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漸族憶看了一眼那片黑暗,覺得也是死而無憾了。當初把漸雪關入禁宮是個正確的決定,至少漸雪能夠躲過這一劫了。隻是,恐怕日後她就得一個人了,他沒有盡到一個父親該盡的責任。漸族憶看著閉眼沉思的殺城秋,然後露出了慘淡卻又欣慰的笑容。


    禁宮裏的震動越來越恐怖,漸雪幾次在搖晃中摔倒在結霜的地麵。九塊玄石變得極為不穩定,靈力四溢。她不明白這是怎麽了,陣法的突變,她隻覺得禁宮要毀滅了。


    漸雪手中的那枚玉石散發著刺眼的金光,將整個禁宮照亮。於是散發出的光芒神聖而高貴,但是給漸雪造成了巨大的痛苦。她隱隱覺得這種氣息很熟悉,可她記不起來那是什麽。


    漸雪一手撐著地,一大片深厚的寒冰結出。她每碰到一次地麵,地麵上便結出一層冰霜。她站了起來,搖晃著的地麵令她極為眩暈,每走一步地麵便會結出蓮花狀的碎冰。


    漸雪在一陣搖晃中撐住了一塊玄石,在這一瞬間玄石表麵凝上了一層冰霜,並且以肉眼可見之速加速變厚,最後生出了冰刺,成為了一朵帶刺的蓮花狀物。那塊原本暴動的玄石也寧靜了下來,寒冰將其冰凍,靈力被封印。


    漸雪吃驚地看著那塊被瞬間凍結的玄石,然後迴頭看著自己走過的地方,到處遍布著深厚的冰霜,她覺得好冷。摸著自己的皮膚,她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冰冷的東西。可是,她竟然一點都不反感這種極致的寒冷。她那頭如雪的長發變得很長了,也更為柔順純潔。


    雖然她不明白這是怎麽了,但是她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於是,她依次來到那些玄石邊上。輕輕觸碰,玄石皆凝結成冰。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突然變強數倍的靈力造成的,這股強大的力量使她相信,即便是她的父王也不會是她現在的對手。


    九塊玄石盡數被凍結後,禁宮也是平靜了很多。漸雪沒有在這被寒冰凍結的地方逗留,陣法鬆動,憑她如今的力量想要出去輕而易舉。


    漸雪走到了陣法的入口,那片虛無漩渦即是出口。她伸手輕輕碰去,然後順利地穿透過去。她突然想起了最初那幾十年,在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無數次的靠近這裏,卻無數次的被無情彈迴。此刻,她不費一絲力氣便通過了,可是她卻一點都不高興,反而極為擔心。


    穿過漩渦就算離開了禁宮,她抬頭看著那片無盡的黑暗。雙眸一凝,低念術語。


    殺城秋緩緩睜開雙眼,青色的瞳仁中那輪殘月似轉非轉。他站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漸族憶。“現在你明白了吧?如果你換做是我,又會有多好呢?”


    “我說過,我曾同情過你。”漸族憶冷笑,“但是我不會忘了現在的你是個怎麽樣的人。”


    殺城秋將那柄插在漸族憶麵前的劍猛然拔出,寒光射入了漸族憶的眼中。“殺死你輕而易舉。”


    “在我眼中,你們都是些蟲子。”殺城秋冷笑。


    殺城秋提著劍輕輕挑起漸族憶的頭發,雪白的長發在與劍接觸的那一瞬間便斷掉了。“那你想知道,蟲子的命運會怎麽樣嗎?”


    “要殺便殺,何必多言。”漸族憶說道。


    “我不會那麽快殺你的,因為必死的人,無論什麽時候殺都可以。”殺城秋抽迴劍,笑道。


    “我在尋找一種感覺,在沒找到之前,我盡量多玩會兒。”殺城秋笑了笑。


    “聽聞白帝蛟王還有一個天資卓絕的女兒,但是一路過來都沒有看到,真是令人失望。”一道魅惑的聲音遠遠傳來。


    漸族憶一驚,族中關於漸雪的事從未透露過,看來定是有內鬼。雖然他早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若是殺城秋要殺漸雪,那怕是沒人能擋得住。


    “噢?”殺城秋俯下身子,“她在哪?”


    漸族憶死死地看著他們,一句話也不說。


    “讓我見見吧,說不定會有驚喜。”殺城秋笑道,手中的劍緩緩下壓。


    一股尤為可怕的氣息襲來,殺城秋立即調動靈力提防起來。空氣中驟然多了一道冰寒無比的寒意,他的身邊凝結出了冰刺。殺城秋猛然抬起頭,眼前竟飄著晶瑩的雪花。與此同時,周圍寧靜起來。深海中的雪,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吃驚地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一個白裙女子翩然而落,她那對純潔如雪的眸子高冷而尊貴,她冷冷地看著殺城秋。


    殺城秋看著漸雪,然後嘴角上揚。刺痛令他一怔,鮮紅的血珠從他的臉頰滴落。他想到了這場雪,立即推開數十米,到了雪涉及不到的範圍。殺城秋很驚訝,這個女人竟用雪傷到了他。


    “你就是白帝蛟族的公主吧。”殺城秋將臉上的血拭去,又用靈力將傷口治愈。


    “漸雪。”漸雪淡淡地說道。


    時樂輕蔑地看著漸雪。“漸雪公主還真是個大美人,隻是不知道配不配得上天才二次呢?”


