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客棧的院子裏修士們疏散的圍成了一個大圈,裏麵是隔了一丈多距離相對而站的墨非和陸紫茵。


    “你可準備好了?”陸紫茵換了身天青色的勁裝,長發束起,英武又嬌俏。她將一柄臨時削製的木劍扔給墨非,自己則用真劍,這是為了彌補兩人的氣力帶來的出手速度差距。


    “沒有。”墨非老老實實的迴答,但一雙眼睛卻湧動戰意,“不過我想試試。”


    陸紫茵一笑,覺得這個小徒弟實在挺有意思,“我不用內力,但劍招可不會放太多水。”


    墨非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捧劍身前,隨後擺了個迎戰的起手式。


    陸紫茵同樣擺了個起手式,麵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從容笑意,一手掐決指地,一手持劍平舉,與墨非劍尖遙遙相對。


    不需要誰喊開始,墨非也沒找什麽進攻時機,挺身而上,一劍橫揮,仿若力士掄起巨錘,撼天裂地,一往無前。


    風部:烈。這是鬆風劍法中進攻性最強的一招,壓迫力十足,多達七種變化,每一種都是直擊要害,猶如麵朝千軍萬馬大笑衝陣的騎士,直抵中軍,毫無花哨。


    但這種直來直去的進攻自然容易應對,陸紫茵劍尖下指,試探性的前刺。“風部:聽”,這一招是以種種虛招刺探對手的變化,從而為後續進攻或防守做好鋪墊的招數,它當然也能以虛轉實,如果不認真應對便可能被抓住破綻一招而治。


    墨非卻視而不見,長劍再次橫斬,烈式變化之二“蕩寇”,這本是用在對手退縮時的追擊招數,此時卻被他當作了披荊斬棘的拓進之法。


    但一味的強攻就會顯得魯莽,就如同領軍的將領突進的太快,而失去友軍掩護,這招的破綻比烈式更大,陸紫茵心中稍稍有些失望,不過轉念一想這才是初學者正常的水準,它們最常犯得錯誤就是追求強大的招數而忘記對時機的把握,烈式在鬆風劍法中進攻性最強,墨非用它搶攻再正常不過。


    陸紫茵後撤半步,長劍輕遞,與墨非的木劍相交,使出巧勁,便要將其帶向一邊。


    鬆部:孤,天地之間孑然一身,任何外來的幹擾都被摒棄隔絕,不能進入身前三尺領域,鬆風劍法最強防守技,也是難度最高的招數之一,需要運使巧勁帶偏對方的攻擊,給隨後的反擊創造機會。比如上午的時候墨非自己就演示過,孤之後接迴風劍,銜接巧妙的話,對方顧之不及,便可奠定勝局。


    但勁力一撥,卻發現墨非的木劍上毫無力氣,在感受到她的動作後發,反而突然迴抽了一點點,緊接著腳下發力,木劍直指陸紫茵咽喉,破空突刺。


    陸紫茵微微一愣,這才明白剛才那招“蕩寇”竟然隻是虛招,到半途時便收迴了氣力,為的便是騙自己出招防守,利用這個刹那的破綻展開犀利進攻。


    從這一劍突刺氣勢淩厲,是風部的“寒”,如同寒冬中夾雜雪片的厲風,淩冽狠辣,摧折人意誌和生機。


    可惜墨非畢竟是初學乍練,沒有內力催發,沒有劍意加持,這一劍也隻能算得上形似,陸紫茵雖感到壓力,卻不會就此投降,腳步連退,劍勢收縮,以緩和失去的先機,同時拖延墨非氣勢爆發的時機,令其三鼓而竭,失去銳氣。


