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大俠,今天你幫我殺了蕭良暉後,小弟一定會帶你去找到你想要的東西。”寧無書抬頭看著破曉清晨,笑吟吟地說道。


    冷千秋坐在小院中,擦拭著劍,沒有答話。


    寧無書也不以為意,她此時已經換掉了那身之前被魚龍衛追殺時弄得破破爛爛的絲綢長衫,換上了一身短打,當然,還是男子裝扮。隻是在扔掉那套長衫時,她可惜了好久,畢竟從雲飛玉那裏順來的衣服就那麽幾件。


    此時她看著天色將亮,笑道:“那麽小弟我就去引蛇出洞了。冷大俠,一會兒勞煩你將這幾隻機關牛弄到咱們的埋伏地附近,方法我已經教給你了,接下來等著殺人就好。”言罷,也不管冷千秋有沒有迴答,便兀自離開了這山中的廢舊宅子。


    寧無書沒有修行過輕功,但是長期修煉五湖四海,那種狂暴的氣勁在體內肆虐時,也在悄然鍛煉著她的經脈與肌肉。因此當她全速奔跑起來時,並不比一些尋常輕功步法要慢,轉眼間,她一路來到雁城外的某個地方,開始往自己臉上蒙布。


    雖然冷千秋目前不知道她的情況,但是行事必須小心,萬一冷千秋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呢?所以,做戲還是得做全。當然,這些東西原本也在蕭良暉的計劃之中,等一會兒這名魚龍衛千戶被“刺殺”時,自然便知道該怎麽做。


    有蕭良暉事先安排好的路線,寧無書這個蒙著麵明顯非常可疑的家夥一路從城外到城內,竟然沒有碰上一個官兵。現在天色還早,街上的人也不多,她藏匿在一片小樓的陰影之中,靜靜等待蕭良暉出現。


    果不其然,很快蕭良暉便粉墨登場。他穿著那身金燦燦的魚龍服,手扶華麗的霄漢刀,身後一隊精良的手下,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此人演戲也是了得,眼不斜視,眉頭微皺,神色中還透露著一股焦急、腳步匆匆忙忙,怎麽看都是趕著去處理事務的。


    寧無書腹誹了此人兩句,不再等待,從陰影處閃身出來,撲了上去,同時大喊道:“蕭良暉,你想要知道我的秘密,不如去找閻王爺問吧!”


    因為並不是真正的刺殺,她便沒有用自己最擅長的機關術或者弓箭。此時她手中握著一把匕首,整個人唿啦一下貼近蕭良暉,匕首朝著他的胸膛捅去。蕭良暉眼中精光一閃,反應極快地拔出霄漢刀,與匕首拚了一記。


    “叮”地一聲脆響,兩人眼神在空中相遇,寧無書點了點頭,蕭良暉意會,飛起一腳朝著寧無書踹去,寧無書抬臂來擋,但卻“抵擋不住”,整個人倒飛出丈許遠,還在地上打了個滾。


    “哪裏來的賊子!”蕭良暉厲聲喝道:“給我擒下他!”


    “是!”他身後的一眾魚龍衛立即拔刀出鞘,撲了上去。寧無書知道這戲也沒必要演太過,便很幹脆地就地一個鯉魚打挺,然後掉頭便跑。


    於是,雁城中頓時雞飛狗跳,一大隊魚龍衛追著一個蒙麵人上竄下跳,掀翻了不知道多少小攤小販的攤子、撞掉了多少婦人手中的菜籃。這些魚龍衛都是蕭良暉的心腹,大致知道這次的任務是什麽,追殺也非常“賣力”,聲音喊得震天響,霄漢刀揮舞得有如狂風驟雨,刀光冷然、威風凜凜,但就是砍不中寧無書,隻在她的衣服上留下幾道不輕不重的破口,一路追殺下來,寧無書受的最重的傷還是從一個酒樓二樓跳下時撞到了一個路人把自己肩膀給扭了。


    在城內不時與魚龍衛的交手中,寧無書臉上的麵罩還“不小心”滑落了,露出了軒轅瑾瑜的“真容”,消息很快傳到了蕭良暉耳朵裏,他立即下令:“軒轅瑾瑜手中掌握著對我們至關重要的線索,必須生擒他!絕不能讓他逃了,更不能讓他隨便死了!我讓他死,他才能死!還有,給我備馬!我和你們一起去!”


