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要自爆!”孫百川一驚,見這架勢便要迴守自身。而石道人心中一凜的同時,麵色卻有些古怪,抬手打出一道符籙,如同一滴水落入湖麵,空氣一陣詭異震蕩,劍陣外幾十丈遠處,一個影子突然從虛空中狼狽跌出,青袍文士打扮,不是聞先生是誰。


    他方一現身便麵色大變,急急抽出一道符籙便要逃遁,但石道人卻比他更快,黃金寶塔自其頭頂浮現,一道金光灑下,無窮法力湧出,竟刹那間將他定在半空。


    孫百川一愣,再細瞧那劍陣中央準備自爆的影子,見其頭發漸漸變化,顯出葉脈紋路,身軀一節節化作青竹,竟是一具替死傀儡。這才明白過來聞先生是在耍詐,做出同歸於盡的架勢,卻是為了偷偷逃跑。


    被人當作白癡的感覺非常不好,孫百川心頭慍怒,見石道人將其定住,恨恨催動殺身刀,身軀黑氣彌漫,與刀身鏘鏘交鳴,刀背魔龍吼震聲中,身與刀合,化作一道丈許黑芒,如同利箭一般破空激發,在聞杞年瘋狂的掙紮中,透體而過。


    石道人嘿然一笑,將同樣被破開金光的寶塔收迴。


    聞先生雙目圓睜,看著他張了張嘴,但還沒等他說出什麽,啪嚓一聲,彷如瓷器碎裂的聲響,一道血線沿其右胸直劃到左胯,漸漸變粗,隨後身體連同丹田金丹一起,斜斜分作兩半,遙遙從半空墜下。


    一名金丹宗師就此隕落了。


    孫百川在其後百丈遠處現出身形,踉蹌了幾步,險些未能站穩。連番交戰,他雖是謹慎出手,卻終不免牽動傷勢,方才為了能盡快斬殺聞杞年,更是用出了人刀合一的招數,損耗極大,內傷已經到了爆發邊緣。


    石道人也趕了過來,“傷勢如何?可還撐得住?”


    孫百川沒有接話,拿出幾枚丹藥,看都沒看塞入口中,就地盤坐煉化藥力,片刻後才吐出一口濁氣,站起了身體:“有勞費心。”看了一眼聞先生的殘屍,歎了口氣,又有疑惑道:“你怎知他不是自爆,而是逃遁?”


    方才電光火石之間,若不是石道人識破了聞杞年的伎倆,隻要給他片刻的喘息,以金丹修士的能為和身家,肯定能遁逃的無影無蹤。一個金丹宗師若是豁出了臉麵要逃,還是很難殺死的。


    石道人聞言神色古怪,“碰巧而已,聞杞年此人極為惜命,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會自爆。”


    事實上他之所以第一時間就以蕩虛符將聞杞年給震出來,主要得益於不久前墨非對聞杞年的分析:“此人看似慷慨,實則極為惜命,他若威脅自爆,必是有詐。”隻是他仍搞不明白墨非分明隻見過對方寥寥幾麵,是怎麽對他性格如此清楚的。


    他自然是不可能知道智群能夠通過對人的日常行為、動作、神態等進行分析,從而估測其心理狀態,對其可能的戰鬥邏輯做出推測。這種分析是地球發展了數百年的心理學研究的一種應用,此世連粗糙的精神分析法都沒有呢,當然無法想象的到此種手段。


    孫百川見其神色有異,卻也沒有多問,很快收斂了情緒,道:“山上防禦薄弱,不能再耽擱,得趕緊把這邊處理了。”


    他還沒忘記還有個血魔呢,不過那東西在大陣停滯之後就紋絲未動,處理起來應該問題不大。


    石道人也不再糾結墨非的事情,道:“孫護法先行歇息,那血魔交給我便是。”血魔現在就是一個不會動的靶子,根本用不了兩人出手。


    正準備再祭出黃金寶塔,將血魔鎮做灰灰,神識之中卻突然一陣鳴響,石道人一驚,與孫百川同時抬頭向山頂望去。


    仿佛有人在那山上點了燭火,一道光芒不停搖曳漲縮,越來越亮,與此同時,空間也在隨著它一同震動,並漸漸劇烈,以至於片刻功夫,石道人已經能感到腳下在微微震顫。


    兩人運起目力,正待細看,卻突然一陣巨震,接著轟隆一聲,一道光柱從那震動中心衝天而起,噴湧百丈有餘,如同一柄巨劍直指天際,睥睨四方。


    “那是何物?”兩人麵麵相覷。


    分心之下,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原本仿佛斷線木偶般的血魔兩雙漆黑魔眼漸漸恢複了神采,充滿人性化的看了一眼兩人的方向,接著又轉向地麵上聞先生的屍身,熔岩般眸子再次熊熊燃起。


    其身體緩緩降落地麵,魔口大張,仿佛整個頭部都撕裂開來,一下將兩片殘屍連帶著地上的許多泥土吞下。


    這樣的動靜不可能瞞過金丹宗師的感知,兩人頓時都發現了血魔的動作,大驚之下各自出手,但那血魔卻變得極為狡詐,吞下屍體的同時,已經邁開雙腿,其上血焰滾滾,如同駕了朵紅雲,刹那衝出幾十丈遠,使兩人的攻擊都落了個空。


    血煞大陣已破的此時,將其束縛陣中的力量消失,它朝著大陣之外的方向瘋狂逃竄,眨眼功夫已經奔出百多丈。


    “這是陣法反噬?”孫百川不確定的說,聞先生是先前的主陣之人,血魔核心的赤色符籙便是他提供並激活,大陣被破之後,陣法反噬其主這種事情雖然罕見,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隻是這血魔似乎表現的有些太過狡猾了。


    “追是不追?”石道人有些猶豫,一般來說大陣中弄出來的魔物一旦脫離陣法,失去補充便會開始衰弱,它們畢竟不是真的生靈,無法自行延續,但這樣的消散時間少則半日多則幾天,也不知期間會不會再出什麽岔子。


    正拿不準主意,仔細一看那血魔所去方向,又是一愣。那個方位,好像就是最開始集合的密林吧?墨非好像現在就在那邊!


    石道人頓時有些蛋疼,墨非仔細解釋過他對石道人的控製機製。據他所說,他安在石道人神魂之中的那個定時炸彈是“抑製型”的,意思是他需要定時對其發送“不要爆炸”的訊號,才能保證石道人的安全,如果他死了,或者因為什麽別的原因信號中斷,石道人的神魂立刻就會炸成一朵煙花。


    想想若是墨非被路過的血魔遇上一巴掌拍死,自己也會跟著殉爆的場景,石道人就覺得憋屈無比,再不猶豫,給孫百川留下一句傳音:“血魔交給我,你上山救人!”


    不等對方迴複便架起遁光死命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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