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不清楚時間過了多久,隻知道自己迴過神的時候手中的茶水已經沒了任何溫度。腦袋尚在嗡嗡作響,思緒一片混亂。好在他還記得下午考試的事情,也明白現在時間不早,已經來不及收拾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況且他也不知道此時該從何處理出個頭緒。


    雖說現在沒時間深究,但床上這灘灰燼肯定要處理,接下來還要向張猛等人解釋黑衣漢子消失的緣由。想到這裏方正又有些頭疼。這位倒是死的幹脆,隻是卻留給自己一堆麻煩。一個大活人轉眼消失,總不能對別人說他就是噗呲一聲化成灰了吧。雖然這是實情,但也要有人相信啊。雖說這位出現的本就足夠詭異。


    這個念頭倒是給了方正靈感,幹脆就說這位無故消失了,這總比說死了容易讓人接受。有了之前這位從天而降的詭異鋪墊,如今莫名消失也不算多麽神奇。


    收拾好思緒,方正找來一方帕子小心翼翼的將床上的灰燼收拾幹淨包了起來。


    看來自己也不用考慮接下來該去哪裏該做什麽了,眼前這包裏的“人”已經幫他安排好了。青雲山就是自己接下來的旅程。


    方正當然可以不去,畢竟他也未曾答應過黑衣漢子。隻是一來他確實沒有明確的去處,隻是準備四處遊曆,走一步看一步,去往青雲山倒也不悖初衷。二來,即使非親非故,但一個人已死之人的臨終願望方正願意幫其達成。這無關其許諾的那些好處。


    想到好處,方正又記起了那枚戒指,當時由於太過震撼,未來得及理會,戒指掉到了他麵前又滾落到了桌角,如今正靜靜的躺在那裏。方正打眼瞧去,隻見這東西比普通戒指要大出不少,與其說是一枚戒指不如說是一枚扳指。通體青綠色,似是一種玉石製成。方正上前撿了起來拿到手裏細看,隻覺得入手微暖,不似一般石頭的冰涼,而且份量不輕。上麵刻著幾朵似真似幻的雲朵狀圖案,方正仔細數了數,共有七朵。做工甚是精美,確實不似凡物。方正歎了口氣默默的收了起來。他倒是沒有太多好奇,也不曾去驗證黑衣漢子所言的開戒方法。雖說已經準備去往青雲一行,但漢子許諾的好處方正卻從未想著接受。這枚戒指在他看來無論有多大的價值都是黑衣漢子的遺物,應當交給他的家屬。而按照黑衣漢子的交代,其家屬自當在那青雲山天心派無疑。


    隻待方正剛剛收拾好這些事情,門外就響起了張猛的聲音“方老弟,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去考場了。”


    “張大哥請進,我正準備過來尋你們呢。”方正在裏邊應了一聲。


    張猛推門走了進來,四處打量了一眼,見床上已經沒了黑衣漢子的身影,微微有些奇怪,順口問到“那位......”張猛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唿黑衣漢子。


    “哦,張大哥說的是小弟所救的那位大哥吧,郎中前腳剛走他就醒了,說是尚有急事就匆匆的走了,別的什麽也不曾說過,連陳郎中的藥也不願意等,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方正一邊滿口胡謅,一邊搖頭歎息,裝出一副感到奇怪的模樣。張猛不疑有他,順口也感慨一聲”奇怪“便不作理會。對他來說那些孩子入學的事情比天還大,其他的都是無關緊要的閑事,況且那位兄弟走了更好,省的更多的麻煩。


    “如果方老弟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吧,孩子們已經收拾好了,隻是都有些緊張,還要你這先生壓陣呢。”說著他自己倒是笑了起來


    “走吧,我們去看看。”方正應道。孩子們緊張是必然的,從小小青牛到了這裏,何況參加的還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考試不緊張才奇怪。猶記得當年自己高考時的緊張和忐忑,不僅因為對成敗的在意,還有對離別的眷戀,對大學生活背井離鄉的恐懼。都說“好男兒誌在四方”可又有幾人能做到真正的心無牽掛?即使自己隻是一個無親無故的孤兒,但那生活了十多年的孤兒院就是他的家。


    方正就在這樣胡思亂想中跟著張猛來到了隔壁,隻見孩子們都已經收拾好了一應的東西,湊在一起交頭接耳談論著什麽話題,隻是少了平日裏的輕鬆活潑。甚至連自己進來也沒幾個人注意到。


    方正見狀輕輕咳了一聲喚起他們的注意,接著開口“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先生好”零零落落的聲音響起,少了往日的整齊與朝氣。


    方正微微一笑“大家可曾還記得我為你們教的第一堂課?”方正說道這裏,一些孩子露出了迴憶的神色。而有幾個反應快的卻已經不由的笑出聲來。他們猶記得三年前第一堂課自己也是這般緊張,而方正自打站上了講堂做了一段風趣的自我介紹之後就開始講起了笑話和自己的臭事,逗得他們哈哈大笑,人生的第一堂課就在歡聲笑語中落下了帷幕。從那以後他們就沒了緊張和抵觸,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去學堂聽方先生講學。孩子的世界總是特別簡單,前一刻還愁雲密布,下一秒卻已經笑逐顏開。


    “今天這堂考試很簡單,無非就是識識字,算算數。而這些東西想來難不倒你們,不管你們對我這先生有沒有信心,我卻對你們大家都很有信心,現在我們就走吧,讓十裏八鄉的相親們見識見識我們青牛少年的厲害。”


