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個赤紅色的天空,以及如火焰般燃燒的雲,一直纏著我。每當我閉上眼,那片赤紅與黑暗總會朝我湧來。


    我時常夢見自己站在高聳的懸崖上,眺望著那片廣袤的土地。熾熱的風向我吹來,我卻感覺到了陣陣寒意。那個人一語不發,坐在至高無上的王位上,漠然地看著我。然後,天空出現無數個巨大的火球,而在地麵,無數恐怖的尖利石錐破土而出。整個世界都在顫抖,一股力量在覺醒,一個世界在崛起。我看到了一個龐大、宏偉的帝都拔地而起,那是一種驚人的力量造就的。而那個人冷漠的眼睛變成的赤紅色,就和那片天空一樣,熾烈、狂野。


    那個地方令我懷念又絕望,有時我會默念它,魔界。


    我是奚坼,我出生在魔界。但是還未成年的我流亡在了凡世,一個人,無依無靠。


    我記得剛到凡世的那天,我看向湛藍的天空,那種不同於魔界的光芒照得我睜不開眼睛。我們魔族天生偏向陰寒,陽光對我的傷害很大,於是我將自己裹在漆黑的外衣下,我的流亡生活就此開始。


    在凡世,我雖然無依無靠,但迴想起被魔界驅逐的那一天,我發現自己或許是幸運的。凡世有著湛藍的天空,碧綠的森林。風中飄著淡淡地花香、土香,還有那繁榮的城市、美麗的建築,這些都不是魔界所能相比的。我也在那時明白了,明白為什那麽曆代魔帝都想要入侵凡世。


    過了很久,我開始愛上凡世,向往人類的生活。但這也隻是一個美好的願望,或許像人類所說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既以流亡的身份來到了凡世,必定過不上安穩的日子。我整日和一些乞丐們在街上爭著乞討,沒有身份的我什麽也不會做,指不定下一刻就餓死了。


    寧靜的生活無法令我走遠,隻有戰亂能改變一切。那年,鎮子被帝國軍隊血洗,我憑借著魔族天生的敏捷與隱匿躲過一劫。在逃亡的路上,我遇見了他。


    他是影宗的掌門,一個以暗殺出名的宗門。他收留了我,並傳授我殺人的技巧。盡管,直到今天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他說過,孤獨的人不需要名字。我一直都不理解,有一次他對我說:孤獨時任何強者都得麵對的,當你足夠強大,亦最孤獨的時候,你沒有朋友,名字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宗門裏的人都被囑咐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我總共有七十九位師兄弟。我們常接到任務,偽裝成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人。潛伏在敵人身邊,然後得到需要的信息,再將其抹殺。戰亂年代,即便是強大的宗門也會受到不小的損害。時隔三年,影宗加上我隻剩十七名弟子了。


    我習慣於黑暗,他們都稱我為黑手,潛藏在黑暗中的一雙手,出其不意地殺死別人。那時,我是影宗最強的弟子。


    掌門當年的那句話一直留在我的心裏,所以,我孤獨,我要成為強者。我喜歡一個人坐在屋頂上,被冰寒的風吹著。漆黑的夜穹似乎有種魔力,它吸引著我,不禁讓我想起了魔界。我想,以我現在的實力足夠迴到魔界了吧。


    “想什麽呢?這麽入迷。”風中飄來了一縷淡淡的清香,那是一種與生俱來令人心寧的香味。在那甜美的聲音下,我的脖子已然被一隻嬌嫩光滑的手臂纏住。同時,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我的喉嚨處。


    我輕笑一聲:“你敢殺我嗎?殺了我誰疼你?”


    她被我這話逗笑了,然後鬆開了我。“我可不要你死,你得陪著我。”


    我迴頭看著她,清冷的月華灑落在他的臉龐。那張甜美可愛的臉龐總能令我心安、平靜,短暫地忘去嘈雜與煩惱。她是我的的師妹,也是我最愛的人。她說她叫淺笑,我不知道這是否是她的真名,畢竟進入影宗的第一天師傅便交代過忘掉自己的名字,也不要和任何人說自己的真實姓名。但是我願意相信她,隻要是她說的,我都相信,因為她和別人都不同。


    淺笑問我為什麽一個人在這,她覺得我很孤獨,她不想看到我這個樣子。


    “我想等明天完成最後的任務就帶你遠走高飛,去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生活。”我摟著她,輕聲說道。影宗的弟子個個雙手沾滿鮮血,生活在刀尖上的生活已經使我感覺到了厭惡。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那份魔族的血脈死去了。過去看著美麗的凡世總想征服它,而後我竟然隻想和淺笑安穩生活。


    傷春悲秋,自古洎今都是如此。秋天,我痛恨這個季節,因為淺笑死了,她死在我的手上。


    我從未懷疑過掌門師傅,當年他收留我,將我撫養成人,對我恩重如山。所以我一直很相信他,可是最後他把一切都毀了。淺笑死後,我迴去找到了他。


    “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冷冷的看著他,“為什麽非要我和淺笑互相殘殺?”