    這是鬆部:枯式,遇到對方氣勢不可力敵時,便主動後退,打亂對方節奏,待其氣勢迴落,再作反擊。


    “剛才那個虛招挺有意思,可惜他畢竟是初學,招式銜接還是太過生硬,若是兩人掉個個,由小師妹出手寒風劍,就很難應對了。”黃毅之點評了一句。


    “不錯,想法雖然很好,但手還是太生,沒有抓住機會,現在被拖入了小師妹的步驟,這下看來要輸。”薑濤接了一句,其餘修士也紛紛點頭,他們都看出了墨非的劣勢。


    果然連續追擊了兩招之後,墨非已經力盡,陸紫茵突然頓住腳步,長劍在其劍身上一拍,將其打偏,接著一橫,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隨後收劍而立。


    “剛才的陷阱很有想法,咱們再來。”陸紫茵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誇讚了一句。


    墨非迴想了一下剛才的戰鬥,點了點頭,沒有多話,再次挺劍而上。


    起手還是烈風進攻,但陸紫茵這次卻選擇直接以烈風迴擊,同樣的招數陸紫茵明顯要比他熟悉很多,墨非不得不半路變招迴防,倉促間他的孤式隻用出了一半,露出了老大的破綻,但在陸紫茵看到機會以一劍淩厲的寒風準備結束這一局的時候,墨非卻仿佛早有預料,身體一矮,長劍自下而上斜刺,仿佛雜耍般用出了一招“陰風”。


    這招看起來非常無賴,而且進攻的方位也很有些不雅觀,圍觀的修士們就有些不淡定了。


    “咦,這招有些……”黃毅之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無恥。”薑濤替他說了出來。


    “陰險。”這是井國泰的評價。


    “三流。”衛煒皺著眉頭。


    “你確定他是個讀書人?”錢堯平愣了愣神,“這分明是地痞流氓的打法!”


    陸紫茵從容的模樣不見了,露出了一絲慌亂,不得不側身躲避。接下來墨非連出怪招,又是躺地掃腿又是前撲下劈,弄得陸紫茵手忙腳亂,臉色也越來越紅,銀牙輕咬,幾乎要把“無恥小賊”脫口而出。


    心境一亂,便對周邊環境少了注意,終於一腳踩入地麵凹坑,重心略有不穩,墨非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飛快的一劍去點她咽喉。


    但陸紫茵畢竟是修士,反應速度何等了得,刹那間便恢複了平衡,眼疾手快的撥開了他的進攻,同時因為這一劍出的太急,墨非失手後便來不及變招,被陸紫茵突然欺近身旁,一把將劍奪了過去。


    “唿……”錢堯平舒了口氣,要是真讓墨非用這種打法贏了個一招半式,小師妹沒準會惱羞成怒,直接動用修士的力量把他揍成豬頭,那日後相處起來就有些尷尬了。


    許是因為這次被逼的有些狼狽,陸紫茵氣憤難平,忘記了自己的師父身份,恢複了本性,神色充滿鄙視的嘲諷:“想偷襲我,你還早著呢!”


    死丫頭,要不是限定隻能用這套劍法,看我不打哭你!接連兩局輸掉,墨非也有些鬱悶,雖然這劍法初學乍練,輸給她實在很正常,但墨非不喜歡這種輸的感覺。


    從小丫頭手中拿迴木劍,墨非將這兩迴交手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發現自己雖然偶爾能找到機會,卻缺少有效的抓住機會的手段,身體素質以及熟練度的短板使得他用智商製造出來的好局麵反而變成了自己跳的陷阱。


    不過他還不準備輕易放棄,剛才對鬆風劍法的實戰已經有了一些感覺,隻要再多演練幾次,熟悉一下劍招,應該就可以摸到一些門道了。


    接下來的交手,墨非不再執著於輸贏,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到對招式的運用上。但不設計陷阱的情況下,運用中規中矩的劍招對陸紫茵自然是一點威脅也無,她可以從容應對,於是墨非總是在七八招之後就輸掉。


    原本墨非初學乍練,應該先有人給他喂招,等到基本掌握了劍招之後才開始對練。但墨非前兩局一上來就意圖求勝的打法讓小姑娘很不爽,便沒有做陪練的念頭了,就想教他做人。一連十幾局,她雖不是傾盡全力,卻也算得上認真對待。