    孩子們的情緒明顯高漲了很多,方正也沒在多說,和張猛帶著他們直奔城南廣場。入學考試的考場就設在那裏。時間緊迫,一路無話。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周圍已經人山人海,有參加考試的孩子,有送考的父母,更多的是看熱鬧的觀眾。好在城南廣場夠大,不然怕是這考試也沒法舉行了。


    登記,領牌,分區,再經過入場檢查之後孩子們一個個的進了考場坐在了屬於自己的考桌前。整個考場以廣場最前方戲台為起始,一千多張三尺長一尺寬的矮桌鋪展開占了廣場三分之二的位置,每個桌子四周相隔五尺左右,排列的整整齊齊,此刻考生入場之後卻有些混亂。畢竟大涼的教育製度剛剛起步,三年前入村學的孩子年齡也參次不齊,加上都是第一次見這樣大的場麵,有的年齡稍小的孩子已經哭了起來,還有的不願入座吵著要迴家。整個場麵有些混亂,這時隻見一個文士打扮約麽四十許的儒雅中年站上了戲台吐氣開聲“肅靜!喧嘩者一律取消入學資格。未入座考生限十息之內入座,閑雜人等一律退到二十步開外!”


    一個人的聲音竟是蓋過了數千人的喧嘩,猶如在耳邊響起。方正此刻已經不覺得驚訝,有了之前黑衣漢子的經曆,現在就是真有人在他麵前使出如來神掌他都不覺得奇怪。這個世界有著太多的神奇。


    場麵瞬間安靜了下來,看來這個文士應當還有著特殊的身份。


    十息之後考試正式開始,圍觀人群已經退到了考場之外遠遠的看著。方正也看到了有幾個孩子始終不願意進場,隻能被長輩帶了下去。


    方正一時也有些感慨,這樣的場麵雖說依然粗糙,卻很震撼,至少在地球上是見不到這種考試方式的......


    一直到天黑方正才迴到客棧,迴來的隻有他和張猛兩個,孩子們已經全部安排進了城南廣場邊上新蓋的學院。見到那所新校舍的時候方正又一次為涼王的大氣魄感歎。賓縣下轄總計四十八村,此次入學的孩子除去未參加考試的總共一千六百四十二人。而那所校舍據方正估算占地至少也有八百畝以上,這幾乎相當於他在地球是所讀的那一所大學的校園麵積。而當時那所學校卻有著一萬兩千多人。學院基礎建設齊備,宿舍食堂盡皆齊備。宿舍是六人間,青牛村的孩子總共三十六人,剛好占了六間。


    直到現在方正才算是對此次入學的相關人事有了一些了解。原來今日在考場所見的那位文士正是這所新建學院的院長,其身份原本是天正行省的參軍,雖然隻是個七品文官,卻是天正行省一把手“大都督”身邊的紅人。如今算是“空降”到這裏,也許這次考試那位縣太爺沒有找自己麻煩也有這位的原因在裏邊。方正這樣想著。隻是他卻不知道真正幫了忙的卻是另一位真正的貴人。


    而這次入學考試的目的卻也不是方正之前所理解的那樣的淘汰製,所有參與考試的學生全部入學,考試的目的隻是為了分級。根據成績分開一定的階梯入學之後再分級教育。方正已經麻木了,這就是活生生的地球中國的九年製教育方式,區別隻是這裏沒有九年那麽多,一些相應的製度沒有那麽精細全麵,不過大體結構已經非常接近了。方正真的很想了解一下這樣的教育製度到底是何人提出的。村學類似於地球的“幼兒園”,又各村私辦,縣城學院則已經成了“小學”,完全有官方接受,而且這次考試不就是為了分個“一二三年級”麽。搞了半天原來自己做了三年“幼兒園老師”啊,方正有些好笑。至於成績要三天之後才會公布,到時候會按每個村子為單位做出排名。這些對於方正來說已經不重要,隻要孩子順利入學,他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了。


    方正又想起先前跟孩子們分別時的情景一時有些傷感,此刻的分別對彼此來說就是永別,從此山高路遠,後會無期!這是自己來這個世界三年僅有的全部。此刻突然結束也讓方正一時有些傷感。


    收拾好情緒,方正拿出了黑衣人留下的戒指和那本有些神奇的古籍。戒指是別人的東西,先放一邊不說,古籍雖說也是別人所贈,但卻已經是他自己的東西。方正沒那麽迂腐,也不會因為這本書表現的神奇就拿迴去還給清水老村長。


    如今這本書的封麵已經徹底破成了廢紙,原本就沒有名字的書本入眼就是第一頁的空白,方正研究了半天也未曾看得明白。水泡明顯沒用,火燒亦是不行,這兩種方式無意間早就經曆過了。而且方正看的仔細,這三頁每張都僅有薄薄一層,隱藏夾帶的可能也不大。就在這時倒是有一個想法躍入腦海。地球時他也看過很多修真小說和影視作品,其中有很多遇到寶物要滴血的橋段。“難道真要滴血?”這倒也不難,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還會怕疼不成。想到就做,方正找來刀子割破手指,擠出幾滴鮮血往書頁上滴去,隻見鮮血在書頁上滾來滾去,竟似上邊有一層蠟一般,卻沒有別的反應。方正也沒有多少失望,畢竟從心底就沒報什麽希望。這也隻算是自己心血來潮的玩笑罷了。方正正準備找東西止血,卻就在這時書頁上發出呲呲的響動,落在上麵的血珠竟似被燒沸一般冒著熱氣飛快的蒸發,屋子裏瞬間充斥之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氣。直到書頁上的血液徹底消失,竟是顯現出了一行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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