    他一點也不意外,放下手中的茶具,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淺笑是那個她的名字吧,死得好啊,早和她說過不要將名字透露給別人,居然敢無視我的警告。”


    “就應為她透露真是姓名?”我實在無法接受他的話,心中的怒火掙紮著噴發。


    “不不不,不是互相殘殺,而是單方麵的完殺。”他的語氣變得尤為詭異,嘴角的那抹笑意令我感覺厭惡。


    “我說的不錯吧。”他隨意瞥了我一眼,把玩著麵前那副嶄新的茶具。


    “我最後問你,你究竟想幹什麽?”我問他。


    “想幹什麽?你什麽時候敢這麽和我說話了,我做的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你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什麽嗎?隻有孤獨,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你要是和那娘們在一起,早晚會慘死。為師最看好你,你所有的同門師兄弟不過是為你成為新一任掌門的祭品,在我帶你迴來那一天我已經決定了,你是我的傳承者。”


    “你出生在世就是為了暗殺,你不能接觸那些莫須有的感情。為了讓你徹底斬斷這份罪惡的情感,為師也是安排了好久,你有今天,應該感謝我!”他冷哼一聲。


    “說什麽強者,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殺,和禽獸有什麽區別!”


    我冷冷地看著他,“而且你錯了,我出生不是為了暗殺誰,而是為了統治凡世。因為,我來自魔界。”


    我扯下纏在額頭的布,露出了那個隻有魔族人才擁有的印記。看著他吃驚的表情,我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未曾料想到吧?”我湊到帶著的他耳邊輕聲說道,那柄淬過劇毒的匕首在他腹部攪動一番才被我抽出來,“什麽都不用說了,如你所願,殺掉你後我便出師了。現在的我就是你所說的強大、孤獨,你應該為此感到欣慰。”


    淺笑死後我開始一個人在凡世遊曆,夜裏,看著那片同樣孤獨的天空,那死去已久的血脈開始蠢蠢欲動,它複活了。我渴望力量,我要摧毀一切,我要統治凡世!


    那年我在冰裂海附近落腳,卷入了漸雪和一群人的陰謀中。他們把我們關在一個小時空內,而那群人中便有著七曜魔君。他是現任魔帝的心腹,就是他用我沒有魔角這件事將我驅逐出魔界的。我沒有想到會在那種情況下再次遇見他,於是便決定殺了他。可是,我和他的實力差得太多,他將我打到後並沒有殺死我,而是將我關入了黑色禁域,讓我承受永劫的黑暗與孤獨。


    黑色禁域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在這裏我遇到了那個神。無數人想從他身上得到那令人垂涎的力量,我想這或許是個機會,得到他的力量後我一定可以重迴魔界,統治凡世。


    幾萬年的相處裏,不斷地有人來到黑色禁域,不斷地殺死落天奪取力量。落天就像是一個糖罐,力量則是糖果,而糖果一粒粒的被取走。後來,落天變了,似乎是多了一個人格,大概是無數次的死亡與重生給他的痛苦造成的。但是這一切與我何幹?我要的隻是他的力量,我隻要變強。


    我曾殺過他數千次,可是每次都未能得到力量,我不明這是為什麽。有一年七曜魔君來到黑色禁域,他一口氣奪走了五個王之力。我真的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難道他們奪取王力有特定的方法?之後的那些年我還是會找時機殺死落天,嚐試著奪取他的力量,一直都這樣,似乎成了習慣,或是麻木。


    我站在城堡的屋頂,冰冷的風向我吹來,我不由地閉上了眼。原來那夜和淺笑看著星空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淺笑......”


    如果你還在,或許一切都還好。


    7


    凡世的的一本書中提到過:那個人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劍,於是他成了劍聖。


    它裏麵的故事並非沒有根據,它是有道理的,癡迷於某樣東西,並且不斷的追尋。大千界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有各自癡迷的東西。星術師癡迷於星辰,幻術師癡迷於夢與幻,丹青師癡迷於作畫,即便是凡人也有各自所癡迷的東西。


    大陸的東北處有一片神秘之地,從未有人活著從那裏離開。有人在外麵看裏麵,發現無論是白天亦或是黑夜,那裏總是一片漆黑,所以那裏被稱為永夜之穀。永夜之穀,神秘而可怕。


    “王,您真的要離開嗎?”


    “是,我想去外麵的世界看看。永夜之穀的星域,我早已看倦。”


    “那大帝那裏該怎麽解釋?”


    “你如實說便是了,她會理解的。曾經她問過我想要什麽,我說想去大陸上走走,與大陸上不同的星術師切磋。你這樣和她說,她不會降罪於你的。”


    “可是您剛登位不久便離開,是否......”


    “姐姐可以幫我管理,別多說了,我要走了......”