    終於,城門就在眼前,城門口的一小隊守城士兵看著不遠處一大隊魚龍衛追著一個人,綴著一大股煙塵衝來,正準備舉起長槍助魚龍衛攔住這賊人時,突然聽見那些魚龍衛喊道:“魚龍衛執行任務!所有人都讓開!”


    這下幾個士兵們呆了,這是要不要他們幫忙?


    就在一瞬間的猶豫功夫時,寧無書就衝到了這些士兵的麵前。她雙手在空中一揚,頓時一把石灰粉散開。


    “啊啊啊啊!”士兵們措不及防被灑了一臉石灰,紛紛捂住眼睛慘叫起來,而寧無書已經瞬間衝了過去,她身後的那一大隊魚龍衛,也沒管這些士兵,轟轟烈烈地跟著追了上去。


    很快,寧無書帶著一群魚龍衛,來到了事先準備好的那片空地上。但她卻再也沒辦法繼續跑了,因為有十幾名魚龍衛是騎著快馬追來的,從兩麵將她包抄住了,那些用腳跑的魚龍衛也迅速跟上,很快就將她團團圍住。


    寧無書知道冷千秋此時必在附近看著,成敗便在此一舉了。她轉過身,抬頭盯著騎著馬慢悠悠穿過人群來到麵前的蕭良暉,咬牙切齒地喊道:“蕭良暉,你以為想捉住我軒轅瑾瑜,有這麽容易麽!”


    蕭良暉仰天大笑道:“你不過是我手裏的一隻麻雀,能飛到什麽地方去?老實交待,還能省點皮肉之苦!動手!”


    魚龍衛們大聲應是,撲將上去。但同一時間,應了這聲“動手”的,並不止是魚龍衛。


    天外忽然飛來一劍,這一劍帶著耀眼的劍芒,有如白色蛟龍一般咆哮唿嘯而來,立即將衝在最前麵的幾魚龍衛吞沒,隨後一個身影從天而降落到寧無書身邊,伸出一隻手捉住寧無書的領子一拋,寧無書頓時像個麻袋一樣飛了出去,飛越過魚龍衛的包圍圈,朝樹林子裏飛去。


    蕭良暉眼睛一亮,大喊一聲:“冷千秋!你今日便要斃命此處!”


    衝入人群之中的正是冷千秋,他聽見這一聲喊,詫異了瞬間,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看見腳下的土地中忽然泥土破開,探出兩隻尖銳帶刃的鐵鉤子,一下子將他雙腳鉤住,而周圍那邊魚龍衛,根本對他的出現沒有絲毫詫異,舉著刀便撲了上來。


    “中計了!”冷千秋心中一凜,知道自己被軒轅瑾瑜和蕭良暉共同算計了,但心中卻沒有太多驚懼,有的隻是一股怒氣。於是他催動內力,輕而易舉地將纏繞著他雙腳的鐵鉤震開,跨出一步,再出一劍。


    然而,劍揮到一半,冷千秋便忽然覺得寒毛倒豎,對危險的感應讓他強行止住了劍勢,向後退去。


    但已經來不及了,就在他方才跨出一步的那個位置的地麵上,轟然炸開,一陣火光撲麵而來,巨大的力量像十匹烈馬撞在他胸口,任憑冷千秋武功高絕,在措不及防的情況下,也被震飛了三丈遠,正麵的衣物被燒毀,留下一片黑灰。可以看見他憑著深厚的內力,並沒有受什麽傷,但這一下足以讓他陷入不好的境地。


