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發不似赤冥光華璀璨的銀白,而是蒼澀枯朽的花白,畫心一愣,蹲下身仔細瞧眼前的男子。


    他有著令她足夠陌生的麵孔,陌生的麵孔上鑲嵌著極其普通的眉眼,額上有淺淺的皺痕,飽經滄桑。他的一切,與她記憶裏那個風華冠絕的男子都相差甚遠。


    “你……你不是他……不是他……”


    畫心全身泄了力,跌坐在雪地上,心中霎時生出無限的悲涼感。


    是呀,還好不是他。


    既然決定了放開他,遠離他,成全他的佛路平坦,她又在期待什麽?


    可她知道,她雖然害怕他再為她不顧一切地傷害自己,她不想再讓任何人因她而受到不該有的劫難,想一死了之不假,但是,她下噬神之毒的時候,其實就還期待著與他還能再有些糾纏。


    她以為他會來的。


    她以為還能再見到他的。


    “王妃曾養過一隻白毛的寵物,那畜生曾救過王妃的性命,是以時常牽懷,方才錯認,啞醫莫要見怪。”


    書逸俯身從雪地上抱起失魂落魄的女人,漫不經心地解釋了一句,見啞醫神態如常,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心中的猶疑也稍稍放了放,抱著畫心轉身往迴走。


    待房間的門掩上了,啞醫喉結翕動,他聽到自己自己用沙啞低沉到幾乎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喚了一聲,“心兒……”


    究竟什麽才是你要的?


    你想離開,我便放你走。你不想見我,我便換個身份來見你。可你為何在他身邊卻並不幸福?可你為何還會溫柔地喚出我的名字?


    風雪裏,他恍神了許久,直至灼熱的火苗燙了手。那夜她說她心裏一點都沒有他,而他現在,一個字都不信她的。


    怔忡地望著漫天風雪裏緊掩的門,已經是寒徹入骨的深冬了,盡管他是紅蓮本體,自身就是一團不熄不滅的火,能不斷地發光發熱,可他心頭的冰凍三尺還是無法消融。


    書逸一進房便將畫心放在了榻上,見她手腳凍得通紅,自己索性褪了外衣,爬到榻上,將她冰冷的身體整個兒捂在懷裏。


    畫心沒有反抗,沒有掙紮,書逸以為她是原諒他了,失而複得般的珍惜,他目光流連在她如畫的容顏上,眼睛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許久後,才自認錯了人的恍惚裏迴過神來的畫心,發現自己竟臥在男人寬闊的臂彎裏,手腳不可控製地一個激靈,她猝然推開了他。


    書逸渾身一僵。


    他感受到自己小心翼翼刻意維係的表麵平和正在慢慢裂開,心口被她用力一頂,他不覺得疼,隻覺得孤寒。


    畫心想起書逸威脅她的那些話,不由懷疑起和光同塵為什麽沒來,是不是不能來?若是他沒來,為什麽能救迴她的命?


    她可不認為除了和光同塵,誰還能有這妙手迴春的本事。難道他來過,藥方是他開的,他現在已經被書逸囚禁起來了?


    她知道,這並非不可能。自己在書逸手裏,本來就是和光同塵最大的軟肋,為了她,無論書逸讓他做什麽,他都會忍氣吞聲去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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