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是五六日,蔣橫每日都去蕭程處閑聊,偶爾關心一下兩位妹妹是否安好,但因總被蔣婓打趣,亦不好過分親昵。


    方璿卻是十分清閑的,不過看看景色,再與蔣家兄妹說幾句話,其他時間都閉門不出,也不曾見過什麽人,時辰過的飛快。


    隻蔣婓言行間略有些不同起來,偶有兩次遇著顧諶,她那樣謹言守禮的柔弱性子,居然主動上前拜見閑話,言辭溫柔神色婉美,方璿隻看在眼中並不多問。


    船速不減,這一日便到了安慶府,因是一處大港,行船便在此停靠,采買些用品吃食,幾人也因此能上岸逛逛,蕭程與顧諶另有要事去辦,便不能同行。


    下了船,檀香最是高興兒,蹦跳著就要扶方璿,結果乍一落在地麵上,整個兒頓時往邊上歪過去,驚叫一聲就胡亂抓著身旁秦贛的袖口。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她拍拍青澀的胸脯子,驚魂未定的麵上還有些驚慌之色,咧著嘴就朝方璿笑,“還好奴婢反應快,嘿嘿。”


    “嗯。”方璿點頭,“小檀香最聰明。”


    說著話就往前走了,檀香被誇了樂嗬嗬的跟上來,不料整個人又往前踉蹌了一下。


    “笨手笨腳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秦贛嫌棄地看她一眼,一掌拂了她抓著自己胳膊的小手,目不斜視著往前走了。


    “哎你!”氣地檀香直跺腳,心道真是忘恩負義,自個兒前些天還特意向郡主討了藥膏給他抹,如今翻臉就不認人。


    真是氣死個人了!


    偏生確是自個兒莽撞發作不得,索性上前兩步把人擠開,挨著方璿說說笑笑。


    方也從碼頭上迎過來,“郡主,檀香姑娘。”


    “你怎麽來了?”


    方璿還未說話,檀香先已心虛地四下看了一眼,一臉做賊心虛地模樣。


    方也不由腹誹,郡主這麽聰敏的人,怎地會用檀香這個二愣子……


    想歸想,嘴上卻低聲道:“郡主,事已經辦妥了。”


    “表姐,等一等我。”蔣斐從後頭跟上來,許是略走的快了些,粉麵生暈。


    方璿稍停了停,等她上前來,方才問方也道:“東西可都置辦齊了?”


    “郡主放心,已經裝好運到碼頭了,您可要過目?”


    “不用。”方璿點頭,便叫他先去船上休息,蔣斐好奇道:“表姐買了什麽?”


    “沒什麽,不過是此前有些貢品磕碰壞了,再去漁陽已來不及了,父親便寫了信來,隨信又送了些花用,讓我看著在沿途置辦些東西添補上去,否則就是大不敬的罪名了。”


    王府遣人來的事情是還在中南府的時候,蔣斐是知道的,聞言就道:“還是表姐能幹,若換了我,還不知從何處下手呢,表姐不聲不響便已經辦妥當了。”


    方璿笑道:“胡說什麽呢,難不成還是什麽好事宣揚不成?到底是不好的,到了京中若有人問起,表妹還要替我擋一擋別人的嘴才好。”


    路遇劫匪雖然可怕,好在並未出什麽大事,隻損失些財物,但於名聲也有礙,她們此行上京不僅僅是為太後千秋,方璿擔心也是常理。


    蔣斐點點頭,目光如水,“表姐放心,斐兒省的輕重的。”


    說話間家下人已四周遮擋了人群,並未用帷布分隔,她有些不習慣在如此人多嘈雜的地方,微微躲在方璿身側,待車轎一來便先上去了。


    檀香這才小聲道:“郡主真不用去看看東西嗎?”


    方璿扶著她手亦上了馬車,隻看了文曦一眼,對方便抽身退了出去,她慢悠悠瞥一眼外頭,“你有時間還是好好想一想藥膏有沒有送錯吧!”


    “什麽藥膏?”


    檀香一愣,跟著上了馬車,在晃晃悠悠的車轍聲中,不知如何就猛然反應過來,掀了轎簾,傻乎乎地看著外頭騎在馬上的秦贛,心虛地問道:“那個,我給你的是什麽藥膏?”


    秦贛額頭青筋一跳,努力保持平靜,嘴裏不冷不淡地吐出了五個字:“玫瑰養顏膏。”


    “啪!”


    檀香一把放下簾子,捂著臉,“定然是拿錯了……”


    “嗯。”方璿捏了塊糕點吃,“那玫瑰膏一瓶十五兩銀子,也不算辱沒了他,且又能去疤,還算應景吧。”


    “真的?”檀香放下手,眼裏閃著光,滿麵希冀地看著她。


    方璿又吃口茶,“當然,和本郡主妝台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險些毀了容的止血消炎膏比起來的話。”


    檀香兩眼一翻,再也承受不住,隻恨不得昏死過去才好。


    恰好馬車停了下來,蔣橫的聲音在外頭傳進來,“表妹,到了。”


    此話便揭過去不提,幾人陸續下了車馬。


    眼前是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路,兩側商鋪林立,招幡幾多,望之十分繁華。


    “這是安慶府最為有名的安鳳大街。”蔣橫指著麵前刻了幾個大字的巨大石塊,“各地的貨物經過碼頭,最後都會集中到此售賣,不管是南洋之地的瑪瑙翡翠,或是北寒的皮毛,西邊兒的香草,都應有盡有。”


    他便是在這裏的桐城學院求學,數來已有三載,因此是極熟的,望著方璿,柔聲道,“若有什麽喜歡的,隻管挑了便是。是、是母親特意囑咐我,帶你們倆到處轉轉。”


    他連忙添上一句。


    “哥哥可不要抵賴。”蔣斐朝方璿使了個眼色,“那我,哦不,我們倆,可就不客氣了。”


    安慶府是南北之間必經的府城,自古便是商旅集中之所,方璿也不推辭,正要走,顧諶身邊的那名婢女青雲不知何時跟了來,行禮道:“端寧郡主,王爺吩咐奴婢,兩位姑娘若有什麽瞧上眼的,隨意取拿即可。”


    慶王府富貴奢華,方璿自幼是見慣了好東西的,當然不會因此便受寵若驚,想來顧諶到底是皇子,又是他們三人名義上的表兄,此舉倒也無有不妥,雖覺得有些抹了蔣橫的麵子,也不曾矯情,點頭道:“如此就謝過王爺了。”


    倒是蔣婓,聞言麵上飛紅,悄悄看了一眼青雲的神色,心中暗自臆測,一時甜蜜非常,不可為外人道也。


    她挽了方璿胳膊,親親密密往前走,一路綾羅綢緞,珠寶首飾,或是字畫琴棋都要一一進店去賞玩一番,興致難得高昂,倒也瞧上了幾樣東西,青雲眼明手快,但凡倆人多看一眼的,已是吩咐人結賬了。


    直至日落西山,一行人方出了一處綢緞莊,身後婢子小廝懷裏都抱了東西裝車,門前忽地撲出來一個人影,正倒在方璿腳邊,眼看是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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