    女人看見漂亮的女人都會與之相比,於是密嘴變成了毒舌。


    “漸雪,你快離開。青虛龍族已經摧毀了玉清神宮,走啊!”漸族憶吃力地喊道。


    殺城秋看著漸雪,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我可沒同意讓你走。”


    “青虛與白帝兩組先輩曾締結過和平的條約,為什麽還要這麽做?”漸雪問道。


    殺城秋笑了笑。“沒有為什麽,我隻覺得我可能快找到我想要的了。”


    7


    時樂那青色的頭發輕輕垂落,琵琶聲止,震鳴漸漸平息。


    “萬年來白帝蛟族最絕頂的天才也不過如此。”時樂青袖一揚,俯視著漸雪。在與時樂交手之前她和殺城秋對陣一局,雖然她勉強打贏了殺城秋,可此刻再也沒有力量麵對時樂了。


    漸雪身受重傷,嘴角淌出了金色的鮮血。現在的她無比虛弱,晶瑩的瞳仁變得黯淡無神。


    “近百年的流傳都變成了流言,廢物就是廢物,最後還得我出手。”時樂冷笑。


    殺城秋在一旁看到了整個過程,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若有所思,或許自己照到了那種久違的感覺吧。


    “口氣倒是很狂妄。”玉清神宮內突然響起了一道清朗的笑聲,那笑聲很好聽,富有磁性。


    玉清神宮內部彌漫著一股神秘而淡幽的花香,令人心神寧靜。眾人聞聲看去,心中非常震驚。這場青虛龍族與白帝蛟族的戰爭,竟然會有外人摻和進來。


    這是一個神儀清秀,朗目疏眉的男子,極為英俊。那頭金色的長發自然地披在背後,他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他看上去便不是尋常人,幾個強者也沒有輕舉妄動,他們剛才完全沒有察覺到這裏多了一個人。


    “閣下是?”青虛龍王問道,眼睛在這個神秘男子身上觀察著。


    那男子麵帶笑容,卻是沒有迴答時椉。他傲然地走到了眾人麵前,再一眨眼,瞳仁中閃著金色的光芒,一股神聖的威壓擴散開來,眾人皆是一驚。他們分明感受到了體內的血液有一種沸騰的感覺。他們一族的血液向來冰冷,而能令他們血液沸騰的隻有一樣東西。


    萬年前沒有青虛龍族和白帝蛟族,他們是龍族後裔,體內有著一絲龍族的血脈。但即便是那一絲稀薄的血脈也足以令他們血液沸騰,這是一種先祖真龍的壓迫。


    “真龍。”漸族憶吃驚地看著這個神秘的男子。


    “我叫做遆魄,月龍一族之王。”遆魄含笑道。


    “參見月龍王。”此刻,無論是時椉還是漸族憶,都拋下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跪了下來,在場幾乎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在場唯一沒有跪下的隻有殺城秋,他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遆魄。這場青虛龍族與白帝蛟族的戰鬥暫時告一段落,殺城秋隻是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空虛,不知道如何是好。於是,他抱著劍靠在了一根殘破的柱子邊。他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龍族,所以他不打算離去,他想看看所謂的真龍究竟與他們有什麽不同。


    時椉沒有提醒殺城秋,他一心謀劃著如何除去這個心腹大患。現在正是個好機會,若是殺城秋惹惱了遆魄,說不定遆魄就會殺了殺城秋。


    “臭小子,見到月龍王為何不下跪?難道是看不起龍王,你那冷漠的眼神是什麽意思?”時椉衝著殺城秋說道。但是殺城秋仍舊一副熟視無睹的樣子,反而張嘴打了個哈欠,盡顯慵懶。


    遆魄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場獨角戲,他覺得這對父子真是有意思。


    “不礙事,本王向來不喜拘禮數。我想這位殺城秋公子一定是這樣的人,很合本王心意。”遆魄笑著看了一眼殺城秋,而後者依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不知月龍王駕臨,正遇上這種時候,實屬我們不對。”時椉抱歉地說道。


    “這種時候?”遆魄眉頭輕挑,“確實是這樣,你們兩族的爭鬥實在是毀了本王的興致。”


    “不過本王並不生氣,因為此次本王前來冰裂海是為了迎娶一位佳人。”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迎娶佳人?


