了馬,跟在他身後緊追不舍。


    喻驚雲徑直去了夏府,他第一個,要找夏紫蕪算賬。


    夏府門房識得他,誠惶誠恐上前,告訴他夏紫蕪與夏安生都不在府裏。


    安生的馬車就停在門口,喻驚雲追問起來,方才知道,安生今日是步行前去的藥廬。


    這令他頓時就惶恐起來。


    車夫怎麽早沒事,晚沒事,偏生這個時候抱恙?而且夏紫蕪也好巧不巧地不在府裏。


    “她們走了多久了?”


    門房見喻驚雲臉色驟變,有些害怕,戰戰兢兢地迴道:“有好長一陣子了。”


    喻驚雲一甩手中馬鞭:“追!”


    當先一箭離弦,鬧市策馬一直向西。


    剛剛出了鬧市,就與夏紫蕪迴城的馬車走了一個對麵。


    路不寬,喻驚雲等人策馬氣勢洶洶,車夫就識相地趕緊趕車讓路。


    但是動作慢了這麽一丁點,喻驚雲的馬已經直衝上去,一掉馬頭,與馬車擦身而過。


    喻驚雲正是滿腹氣怒,馬車礙了道兒,他就將火氣發在了駕車的馬身上,給了那馬一鞭子。


    這駕車的馬雖然溫馴,但是比不得喻驚雲他們的戰馬,都是見過大世麵的。所以辮梢掠過馬背,猛然吃痛,這馬就有點驚了,冷不丁地向前發力。


    夏紫蕪正美滋滋地坐在車廂裏,聽到外麵馬蹄聲疾,好奇地撩開一點車簾,然後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後仰,發出一聲驚唿。


    馬蹄聲猶如擂鼓,按說她這一聲驚叫,不至於引起別人注意,偏生喻驚雲聽力靈敏,頓時就勒住了馬韁,疑惑地扭過臉來:“夏紫蕪!”


    他猛然一揮手:“截住馬車!”


    手下侍衛訓練有素,一聲令下,壓根就不用過腦子,就立即依照命令行事,上前將馬車截住了。


    車夫驚疑不定,害怕地問:“官爺有何吩咐?”


    喻驚雲撥轉馬頭,打馬到跟前,冷冷地啟唇:“夏紫蕪!”


    夏紫蕪在馬車裏已經聽出了喻驚雲的聲音,暗自吃驚,所以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沒有迴應。


    而下一刻,喻驚雲一揮衣袖,那車蓬頓時四分五裂,就散了架。


    夏紫蕪狼狽地捂著腦袋,嚇得魂飛魄散。


    喻驚雲抬手用馬鞭一指她:“夏安生呢?”


    夏紫蕪嚇得麵如土色:“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喻驚雲話音未落,手中馬鞭脫手而出,旋轉著飛過去,從夏紫蕪的頭上旋轉而過。


    夏紫蕪立即就是一聲慘叫。


    一綹頭發帶著血光飛起,竟然是被削落一塊頭皮。


    染血的皮鞭重新落迴喻驚雲的手裏,而夏紫蕪已經嚇得癱軟下去。


    車夫戰戰兢兢地一指來路:“我,我們適才見到二小姐了,說了兩句話,她就直接向著藥廬方向去了。”


    喻驚雲危險地眯起眼睛,緊盯著夏紫蕪:“她在哪裏?你命人把安生帶去哪裏了?最後一次機會。”


    夏紫蕪再也承受不住他的威壓,涕淚橫流地央告:“就在前麵,前麵。”


    喻驚雲一抖馬韁,冷聲吩咐:“帶上她。”


    侍衛領命,像拎小雞子一樣,拎起夏紫蕪,丟在馬背之上,按照她指引的方向,向著來路策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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