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佛牙舍利


    千雪、千葉依舊一身忍者服、僅露出雙眼。她們一直向西行,來到一座木塔前,藏身一處,再無動靜。楚楓和盤飛鳳則在後麵不動聲息盯住。


    眼前這座木塔十分古老,八角形,共六層,莊嚴穩重。


    千雪、千葉一直等著,直到完全入黑,木塔的僧人全部返迴僧房休息,乃飛身掠入塔內,馬上聽見一陣清脆的“叮鈴”響起,兩人一驚,急忙閃身暗處。


    原來木塔每層塔簷下均懸著風鈴,稍有風起,便“叮鈴”作響。


    千雪、千葉向外看了看,不見什麽動靜,乃放下心。


    木塔每一層均供奉著佛像,第一層是釋迦牟尼像,四丈多高。兩人繞著佛像轉了一圈,便向第二層掠上。


    第二層正中塑主佛像,前麵盤坐著普賢、文殊兩位菩薩,後麵立著二脅侍。千雪、千葉掠搜索一會,向第三層掠上。


    第三層供奉的是四方佛,東、南、西、北各有一尊佛像,即東方阿閦佛、南方寶生佛、西方阿彌陀佛、北方不空成就佛。四佛端坐在蓮花台上,麵朝塔外。


    千雪、千葉在這一層搜索了好一會,還有“隆隆隆隆”聽似轉動佛像的聲音,然後才平靜下來。


    兩人層層搜索,一直上至頂層,第六層。


    頂層供奉著如來佛像和八大菩薩像,千葉、千雪圍著每尊佛像轉了一圈,然後四下搜索一會,還是一無所獲。


    楚楓和飛鳳也悄悄跟至第五層,監聽著上麵動靜,隻聽得她們對話。


    “姐姐,會不會是藏在佛像之中?”


    “塔內這麽多佛像,一尊一尊找尋十分費事,且未必是藏在佛像內。我們依計行事。”


    “好!”


    過了片刻,頂層兩個窗口忽然冒出滾滾濃煙,並伴著火苗亂竄。


    楚楓和飛鳳大吃一驚,千雪、千葉竟放火燒塔!正要掠上阻止,卻見木塔附近的僧舍已有人大唿救火,接著湧出許多和尚,提著水桶水盆趕來救火。


    當先一個老和尚,須發皆白,驚急趕入塔內,一直上至頂層,一眼看到兩個窗口閃著火苗,正向四周蔓延。連忙趕至塔簷下,伸手一拉其中一個風鈴。隻聽見“叮鈴”一聲,跟著“啪”一聲,一個木盒從頂端上跌落下來。


    老和尚正要俯身撿起,兩道黑影飛身而下,千雪刀光一閃,老和尚已經被斷喉,千葉則一手搶過了木盒,正要掠下木塔,楚楓和盤飛鳳恰好飛身而上。


    楚楓一見老和尚屍體,怒不可遏:“你們已經得手,為何還要殺人!”


    千雪、千葉更不答話,向後一翻身,穿窗而出。


    “想逃!”


    盤飛鳳冷叱一聲,亦穿窗而出。


    楚楓正要躍出,忽聽得老和尚咽喉發出“嗝嗝”響聲,連忙俯身想聽他要說什麽。老和尚“嗝”了幾下,頭一歪,斷氣了。


    就在這時,有個小和尚提著水桶上來救火,一見這光景,水桶脫手跌落,失聲驚唿:“主持!”


    楚楓一驚,這老和尚原來是木塔的主持。


    小和尚盯住楚楓:“你……殺了主持!”


