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仙似乎對這話有些不滿意,加重了一分語氣說道:“老夫自認為不是什麽江湖騙子,占卜算卦也算小有所成,是不是意外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什麽是天命呢?”這時如萱伸出個腦袋好奇地問道。


    劉半仙看了一眼如萱,笑了笑,像一個慈祥的老人對待自己的孫女一般,和顏悅色地說道:“這天命就是指這人的命數含有天意,是上天在安排,凡人不可妄加推測,否則就是妄窺天機,必遭天譴!”


    “那什麽又是解數呢?”如萱猶如一個天真的少女,繼續問道。


    “所謂解數和劫數是對應的,解數就是使你逢兇化吉的人。”劉半仙繼續和顏悅色地說道。


    劉半仙說完,所有人都轉過頭盯著陳君梅看,似乎想從陳君梅身上看出點異樣來,陳君梅被看得又幾分不適,嘟囔了一句:“胡說八道!”然後鑽進馬車,將門簾拉上。


    柳懷永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又轉過身對著劉半仙說道:“老先生的作為的確不像一個江湖騙子,既然能再次相遇,那就是緣分,老先生請上車吧!”


    劉半仙道了聲謝,便跳上馬車,眾人繼續往東方駛去。


    三天了,吳謙還是猶如行屍走肉般坐在馬車上麵,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換過,三天的時間,吳謙滴水未進,讓水桃也有些害怕,要是吳謙死在這荒郊野外,她可怎麽辦?


    一陣狂風吹過,吹得馬車的門簾獵獵作響,水塔掀開門簾,看了一眼吳謙,吳謙還是一動不動,水桃臉上現出一絲不忍,抬頭望了望天,隻見天空烏雲密布,水桃喃喃自語:“快下雨了!”


    水桃的目光又落在了吳謙身上,小聲說道:“快下雨了,我們找個地方避一下雨吧。”


    吳謙依然一言不發,水桃又說道:“那你進來避下雨,吃點東西吧!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垮掉的!”


    然而留給水桃的依然是無聲的沉默,和一個孤寂的背影。


    水桃嘴角動了動,似乎有些委屈,最後還是無奈地迴到了馬車之中。


    一聲轟隆隆的雷鳴,大雨傾盆而至,水桃鑽出馬車,一言不發,上前便挽著吳謙的手臂,打算將他拖入馬車之內,然而水桃隻是一個弱女子,如何拖得動吳謙,水桃哭著大聲喊道:“陳君梅已經走了,你們已經分開了,再也見不到麵了,你現在已經有孩子了,你想讓你的孩子出生就是孤兒麽?”


    吳謙聽到此言,似乎有些動容,仰起頭,任憑雨水打在自己臉上,仿佛這世界所有的東西都不能給他產生任何刺激,他需要自虐產生的痛苦才讓自己感受得到自己還活著。


    吳謙大喊了一聲,然後嚎啕大哭起來,淚水雨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水桃也抱著吳謙大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道:“我知道你和陳君梅互相愛慕極深,但是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一點辦法,我丈夫都沒有,就有了孩子,像我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會被浸豬籠而死,我死無所謂,我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但孩子要活下去啊,我別無選擇,吳謙,我隻能來找你,我隻能狠心拆散你和陳君梅,你原諒我好嗎?”說完靠在吳謙的身上也嚎啕大哭。


    三日三夜滴水未進,剛才又情緒突然爆發,吳謙的身體終於到了極限,吳謙隻覺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水桃拉都拉不住,身子便滑落在了泥水之中,一動不動。


    水桃大聲叫著吳謙,跳下馬車,用手去搖晃吳謙的身子,希望能搖醒吳謙,但吳謙還是雙眼緊閉,完全沒有反應。水桃用盡全身力氣,將吳謙又拖上了馬車,將馬車駛入一片山崖之下避雨。


    陳君梅也病倒了,她和吳謙像是約好了一般,在不同的地方,卻在同一個時間,一起病倒了,身體忽冷忽熱,口中胡言亂語,不停地喊著吳謙。為給陳君梅治病,柳懷永找了個集鎮的客棧,住了下來,打算等陳君梅病好了,再啟程。


    雨停了,吳謙還是沒有醒過來,口中也是不停地喊著陳君梅的名字,二人猶如隔空相喊一般,如果有天命,這是不是上天安排他們隔空再做一次最後的道別。


    水桃用手試了一下吳謙的額頭,燙的嚇人,水桃嚇了一跳,用手巾打濕了放在吳謙的額頭上,急忙又架起馬車往前奔去,水桃知道如果不及時救治,恐怕吳謙一條命就要交代在這裏。水桃心急如焚,然而荒郊野外,根本不知道集市在哪裏?水桃隻能駕著馬車一路狂奔,碰運氣。


