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嬸看了二人一眼,說道:“你們是兄妹?怎麽長得一點都不像啊?”


    這時吳謙也支支吾吾起來:“是不是很像,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我們...”


    “因為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水桃抬起頭說道。吳謙轉頭看著水桃,似乎有點不相信這是水桃說的話。水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吳謙也把頭埋了起來,趙嬸見這倆人都把頭埋了起來,笑了笑,說道:“好了,我不問了,我給老頭子煎藥去了。”


    這時水桃站起來,說道:“趙嬸,你煎什麽藥?我幫你!”


    趙嬸說道:“老頭子中風還沒好徹底,我每天都得給他煎藜蘆,你要幫就來吧!”水桃點點頭,便跟著趙嬸進屋了,留下吳謙一個人在那裏埋著頭!也不知是想起陳君梅心中難過,還是不敢麵對水桃。


    陳君梅的病也好了,仿佛這病是二人對這感情的最後一次悼念,從此以後彼此開始新的人生。病好了之後陳君梅雖然話還是很少,但至少不再一言不發了。柳懷永等人又重新啟程,往東方而去。劉半仙似乎與柳懷永也是頗為投機,邀請其一起通行,劉半仙也欣然答應。


    又行了幾日,馬車進入洛州,洛州極為貧瘠,柳懷永等人一連行走三日,居然沒有遇見一個集鎮,吃住都在馬車之上,著實讓眾人有些情緒低落,這一晚,眾人又是在野外安營紮寨,吃過幹糧,柳懷永閑來無事,對著劉半仙說道:“老先生,反正也無事可做,給我算上一卦,卜個吉兇!”


    劉半仙笑了笑,說道:“好啊!”眾人一聽,也來了興趣,紛紛圍坐在二人身旁。


    隻見劉半仙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這東西用白布包裹著,劉半仙將此物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後解開白布,卻見白布裏麵還有一層黃布包裹,劉半仙又將黃布打開,眾人這才看清楚,裏麵包裹著的,是一個烏龜殼,龜殼紋路清晰,黝黑發亮,看得出劉半仙經常把玩此物,劉半仙將龜殼拿起,從龜殼中倒出三枚銅錢,隻見銅錢中間有個孔,外圓內方,一麵還有五銖兩個字,另一麵則什麽都沒有,劉半仙將龜殼和五銖錢工整地放在黃布之上,然後叫柳懷永取來水囊,倒水洗手,手洗完之後,便雙手合十,眼睛微閉,麵色十分虔誠,口中還念念有詞:“背甲為天,腹甲為地,外圓內方,內含乾坤,解我桎梏,賜我通靈。”


    念完之後,劉半仙睜開雙眼,說道:“好了,我們開始了!”


    柳懷永點了點頭,劉半仙便將三枚五銖錢放入龜殼之中,然後搖晃了幾下,再將五銖錢倒了出來,三枚銅錢均是沒有字的那麵在上,劉半仙看了一眼銅錢,嘴中說了一句“初六”,便又將銅錢裝入龜殼之中,要了幾下,又倒出來,第二次還是三個銅錢均是沒有字的那麵在上,劉半仙又說了一句“六二,”如此反複,第三次是三個銅錢均是有字的在上麵,劉半仙說了一句“九三,”第四次三個銅錢均是沒有字的在上,劉半仙說了一句“六四...”


    這時,劉半仙眉頭一皺,但還是繼續,到了第五次則是三個銅錢均是有字的在上麵,劉半仙說了一句“九五”之後麵色便開始凝重起來,他將銅錢裝入龜殼之後,猶疑了一下,然後又搖了起來,這時這次搖了的時間明顯長了很多,搖完了之後,停了一會兒,劉半仙才將銅錢倒了出來,然而這次是三個銅錢均是沒有字的那麵在上,劉半仙見狀,臉色明顯有些驚訝,隻見他看了一會銅錢,嘴中才緩緩說了一句“上六。”然後又開始閉目沉思起來,柳懷永似乎也看出了劉半仙的異樣,心中不免郵一絲著急,隻是強忍著不敢打擾劉半仙。


    過了一會兒,劉半仙像想到什麽一般,突然睜開眼睛,對著柳懷永問道:“你是什麽時候出生?”