    楚楓又一驚,跟著聽到樓梯“噠噠”亂響,那些和尚一個個衝上來了,知道解釋也是枉然,乃向後縱身飛出窗外。


    再說盤飛鳳穿出窗外,她號稱飛將軍,如何會讓千雪、千葉逃脫,不消數裏,已經攔住兩人。


    千雪、千葉也不打話,揮刀向盤飛鳳攻來,刀鋒勁利,顯然又大有進步。不過飛將軍是何許人也,不消片刻已將兩人壓於槍鋒之下。


    千雪、千葉嬌叱一聲,兩把鋼刀交織向盤飛鳳倒斬而來,正是“倒流雙逆斬”,今次使出,威力倍增。


    盤飛鳳冷叱一聲,槍鋒左右一撥,“當當”兩聲,兩把鋼刀已被撥開,千雪、千葉頓感一絲烈焰從刀身傳來,燙得她們幾乎脫手。不僅如此,一點槍尖已經直刺向千葉心口。


    千葉驚急之下用手中木盒一擋,“篤!”槍尖刺穿木盒,緊接是“叮”一聲脆響,與盒內之物撞了一下,霎時,一道神光從槍孔透出,直衝九霄,一閃而沒。


    盤飛鳳吃了一驚,一抽金槍,木塔跌落在地,千葉俯身想撿迴,盤飛鳳槍尖已經直刺她咽喉而去。


    “千葉!”


    千雪眼看著槍尖刺穿妹妹咽喉,絕望地唿喊了一聲。


    千鈞一發之間,一條人影仿似一道流光閃至千葉身前,伸手一執,硬生生抓住了盤鳳槍槍鋒。


    “噝!”


    鋒利的槍鋒帶出一絲鮮血,而槍尖在距離千葉不及一寸處頓住。


    “臭小子!你……”


    執住槍鋒的自然是楚楓,盤飛鳳望著他,又驚又怒又氣。


    千葉死裏逃生,怔怔望著楚楓執住槍鋒之手,血正一滴滴沿槍尖滴下。


    千雪一手拉著她,低喝一聲:“走!”飛身離去。


    楚楓鬆開槍鋒,這才感到一陣痛切入心的裂痛。


    盤飛鳳急上前捧起他左手一看,隻見兩道又長又深的槍痕赫然在手心現出,鮮血一下一下滲著。她取出一方手帕,一邊包紮一邊嗔道:“你怎不用心口去擋,好讓我一槍刺穿你的心!”


    楚楓知道她在心痛自己,連忙道:“飛鳳,我知道你疾惡如仇,不過她們身世也是可憐。”


    “有什麽可憐?”


    楚楓乃將在海心山上聽到千雪、千葉的對話說了一遍。


    盤飛鳳雙眉一挑:“就算身世可憐,也不能任意殺人!”


    楚楓道:“她們本性不壞,隻是錯入神風門,淪為殺手!”


    “哼!我看你是見她們長得俏,憐香惜玉……”


    楚楓急道:“冤枉!她們一直蒙著臉,我連她們樣子都沒見過!”


    “那就是聽得人家嬌聲嗲氣,心裏發癢!”


    楚楓唯有不作聲。


    盤飛鳳仔細包紮好,然後柔聲問道:“痛麽?”


    楚楓點點頭。


    “活該!若非我及時收了勁,你這隻手要報廢了去!”


    她俯身拾起那木盒,木盒被一把銅鎖鎖著,從銅鎖斑跡來看,這木盒不知多少年未開啟過。木盒被刺了一個孔,隻見孔內流光溢彩,不知裝著什麽寶物。


    顯然不能把木盒送迴木塔,因為那些木塔和尚不曉武功,送迴去隻害了他們。於是兩人決定先迴鳳臨閣。


    兩人迴到鳳臨閣,直上迎鳳亭,上麵已擺好酒菜,鳳姐兒正陪著蘭亭和公主聊著話兒。楚楓見桌上全是素菜,也不介意,坐下便風卷殘雲般吃起來。


    公主見他左手包著手帕,關切問道:“楚大哥,你左手怎麽了?”


    楚楓邊吃邊道:“沒什麽,不小心讓飛將軍槍鋒劃了一下。”


    “啊?”