    這種情況下,若不是點到為止墨非早就被揍得滿地找牙了。


    陸紫茵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雖然墨非總是一臉平靜的模樣讓這種單方麵吊打少了些快樂,但還是很爽的,她總算明白了為什麽那些師姐師兄總想找自己切磋,還會看著自己氣惱的樣子很開心,原來這就是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樂趣。


    “小師妹這樣欺負人,墨非有點可憐啊。”薑濤有點看不下去了。


    “他進步速度實在極快,雖然還是輸,卻輸的有板有眼了。”黃毅之道,剛開始學劍就經曆這種強度的對練,大部分人恐怕什麽都學不到,反而會給打蒙。但墨非看來是屬於那種悟性超群,且潛力非凡的類型,壓力越大、難度越高,他學的也就越快。


    又是幾十場單方麵被吊打的戰鬥過去,墨非心裏壓著一股火,不過他已經找到了劍法的那絲感覺,是時候反擊一波了。


    通過剛才的交手,他已經發現了陸紫茵的一些缺陷,她明顯沒什麽實戰經驗,遇到突發狀況便有些慌亂,雖然劍法技術上高他好幾籌,但對戰鬥的理解上卻拍馬也趕不上他的一根小指頭,因此才會被他的一些小伎倆給騙到。


    “再來!”墨非忘了是第幾次喊出口,他的體力其實已經接近極限,但他想在耗盡之前贏上一次。


    先手清風劍,清風徐來、似慢實快,點向陸紫茵胸口、頸部。這一招他已經用的很有些韻味,劍勢飄忽不定,讓人把握不準他的落點到底是在何處。


    但陸紫茵也不需要把握,她隻要比對手更快就行了,打定了圍魏救趙的注意,腳下踏著步伐躲避,同時長劍如同大刀一般被她掄起來斜劈墨非腰眼。


    陸紫茵的速度比墨非快,招數更熟,這一招差不多就是以力破巧的路子。


    她已經不願費心思見招拆招,事實上她對這場過招已經開始失去耐心了。


    墨非進步很快,但對她而言還是太弱了,她已經限製了自己的靈力,甚至在身體能力上也自覺做了些限定,即便如此,僅憑這套劍法她也是武林的二流高手,對墨非這個剛學了點劍法皮毛的普通人,還是太大材小用。


    最開始的時候,虐菜還蠻有趣的,但等到興奮勁過去,這件事便有些像教小孩子讀書一樣,開始無聊了。


    然而墨非卻不是小孩子,他也絕不會甘願認輸,看到陸紫茵漫不經心的一劍,墨非設下了第一個陷阱,身體加速突進,木劍一橫,如搬似攔的黏住對方的劍,抵擋其攻擊的同時,將其劍身下壓,同時左手一伸,並指成劍,點向陸紫茵眉心。


    這一指化用了寒劍式,出指極快,又很是出其不意,即便因為沒有內力支撐實質上毫無威脅,但陸紫茵卻不想被點到,隻好側過頭頸避開,身子也想要後退。


    墨非立刻看準機會,設下第二個陷阱,長劍一揮,“蕩寇”,與他第一次用出這招時不同,此刻陸紫茵正在後退,這招恰合其意。


    陸紫茵後退之中不適合用出風部的進攻性招數,便以孤鬆式防禦,然而劍方一揮出,心中卻陡然一突,覺得此景莫名熟悉,長劍上的力道再大了幾分,如果墨非還敢用虛招,這一下就能把它的木劍擊飛。


    雙劍交擊之前,墨非果然將木劍後撤,陸紫茵心中一喜,便準備接一招迴風劍,結束戰鬥,但劍勢剛出,卻見墨非突然蹲下身體,躲過迴風劍的同時,雙手握住木劍劍柄,將迴撤的劍勢變成突刺前的蓄力。


    鬆部:芽!春來冬去,枯木生芽,這是絕境之中最後的反擊,隱忍蟄伏後驟然的爆發。


    雙手持劍給了他更大的力氣,使得這一劍的速度達到了他當前所能做到的極限,木劍鈍圓的尖端突破空氣,如同春風中層層疊開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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