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叢生的荒廢院落裏,身穿紫紅袍的那對男女沒有靠近井口,反而是退到了破爛的院門處。


    男子手裏握著一物,此時散發著一層青芒,對著井口發出嗡嗡的聲響。


    “我從未見過鹿角示警如此激烈,說明那口井裏有對我們致命的危險,不可靠近!”男子麵色凝重,沉聲道。


    “想不到一座凡人的城鎮裏,如此破敗荒廢的宅院中,竟然藏著這麽一處兇地。”女子震驚開口,隨即想到掉進井裏的光頭小破孩以及先後跳進去救人的神算子和井寒,不由得惋惜道:“可惜了三條人命。”


    男子卻搖頭道:“那人不簡單。”


    “神棍老騙子?”女子下意識脫口而出,隨即反應過來男子指的是井寒,便皺眉道:“那人身上的確有古怪,氣息隱晦,修為和神識都藏匿起來,但是料想沒有你我二人修為高,這口井連鹿角都示警,怕是沒有分神境修為,下去都自身難保,我不認為那人能活下來。”


    男子微微皺眉,似乎不認同女子的話,但是又不想與女子爭論,隻好道:“唯恐生變,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行離開,迴去山莊稟報今日之事,由莊主定奪派人來查探。”


    女子點點頭,兩人就要離去。


    轟!


    忽然,一聲悶響從井口裏傳出,仿佛坍塌了一樣,整個院落的地麵都微微一震。


    “小心!”男子低喝一聲,抬手打出一枚符籙,引爆後化成一團紫光,罩在兩人身上。


    此時,井口裏衝出來兩條身影,落在院落中,正是井寒和巫妖牧野鴣。


    井寒左手提著神算子,右手抱著光頭小破孩,此時將兩人輕輕放下,以真氣喚醒兩人。


    巫妖牧野鴣身上的妖氣已經完全收斂起來,除了樣子較為嚇人外,倒也沒有不正常之處。這是井寒特地交代過他的,不能以原本的巫妖身份示人。


    “啊~鬼啊—咦?我沒被鬼吃掉?”光頭小破孩大叫著醒來,發現自己沒事後,又驚又喜,扭頭看見躺在身邊的神算子後,臉色頓時大變,撲到神算子身上,一邊搖晃著神算子的頭,一邊大哭道:“老頭子啊,你怎麽死了呢,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該怎麽辦呀,嗚哇,我好可憐啊,黑發人送白發人呐。”


    “起開!”神算子突然醒來,捂著被光頭小破孩搖晃著撞地生痛的後腦勺,一把將光頭小破孩拍開,瞪眼怒道:“老夫沒被妖孽吃掉,也會被你撞死!你個小王八蛋,良心被狗吃了啊!”


    光頭小破孩從地上跳起來,蹦跳著跑迴到神算子麵前,笑得跟一個瓷娃娃一樣,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死的,禍害遺千年嘛。”


    “滾滾滾!”神算子怒吼,抬手欲打。


    光頭小破孩連滾帶爬躲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瞟啊瞟,最後猛然一亮,屁顛屁顛地跑到井口旁,伸手到雜草叢裏撿出來一串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蘆,用肉乎乎的小胖手拍了拍上麵的草屑,咧嘴一笑,伸舌頭舔起來,臉上很快就露出滿足神色。


    “老夫怎麽就養了你這麽一隻沒心沒肺的白眼狼!”神算子見到光頭小破孩這時候還一心惦記著吃,連自己是否受傷都不聞不問,頓時氣得破口大罵。


    光頭小破孩很不屑地翻了翻白眼,走到井寒麵前,仰頭問:“秀才哥哥,是你救了我?”


    井寒已經從巫妖牧野鴣口中得知這個總是掛著兩條鼻涕的光頭小破孩來曆不凡,很有可能涉及到修真界的某種秘辛,此時含笑點頭道:“你叫什麽?”


    “石破天。”光頭小破孩用力地把快流到嘴唇上的兩條鼻涕吸迴去,奶聲奶氣地道。


    井寒微怔,笑道:“好霸氣的名字。”


    小破孩一臉驕傲,指著自己,道:“我自己起的。”


    “放屁!”神算子已經站起來,一邊整理自己,一邊對小破孩冷哼道:“你明明叫狗蛋,小名小王八蛋,哪裏來的石破天!”


    小破孩聽到神算子的挑釁,頭也不迴,用力地啃了一口冰糖葫蘆,奚落道:“總好過某人的朱大牛好聽。”


    又仰頭對井寒道:“秀才哥哥你聽聽,朱大牛朱大牛,念著念著多像朱大妞啊,是不是很難聽。”


    井寒被這對活寶逗樂了,伸手摸了摸小破孩的光頭,笑道:“還是你的名字好聽。”


    小破孩滿足的笑起來。


    神算子咬牙,一臉忿恨。


    井寒問:“道長沒受傷吧?”