    公主愕然望向盤飛鳳。


    盤飛鳳翹起嘴道:“誰叫他手腳不老實,已經是便宜他了。”


    公主又望迴楚楓,半信半疑。


    楚楓一手挽過她纖腰,嘻嘻道:“幸好公主溫善,要是像飛將軍這般兇,我早斷手斷腳了。”


    鳳姐兒笑道:“唉呦!真羨煞旁人,連吃飯都這般親密。”


    公主嬌臉一紅,忙掙開楚楓。


    楚楓問:“今天你和醫子姑娘可是在大同診症?”


    公主道:“不是呢。我陪蘭姐姐買草藥,走了一天才買全八十一種草藥。”


    楚楓奇怪望向蘭亭,治什麽病需要這麽多草藥?


    蘭亭也沒有作聲。


    鳳姐兒問:“你們去了一天,可有什麽發現?”


    楚楓道:“沒啥。倒是得了一樣東西。”


    說完將那個木盒擺在桌子上,並將木塔之事說了,然後問:“鳳姐兒,你可知道盒裏藏著什麽東西?”


    鳳姐兒道:“應縣木塔原來不過是一座寂寂無名的佛塔,但傳聞不知哪一代主持,得了一方木盒,說裏麵裝有聖物。主持便將木盒藏於木塔供養,但這木盒一直未公開過,連曆代主持也不知盒內是何聖物,於是人們亦不以為然,隻道是主持為了木塔香火鼎盛,才訛傳木塔藏有聖物。想不到今日真有人去盜取。”


    公主取起木盒,她手腕戴著的菩提珠恰好對著槍孔,槍孔忽又有神光透出,射在菩提珠上,菩提珠霎時流光溢彩,十分奇異。


    楚楓奇道:“盒內究竟藏著什麽東西?”


    飛鳳道:“打開看看不就知道?”


    “但木盒被鎖著。”


    “真笨!削斷它不就行了!”


    “這……不太好吧,到底是人家的東西……”


    飛鳳槍鋒一劃,“叮”一聲,銅鎖已被削斷,正要打開木盒,盒蓋卻自動翻開,登時一道神光衝出,一閃而沒,而公主手腕上那串菩提珠亦閃了一閃。


    隻見木盒內放著一雙大牙,形狀有點古怪,數寸長,並連一起,黃中帶白,牙身長有許多細小晶瑩的珠子,光滑亮澤,熠熠生輝。


    “佛牙舍利!”


    蘭亭驚唿一聲。


    “佛牙舍利?”楚楓奇怪。


    飛鳳道:“就是佛祖涅磐後留下的牙齒,笨蛋!”


    楚楓更奇怪:“佛祖的牙齒有這麽長麽?”


    蘭亭道:“經載,佛祖乃丈六之身,照此推算,佛牙確實有這麽長。經言佛牙:黃白相,方形柱狀,光耀晶瑩。正與此同。看來這是真身舍利,佛牙上那些細粒珠子便是舍利子。”


    “怎麽兩隻佛牙並連在一起?”


    蘭亭道:“經載,佛祖滅度後,留下七顆佛牙舍利,一顆為帝釋請去天上供養,兩顆為捷疾羅刹盜走,剩下四顆流落人間。木盒這佛牙兩顆並連,可能就是捷疾羅刹盜走的兩顆。”


    楚楓道:“既是被那個什麽羅刹盜走,怎又出現在人間,還藏在應縣木塔?”


    蘭亭笑道:“這是上天之事,我怎能知曉?”


    鳳姐兒道:“難怪屢有雲遊僧人說木塔頂上有佛光隱現,原來竟是藏著佛牙舍利。”


    楚楓道:“誰也沒見過佛祖,這未必就是真身舍利!”


