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看著隻剩下一個深坑的邊城,壓低聲音罵了一句髒話,哆嗦著雙手開始在全身摸來摸去,下意識的想要抽一根煙壓壓驚。


    “張安,你在做甚?”曹純驚訝的聲音在張安耳邊響起。


    他轉頭看見曹純怪異的眼神,訕訕停下動作,輕咳一聲說道“沒什麽,剛剛身上有些發癢。”


    說完這句話,張安繼續把目光轉向正慢慢走迴來的呂布,心中莫名憂鬱。


    自己一個十年煙齡的老煙槍,竟然被硬生生的強製戒煙了,自己為數不多的嗜好又少了一個,何其不幸。


    本來自己的煙癮在這段充實忙碌的時間裏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不過在今天看見了如此震撼有衝擊力的一幕之後,還是老習慣發作了。


    希望自己沒有在曹純心裏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吧。張安看著臉色依舊陰沉的呂布,想到呂布之前的威勢,心中不禁有幾分神往。


    這貨的殺傷力簡直堪比核彈啊。


    而且還是無汙染的。


    呂布自然不知張安心裏亂七八糟的念頭,他對曹純說道“子和,派人去把那些屍骸收斂一下吧。”


    “我也去盡一份心意。”張安想起那些死不瞑目的婦孺,黯然的說道。


    對於戰爭的殘酷,張安算是有了一個深刻的認知。


    呂布點了點頭,然後調侃道“張安,你可小心點,別又碰上蠻人了。”


    張安瞪了一眼呂布“放心,到那時我一定會大喊救命的。”


    在呂布和曹純的大笑聲中,張安帶了五十名虎豹騎按著來時的路返迴。


    當看見第一座京觀時,虎豹騎五人為一組分散開,開始收集遇難者的遺骸。


    隻是屍首和京觀太多,他們隻能將遇難者就地掩埋。


    張安一開始也想幫忙來著,然而他借了一柄戰刀剛在地上挖了一個小坑,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連吐出好幾口鮮血。


    張安隻得無奈的站在一邊,默默看著虎豹騎們的動作。


    等到虎豹騎們將一切完成,再次集合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發黑了。


    “諸位,安息吧,你們的仇,呂將軍已經替你們報了。”張安歎了一口氣,對著那些大大小小的墳包深深鞠躬,帶隊迴營。


    就在張安和虎豹騎們往迴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候,似曾相識的場景再一次發生了。


    空曠的平原上,一群不知道在哪裏隱藏的蠻人騎兵突兀的出現,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


    虎豹騎驚而不亂,自發的結為一個圓陣,將張安護在最中央。


    再一次被人圍成餃子餡的張安眼角抽搐,揉了揉眉心,無力的嘟囔了幾句髒話。


    但是一個疑問緊接著浮上了張安的心頭。


    這群蠻人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就算他此刻是一個廢人,對外界的感知並不敏感,但他身邊的虎豹騎可都是百裏挑一的精銳。


    更別說如此大規模的騎兵活動必然會帶來極大的聲響。


    張安聯想起上一次的情況,摸了摸下巴。


    一次是偶然,兩次就值得深思了。


    和上次被圍住相比,畢竟已經有過一次相同的經曆,張安這次十分淡定。


    當然,最主要的是呂布這次離他很近,隻要這邊一開始廝殺,必然會驚動呂布等人。


    區區五裏的距離對於赤兔馬來說,不過瞬息而至。


    心中有底的張安也不著急,認真的觀察起麵前的蠻人。


    這些蠻人大都身材高大,體格雄壯,僅是從外表來看,隨便找一個蠻人出來,就和自己身邊虎豹騎的氣勢不相上下。


    要知道虎豹騎可是曹操窮盡麾下雄兵,經過層層嚴苛選拔,才挑出來的三千人。


    毫不誇張的說,每一個普通的虎豹騎士卒,僅以武力論,便能擔任尋常軍隊中的百人將職位。


    如果不是蠻人相較於中原來說物資貧瘠,養活不了那麽多人口,又沒有出色的智者出現,不然還真是中原的大麻煩。


    他在觀察蠻人的同時,蠻人也在觀察著他們。


    “號稱天下銳卒的虎豹騎也不過如此。”一個發音有些古怪的蒼老聲音在蠻人中響起。


    “藏頭露尾的鼠輩,還不快點滾出來?”看著眼前明顯不懷好意的敵人,再加上他們所作所為讓張安無比痛恨,因而說話毫不客氣。


    “久聞中原人守禮知節,為何卻對老朽惡言相向?”一名腰背佝僂的老人顫顫巍巍的拄著一根木杖走了出來,陰冷的看著張安。


    張安盯著越眾而出的老人半天說不出話。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張安理虧詞窮,所以保持沉默,而是他此時十分震驚。


    他認得這名老者。


    剛到邊城之時,那名老人就站在城牆上用同樣陰冷的目光看著自己,就像是一條潛伏在夜色中的毒蛇,讓人心中發寒,渾身不舒服。


    最主要的是,老人手中的那根木杖上的石頭實在過於讓張安難忘。


    再一次看見石頭,張安手背上的印記又開始隱隱發熱,讓張安徹底確認了這名老者的身份。


    那麽問題就來了,這名蠻人老者,是如何從呂布那摧城一擊中逃出生天的?