    馬車奔了兩個時辰,連個村子都沒有見道,而吳謙胡言亂語更加嚴重。水桃急得有些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突然,水桃發現前麵的樹林中,有一道炊煙升起,看來樹林中應該有人家戶,水桃如看見救命稻草一般,甩起馬鞭,狠狠地抽了下去,馬匹吃痛,一聲嘶鳴,跑得更快。


    馬車轉眼就到屋子之前,水桃跌跌撞撞跑下馬車,大聲唿喊救命,從屋中出來的,卻是一對年老的夫婦,但這對夫婦心腸還算不錯,見吳謙病情嚴重,也沒有推辭,三人用盡全身力氣,才把吳謙拖進屋中,躺在床上休息。老兩口又急忙為吳謙熬了薑湯,稀粥,喂吳謙吃下。


    吳謙體質較好,休息了三日,病情便好了七八分。成天躺著吳謙實在難受,便撐起身子下了床來,雖然還有些頭重腳輕,但已能下床行走。


    吳謙往院中走去,發現水桃正在幫著老兩口剝豆角,見吳謙走了出來,便說道:“你身體還沒痊愈,怎麽就出來了,快迴去躺下休息。”


    吳謙似乎病是好了七八分,但心情卻還是老樣子,依然不說話,繼續往院中走去,水桃見吳謙還是不理她,也沒說什麽,搬了一張凳子過來,吳謙便在那凳子上坐了下來。


    氣氛有些冷清,那對老夫婦便說道:“出來走走也好,唿吸下新鮮空氣人也要精神點。”


    水桃便說道:“你能活過來,全靠趙伯和趙嬸他們二人,你還不趕快謝謝他們。”


    吳謙似乎再不說話,有些說過不去,於是對著趙伯夫婦一抱拳,說道:“吳謙感謝趙伯和趙嬸的救命之恩!”


    趙嬸樂嗬嗬地說道:“那是你自己命硬,我們哪算什麽救命之恩!”說完便一眨不眨地盯著吳謙看,看得吳謙都有些不自在,把頭低了下去。


    這時趙伯說道:“死老婆子,你盯著人家看什麽?把人家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趙嬸這才把目光收迴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說老頭子,我們的孩子要是不死,是不是也如吳謙一般大小了?”


    趙伯似乎很不願提起這件傷心事,嘟囔道:“好端端的,你又提這個幹嘛?懶得理你。”說完便起身迴屋裏去了。


    趙嬸的心情似乎也因為想起夭折的孩子,低落了下來,水桃小聲地問道:“趙嬸,您的孩子怎麽了?”


    趙嬸歎了一口氣,說道:“死了,剛出生就死了,我甚至連見都沒有見到他一麵,老頭子就把他抱到後山埋了,連個墳都沒有,要是他活著啊,今年都二十二歲了。”說完趙嬸眼睛已經濕潤。


    生在農村的婦女都有一個通病,找到一個傾訴的對象,她就會把一肚子的苦水都倒出來,趙嬸也不例外,她繼續說道:“那時我們家是真慘啊,我懷上孩子沒幾個月,老頭子就得了中風,差點就走了,後來命是保住了,但是也不能下地幹活了,家裏麵沒有一個勞動力,吃了上頓沒下頓,好不容易熬到生下孩子,孩子又沒保住,那時候啊,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後來呢?”水桃情緒似乎也被感染,帶著哭腔問道。


    “後來總算天無絕人之路,老頭子不能下地幹活,就去集市做起買賣來,沒想到還賺了一筆錢,於是我們就置辦了幾畝薄田,租出去,收點租子,我們老兩口倒也能勉強度日。”趙嬸說道。


    總算後來的日子還算不錯,水桃和吳謙心情也沒有剛開始那般沉重。趙嬸似乎也從悲痛中緩了過來,說道:“不提那些傷心事了,吳謙,大嬸問你,陳君梅是誰啊?你昏迷的這三天,每天胡言亂語叫的都是她的名字!”


    吳謙一聽到陳君梅的名字,馬上又低下頭,沉默起來,這時水桃說道:“陳君梅是他的愛人,他們不得已分離了,所以他才傷心過度,病倒了!”


    趙嬸說道:“原來是這樣,那水桃你跟吳謙是什麽關係?我看你這三天對他的關心可異於常人啊,整日整夜的守在他的身邊伺候他服藥喝粥,我看了都心疼。”


    水桃似乎沒有準備,一下子不知該如何迴答,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時吳謙抬頭說道:“他是我妹妹!”


    聽到這話,水桃臉上顯得有一絲失落,但還是小聲地說道:“對,我是他妹妹!”說完便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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