    夢幽穀是幽國帝都後的一片山穀,可謂帝國之後花園。那是個美麗的地方,尋常人對它是望塵莫及,隻能聽聽那些貴族的描述或是翻閱古典書籍。


    皇室的嬪妃在皇宮裏呆不住便會結伴前往夢幽穀遊玩。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夢幽穀有一個關於仙人的傳說,眾山之中的一座,居住著一位仙人。當年幽國國王恰巧在那習得靈術,帶領百萬將士征戰沙場,所向披靡。因此,這也是夢幽穀著名的一個原因。至於在夢幽穀內究竟有沒有所謂的仙人就不得而知了。


    在過去,夢幽穀還不屬於幽國皇室時,有許多文人都到過夢幽穀,留下了不少的詩詞散文。那些文人在創下傑作之後往往聞名於世,似乎是受到了仙人的祝福一般。現今人們閱讀的關於夢幽穀的文章大多是那時候留傳下來的,然而他們所描繪出來的夢幽穀卻是各不相同。


    有人說,夢幽穀內雲霧繚繞,粉色蒼穹。也有人說,天空碧綠,宛如翡翠。甚至有人提到過六翼金頂白鶴的存在,總之,關於夢幽穀的傳說數不勝數。每個人所描述的都極其真實,可是都不盡相同,因而對於凡人而言,遙遠的夢幽穀更是添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隻能出現在它們的想象與夢中。


    夢幽穀很多地方都較為平坦,但有一座山極為高聳挺拔,頗有一柱擎天之勢。在那山頂佇立著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他穿著雍容華貴,似乎是皇家子弟。晨光透過雲霧照到了他銀色的外衣上,反射的光芒奪目。


    晨風吹拂,他那灰色的長發微微起伏。在他身上沒有灰色帶來的低沉壓抑之感,因為他有著一對明亮的眼睛,純潔晶瑩,宛如夜穹中閃爍的星辰。


    他站在最高處,不由地仰起頭,張開雙臂,仿佛要將整座夢幽穀擁入懷中。他嘴角上揚,無比開心。他是那麽自由,那麽自在。


    他叫做星借,是一位尊貴的星術師,來自大陸最東北的永夜之地。永夜之地在凡世充滿著神秘的色彩,傳說那裏終年被黑暗與寒冷籠罩。星借看上去並不黑暗,也不寒冷,他非常陽光。


    從小他便喜歡星辰,在永夜之地的五百年他看過了那片星域裏所有的星辰。為了找尋更美的星辰,他離開了永夜之地,出來實現自己的理想。


    星借在凡世遊玩了一段日子,聽說了幽國的後花園,夢幽穀。他知道了夢幽穀是這個國家最美麗的地方,他想,在最美的地方應該能看到最美的星辰,於是他來到了夢幽穀。


    白天的夢幽穀和普通的山穀並無顯著區別,唯一不同的是夢幽穀更為美麗、清新。穀內飄著潔白柔軟的雲朵,隻是沒有詩文中描寫的那樣迷離。星借縱身墜入雲海,消失不見。


    到了夜幕降臨,星借才迴到山峰。他在一棵樹下躺下,長歎一聲。他看過很多漂亮的景色,卻沒有看見那些詩文中所描述的。雖然沒有看到粉色的雲彩,也沒有六翼金頂白鶴,不過他並不掃興,因為他真正在意的是天邊的星辰,那顆最美麗的星辰。


    星借仰望著夜穹,漆黑的夜穹繁星閃爍。他看見了許多在永夜之地無法看到的星辰,星輝灑在他銀色的長袍上,他似乎也像顆星辰,散發著燦爛的光芒。


    星借癡迷的看著夜空,“好美......但是,也好假。”


    星借不由地歎了口氣,不再看那浩渺的星空。他迴頭望了眼大樹,然後說道:“出來吧。”


    一個穿著白色金邊風衣的男子走了出來,夜風吹動他肩頭蜷曲的長發。星輝也灑進了他的棕瞳,他那對澄澈的瞳仁寧靜地看著星借。他叫做落天,他對星借說:“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夜風突然大作,變得寒冷,就像場夢,或是說像有人設計好的一樣。來得如此突然,卻又與此刻的情景銜接得完美無比,令人難以察覺。樹影婆娑間,星借的身影變得虛幻起來。他仿佛被寒風侵蝕,於是那對眼睛也變得冰冷,瞳孔中蕩漾著一抹邪魅,透著隱秘卻危險的氣息。


    “我也同樣認為。”星借淡淡一笑,然後揮起右手。寒風吹進他的衣袖,獵獵作響。他畫出一個星座的圖案,然而天空中有一絲淺薄的星辰之力湧來,但似乎被什麽東西阻絕了,所以不是很強。


    落天望了一眼天穹,同樣輕歎一聲。他並不想和星借交手,但是他好久沒戰鬥過了。體內的靈力開始躍躍欲試了。麵對星借施展的靈術,他隻是伸出一根手指,一道靈力迸發而出,直射星借施出的靈術,星借那寧靜入鏡的靈力瞬間破碎,靈術輕易化解。


    星術師所擅長的並非戰鬥,所以落天沒有太過認真。麵對需要結印戰鬥的星術師,靈術師有著碾壓性的優勢,甚至是單體弱小的幻術師也能輕易打倒星術師。更何況這場戰鬥本身便不公平,星借看著自己的靈術被輕易破解,眉間留著一絲無奈,他有望著天空歎了口氣。這果然是個幻境,實力被限製了。不過,星借所想並不正確。