    “這是真身佛牙舍利!”公主忽然說了一句。


    大家一齊望著她。


    公主道:“京城西山靈光寺就供奉著一顆佛牙舍利,與這兩顆極之相似。”


    蘭亭道:“靈光寺供奉的佛牙舍利是舉世公認的真身舍利,聽聞每年佛誕天子都會親自去靈光寺供養一次。”


    公主點頭道:“正是。每年佛誕,遠在萬裏之外的西方信眾也會徒步前去靈光寺瞻仰佛牙。聽主持傳燈大師說,那顆佛牙是由南朝高僧法獻從於闐請迴來的,所以被稱為法獻佛牙。我手上的菩提珠就是傳燈大師以法獻佛牙護持開光。”


    楚楓道:“這樣說來,這兩顆佛牙確實是真身舍利。”


    蘭亭道:“佛牙舍利乃佛門至寶,楚公子千萬不要讓人知道。”


    楚楓道:“我可不想自添麻煩。”轉頭問鳳姐兒,“對了,今天可有人來鳳臨閣找麻煩?”


    鳳姐兒笑道:“誰還敢來找麻煩,不怕給公子拍碎腦袋?”


    楚楓笑道:“別把把客人都嚇跑了?”


    “客人倒是多了。”


    “哦?這是為何?”


    鳳姐兒格格笑道:“鳳臨閣一下來了三位天仙般的人物,誰不想來看看?”


    飛鳳問:“鳳姐兒,你可有查探那王員外去了哪裏?”


    鳳姐兒道:“隻知他出了大同,不知所蹤。隻要他不再來找麻煩,我也不想窮追此事,做生意到底以和為貴。”


    說完舉杯道,“今日隻得素菜薄酒,你們別見怪,多喝一杯。”


    楚楓問:“為何全是素菜?”


    飛鳳瞪他一眼,道:“白吃白住,還嫌三嫌四!”


    鳳姐兒笑道:“因為再過兩日山西各地村民就會到晉祠求雨,為表誠意,各處均得齋戒。對了,你們可有打算去觀看?”


    楚楓道:“我們之前也見過一幫村民到關帝廟求雨,也沒啥好看。”


    鳳姐兒道:“楚公子,晉祠求雨乃是晉陽以至山西頭等大事,山西各地的村民都會前去,其盛大熱鬧,豈是一般村子的求雨可比?而且聽說連天子也為今次晉祠求雨寫了一篇牒文,隆重無比,公子不去,實在可惜。”


    楚楓偷看飛鳳一眼,沒有作聲。


    散席後,楚楓獨自在房間,有點無聊,忽聽的“咯咯”兩下敲門聲,開門一看,竟是蘭亭。


    楚楓那心沒來由“怦”的跳了一下。


    蘭亭手中還提著小藥箱。她走入房間,把藥箱放在桌上,轉頭道:“楚公子,你過來。”楚楓走過去,蘭亭捧起他左手,解開包紮的手帕,然後從藥箱取出一個小瓷瓶,玉指沾上膏藥,輕輕塗抹在兩道槍痕上。


    楚楓忍不住道:“醫子姑娘,要是你每天給我塗藥,我每天給刺一槍也值。”


    蘭亭望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楚楓那心又“怦”跳了一下,不敢再多言。


    塗完膏藥,蘭亭還是用原來的手帕為他包紮。


    楚楓奇道:“怎不用藥布包紮?”


    蘭亭笑道:“不用這手帕包紮,飛將軍可饒不過你。”


    說著蓋上藥箱,忽問道:“你明天還去查探?”


    楚楓點了點頭。


    蘭亭道:“你小心些,別又傷著了。”


    說完挽起藥箱轉身離開。


    “醫子姑娘!”


    楚楓一手執住她衣袖,忽覺心口一痛,不由捂住心口。


    蘭亭道:“你心又作痛了?”


    楚楓點點頭。


    蘭亭自語道:“看來我得加緊配藥才行。”


    楚楓又執住她衣袖,道:“你集八十一種草藥,是為醫治我心痛之症?”


