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是有恃無恐,上前一步,挽起袖子,一聲冷笑:“不問緣由,不分青紅皂白,助紂為虐,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人。”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藥鋪中更是有些昏黑,還沒有來得及掌燈。


    安生往前一步,外間的亮光就照在她的身上,那兩人還沒有開口,就是一怔:“咋看著這般麵善?”


    兩人是背著門外亮光,安生看不清兩人是怎樣眉眼,但是覺得陌生,應當從來沒有見過。


    另一人也疑惑地上下打量安生,將信將疑地在那人耳朵底下悄聲嘀咕了一句話。


    那人抬眼又看了安生一眼:“就是她,沒錯。正好小爺就在一旁茶樓吃茶,你在這裏等著,我過去問一聲。”


    說完“噔噔噔”地去了,留下安生隻覺得莫名其妙,扭臉問冷南弦:“師父?”


    冷南弦一撩衣擺,徑直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既來之則安之,總不能半途而廢,逃之夭夭,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在給掌櫃撐腰,令他這般無法無天。”


    安生心裏也踏實下來,扭臉看看留下來的那個人,仍舊隻是眼生。


    不過片刻,就見藥鋪外麵前唿後擁,進來一群人。


    掌櫃賈六立即拱手作揖,笑臉相迎:“竟然勞動關小爺大駕,小的受寵若驚。”


    為首的,不過是個年輕人,白淨麵皮,一臉和氣,看起來文質彬彬,偏生英挺的眉眼間帶著一股豪爽之氣。


    不是別人,正是關鶴天關小爺。


    關鶴天笑眯眯地衝著掌櫃一擺手,便四處掃望一眼,看到了安生。


    “果真是你。”


    安生愈加莫名其妙。隻因為安然出嫁那日,來客眾多,她又滿心滿眼裏都是安然,所以並沒有將關鶴天看在眼裏。


    而關鶴天不同,安生送安然上轎時,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眾人矚目。不僅是關鶴天,就連他手底下的兩個小兄弟,也是一眼就認出了安生。


    而且,關鶴天提前在孟經綸的口中,得知安生為了姐姐婚事,隻身出府前往醉生樓尋孟經綸的經過,覺得她一個剛及笄的姑娘家,這份膽識與急智都十分難得,在安然大婚那一日,便格外留心。


    今日聽到手下稟報,有些意外,突然就生出盎然的興趣來,迫不及待地跟隨著手下前來。


    安生疑惑地問:“你是誰?我識得你嗎?”


    關鶴天忍不住就想捉弄她,“嘿嘿”一笑:“連我你都識不得了?白費我牽腸掛肚地惦念你這多時日。”


    話語輕佻,安生冷冷地譏諷一笑:“前兩日也有人與我說過同樣的話,你猜他如今怎樣了?”


    “怎樣了?”


    安生緩緩綻開眉眼,衝著關鶴天笑得春光燦爛:“自然是被我打了一個姹紫嫣紅,真正嚐到牽腸掛肚的滋味了,痛不欲生,隻能跪地哀哀相求。”


    關鶴天長這麽大,威脅過無數人,可是還從來沒有被一個小姑娘威脅,將安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嘖嘖連聲。


    “你的名頭那是如雷貫耳,哥哥知道是自幼桀驁不馴,有個小脾氣的,隻是沒想到竟然這般潑辣,果真百聞不如一見。走,跟哥哥一塊吃茶去,咱們慢慢敘舊。”


    安生一擰身子,躲過關鶴天的“魔掌”:“誰要跟你敘舊?我來是來算賬來的。”


    “算賬?什麽帳?”話說出口,關小爺恍然,一拍腦門:“這可是咱們自家人的生意,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得一家人了。”


    一旁的掌櫃賈六聽到關小爺這樣說話,也覺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小爺,這位姑娘是什麽來頭?”


    關小爺微微一勾唇,翹起一側唇角:“這叫不打不相識,賈六,這位乃是夏家二小姐夏安生,我妹子。”


    安生聞言愈加驚詫,他竟然果真是識得自己的,不由就呆愣住了。


    關小爺不由分說就上前拽安生,極是熱情:“走,妹妹,難得有緣,哥哥請你嚐嚐這旁邊摘星樓的佛跳牆,乃是京城一絕。”


    “關小爺,人家姑娘還沒有發話呢,你不覺得有點太過於唐突麽?”