    落天看著夜穹,沒有說什麽,他什麽都知道,但在此之前他想聽聽星借會怎麽說。


    “你的靈力的確很強,但是如果你能讓比試公平點或許更好。”星借看著落天的眼睛,仿佛在看一對美麗的星辰,而且那星辰纏繞著的妖異使其多了分詭秘,“的確不太公平。”


    落天突然轉身,一片靈力凝聚而成淡金色飛刀飛出。身後的空氣產生了明顯的波動,隻聽見一聲嬌嫩柔弱的低吟響起,然後一個女子被落天從草叢中帶了出來。


    星借看著那女子愣了好一會,然後他發現周圍的星空在變幻。他先前便感覺自己似乎陷在了幻境中,此刻那個幻境在一點點的瓦解。


    “如此一來,可謂公平。”落天輕聲一笑,風輕雲淡,瀟灑無比。


    落天與星借對視良久,然後又各自笑了起來。草地上的黑裙女子有些迷惑地看著這兩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低罵一聲:“兩個壞蛋!”


    “月色清寒,星輝燦爛,與其決鬥,不如欣賞夜空。”落天對著星借微笑,然後看向那女子。


    8


    香汗微漬朱顏酡。


    柳陌花街處,文人頗多,他們聽歌伎歌唱,看舞伎舞蹈,為她們作詩。人們向往那寧靜和平的幽國,在幽國帝都外有一座遠近聞名的青樓,名為鳶樓。


    落天走在人群中遠遠便看見了鳶樓,可是他沒錢進去,便在一家小酒館內落了腳。數天前星借便離開迴永夜之地了,落天看著手中那張玉帛,無奈地搖了搖頭。星借在上麵說視他為知己,願意一起雲遊四方。他說他願意放下一切,但是必須去永夜之地一趟。


    “怕是沒那麽容易啊。”落天搖頭笑著,他知道星借在永夜之地的身份,自然知道他不會輕易脫身。雖然他也很想和星借一起遊覽大千界,但是他更不願意別人舍棄重要的東西。可是星借就是這樣一個不慕華貴的人,落天也很欣賞星借這點。


    夜幕降臨才是帝都最繁華之時,落天望著街上一陣心動。凡世好美,他沒有白來大千界。他修建完神域後在凡世四處雲遊,其主要目的還是觀察凡世民情。他熱愛凡世,他想要讓這裏永遠美麗,他要用雙手守護這片美麗的天地。


    “誒,你沒有聽說嗎?就是那條霜河,昨天發生了一起重大命案。”


    “怎麽了,我沒聽說。”


    “夢溪村整個村子被血洗,就沒幾個人逃出來了。逃出來那幾個人也早就神智失常了,現在官府正在全力探查。隻是,哎,我想這官府估計也查不出點什麽。”


    “哎......但是現在的官府還會管這個?”


    “也是啊......”


    落天全都聽在耳朵裏,他疑惑地問道:“為什麽官府會不管?這裏可是帝都,就在帝都附近發生的案件,官府也敢不管?”


    那人聽了不由的一笑,說道:“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同是幽國之人,我來自霜滿城。我對這些國家政事不太明白,還請指教。”落天謙卑地說道。


    那人聽了得意地點點頭,開始一番絮絮叨叨。“幽國在大陸上隻能算是一個二流帝國,而且在所有二流帝國中排名甚至很落後。你應該知道現任君王吧,他是一個喜歡舞文弄墨的人,嘴上提倡著仁愛,厭惡鬥爭。所以他格外看中文學,而對軍事卻是從未關注過。數年下來,幽國軍事實力日益下滑。由於國家對靈術師的補助較少,帝國的靈術師、幻術師也日益減少,甚至外流。”


    他喟歎一聲,道:“現在的政府官員多半是普通人,那些貴族也僅僅略懂靈術皮毛。你看這帝都繁華無比,但隻是表象,它正是被這種奢靡所腐蝕。帝國是不會去管這些事的,霜河慘案是必定會發生的事。”


    “十有八九是敵國派人所為,想來是在試探現任君王的反應。就連我們這些普通百姓都感覺得到其中彌漫的陰謀,哎......”另一個人長長地歎道。


    落天聽了不禁皺起眉頭,仔細想想卻有這種感覺,這個帝國在腐敗著。


    遭人侵略卻不為所動,平靜的帝國仿佛一隻沉睡的獅子,還是一直永遠醒不過來的獅子。看似繁華和平的帝國,其實已經被無數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這就是暴風雨前的寂靜。落天熱愛這片土地,他不希望這片美麗的土地上充滿著血腥以及怨念。


    落天離開酒館前往霜河處,他時而仰望星空,看著那些寧靜美麗的星辰,他更堅定了守護凡世的決心,突然,漆黑的夜穹被無數條細小的光線劃破,如同一條藍色的絲帶。它們輕盈美麗。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流星雨,他發現流星雨是如此的璀璨美麗。但是那一瞬間,也可以讓人們認為用永恆的美麗開始黯淡,然後死去。他聽說每個人都有著一個與之相伴的星辰,當那個人死去,那顆代表著他的星辰便會墜落。