    遆魄微笑著麵向眾人,他負手而立,在他們身邊走了一圈。“青虛龍族的時樂公主和白帝蛟族的漸雪公主,你們之中的一位將會成為我的妻子。”


    遆魄話音未落,兩位龍王的心髒都驟然加速。他們甚至懷疑這是場夢,是那麽難以置信,有人聽了欣喜,有人聽了悲傷。時樂看似平靜,內心卻已如江水翻湧,她非常想成為真龍的妻子。漸雪和時樂一樣外表平靜,而且她的內心也一樣平靜。在她聽到那句話時,內心就有一種力量將遆魄的話打散,畫上了一個否定的符號。她絕對不會嫁給遆魄的,她的心隻屬於一個人,在她九十歲那年,她的心就已經在那個人身上了。


    “此事確實使我等之罪。”時椉奉承道。


    “本王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怪你們。”遆魄有些不耐煩地看著時椉,“兩位公主,若想成為本王的妻子,需得經過一係列的考驗,合格者才配做我的女人。”


    “我退出。”漸雪淡淡地說道。


    時樂迴頭看著漸雪,一半驚喜,一半驚訝。漸雪一退出,那她便是月龍王的妻子了,這毫無疑問。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麽漸雪要放棄這種千載一時的機會。她突然發現這個白帝蛟族神秘的公主有些愚鈍,同時又有一種朦朧的感覺。


    漸族憶心頭一怔,漸雪這話一出就意味著青虛龍族與真正的龍族聯姻,那麽青虛龍族將穩穩地坐上冰裂海霸主的寶座。屆時,白帝蛟族將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雪兒。”漸族憶捂著胸口上的傷吃力地說道,他對著漸雪搖了搖頭,希望她收迴剛才的話。


    “為什麽要退出?”遆魄平靜地看著漸雪。


    “沒有為什麽。”漸雪說。


    “我需要一個理由。”


    “我不喜歡你。”


    “喜歡?我也不喜歡你,任何感情的開端都一樣,從沒有感情到有感情。如果你現在退出,日後發現對我有了感情,那豈不是要後悔。”遆魄說道。


    “既然你也不喜歡我,那麽我不是更應該退出嗎?”漸雪搖了搖頭。


    “不,我不喜歡你不是你退出的理由。你們兩個,我現在對你們沒有一絲感情。所以,你要明白我的意思,感情是可以日後慢慢培養的。”遆魄說道。


    “你錯了,有的感情不需要培養,那種隻看見一眼便心動、愛上的感覺是存在的。”


    遆魄冷哼一聲:“你還太小,不明白真正的感情。”


    “總而言之,我不允許你退出。”


    漸雪沉默,遆魄歎道:“你要明白,這是個機會,如果你成為我的女人,那麽你們一族將會徹底掌控這片海洋,毀滅青虛龍族不是易如反掌嗎?”


    遆魄掃了一眼時樂,“你說是吧?”


    “這很公平,在這個世界上,這就是法則。強大的一方能長久地活下去,而弱小的,沒人會眷顧。”遆魄微微一笑,“那麽,現在你還選擇退出嗎?”


    8


    遆魄淡金色的瞳孔微縮,走進了玉清神宮的後花園。後花園有許多仆人在打掃,前幾日的戰鬥幾乎把玉清神宮給毀了,現在是一番狼藉的模樣。


    遆魄看見人群中間有一個佝僂的老女人,在正在清理著毀壞的花卉。


    白帝蛟族之人都有著雪白的頭發,那個老女人的頭發很白,即便是白帝蛟族中的人也顯得極為不尋常。普通人的頭發絕對不可能這麽純淨,這麽美麗。


    遆魄徑直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老女人的手臂,嘴角上揚,卻沒有說話。因為他很期待,期待他會說什麽。


    周圍的人看見了紛紛搖頭,心想如今的貴族公子心裏都在想些什麽。當日戰鬥時這些下等的仆人都不在場,他們沒見過月龍王。若是知道眼前這個人便是月龍王,恐怕又得弄出一番大動靜了。


    遆魄絲毫不在乎周圍那群人的目光,他隻在乎眼前這個。普通人那些粗鄙的眼光又怎麽能和他一樣,一眼識破呢?


    “走。”遆魄自顧自地拉著老女人離開了。


    “青虛龍族的公主不如你,前幾日我在青虛龍族那裏住了幾日,很讓我失望。時樂總想討好我,我看不出一點可以做我女人的樣子,她倒像是......一條狗在討好主人。”遆魄牽著她的手,邊走邊說。


    “但是你不同,當所有人都百般討好我的時候,你卻在拚命躲著我。”遆魄停了下來,迴頭看著這個老女人。“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對我,所以,我對你的興趣不減反增。”


    “漸雪公主。”


    老女人緩緩抬起頭,睜開了那對被灰塵汙染的眼睛,這對眼睛極為雪白、明亮,透著聖潔的氣息。而這雙眼睛,隻會屬於一個人。


    老女人麵相醜陋,卻有著一對美麗的眼睛。看到這對眼睛時,遆魄笑了。他伸手托住老女人的下巴,仔細地端詳,或者說是欣賞。他眼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如同稱讚的光彩,換做別人很難這樣做。