    蘭亭沒有作聲,轉身離開了房間。


    房間又剩下楚楓一人,蘭亭剛才柔情舉動實在讓他思潮起伏。他迴味著剛才蘭亭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單是想想也是說不出的甜蜜。


    正當他沉浸在甜蜜之間,“嗤!”一支飛鏢破窗襲來。


    楚楓右手一伸,夾住了飛鏢,身形已經閃至窗下,“啪”推開窗,恰見一道黑影飛掠而去,正要追,霎眼見飛鏢上插著一角衣袖。


    是蘭亭的衣袖,上麵寫著三個字:桑幹河。是用血寫的。


    楚楓心中劇震,身形已經飛出鳳臨閣,向桑幹河掠去。


    桑幹河,在大同南麵不遠處,相傳每年桑棗成熟的時候河水就會幹涸,故得名。


    楚楓趕至,四周靜悄悄,不見一個人影。他沿著河岸奔走一段,前麵是一座木橋,木橋前赫然立著三條人影,一左一右是千雪、千葉,正中一身白衣正是蘭亭,缺了一角衣袖。


    楚楓飛身撲去,刀光一閃,千雪鋼刀已經架在蘭亭肩膊上。楚楓霎時頓住身形。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攔下千雪的刀鋒,他也不敢冒這個險。


    “交出木盒!”


    千雪冷冷喝了一聲。


    “你們是為了木盒?”


    “廢話少說,交出木盒!”千雪將鋼刀一緊。


    “不要!”


    楚楓急伸手入懷一摸,這才想起木盒不在自己身上。


    千雪喝道:“還不拿出來!”


    楚楓邊在懷中摸著,邊問:“你們可知道木盒裝的是什麽?”


    “少廢話!交出來!”


    楚楓又問:“是你們門主叫你們去偷木盒的?”


    千雪冷冷道:“好!你想耗時間,我就跟你耗!你很喜歡她是不是?我現在就要削去她耳朵,或割去她鼻子,或挖去她眼珠,你挑一樣。我數三聲,你不挑,我幫你挑。一,二……”


    楚楓大驚失色,急唿道:“不要!”


    千葉望了他包紮著的左手一眼,道:“我們隻想要迴木盒,亦不想傷害她。隻要你交出木盒,我和姐姐便馬上放人。”


    楚楓心念急轉,就在這時,一條黑影無聲無息從木橋另一端走來,手執大刀,雙眼湛著刀一樣的冷光。


    “宮崎冷次?”


    千雪、千葉同時喊了一聲。


    “宮崎冷次,你跟蹤我們?”


    宮崎冷次沒有答話,一步一步從木橋走來。


    “宮崎冷次,門主吩咐之事,我們自會完成,不須你插手!”


    宮崎冷次走到千雪、千葉身邊,兩人莫名奇妙打了個寒顫。


    “宮崎冷次,你……”


    刀光驟閃,宮崎冷次刀鋒突然向蘭亭劈去,沒有任何先兆。楚楓臉色一下慘白,心跌至深淵。


    “當!”


    千雪架在蘭亭肩上的鋼刀猛力向上一格,擋住了宮崎冷次刀鋒,不過她一雙手臂被震得發麻。千葉乘機一手將蘭亭拉開,唿道:“木盒未得,不能殺她!”


    宮崎冷次雙眼寒光一閃,刀光再起,還是斬向蘭亭。


    “當!”


    今次擋住大刀的是古長劍,楚楓已經擋在蘭亭身前,出手了。


    宮崎冷次大刀被古長劍格住,左手刀鞘當即劃出,楚楓長劍斜向下一劃,“哢”,刀鞘被削去了半截,同一招式,對楚楓是再沒有殺傷力的。


    宮崎冷次正要迴刀,眼前突然閃起一片劍光,劍光四角赫然是四個大字:必殺一擊!宮崎冷次吃了一驚,因為他隻看到這一片劍光,卻看不到楚楓身影,他無法預測這“必殺一擊”從那個方位刺出。


    沒有絲毫遲疑的餘地,宮崎冷次左手半截刀鞘脫手飛出,向那一片劍光射去,身形同時向後疾退。劍光之中閃起一點華光,“唰”的破開刀鞘,直插宮崎冷次心口。宮崎冷次大刀往心口一貼。


    “叮!”