    “也許這場流星雨便是代表著夢溪村受難者的星辰所化。”落天在心中長歎,幸好星借已經去了永夜之地。在永夜之地看不到這邊星域中的星辰。星借熱愛星辰,看到這麽多墜落的星辰,定會十分傷感。星借也是個溫柔的人,一定不願意聽見、看見霜河的慘象。


    以往的夏季也是這般,星空明朗。霜河邊生長著茂密的蘆葦,無數螢火蟲在叢中飛舞,宛如無數劃過天際的的流星。落天沒有多少興致抓螢火蟲,他走在岸邊,可以想象得出若是沒有黑暗的籠罩,這條河該是多麽瘮人的血紅。正如那個人所說,政府官員對這件事隻做表麵形式,懦弱的他們並不會深究,也不敢深究。


    黑暗中的草叢中總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落天聽見在那草叢中傳來的窸窸窣窣的動靜。他緩緩靠近,才聽清那是微弱的抽泣以及身體戰栗摩擦草叢的聲音。落天撥開草叢,看到了一雙闌珊的澄澈眼眸。


    大千界,芸芸眾生,兩個人的相遇便是一種緣。或許遇到的人不是最好的,但請珍惜。


    落天坐在一家麵攤前,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女孩吃麵,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暖的笑意。“小家夥真能吃,我身上快沒錢了。”


    女孩鼓著粉嫩的笑臉,看上去十分可愛,像個娃娃。她正是落天在霜河那晚看見的女孩。因為憐憫,落天便讓她跟著自己。這些天落天已經見識到了這孩子有多麽能吃,但他看見女孩這麽精神,很是欣慰。至少那場慘案沒有奪走她太多東西,人,終究是要勇於麵對現實的。


    那天晚上落天發現她的時候,她正躲在草叢中哆嗦。泠澈是個流浪兒,原想偷偷進夢西村偷點東西填肚子,卻不料卷入了一場可怕的戰爭。


    “哥哥最好啦!”泠澈吃完麵,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嘴唇。


    落天看著這個天真的女孩,心仿佛被融化了。


    “泠澈,你的家鄉在哪?”落天問道。他雖然知道女孩的名字,但再無更多了解。他打算找到泠澈的家鄉,看看能不能送她迴故鄉住下。


    泠澈抿了抿嘴,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住在帝國東部的南芊鎮,但是前幾年鬧饑荒,大人們都逃了。我和爸媽走散了......”


    落天點了點頭,他知道南芊鎮,心裏有了想法。想送她迴去是不可能了,不久前他便在那裏經過,南芊鎮早已成了一片荒原。


    “那天晚上很可怕吧?”落天關懷地問道。


    泠澈點了點頭,沒說什麽。然後她跳下板凳,跑到落天身旁,抱著後者說:“但是,有哥哥在,我就不怕。”


    “你......”落天看著泠澈,欲言又止。他想給泠澈找一戶人家收養,但是看著她這麽纏著自己,恐怕會令她很難接受。


    帝都的旅程差不多就到此位置了,他還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他必須離開了。


    落天看著湛藍的天空,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憂愁。泠澈將頭埋在落天的懷裏,側著頭看到了那張俊美的臉龐,棕色而略帶憂愁的瞳仁。


    落天輕聲呢喃:“過些天,我便要離開了......”


    9


    你是否還記得?記得那被火焰籠罩的神冥穀。妃色的世界裏,萬物皆是同色。那個天真美麗的女孩喜歡坐在花叢中,逗著翩躚的蝴蝶。她的心就如同神冥穀中最美麗的花朵以及最熾烈的火焰。她喜歡那段“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她曾說會永遠守護你,以她個人的身份。


    如果你還記得,那麽你絕不會吝嗇自己的眼淚,任憑它湧出。


    你是否還記得?記得凡世最美麗的海洋。那裏常有著紛繁美麗的雪花飛揚,有世間最美麗的雪。她曾為你付諸一切,願意與世界為敵。最美麗的雪隻會有一場,而她,願意為你而下。她說她願陪你一生,永遠為你撫琴。


    雪花凝結,化為寒冰,人的心亦會如此。當雪花為了死亡而降臨,每次都會染紅大地。如果你還記得,那麽你的心該會有種撕裂的痛苦。


    你是否還記得?記得夢幽穀裏看到的星空。深邃靜謐的夜空中最美的星辰閃爍,那個龍族最年輕的王癡癡地看著它。你說你們會成為好朋友,他也一樣認為,你們在虛幻的星空下相鬥,象是一場夢。他將你視為知己,願意拋下一切,與你雲遊四方。


    如果你還記得,那麽你一定會記得那個孩子,你一定會覺得愧疚。


    你是否還記得?記得一座城、一座樓、一個女子、你看過無數美麗的事物,卻還是被她吸引住了。她所代表的是世間最平凡的那些人,她能歌善舞,希望帶給人們歡笑。後來她去了鳶樓,去了那個你不太喜歡的地方。不知是該高興或是難過,她成了最著名的花魁。她是個純潔善良的女子,她鍾情於你。雖然,你隻將她當做妹妹愛他。