    冷南弦輕咳一聲,起身自暗影中緩緩走出來,一襲出塵白衣,令關鶴天頓時就直了眼睛。


    “冷,冷神醫!”


    幾字一出,藥鋪掌櫃與坐堂大夫皆大吃一驚。


    冷神醫的名頭,自然那是如雷貫耳。


    冷南弦微微一笑:“關小爺仍舊還是風采依舊,霸氣淩雲呢。”


    關鶴天訕訕地趕緊鬆開安生的手:“冷神醫竟然在這裏,請恕鶴天眼拙,適才見了故人,隻顧欣喜若狂,沒有注意到冷神醫。”


    冷南弦上前,不動聲色地將安生就護在了身後:“貌似小徒並不識得關小爺。”


    關鶴天“嘿嘿”一笑:“鶴天莽撞了,適才還沒有告訴給安生妹妹知道。我是孟經綸的表弟,夏安然乃是我表嫂。她們大婚那一日,就是我去夏府接的親,所以一眼就認出了安生妹妹。”


    若是按照這樣來論,雖然是兩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但是叫個妹妹也不算是唐突。


    安生牽強一笑:“請恕我眼拙,適才並未認出。”


    關鶴天衝著她得意地擠擠眼睛:“你那日裏隻忙著運籌帷幄,周全大局,哪裏會將我看在眼裏?我卻是得了表哥授意,唯你馬首是瞻,所以印象深刻。”


    一句話說得安生頓時不好意思起來,知道這位所謂的關小爺看來是與孟經綸關係相熟的,不好意思地笑笑:“關大哥取笑安生了。”


    關鶴天衝著安生一豎大拇指:“不是取笑,是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尤其是後來聽表兄說,你竟然未卜先知,知道那薛釗定然會去孟府鬧事,提前叮囑了你舅舅過去周全。這般年歲,竟然想得這樣周到,委實令人刮目相看。”


    他這樣一說,就令安生想起薛釗那日挨打一事:“薛釗那日被打,還被丟進義莊裏嚇得屁滾尿流,是不是你的功勞?”


    關鶴天自得一笑:“解氣不?”


    安生欣然點頭,笑得不懷好意:“可惜沒能親眼所見,否則我一定給他再加一劑猛藥。”


    關鶴天仰天大笑:“英雄所見略同!若非那日不方便小爺我親自出馬,我一定親自揍他一個鼻青臉腫。”


    兩人竟然瞬間有了相見恨晚或者臭味相投的感覺。


    一旁的冷南弦聽得有些一知半解,望著安生有些無奈,看來自己這個小徒弟也是喜歡聽拜年話,人家不過恭維她兩句,便瞬間一笑泯恩仇,不再像適才那般橫眉冷目了。


    他一聲輕哼:“出息!”


    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安生聽個清楚。堆滿了笑的臉瞬間一僵,轉而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這藥鋪與關大哥......”


    關小爺一指適才那掌櫃賈六:“原本我府上一個管事,如今自食其力,開了這家藥鋪。你們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難怪這般有恃無恐,那砌地龍弟兄幾人也不敢招惹,忍氣吞聲,原來是有所依仗。


    安生輕哼一聲,將適才的藥材拿給關鶴天看:“他們藥店裏的藥材反複用硫磺熏過,我們一個病人今日吃了他們的藥,口鼻流血,打殺到我們藥廬裏去了。”


    關鶴天不懂得這些藥理,扭頭問掌櫃:“安生姑娘說的可都是真的?”


    掌櫃一個激靈,便要抵賴:“這病人吃出事情也未必就是我們藥店裏藥材的事情啊,沒準兒是方子不對呢。”


    關鶴天不由分說,衝著那掌櫃抬起就是一腳:“放你娘的屁!若是說別的庸醫,我還護著你點,這冷神醫開的方子能有差?”


    賈六“噔噔噔”連著後退三步,磕在櫃台上方才站穩身形,拱手央求:“冤枉啊,小爺,這藥材許多藥材商在製作的時候,多少都會熏點硫磺防蟲防蛀,行情就是如此,我也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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