    “你是怎麽知道的?”老女人問道。


    遆魄忍不住笑意,若是說出來怕是傷了漸雪的心,因為她的偽裝技術真的很普通,憑他龍族明瞳的能力一眼便能看穿。


    “妍與媸,難道我還分辨不出來嗎?”遆魄微微一笑。


    遆魄的指尖滑過老女人的臉龐,而在這一瞬間老女人推開遆魄,退到了一側。她的臉部在緩緩地變化,黝黑的皮膚變得晶瑩雪白,泛著迷人的妃紅。她那修長潔白的睫毛輕輕張合,那對宛如冰雪的眼睛有些鬱悶地看了一眼遆魄。老女人變成了漸雪,雖然她穿著肮髒破舊的衣服,可是還是無法掩蓋住那娉婷的身姿,還有那種高貴的氣質。


    自從那天起,遆魄就隔三差五地來找漸雪。漸雪厭煩極了,眼前這個男子分明就是個無賴,哪有一點龍王的樣子。


    “怎麽樣?既然我認出了你,那你有沒有喜歡上我?”遆魄戲謔道。


    “誰會喜歡你,一個喜歡老女人的流氓。”漸雪也是笑道。


    遆魄眉頭一挑,並不像繼續再談論這個話題。這些天他一直纏著漸雪,他漸漸地發現漸雪對他的態度有所轉變,從最開始的冷漠轉變為如今的與他詼諧相談,他覺得離成功越來越近了。


    “畢竟你還小,是這般天真。我會讓你成為我的妻子,然後我將傾盡一切守護你。”遆魄看著漸雪,心中暗自發誓。


    “和我跳舞。”遆魄對漸雪說,語氣十分霸道。


    “不要。”漸雪立刻拒絕。


    “你沒得選。”遆魄嘴角勾起了一彎弧度,然後牢牢地牽著漸雪的手。


    “我們需要在一個漂亮的地方跳舞。”遆魄看了看這個滿目狼藉的後花園,那對金色的瞳孔金光愈發濃鬱,散發出一種溫和的力量。


    四周的景物緩緩變化,最後成了一個寬廣而金碧輝煌的宮殿。宮殿內傳來海族動聽的樂聲,其間還有漸雪換上的水晶鞋碰撞地麵的清脆聲響。遆魄已然攜著漸雪,在他的引領下開始起舞。


    “真美。”遆魄看著眼前換上盛裝的漸雪讚歎道。


    漸雪戴著一個精致的金色半臉麵具,隻有兩隻晶瑩雪白的眼睛閃著柔弱的光芒。


    漸雪微眨美眸,偏頭避開遆魄的目光,在尋找著什麽。這是個幻境,漸雪很清楚,她也知道遆魄的強大。


    “這似乎是我白帝蛟族傳統的樂律,隻是這首曲子我從未聽過,難道是上古時期的?”漸雪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困惑。現在耳邊的這首曲子完全可以和那些頂尖的曲子相媲美,但是她卻從沒聽說,這令她很驚訝。


    “上古嗎?如果你認為我從上古便開始存在,那麽它就是了。”遆魄說道。


    漸雪看著遆魄,顯得有些驚訝。“這是你作的?”


    遆魄點了點頭,“怎麽?是很失望麽?”


    “我隻是驚訝,像你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這種雅致。”


    “所以,你喜歡上我了?”


    漸雪搖著頭,“以前我認為像父王這樣地位尊貴的人隻會享受權利、地位。你是位龍王,可是你根本不一樣,沒有一絲龍王該有的樣子。”


    “謝謝誇獎,不過若是我正緊起來絕對比你父王更有威嚴。”遆魄說道。


    “我希望父王能像你一樣無拘無束,那麽他應該就會有時間陪我一起了。”


    遆魄看著漸雪,心中很是憐愛。她知道漸雪的所有事情,所以他知道這個內心脆弱的女孩心中在想些什麽。“做我的妻子吧,我已經決定了。”


    漸雪沒有說話,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水晶鞋很漂亮,襯出了她修長美麗的腿。她過去從未與人跳過舞,但她的步伐很穩,沒有失誤。其實,他隻是跟著遆魄罷了,麵前的人給了她極大地安全感。任她怎麽不接受遆魄,自己的心中竟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但她卻說不上來那是什麽。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中月。”遆魄溫柔地說道,“嫁給我,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說。”


    漸雪臉頰泛起微紅,心裏很緊張,她沒有拒絕,卻也沒有答應。


    9


    無論是白帝蛟族還是青虛龍族,他們都不知道在這片冰裂海中隱藏著一個極為強大的星術師,殊不知那人就在玉清神宮。


    玉清神宮的望月台是整片冰裂海中能最真切看見星辰的地方,望月台上有一張漢白玉石桌和兩個石墩。她那雪白的長發和漸雪的一樣美麗,隻是要比漸雪的長很多。雪白的長發拖到了地麵,她是須晴,漸族憶的母後,漸雪的奶奶。望月台除她之外隻有漸雪能來,所以這裏向來冷清。她晶瑩雪白的瞳仁靜靜地望著海洋中有些虛幻的月亮,然後想起了三百年前的事。