    那夜,月華如流,灑在她絕美的臉上,一場動人的歌舞傾倒多少人的心。


    如果你還記得,那麽想哭就哭吧,眼淚為她而流是值得的。


    你是否還記得?記得那個火焰的化身,仇恨的載體。原本澄澈的眼眸變得冰冷無比,他心中愛的火焰熄滅,卻燃起了複仇之焰。那日他衝向你,毫不留情地殺死你,讓你再遭重生之苦。他奪走你的神之力,選擇了背叛你。


    如果你還記得,麵對他最後的背叛,該是無比絕望的。


    那麽你還記得嗎?關於那片無盡的黑暗。十萬年的寂寞,十萬年的重生之苦。


    你記得,你一定還記得,因為這種烙在心頭的痛苦永生難忘。


    如果給你一次忘卻的機會,你會抓住它嗎?


    “忘不掉,我一直都記得。”落天仰望著漆黑的天穹,滿是痛苦。他那對被血色暈染的瞳仁變得異常渾濁,潔白的皮膚上黑紋纏繞著。


    “大千界裏有一副假麵,是一件魔兵,凡世戴上它的人都會墮落。如果你遇到它,一定要毀掉它。”天帝曾這樣告訴落天。


    那副充滿了黑暗墮落力量的魔兵卻是該毀掉,他當時正是這麽想的。


    但是落天並沒有毀掉它,它被保留了下來。蒼白的麵具,兩頰處淌著兩行血淚,在黑暗中,那對眼睛發出瘮人的光芒。落天拿著麵具,嘴角是一抹慘笑。“原來你早就料到了,真是可怕。”


    假麵的眼睛處紅光湧動,漆黑的靈力縈繞在上麵。他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落天會拿出它,然後戴上它。


    “無麵人,戴上它便會成為無麵人。那,或許是野獸吧......”落天依然記得在鳶樓遇見的那個無麵人,與野獸幾乎毫無區別。


    當年的那個無麵人本是書院的一名教書先生,因為生活貧困潦倒,家境每況愈下。到最後,他的妻子跟人跑了,就連自己的兒子也被人綁走。他的人生已無希望,失去了所謂的執念。他曾一度想死,可是又覺得不能就這麽結束,因為錯的不是他,而是這個世界。他決定報複這個帶給他痛苦的世界,他要讓世界感受痛苦。於是他戴上了假麵,淪為惡魔,給世界帶來災難與痛苦。


    “或許我能體會他了。”落天看著手中的假麵心有所感。他相信那個先生戴上假麵前也和此刻的他一樣猶豫著,曾經也一定有很多人這樣猶豫過。


    “我還算幸運。”落天自嘲道,他知道戴上這個假麵後他便會徹底墮落,失去自我。他覺得幸運是因為曆代的無麵人殺人如麻,都犯下了滔天之罪。而他在黑色禁域這個如同牢籠的世界裏根本不用擔心濫殺無辜,所以他覺得自己很幸運。


    “既然無法死去,這就是最好的解脫方法了。”落天看著手中的假麵,透過那兩個洞,他看到了另一片可怕的黑暗,那是種可以幫他解脫的黑暗。


    戴上它,解脫。忘卻痛苦,忘卻一切。


    毀掉它,繼續忍受永生的孤獨,繼續煎熬。


    忘不掉,她瞳孔的顏色。


    忘不掉,她冰寒的肌膚。


    忘不掉,他璀璨的眼睛。


    忘不掉,她絕美的聲音。


    忘不掉,他赤誠的心。


    但是——


    落天拿著假麵,淌下了鮮紅的淚水。最後他對著永遠黑暗的天空歎息。歎息聲迴蕩在天地之間,淒冷而悲涼。他終於還是戴上了假麵,假麵覆在他臉頰上,然後出現一瞬間的扭曲,假麵與他的臉龐融合,再也看不出假麵在哪。


    在那悲涼無比的歎息聲中,落天永遠地沉睡了,他不再痛苦,不再孤獨。他身邊那些紅色的小花在他沉睡的那一刻驟然盛開,紛繁至極。但是它開得太晚,隻差那短暫的一秒落天就能看見無數盛開的花朵。就像在落天蘇醒的那時一樣,整個黑色禁域的花朵同時沉睡。這仿佛是一個詛咒,落天和花兒永無相見之時。如果落天能看見盛開的花兒,或許他便不會這麽選擇了。


    到底小花才是黑色禁域中唯一存活下來的。紅色的小花流下的血淚,隨風飄散著在黑色禁域。


    10


    遲遲鍾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夜深人靜,報時的鍾聲響起。他站在那座橋邊,出神地迴想著過去的事情。他記得那是江楓漁火對愁眠,鬱鬱不得誌,唯有那兩個人陪他把酒言歡,幫助他走出失落。


    十萬年前,離這座橋的不遠處便是皇宮。那個他曾經無數次夢見的地方,但他最終還是沒能進去。然而,十萬年過去了,那個皇宮存在的過的痕跡早已煙消雲散。物非,人也非,他無聲地搖頭一笑,然後迴頭望著那座建築。