    不過不管老人是用了什麽方法,張安都能確定就算自己完好無損,也不是這名老人的對手。


    就算是加上五十名虎豹騎也勝負未知。


    不過,似乎也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啊。


    張安看了一眼木杖頂端的石塊,露出一絲微笑。


    “這位將軍為何不說話?”老人看張安不說話,步步緊逼“莫非是無話可說嗎?”


    張安鄙夷的看了一眼老人,深吸一口氣,大吼道“呂將軍!呂布呂奉先!救命啦!要死人啦!”


    這聲大吼用盡了張安全身力氣,甚至因為過於用力,張安不自覺的動用了一分氣,導致他又被反噬,吐出好幾口血。


    隻見圍著張安的虎豹騎和蠻人紛紛皺起眉頭,甚至有人捂住了耳朵一臉痛苦之色。


    不得不說,張安的這一聲大吼效果還是不錯的。


    不過那名老人不僅不見慌張,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原來你的底氣就是呂布嗎?隻不過,真是可惜啊。。。”


    老人輕輕一頓手中木杖,一個玄妙的圖案在老人腳下浮現。


    “老朽不才,對於遮蔽聲音,隱匿蹤跡的術法有點心得。”老人看著張安,笑容滿麵“不知這位將軍可還有後招了?”


    張安看著老人腳下的圖案,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這他娘還讓不讓人活了?連陣法都出來了!


    張安默默歎了口氣,心道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喊那一嗓子了,起碼還能給敵人留個臨危不懼,鐵骨錚錚的硬漢形象。


    “諸位。”張安撇撇嘴,接過身邊虎豹騎遞來的戰刀“看來隻有死戰了。”


    “諾!”虎豹騎齊齊應喝,戰意勃發。


    “送他們上路。”老人拄著木杖,語氣平靜。


    “依某看來,還是你們先上路吧,如何?”一個壓著怒火的聲音響了起來。


    老人臉色大變。


    一道璀璨的紅光閃過,呂布騎著赤兔馬猶如一頭闖入羊群的洪荒猛獸,頃刻間就在蠻人陣中撕開一條口子,來到張安和虎豹騎的身邊。


    “張安,你的運勢真是。。。”看了一眼張安,呂布戲謔地說“看來以後隻需你在前方領路,某跟在你後麵,就能遇見敵人,倒省了某尋找敵人的時間。”


    “不可能!你是如何突破老朽的術法的?!”老者一臉震驚。


    “區區障眼法,某一眼便識破了。”呂布不耐煩的說“爾等這些不入流的巫師,莫要小看吾等武人!”


    巫師?張安聽到了一個新名詞。


    不過此時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張安深深看了一眼老者手中的木杖,露出了一絲微笑。


    “呂將軍。”張安笑容滿麵的叫了一聲,語氣親熱無比。


    “何事?”呂布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狐疑地看了一眼張安,心中暗道這小子想幹嘛?


    張安一指老人,笑眯眯的說“我覺得他那根木杖對我的傷勢可能有幫助,還請將軍出手。”


    呂布不以為意的點點頭。


    在呂布心裏,在場的蠻人都要死,那名巫師也不例外。


    等自己將他們斬殺一空,區區一根木杖,張安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正在失神的老者聽見張安和呂布的對話,頓時清醒過來。


    他揮舞著手中的木杖,急速向後退去,在退後的同時,嘴裏還不停發出陣陣頗有節奏感的尖銳音調。


    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空氣中迴蕩。


    一道道紅芒在老人身邊的蠻人身上閃現,那些蠻人本就雄壯的體格又變得魁梧幾分,雙眼中血絲浮現,嗷嗷喊叫著就朝著呂布衝去。


    張安驚訝的看著這一幕,這怎麽有點像是小說裏法師釋放什麽狂暴術的感覺?


    “還是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對此呂布隻是嗤之以鼻,他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揮手中畫戟,無形的勁氣猛烈爆發,將向他衝來的騎兵連人帶馬砍成四段。


    同袍淒慘的死法並沒有讓那些蠻人退卻,反而像是激發了他們的兇性。


    他們扯動手中韁繩,不約而同的發動衝鋒。


    若從天空俯瞰,呂布等人就像是大海中央的一塊礁石,而那些蠻人如同向著礁石拍擊而來的海浪。


    “你們都要死!”呂布發出一聲怒吼,身上爆發出絢爛的光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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