    那天的月亮也是這麽圓,以人類一族的風俗,這種日子大概是團圓的吧。不知道為什麽,奶奶竟然笑了起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做對,這是她萬年來第一次質疑自己。


    須晴是冰裂海中最年老的人,她已經活了萬年了。她是冰裂海中最強的星術師,但她從來不會表現出來,所以沒有人知道,除了禁宮中那個已經死去的人。


    “原本隻是想讓你看守那個可怕的力量,卻不想它令你的靈力急速提升。星術竟然達到了這麽高的境界,這種速度連我都自愧不如......”須晴看著禁塔的方向搖了搖頭,有種自嘲的意味。今天禁塔上方非常明亮,仿佛是陸地上看去的星空般燦爛,那裏有著濃鬱的星辰氣息。


    漸雪抱著一張琴走進了禁塔,一股洶湧的黑氣突然纏身,她隻覺得渾身冰冷,極其難受。眼前似乎變黑了,禁塔裏麵很暗。


    “人世間有一些人,他們會星術,通過觀測到得星象占卜吉兇。海族也有星術師,隻是我們生活在海底,與星辰間隔中多了一層障礙,很難用星術占卜。”


    須晴曾和漸雪講過禁塔,但是沒有告訴她裏麵有什麽,隻告訴她希望她永遠不要去那裏。但是,這次須晴讓漸雪來禁塔看看,說這裏有漸雪需要見的人。


    漸雪站在原地,看著麵前這扇緊閉著的門,心中十分忐忑。


    人妖不能相愛,否則既是逆天而行,不會有好結果,是因為他們種族不同。青虛龍族與白帝蛟族也並非同一種族,他們間的相戀也是不被允許的。在三百多年前,一個青虛龍族人與一個白帝蛟族人生下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有著兩族的特征,遭人唾棄。


    那個孩子的父母被族人殺死,而孩子卻不知所蹤,未知生死。關於那個孩子的真相,隻有少部分人知道,那年須晴留下了那個孩子的命,讓他陪漸雪修煉靈術。


    “會是誰呢......”


    漸雪緩緩地推開門,禁塔內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漸雪在走進去之後仿佛墮入了黑暗,辨別不出方向。這裏聽不到一絲聲音,感受不到一絲生機,仿佛地獄一般。漸雪小步前行,撞倒了一個堅硬的東西,像是一塊石頭。她釋放靈力,將手覆在那東西上麵。


    淺藍色的靈力流動著,將那障礙物照亮。那障礙物似乎能與靈力產生反應,或者說是障礙物有生命般吸引著漸雪的靈力。漸雪急忙收迴靈力,可是那障礙物卻硬生生地吸著她的手。她感覺一陣恍惚,不知過了多久,她發現麵前是一扇古老的門。漸雪很是意外,沒想到進門之後遇到的還是門。


    直覺告訴她,這裏就是真正的入口。推開這扇門,就能看見奶奶所說的需要見的人了。漸雪慢慢地推開門,緊張又期待。


    在那門的裏麵,那個人有著一對異色瞳。青色的瞳仁中,翠綠的柔型線條組成了一朵妖異的花朵。在那青白相間的的頭發下,可以依稀看見了一隻潔白如玉的瞳仁,與另一隻眼睛形成強烈的對比。這樣一個人會被兩族人所歧視,可他卻是漸雪最難忘的人。


    門被推開,微弱的淺藍色光芒吃力地爬進來,爬到了他那張蒼白的臉上。


    “漸雪。”他看向那個推門而來的女子溫柔地笑著。他看上去很疲憊,當他看到漸雪的那一瞬間,他無神的眼中終於多了一抹神采。不知是不是太久沒說話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微微張動著嘴,卻也發不出什麽聲音。


    “掬星......”漸雪輕聲念出了這個幾百年前印刻在腦海深處卻從未說出口的名字。幾滴晶瑩的淚從她的眼角滾落,滴下,禁塔變得明朗起來。


    漸雪嘴角微微抽搐,開始啜泣。那個男子半躺在一塊巨大的石柱邊,他的一隻手被冰冷的鎖鏈拴著,手腕處的肉已經爛掉,無法直視。


    漸雪走到掬星麵前,然後跪了下來。她確定那就是掬星,掬星從出生便不會說話,但他能吃力地說出漸雪的名字。


    “掬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漸雪抱著掬星啜泣,“你去哪裏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不要再離開我了......不要......”


    掬星憐愛地看著漸雪,就像一個哥哥一樣。小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情景,隻是他沒想到百年之後,已經亭亭玉立的漸雪還像個孩子般。掬星輕輕拍著漸雪的頭,不由地歎了口氣。


    “為什麽你的身體這麽冷?”漸雪一抽一噎地問道。她知道海族的人體溫偏低,可是掬星的體溫令她都感到很冷。


    掬星摸著漸雪的頭,輕聲歎了口氣。


    ......