    那座建築比十萬年前的皇宮大幾十倍,還要華麗。月色照映下才發現它並非位於地麵,而是漂浮在那片清寒的虛空中。


    夜色中,一道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他恭敬地低著頭麵對著那個站在橋邊的男人。“落天沉睡了。”


    男人聽了並不意外,他點點頭,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了。事實上,十萬年來他也不時地關注著黑色禁域中的情況,他對黑色禁域中的一切都很了解。他知道十萬年裏落天遭受的每一件痛苦的事,他也知道落天有著無麵人的假麵,他也料到過會有這麽一天,落天戴上假麵陷入永眠。


    “三日之後,命九王前來神域。”男人說道。


    黑暗前的人輕聲應下,剛欲離開,卻又被男人叫住了。“你有沒有想過得到我的全部力量,然後站在這個大陸的巔峰,俯視一切。如果整個世界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可以想象那種感覺嗎?”


    “屬下不敢。”黑暗前的人略微有些緊張。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男人又問。


    黑暗前的人沉默著,許久才出聲。“您永遠是這個世界的主宰,那種感覺隻有您配享受。”


    “是孤獨。”男人悲哀地說道。黑暗前的人立刻臉色慘白,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男人目光憂鬱,他對那人說:“今天是除夕,你也迴趟家看看吧。”


    黑暗前的人感激一番後再次遁入黑暗,不見蹤影。男人又抬頭看著虛空中那座宏偉的建築,內心卻是無比空曠。那片名為神域的虛空是十萬年前來到大千界的落天所建,不過落天並沒有居住太久神域便更換了主人。他想起了那個有著雪白長發的絕色女子,知道今天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的人生因她而變,如果沒有她,他恐怕早在十萬年前無聲地死去了,又怎麽會有如今的地位。


    男人伸出手去抓那片天空,企圖抓破天空。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已經到了那個臨界點,但是不知為什麽就是無法超越。他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隻要他願意,翻手間便能摧毀整個魔界,即便是那個白帝蛟族天賦最驚豔的女子如今也奈何不了他。


    高處不勝寒,他站在大千界的巔峰,感受到的卻隻有寒冷與孤獨。


    “在那片蒼穹之外究竟是什麽?”男人長歎一聲,數萬年的孤獨空虛他也體會了,離開大千界去往更遠的地方是他現在唯一的願望,“好想去看看啊。”


    十萬年前,落天是大千界的主人,他是一個來自其他世界的神。如今,大千界的主人叫做源帝,他夢想著離開大千界,去往更遙遠的世界。


    凡世有九位尊貴的王,分別是是掌握五行元素的五位王與掌握風、雷、光、暗元素的四位王。九種自然元素的擁有者定然是強大的象征,而他們都是源帝的大臣。


    源帝坐在神域裏那座繁華宮殿的王座上,等待著九位王的覲見。


    “落天已經沉睡,我想聽聽各位的看法。”源帝剛見到九位王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管他沉睡不沉睡,隻要他沒死,王之力不是照樣可以奪取幺。”山地之王冷哼一聲。


    “山地之王,注意說話態度。”暗黑之王看了一眼山地之王,“落天原本是來自其他世界的神,我們奪取他的力量本身就是不對的。既然他都沉睡了,依我看不如就此收手吧。若是再下去,恐怕......”


    “恐怕什麽?暗黑之王,神算什麽?你自己也說了,他是其他世界來的,侵犯我們的世界,落在我們的手裏又能怎麽樣?”山地之王反駁。


    “你們還記得那個族群嗎?他們世代等待著神的降臨,然後去守護那個神。落天來大千界的目的或許根本不是侵略......”虛燼之王說道。


    “我記得那個......叫做神冥火族。他們倒是些倔強的人,如果臣服源帝到也罷,反而要與我們拚命。他們天生便擁有超常的靈力,本該是支強大的力量。不能為我們所用,隻能毀滅了。”雷霆之王說,“依我看可以繼續奪取落天的力量,這個世界還需要更多的力量。”


    “更多的力量?”源帝頗為好奇,他不明白雷霆之王的意思。


    “稟源帝,現今的大千界看似幾乎全歸您掌控,實則各地勢力野心勃勃。除我們幾位忠於您,大部分的王私欲增長,早已有謀反之心。它們籠絡各地的王,集結力量,想來戰亂之日也不遠了。”雷霆之王解釋道,“新的力量可以創造新的王,可以組建一支忠於您的兵力。”


    源帝聞言挑了挑眉,他淡淡地說:“這需要嗎?”


