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和光同塵能為她忍受的,她為什麽不能也為他忍受呢?


    畫心張揚起的眉梢慢慢耷拉下來,像隻做了錯事的小獸抬眼望住眼前眸深似海的男人,生怕自己激怒了他而讓和光同塵受折磨,慌亂解釋,“我……我是因為身體還不太舒服,所以今夜不……不能侍奉王爺。”


    書逸瞧她慌亂得沒有絲毫往日的張揚從容,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渴望征服這個渾身是刺的女人,卻不是要看她滿臉的委曲求全。


    “你怕本王?”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畫心慘白的臉色絲毫沒有好轉,“成者為王敗者寇的道理我懂,當年我身子好的時候,天下沒有人是我的對手,他們都怕我,所以隻能臣服我,就如同我現在臣服你一樣。”


    “你……”書逸哆嗦著將她死死摁在懷裏,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為什麽總是要這樣惡意揣度他?


    他固然心機有些叵測,對她也有些遏製不住的霸道,可她就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他的真心嗎?


    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要她,真的讓她受了莫大的委屈,而他竟不敢開口奢求她的原宥,於是二人愈發變得無話可說。


    俯身吹滅了大紅的龍鳳喜燭,他卻無法安寢。女人乖巧地蜷縮他懷裏,卻從未有一刻停止過顫抖。


    那夜,他知道她沒有睡,可等到天色發白,她都未曾再與他多說一句話,甚至連動一下都不肯,就仿若死在了他懷裏。


    天色微微泛白,書逸便起了身,隔著門扉,他瞧見啞醫怔愣在風雪裏,不知在憂思什麽,差點將熬了一夜的藥失手打翻。


    直到他走過去,啞醫才收斂好波動的情緒,他沒點破,在啞醫身前站的筆直,問,“藥成了嗎?”


    啞醫搖了搖頭。


    書逸又望了他一瞬,冷冷吩咐,“藥成了就端進來。”


    說罷,他又去吩咐廚下多準備些畫心喜歡的小食,便一頭紮迴了房裏,盡管房裏那個人,如今似乎連多望他一眼都不願意。


    他心裏十分清楚,在他起身的時候,那苦撐了一夜的女人才鬆下戒心淺淺睡去,因此他迴去的時候,不但腳步,就連唿吸都刻意放輕,生怕擾了她。


    畫心一覺睡了很久,一睜開眼看到坐在榻邊的書逸,閃躲著移開眼,臉上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的脆弱與惶恐。


    書逸心中發苦,麵上卻維持著笑意,用盡了溫柔去討好她,“你醒了,餓不餓?”


    畫心條件反射般搖搖頭,瞧見他眸中的殷切時,又隻好點點頭。


    書逸立即朝著門外吩咐了一聲,“傳膳。”


    啞醫聽見屋內有動靜,才端著煎好的藥走進去,畫心從書逸懷裏抬眼看他,臉色木然,沒有什麽表情,澀然道,“醫師辛苦了,王爺該好好打賞。”


    啞醫垂首靜默,終是俯身作了一揖,算是謝恩。


    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宿命。


    有些人,他們看似福緣天賜,卻是最悲哀的,從一出生開始,就注定了他要成為什麽樣的人,今後要走怎樣的路,抗拒不得,掙脫不得,隻能生生承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步步蓮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風餘昧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風餘昧並收藏步步蓮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