    禁塔內又變得黑暗無比,但是由於巨石釋放的光芒形成的光柱已經連通了塔頂,衝出一股強大的靈力,禁塔上空似乎繁星閃爍。


    那畫麵就好像陸地上看到的星空,隻有生活在陸地的人才能常常見到。漸雪從未看過外麵的星空,她抬頭看著禁塔頂端,覺得好美,仿佛在做夢。


    “沒看過吧,這是外麵的世界。”掬星做著手勢,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


    漸雪點了點頭,早已不再彈琴,她完全被吸引住了。她偷偷離開過玉清神宮,看過外麵的世界,可是那是白天,沒有那麽多夢幻的畫麵。就因為想去陸地玩,她的母後死了。所以在那以後,她便不再對凡世抱有幻想,他覺得凡世是個邪惡可怕的地方。


    “那發光的是什麽東西?”漸雪指著空中閃耀的星星。


    “那些發光的是星星,而有些星星組合在一起還代表著一些含義。”


    “那顆星星好亮,它有什麽不同嗎?”漸雪指向空中那顆最大最閃耀的星星。


    掬星看向那顆星星,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是一個強大的星術師,如今的他怕是在須晴之上。人類世界能超越她的人也不多,可是他竟然看不出它代表著什麽。漸雪的命運,難道連他都看不穿。


    禁塔頂部的星空一陣扭曲,畫麵發生了變化。那顆最亮的星轉了一圈,而無數顆渺小的星圍著它,似乎非常崇敬那顆星。在那些小星中有一個潔白可愛的小星,畫麵一變,那顆可愛的小星四周又多了許多小星,他們看上去很憧憬那顆可愛的小星。然後其中的一顆漆黑的小星開始變大,周圍的小星開始圍繞著它、崇敬它。潔白可愛的小星與漆黑的小星不再崇敬原本那顆最大最明亮的星,於是那顆最亮的星開始變得黯淡。黑色的星與小星開始變大變亮,似乎吸取了那顆星的能量,於是那原本最亮的星開始下墜。漆黑的星成了最亮的星,然後潔白的星也開始黯淡,雖然它不再閃光,卻還是停留在最高的那片區域。


    掬星眉頭緊皺,這便是漸雪的命運?他看不懂,讀不出什麽含義。但是他知道,那顆潔白的星代表的便是漸雪。漸雪的命運會非常不平凡,但同時也飽經風霜,這令他很擔憂。


    ......


    “最後你占出了什麽?”須晴問掬星。


    掬星看著倒在一旁陷入睡眠的漸雪,搖頭笑著。“你還真是舍得,竟然會對漸雪出手。”


    “是什麽有那麽重要嗎?”掬星隨意說道,他抬頭看著漆黑的塔頂,眼中流露著異色。


    須晴冷冷地看著掬星,“當初就應該殺了你,它的力量興許能助我一臂之力。”


    “很遺憾,我什麽也沒有占到。”掬星說。


    須晴臉色驟變,“不可能,你得到了它的力量,怎麽可能占不出來。”


    “怎麽不可能?”掬星半笑著說,“你讓她來這裏,不正是因為你也占不出來嗎?”


    須晴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占不出雪兒的命運,可是卻占到了你。”


    “我?您也太抬舉我了,我一個早就死了的人能有什麽用?”掬星冷笑道。


    “你怪我將你困在這個地方,我也不指望你會改變對我的態度,但是你要知道我都是為了雪兒。”


    “不管你為了什麽,我沒看到漸雪生活得有多麽快樂。”掬星說,“她的命運我真的看不透,遠非我們這等凡人可以窺視的。”


    “有位龍王想娶漸雪。”須晴說。


    “我知道,月龍王。”掬星搖著頭,“不可能,小雪是不會嫁給他的。”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把占星的畫麵給我看。”


    “不行,這是天機。”


    “雪兒也看到了吧。”


    “她不一樣......你沒資格看,我也一樣。”掬星歎了一聲,然後露出了慘淡的笑容。“這次,我真的要消失了,占星真的太累了......”


    須晴一怔,他明白掬星的意思。“你有它的力量,為什麽還會這樣?”


    “你不是應該最明白的嗎?它的力量並非關鍵,占過漸雪命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百年前替漸雪占星的天星在不久之後便喪失了所有靈力,然後生命加速衰竭。那時你也占過,隻不過你發現異樣後及時收手了,時候隻出現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這百年來恢複得也差不多了。”


    “我和你不一樣,我甘願用盡一切去幫助漸雪。我盡一切可能去看清她的命運,隻是結果不太如意。”掬星的眼皮一沉,似乎隨時都要合上。


    “你相信命運嗎?”掬星在閉上眼前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須晴很自然地說道:“你我都是星術師,心裏自然明白。”


    “如果逆天而行呢?”