    劍尖點在刀身上,今迴宮崎冷次沒有被震飛,但劍氣卻霎那間透穿了刀身,擊穿了他心口,“嗤”帶出一絲血絲。


    宮崎冷次死死盯住楚楓,然後頹然倒下,至死也不肯相信。


    楚楓冷冷望著他倒下,然後霍然轉身,盯住千雪、千葉。千雪、千葉震驚地望著他,她們同樣不敢相信,神風門的武藏殺手竟被楚楓一招擊殺。


    楚楓目光突然掃向千雪,劍光一閃,千葉驚唿一聲“姐姐”,古長劍的劍尖已經點住了千雪咽喉。


    “放開她!”楚楓劍尖指著千雪,卻冷森森望著千葉。


    千葉不敢絲毫猶豫,鬆手放開了蘭亭。


    蘭亭急步走迴楚楓身邊,楚楓一收古長劍,冷冷道:“我不殺你們,算是報剛才之恩,不要再讓我碰到你們。”


    千雪、千葉望了楚楓一眼,轉身掠過木橋而去。


    楚楓轉頭望著蘭亭,目光已變得陽光般溫暖,他很想張手摟過她,卻到底沒有這樣做。


    “醫子姑娘,你沒事吧?”


    “我很好!”


    “你怎會被捉住的?”


    “我在廚房煎藥……啊!藥!楚公子,我們快迴鳳臨閣!”


    ……


    千雪、千葉在夜色中停住了身形,然後默默而行。


    “姐姐,現在怎辦?”千葉開口了。


    千雪沉默了一會,道:“連武藏殺手也對付不了他,或許門主不會責怪我們。”


    “如果門主責怪呢?門主命我們一定要把木盒帶迴去!”


    千雪沒有作聲,因為她自己也不曉迴答。


    千雪忽對千葉道:“千葉,迴去你就對門主說,你已經盜得木盒,然後交給了我,卻讓楚楓搶去了。”


    “不行!”千葉驚道。


    “千葉,你聽我說,我剛為門主尋得龍駒草,門主不會責罰我的。”


    千葉還是直搖著頭。


    ……


    楚楓挽著蘭亭飛趕迴鳳臨閣,蘭亭急步走入廚房,至一火爐前,爐上放著一個瓦煲,爐火已經熄滅,瓦煲還冒著熱氣。


    蘭亭揭開煲蓋,一陣濃烈甘苦的氣味飄出,楚楓急忙捂緊鼻子。蘭亭取過一隻瓷碗,提起瓦煲,剛好倒了一碗藥。


    蘭亭喜道:“幸好沒有煎幹。”


    “你在煎藥?”楚楓望著她,“這藥……是給我煎的?”


    蘭亭道:“我見你心口又作痛,所以連夜煎這一服藥。”


    “醫子姑娘……”


    蘭亭端起藥:“你快趁熱喝下去。”


    楚楓接過,一聞,苦啊,問:“這藥可是放了龍駒草?”


    蘭亭點點頭。


    楚楓道:“怎這般苦?馬會吃這麽苦的草麽?”


    蘭亭微嗔道:“楚公子,藥涼了更苦。你忘了‘涼藥苦口’?”


    楚楓隻好把藥湊近嘴邊,伸出舌尖點了一點,即時打了個哆嗦,好苦!


    蘭亭見頭他捧著藥左點一下,右點一下,就是不喝,乃慍色道:“楚公子,以後你莫再讓我醫治心痛之症了!”轉身就走。


    楚楓一咬牙,仰頭咕嚕咕嚕一口把藥喝個淨光,喝完還用舌頭舔了舔碗底,道:“醫子姑娘,這樣滿意吧?”


    蘭亭莞然一笑,問:“怎樣?”