    “死不了!”神算子沒好氣地應了一句,目光落在井寒身旁的巫妖身上,眼裏閃過忌憚畏懼。


    “道長沒事,在下就放心了。”井寒笑了笑,心情很好。


    這一次若非神算子和小破孩,他也不可能陰差陽錯發現了真正的煉妖壺,更加不可能收獲巫妖牧野鴣這樣的追隨者。


    通過古炎的記憶,他在落到井底看到被困在祭壇上的巫妖時,就已經知道這口老井實際上是一件威名赫赫的法寶,煉妖壺!在古炎的記憶中,對煉妖壺十分熟悉,確切地說,是古炎與煉妖壺的主人姬忘虛有很深的交情。


    古炎殞落時,當時的世界還未變,也就是巫妖牧野鴣口中所說的大劫難,所以井寒其實並不知道姬忘虛在臨死前鎮壓困住巫妖牧野鴣的事情,當時對巫妖牧野鴣所說的話,完全是他根據古炎的記憶以及巫妖牧野鴣透露出來的信息猜測的,慶幸的是,他猜中了事實,成功震懾住了巫妖牧野鴣,讓巫妖牧野鴣以為他是自斬一刀,成功躲過大劫難,如今重新出世的尊者,否則,即便他有古炎的記憶,知道如何收取煉妖壺,也很難讓巫妖牧野鴣願意暫時追隨他。


    這一次,他可謂是一舉兩得。


    法寶級別的煉妖壺,可不是當初在臥龍灣遇到的方原手裏拿著的那隻葫蘆仿製品,能夠鎮壓困住巫妖牧野鴣這麽多年,威力非同小可。井寒一旦成功將其煉化,一定又會是一件大殺器。


    “死不了?那倒未必!”身穿紫紅袍的女子從院門處走過來,一雙美目盯著神算子,神色不善。


    “你,你想怎樣?”神算子深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臉色陰沉得像是抹了鍋底灰。


    那女子正要伸手向神算子索還之前被騙走的東西,卻被走上來的男子阻止,那男子對井寒抱了抱拳,客氣地道:“我是左丘澤,旁邊這位是鄙人師妹左丘柏瑛,不知道友如何稱唿?”


    “在下井寒。”井寒拱手還禮,看著樣貌上絲毫不像卻有著相同姓氏的這對男女,狐疑地道:“冒昧問一句,二位是兄妹?”


    左丘澤搖頭道:“不是,我們鹿神山莊的人,大都姓左丘,但並非都有血緣關係。”


    鹿神山莊?


    井寒一愣,隨即又驚又喜,他此行不正是要去鹿神山莊尋求幫助的嗎?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世上之事,有時候往往巧合得讓人難以置信。


    “真是太好了,不瞞二位,在下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鹿神山莊。”井寒心中的興奮流露出來。


    聞言,左丘澤和左丘柏瑛麵麵相覷,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


    “不知井寒道友去鹿神山莊有何要事?”左丘澤皺眉問。


    井寒看出這兩人對自己的不信任以及戒備,便道:“在下從九鼎山而來,受落雁峰霍湘兒師姐所托,有事情求助鹿神山莊的莊主項通,二位若是不信,等到了鹿神山莊,在下取出霍師姐的信物,貴莊主一見便知真假。”


    左丘澤又與左丘柏瑛交還了一下眼神。


    左丘柏瑛問:“你是九鼎山的弟子?”


    井寒搖頭,道:“在下並非九鼎山的弟子,隻是與落雁峰得霍師姐和陸懷柔姑娘有些交情,此次有事西行,便受霍師姐所托,有事求助貴山莊。”


    左丘柏瑛聽完後,看了一眼身旁的左丘澤,目光隱晦。


    井寒見狀,心中狐疑,總感覺這兩人有些古怪,但是哪裏古怪,又說不出來,似乎對他有一種欲言又止的難言之隱。


    左丘澤此時開口說道:“井寒道友莫要見怪,我們多問一句,也是處於謹慎起見,既然井寒道友是九鼎山落雁峰霍仙子的朋友,自然是鹿神山莊的貴客,正好我們二人此次外出完畢,也要趕迴山莊,稍後我們一起走便是。”


    聞言,井寒大喜,急忙道謝。


    左丘澤卻看向巫妖牧野鴣,道:“這位朋友是?”


    井寒急忙含笑道:“這位是牧野鴣,先前被困在井底,被在下救出來,現在追隨於在下。”


    左丘澤、左丘柏瑛、神算子以及光頭小破孩,都齊齊看向巫妖牧野鴣,幾人都想到了先前從井裏散發出來的恐怖妖氣。


    “你是妖怪?”光頭小破孩眨巴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盯著巫妖牧野鴣,天真無邪地問。


    巫妖牧野鴣一怔。


    啪的一聲,一隻手掌拍在小破孩的光頭上,差點把他拍飛。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神算子一邊笑著,一邊把小破孩拉到身後。


    巫妖牧野鴣一臉冷漠,沒有在意。


    井寒笑道:“牧野鴣也是意外落入井中,裏麵有些古怪陣法,如今被我破除了,並沒有什麽妖怪。”


    神算子半信半疑。


    左丘澤和左丘柏瑛則是對望一眼,彼此眼裏有濃濃的震驚,兩人親眼看見鹿角示警,確信先前老井裏的危險根本不是井寒口中如此輕描淡寫,而且,兩人完全看不透牧野鴣,總感覺此人極其危險。


    同時,兩人也震驚井寒的真實身份與修為,能輕易破除老井裏的危險,以及讓一個深不可測的人心甘情願追隨,這樣的人物,豈會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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