    “自取滅亡。”須晴麵無表情地說。


    “但願如此吧......”掬星有些痛苦,他占星時便感受到了一種空前的痛苦。在占漸雪命運的同時,他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生命和感情。那種痛苦仿佛穿越千年,來到這個世界,讓他感知到了。


    “帶漸雪離開,我的生命力即將枯竭。”掬星艱難地用手勢像須晴比劃。“我的生命力耗盡,它便會尋找下一個宿主。”


    須晴看著這個禁塔內的那塊巨石,巨石上的光芒忽明忽暗,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於是便帶著漸雪迅速離開了禁塔。


    須晴離開禁塔後,聽見塔內傳來了一聲尖銳的悲鳴,整個禁塔開始顫抖。那塊巨石上的光芒漸漸淡去,百年前掬星進入禁塔,那塊巨石奪走了他的心髒。他的心髒與巨石融為一體,當他心髒枯竭之時,若是巨石找不到新的宿主,便會再次陷入沉睡,等待著下一個靠近它的人,然後蘇醒。


    10


    遆魄所說的考驗似乎還沒開始便已經結束了,他宣布他要娶漸雪。


    這幾日玉清神宮尤為忙碌,漸族憶最為開心。漸雪躺在自己的寢宮裏,心裏覺得煩躁。她迴想起這幾日與遆魄在一起的情景,很美好夢幻。可是她覺得還不適應,有些奇怪,一切似乎都來得太快了。


    九十歲那年,他看見了一個來自天穹的青年,然後她的心便一直在他的身上。雖然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她心裏便有一種感覺,是一種很強烈的感情。


    此刻,漸雪又迴想起了那個人的樣子,於是她的心中生出了逃婚的念頭。


    玉清神宮後花園中,漸族憶與遆魄在一起喝酒聊天,甚為歡樂。


    “婚禮恐怕不會順利進行。”遆魄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漸族憶一愣,他不明白遆魄為何會這麽說。“此次婚禮,全族上下認真操辦,絕對不會有意外。”


    “婚禮的主人若是不配合,即便全族再重視也會前功盡棄。”遆魄說,“你知道為什麽我選擇漸雪而不是時樂嗎?”


    “若以姿色,兩人不相上下。但是如果選擇時樂,那麽婚禮的進行會極為順利。如果是漸雪,則會無比坎坷。因為她很不一樣,她和常人不同,所以我才會選擇她。這場婚禮一定會很坎坷,看著吧。”遆魄放下酒杯,閉著眼,靜靜地品味著。


    漸族憶皺了皺眉,他摸不清這個龍王心中的所思所想。世上竟會有人想著


    許久之後,有一個白帝蛟族的侍婢慌慌張張地走了過來。漸族憶感覺似乎有什麽問題,而一旁的遆魄還是閉著眼,沒有任何動靜。


    “什麽事,這麽慌張,成何體統。”漸族憶嗬責道,今天是漸雪成親的日子,他可不想有什麽變故。


    “公主,公主她被人劫走了。”侍婢顫顫地說道。


    漸族憶的茶杯突然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走到婢女麵前。“怎麽迴事?”


    “殺城秋,殺城秋把公主帶走了。”侍婢說道。


    “殺城秋?”漸族憶一愣,他看向一旁的遆魄,遆魄也在此刻睜開了雙眼。


    “有意思。殺城秋,剛好想要了解一下這個人。”遆魄輕輕一笑,他朝漸族憶一笑,然後離去了。


    玉清神宮外,殺城秋整個人靠在一麵石壁上,抓起了一壇酒,然後將酒猛然飲下。不知是不是酒太烈,他的眼角竟有幾滴晶瑩的淚水。他繼續喝酒,口中哼著不屬於海族的樂曲,揚起了一絲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冷漠的人臉上的溫暖的笑容。


    殺城秋坐到了地上,凝望著漸雪離去的地方。“願你能自由,活得自在。”


    “青虛龍族的天才,不,應該說是整個冰裂海中的天才。”一個含笑的聲音傳來。“我真的很好奇,那日你為何要故意敗給漸雪。以你的實力,整個冰裂海沒有人能贏過你,今天你又幫漸雪逃婚,真的令我很好奇。”


    遆魄一步一步地靠近殺城秋,他知道漸雪已走,卻也不立即去追。


    殺城秋看見遆魄來了,緊了緊眉頭。“新娘逃了,你這個做新郎的怎麽這麽從容?”


    遆魄微微一笑,沒有絲毫惱怒。“她是我的,那她絕對逃不掉。”


    “眼下我去追她,怕你會出手阻攔。而且,此刻我更在意你。既然如此,我何必又要擾了大家的興致呢?”