    一言不發的神風之王欲言又止,他一直在注意著源帝的臉色。他知道源帝並非一個以作惡為樂的人,算是比較清明的。可是對於落天這件事卻又不好說,恐怕源帝是想借此機會了解他們對此事的看法,以便剔除一些異類。


    “他被困黑色禁域十萬年,忍受了那麽多痛苦,未免有些殘忍。”暗黑之王說。


    “怎麽,你不是也殺死過他幺?你的王之力不也是從他身上奪取的嗎?現在你又開始憐憫他,真是可笑,暗黑之王!”雷霆之王冷笑。


    源帝淡淡地看著他們,然後開口道:“王之力的奪取照常進行,待會你們隨我去一趟黑色禁域。”


    源帝的話語異常冷漠堅決,不容置喙。暗黑之王想說什麽,但看到源帝的眼神他便不再開口了。源帝微微皺眉,瞥了一眼暗黑之王。


    落天沉睡後,黑色禁域史無前例地寧靜。源帝帶著八位王來到了落天沉睡的地方,但是唯有暗黑之王沒有來。其他的幾位王也沒有多嘴去問,畢竟先是暗黑之王的意見與源帝所傾不同,怕是再離開神域前源帝已經單獨找過暗黑之王了。大概可以預料到暗黑之王的結局了,即使不死恐怕也難再做王了。


    黑色禁域一如既往,灰黑的天空,龜裂的大地,似乎永遠也不會發生改變。隻是如今的黑色禁域生長著無數鮮紅的小花,增添了一絲活力。那些小花看見源帝和那八位王來了,顯得非常驚恐。


    八位王在黑色禁域四處轉了轉,這個世界上恐怕隻有黑色禁域不會改變。源帝看到那花的中央圍著一個沉睡的男子,他徑直走了過去,幾位王也跟了上去。


    “神風之王,源帝是第一次來黑色禁域吧。”雷霆之王偷偷問神風之王。他記得源帝向來不喜去破舊落寞之地,像黑色禁域這般肮髒的地方源帝應該不會來。以前源帝都是通過靈力連接黑色禁域,像造物主一樣盯著黑色禁域裏發生的一切。但是後來他甚至看都不看了,而這次源帝親自來到黑色禁域,令雷霆之王頗為好奇。


    神風之王微微點頭,也不多說什麽。他看著源帝孤傲的背影,恍惚間覺得這個自己以為算了解的人突然變得神秘起來。沒有人確切地知道源帝的過去,他們唯一知道的是源帝是如今大千界存在最久的人物,是大千界的最強。當年追隨源帝的那一批人死的死,隱世的隱世。所以對於這個男人,他們的了解其實隻是皮毛。


    源帝走到了落天身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看著這個過去的神域主人。“我需要你們幾人聯手,憑借自然之力將他封印在這裏。”


    八位王麵麵相覷,他們倒不是不願意。隻是沒想到源帝做的這麽絕,當今凡世最強封印之法便是九位自然之力掌控之王的聯手封印,這個封印術被稱為本源萬象。這個封印術永遠無法破解,會將中術者永生封印,感受大自然的興衰痛苦。而且這個封印之法必須當今九位王聯手才能做到,但此刻暗黑之王並不在場。


    “開始吧。”源帝說道。白皙的手從暗紅色的衣袖伸出,一團漆黑強大的力量出現在手心。


    他們都知道那是什麽,原來源帝已經取走了屬於暗黑之王的力量。他們看到這股力量的瞬間便感到一陣冰寒,仿佛於無形之間被審判警告了。疾風之王也未曾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源帝對追隨已久的人也會做到如此地步,但是他也隻能按照源帝的指示做事。


    源帝在落天的周邊布置了九顆靈珠,分別讓眾王注入自然元素之力,於是每顆靈珠便產生了一道與落天的聯係,一根根鎖鏈縛在了落天的身上。


    “源帝,既然他已經沉睡為何還要在多此一舉?”靈木之王遲疑道,這個問題他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你知道他為什麽沉睡嗎?”源帝微微一笑。“他戴上了那副假麵,所以必須封印。”


    源帝知道假麵的事很多了都不清楚,即使是當世最強的幾位王也絲毫不知情,他也不想多說。他白皙的手掌伸向落天,徑直穿入了後者的胸膛,淡金色的靈力外溢。落天的臉色劇變,開始掙紮起來。一股可怕的力量在湧動,眾王皆是一驚。


    “這就是那副假麵的力量。”源帝淡淡地說道。


    源帝看著劇烈反抗的落天,無聲一笑。“你們應該都認真封印了吧?”


    源帝掃了他們一眼,“你們都知道,這個封印一旦有至少兩處漏洞,他便有機會逃脫,到時候......恐怕連我也奈何不了他。”


    八位被源帝盯著,冷汗直冒,希望沒人會不認真封印,不然到時候怕是會牽連到他們。


    “落天在這十萬年裏不知被奪走多少力量,難道連您也不是......”


    “確實如此,雖然他失去了本身的力量,可是在那場被稱為炎脈的絕望之後,他獲得了無窮無盡的至邪力量。”源帝鬆開停止暴動的落天說道,“十萬年裏死去的人的怨念和那些不甘的惡靈都融入了他的體內,如果讓他離開這裏,世界便會失去明天。”


    源帝不遠繼續留在這個黑暗壓抑的地方,他隨意掃了一眼黑色禁域那些小花,來後踏向虛空。


    “無需怨恨,如果命運的桎梏能被打破,那我想這片黑暗也會散去。”源帝看了一眼地上那些紅色的嬌嫩花朵,然後轉身撕裂了漆黑的天穹帶著八位王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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