    這突然的一問把眾人都嚇了一跳,柳懷永盯著劉半仙看了一會,才把自己的生辰八字說了出來,劉半仙聽完之後,又閉上了眼睛,這次卻是掐指算了起來,口中又開始念念有詞,這次劉半仙聲音又小又快,眾人完全聽不清他再念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劉半仙才緩緩睜開眼睛,柳懷永迫不及待地問道:“老先生,這卦象到底說了什麽?你快說給我聽一下。”


    劉半仙捋了捋胡子,似乎是在整理思緒,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這卦名叫水山蹇,是...下下卦!”劉半仙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什麽?!下下卦!”如萱聽到此言,一聲驚唿,人也不安起來!


    柳懷永將手放在如萱的肩上拍了一下,說道:“不要急,我們先仔細聽下老先生的卦象,老先生能算得出,自然也能解得掉!”如萱聽到此言,心中才安穩了許多。


    劉半仙繼續說道:“此卦為異卦相疊。上卦為坎,坎為水;下卦為艮,艮為山。山上有水,山石嶙峋,水流曲折,山高水險,行路艱難,所以卦名曰蹇。”


    柳懷永聽完卦象,脫口而出說道:“行路艱難?”


    劉半仙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是不是打算一直往東走?“


    柳懷永點了點頭,劉半仙便繼續說道:“蹇卦辭說:利於西南行,不利於東北行,西南為坤方,坤為地,地平坦,西南之行是行於正道,而東北為艮方,艮為山,山險峻,東北之行則困窮不通。”


    柳懷永又問道:“那敢問老先生,此卦何解?”


    劉半仙說道:“《彖》曰:蹇,難也,險在前也,見險而能止,智矣。”


    柳懷永苦笑著說道:“見險而止,誰人不會,難就難在不知險在何處!”


    劉半仙擺了擺手,說道:“你也不用喪氣,卦象還有批言,或許可以助你躲過此劫。”


    “批言?!老先生您快說,”如萱也是太過於關心柳懷永,一聽或許能躲過劫難,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劉半仙緩緩說道。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柳懷永重複了一片,然後又問道:“老先生,這批文又是何意?”


    劉半仙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占卜算卦本就是在逆天改命,若是知之甚詳,必為天地所不容!”


    柳懷永也覺得此話有理,便沒有繼續問下去,這時劉半仙又繼續說道:“隻是我算了大半輩子的命,卦象頭一次如此清晰而又....”


    “而又什麽?”柳懷永不解地問道。


    劉半仙想了想,說道:“沒什麽?估計是我學藝不精,悟不透而已,總之這個卦象是我卜得最為清晰的一個卦象,不知道是何原因。”說完還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陳君梅,隻是這時大家都在埋頭苦思劉半仙剛才的話,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個舉動。


    良久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沉浸在劉半仙的批言之中冥思苦想。劉半仙伸了個懶腰,將龜殼可銅錢收好之後,便獨自一人先行睡去。


    半夜時分,眾人已經睡熟,劉半仙睜開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生怕驚醒了其他人。走了大概幾百米遠,劉半仙才停下,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沉思起來,劉半仙突然迴身,大身喝問道:“誰?!”


    隻見一個人從樹後麵站了出來,劉半仙定睛一看,說道:“原來是你?”


    這人便也走到哪大石頭邊上,坐了下來,月光照在此人的臉上,那長長疤痕在朦朧的月光下也朦朧了起來。這人赫然正是陳君梅。


    陳君梅也如劉半仙一般,仰頭看著月亮,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柳伯父的卦象不止那些吧?”


    劉半仙笑了笑,說道:“你看出此卦有何異樣了?”


    陳君梅麵無表情,說道:“三枚銅錢六次都是要麽字在上,要麽就是字在下,沒有一次是其他變化,我觀你神色,料想此卦肯定不一般!”


    劉半仙點了點頭,說道:“你觀察倒是挺仔細,不錯!此卦的確不簡單,這五銖錢,如果字都朝上,叫老陽爻,字都朝下,則叫老陰爻,剛才我隻說了卦象之意,沒說爻象之意。”


    陳君梅問道:“老先生為何不說?有什麽難言之隱麽?”


    劉半仙歎了口氣,說道:“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說不清楚!”


    “此話何意?”陳君梅問道。


    劉半仙說道:“水山蹇,隻是本卦,但柳懷永居然有六個爻,每一個爻對應著一個變卦,而每一個爻又有自己的爻意,同時每多一個爻,又說明柳懷永卦象會多一層變數,所以柳懷永的卦象根本說不清楚。總之一句話,你柳伯父今後命途多舛,卻又變數極大。”


    “那你還說我柳伯父的卦象清晰!”陳君梅不禁問道。


    “占卜,多隻卜得出吉兇,但你柳伯父的卦象不僅卜出吉兇,還隱隱在透露劫數。”劉半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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