    殺城秋灌了口酒。“奇怪的人。”


    “誰不是呢?”遆魄走到殺城秋麵前,提起了一壇酒。“為什麽要幫她逃婚。”


    “你不是很自信嗎?是你的總會是你的,現在何必在為什麽?”殺城秋冷笑。


    “這不是理由。”遆魄說道,“我要你告訴我。”


    殺城秋看著遆魄,心中竟生出了一絲罕見的無奈。遆魄雖然總是麵帶微笑,平易近人,可是他的掌控欲太強了,就差沒有用龍族血脈碾壓他了。


    “真是我行我素。”殺城秋冷哼一聲,“算了,既然喝了你的喜酒,說說也無妨。”


    “原本我以為整個玉清神宮隻有你發現我藏身在此,沒想到漸雪也發現了。她平日裏裝作沒看到,直到今天她才把我引出來,求我幫他逃婚。”殺城秋想著剛才發生的事,現在想起來還真是荒唐。


    “無償幫助?”


    殺城秋聽了,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那麽我和你講一個你不知道的故事吧。”


    兩人一人一壇酒,靠在石壁邊談話,早已忘了其他的一切。


    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殺城秋惆悵地凝視著手中的戒指,心中生出一絲悲涼。想起了當初那個美好的承諾,如今卻已化為塵煙。


    這枚戒指是他心愛的女人給他的,戒指的做工並不精細,價值平平,可卻是用那女子的一切換來的,所以他很珍惜。隻是因為他們之間不是同族,最終落了個陰陽兩隔的結局。


    遆魄飲了一口酒,然後問道。“這便是你們之間的定情信物麽?”


    戒指並不華麗,可遆魄沒有絲毫鄙夷之色。他知道情人之間的定情信物對他們來說獨一無二,無比珍貴。


    “這是她唯一留下的東西。”殺城秋深深吸了口氣,“沒想到我會和你說起這件事。”


    “可能我比較對你口味。”遆魄站起身,走到了前麵的一塊礁石邊。“就如同最初見麵的那天,我說過你很合我意。”


    “所以我說你是個奇怪的人,新娘跑了不去追,還真是頭一次遇見。”殺城秋又飲下一口酒。


    “這樣說吧,你相信命運嗎?”遆魄目光一凝,仰望著那片海麵,像是要看穿什麽。


    “你相信命運?”殺城秋問,遆魄這麽自負的人竟會相信命運?


    “不,我認為人定勝天,所以我說她是我的,那她就一定會是我的。”遆魄笑道。


    “原來你是自負,不是相信命運。”殺城秋覺得好笑。


    “你沒發現我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嗎?其實你也不是一樣的嗎?”遆魄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


    殺城秋一顫,不禁愣住了。遆魄沒說錯,他們是一樣的,而且都是不相信命運的。他曾反抗過所謂的命運,所以才會有了殺城秋。雖然結果並不如人意,但是他依舊不相信命運。


    霜滿城外的那片樹林,存在了數百年,目睹了無數個故事。有時,它們會表現出人得情感,百年前霜滿城內血流成河,它們為此凋零葉片。


    這是一個初秋,可是那片樹林的葉片早已落盡。


    寒風凜冽,從冰裂海麵吹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漫天飛雪。這場雪並不美麗,甚至非常恐怖。僅僅過了一個上午,冰雪席卷了整片海洋以及陸地沿岸。那些樹被皚皚白雪覆蓋,樹枝無力地下垂,有的甚至出現了冰晶。


    風聲宛如惡魔的獰笑,伴隨而來的是陣陣雪旋。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風中飛舞,冰裂海逐漸被白雪吞噬。


    “初秋時節,下雪本身就很奇怪。這麽大的雪還是第一次見到。”他伸手抬起樹枝,冰晶碎裂,雪塊落到了他棕色蜷曲的頭發上。他穿過樹林,麵朝著冰裂海。


    原本他用靈力屏蔽了風雪,可是當他看到冰裂海的一瞬間,他便解除了屏障。於是,他那身白袍和那頭發開始飛舞,雪片不斷落在他的身上、臉上,他的那對眼睛還澄澈、美麗。神域建造完之後他來過冰裂海,之後的那些歲月他遊曆了整個大陸,最終還是想來冰裂海。因為冰裂海的美,刻骨銘心。


    落天凝視著不斷被雪花覆蓋的冰裂海,想著自己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他見過不少場雪,但他從沒見過這麽大而詭異的雪。他擔心這場雪會將整片冰裂海凍結,然後無數的生命死於其中。


    天帝曾告訴他,神不能隨意插手凡世之事,大多時候隻需做一個看客。凡世有其自然法則,萬物生生相息,處於一個輪迴之中。所以,落天看著冰裂海,隻有歎息。


    落天轉身望去,白色的雪塵從地麵飛起,整個世界都處於一片空白之中。他踩著雪地,感受到過去沙灘的柔軟,但,又是一陣搖頭。這種感覺不會很久,於是,他步入了寒風雪塵中。


    他沒有用靈力屏蔽風雪,所以他的衣服和頭發隨風飄舞。他聽著自然地聲音,感受著自然地溫度。他知道,這個世界並不是隻有美好存在,所以他珍惜每一種感覺。於是,他每次都將它們真切地記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釋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海無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海無憂並收藏釋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