    “味道好極了!”楚楓苦著臉道。


    “把手伸出來。”


    楚楓乃伸出手,蘭亭仔細把了一迴脈,楚楓問:“怎樣?”


    蘭亭道:“暫時沒有異樣。不過龍駒草要一兩天後才會完全發揮藥力,你覺得有任何不妥,要馬上告訴我。”


    楚楓點點頭。


    蘭亭轉身欲走,楚楓忽的伸手拉住她衣袖。


    “你是怎會被捉去的?”


    蘭亭道:“我放好藥後,怕火候有失,不敢離開,卻忽然有兩條人影閃入,其中一個撕下我一角衣袖,另一個便將我帶去了桑幹河處。”


    “醫子姑娘,要你親自為我煎藥,還差點……”


    “你心痛之症是我害的,我應該為你治好。”


    “隻是這樣?如果這症不是你害的,你還會不會……”


    蘭亭沒有作聲。


    楚楓忽然鬆開她衣袖,卻執住了她玉手。


    蘭亭那心微微一跳,自從青城山之後,楚楓還是第一次這樣主動執自己之手。


    兩人凝視著對方,身子慢慢向對方靠去,就在這時,門口突然響起鳳姐兒叫嚷:“蘭妹子,原來你在這!哎喲!楚公子也在?嗬嗬!我就奇怪,妹子怎這麽久還不迴來,原來是在廚房偷會情郎。”


    蘭亭粉臉一紅,急掙開楚楓走到鳳姐兒身邊嗔道:“鳳姐兒胡說什麽?”


    楚楓亦連忙解釋道:“鳳姐兒別誤會,醫子姑娘是給我煎藥。”


    “哦?煎藥要三更半夜麽?我看……”


    “鳳姐兒!”


    蘭亭拉起她便迴閣樓去了。


    ……


    第二天一早,楚楓等四人便來到二樓大廳坐下,廳中已經滿是人客。鳳姐兒走來道:“你們怎來大廳了?我正要讓人把早點送去?”


    楚楓笑道:“我們想湊湊熱鬧。”


    “哎喲!就怕夥計忙不過來把你們怠慢了。我馬上去給你們取幾樣點心。”


    不一會,鳳姐兒果然親自捧著七、八籠熱騰騰的點心走來,楚楓道:“要鳳姐兒這樣伺侯我們,我們下次可不敢再來了。”


    鳳姐兒邊放下點心,邊笑道:“我可是很小氣的,要是知道你們路過大同也不進來,我可要一輩子放在心上。”


    旁邊的食客看著十分驚訝:要鳳臨閣的女主人親自捧點心伺侯,那可不簡單。


    這時,忽的傳來“篤噔,篤噔,篤噔”上樓梯的聲音。楚楓一聽,知道誰上來了。果然,小書挽著天機老人走了上來。


    小書一眼掃見楚楓,撇了撇小嘴,在廳中挪了個位子,然後照例又是一番開場白:“各位大爺官人,我和爺爺恰逢路過,見閣上雲氣相會,想著必是貴人相聚之處,所以特來給大爺們說一段書,權為助興。”


    “嗬!小姑娘倒也伶俐,卻不知要說什麽書?”有人問。


    小書道:“朝廷之事我不敢妄議,市井之事我也不想多說,我就說說昨晚發生在應縣的一件事!”


    “哦?什麽事?”


    “釋迦木塔遭人縱火,木塔所藏的聖物被盜,一木方丈被殺害了!”


    眾人一聽,登時嘩然。


    楚楓心道:這丫頭也夠神通廣大,昨晚才發生的事,她已經知道。


    有人道:“誰跑去木塔縱火,還把方丈害了?”


    有人道:“是啊!一木方丈德高望重,向來善心,怎會被害?”


    又有人道:“木塔藏有聖物,一向隻是謠傳,莫非是真的?”


    有人問:“是什麽人幹的?搶了聖物就罷了,還要下殺手,也太狠毒了!”