    蕭良暉哈哈大笑,霄漢刀直指著冷千秋,大聲唿喊著手下們朝他撲去,冷千秋有心殺出包圍,但誰知道腳下的土地中有不知道多少的陷阱,他所踩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可能出現奇怪的殺招,令他無法專心應付魚龍衛,十分難受,空有一身武功,卻沒有辦法盡情施展。


    蕭良暉安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在刀陣中來迴衝殺的冷千秋,笑道:“冷千秋,此事本與你無關,但你卻偏要來攪這趟渾水,今日蕭某就拿你來作我晉升鎮撫使的墊腳石!”


    冷千秋繃著那張俊美的臉,沒有理會蕭良暉。他的身上已經受了一些傷,有的是火藥造成的傷害、有的是刀傷,使他看上去十分狼狽。但很明顯,他的傷並沒有什麽大不了,因此冷千秋十分冷靜,他知道埋在這片空地下的陷阱不會太多,當被踩得差不多了,也就是他離去的時間。


    然後下一個瞬間,他的冷靜被打破了。而那蕭良暉,也露出了錯諤的神情。


    樹林子裏,衝出了四隻木頭做的機關牛。這四隻機關牛速度奇快無比,帶著瘋狂轉動的機括聲,裹挾著狂風,朝著魚龍衛的人群中衝了進去,而當這些機關到人群裏時,它們的身上瞬間燃起熊熊烈火,頓時將一路上不少魚龍衛撞傷燒傷,一時間慘叫聲不絕於耳。


    蕭良暉大怒,衝著樹林子喊道:“軒轅瑾瑜!你在幹什麽!”


    然而,迴答他的,隻有手下們痛苦地呻吟和慘叫,就連蕭良暉座下的白馬,也受了驚嚇,不聽他的指揮,開始焦躁地跑動起來,蕭良暉一邊拚命壓製著自己的坐騎,一邊大聲指揮手下們不要亂,但都無濟於事,那些火牛並不是隻衝直線,而是會在中途突然掉頭,根本沒有規律可循,很快,空地上就多了不少被撞得吐出了內髒的魚龍衛和燒得隻剩下焦炭的屍體,還有很多在地上打滾吐血以及燒著一團火焰四下奔逃的人。


    冷千秋瞪大了眼,大口喘著氣看著麵前這一幕,腦子有些亂。這個軒轅瑾瑜到底想要幹什麽?他到底是幫哪邊的?


    蕭良暉有心讓手下去林子裏搜殺寧無書,但眼前還有一個更可怕的冷千秋,那些火牛還在橫衝直撞,魚龍衛們連自保都困難,更不用說去找寧無書的麻煩了。這也是蕭良暉沒能料到寧無書還有這等手段,他之前所見的機關術,都是一些小玩意兒,從什麽千裏目順風耳,到埋在地下的機關陷阱,都不是致命的玩意兒,而是輔助殺敵的手段,誰能知道,會突然出現火牛這樣恐怖的大殺器?


    冷千秋見狀,心裏也有了定計。那個軒轅瑾瑜不管是想幹什麽,現在場麵如此混亂,要把他捉出來,必定沒什麽容易,但眼前這批魚龍衛是確實想要殺死他的,而且陣型已亂,帶頭的千戶也如沒頭蒼蠅一般,那麽對於他來說,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殺了這批魚龍衛的頭領,令他們群龍無首,再想辦法去找軒轅瑾瑜的麻煩。


    說幹就幹,冷千秋沒有絲毫猶豫,一劍斬倒攔在麵前的一個魚龍衛,踏著他的屍體,猛地朝人群中正騎著馬打轉的蕭良暉撲了過去。


    蕭良暉能成為魚龍衛千戶,武功自然也不弱,冷千秋方一鎖定他,他便感應到了。但論武功,他與冷千秋還是差了太遠,這一下便立即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當他轉過頭時,映入眼簾的已經是一片白茫茫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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