    小書道:“聽木塔的和尚說,縱火燒塔、盜取聖物、殺害方丈的是一個藍衫少年,背著一把古長劍,臉上有一道指痕。”


    有人驚唿道:“啊?莫非……就是那個……楚楓?”


    看來楚楓這形象經過小書四處“宣傳”,已經頗深入人心了。


    楚楓苦笑一下,看來這隻“死貓”是吃定了。


    盤飛鳳卻瞪起鳳目道:“這丫頭怎胡亂冤枉人,我去教訓她一頓!”


    楚楓連忙拉住道:“她也是直說。就算她不說,別人還是會傳。”


    隻聽得有人問:“那被盜的是何聖物?”


    小書道:“是何聖物,連木塔的和尚都不知道。不過在聖物被盜時,有人看到木塔上空有神光一閃而沒。”


    “啊?莫非是佛光?這樣說來,那聖物必定是佛門至寶,說不定還是佛祖的舍利子!”


    小書道:“是不是舍利子,隻有那賊子知道了。”說著有意無意瞄了楚楓一眼,然後又道,“不過據說,木塔第三層供奉著東南西北四方佛,四尊佛像本來是麵朝塔外四方,向四方普照光明的,但聖物被盜後,四尊佛像卻全部轉了身子,淚流不止。”


    “啊?佛像相對垂淚?這可不是好兆頭!”


    眾人又議論紛紛起來。


    楚楓心道:昨晚我和飛鳳上至第三層時,那四尊佛像已是轉了方向,看來是千雪、千葉做的手腳。


    “哎呀!”忽有人唿道,“明天就是晉祠求雨之日,每年晉祠求雨都是由一木方丈親自前往晉祠主持,年年應驗,現在一木方丈突然遇害,聖物被盜,莫非天要求雨不利,所以佛像落淚?”


    有人道:“田地幹旱多時,各地村民就指望今次求雨了,要是不成,那就出大事了。”


    小書道:“既然大家說到求雨,我也不妨多說幾句。今次晉祠求雨連朝廷也驚動了,特下了一道求雨牒文至晉祠,不知各位可知此事?”


    “知道。聽說牒文已經送至晉祠了。”


    小書壓著聲音道:“是的,不過我有個秘密消息要告訴大家,各位千萬不要聲張開去。”


    眾人哄笑起來,道:“小姑娘快說,別買關子了!”


    小書把聲音壓得更低:“求雨牒文已經被偷換了,現在晉祠裏的那道牒文是假的。”


    “啊?”眾人一片嘩然,“不會吧!牒文由天子下發,被人偷換可是滅門死罪?”


    “小姑娘,你可不要亂說,晉祠世代庇佑一方百姓,怎會遭此橫禍?”


    小書道:“信不信由著你們,明日求雨自見分曉。”


    又說了一會,天機老人也略占了一迴卦,便下樓而去。


    楚楓向飛鳳等說一聲“我去去便迴”,急忙跟去,一直跟至僻靜處。小書迴頭瞅著他道:“你跟來做什麽?”楚楓連忙拉她走開一處,小書俏臉一紅,掙開手,豎起秀眉道:“毛手毛腳做什麽,想占便宜?”


    楚楓壓著聲音道:“小書,你忘了?”


    “忘了什麽?”


    “那卦辭呀?”


    “什麽卦辭?”


    “鶴唳於北,聲聞千裏?”


    “哦,你還記著?”


    楚楓急道:“我當然記著!你說過要迴去問你爺爺的?”


    “我問了,他不肯說。”


    “你沒有燒他胡子?”


    “他不讓我燒!”


    楚楓氣道:“小書,你答應過的事怎不當迴事?”


    小書怒道:“我怎不當迴事?你以為我爺爺胡子隨便能燒?你有本事去燒給我看看?”


    “噓!”


    楚楓連忙示意她小聲些,又道:“我有一事想問你?”


    “說吧!”


    “天魔教是不是二十年前建立的?”


    “沒錯。天魔教二十年前傳承自星魔道,十年前被滅。”


    “胡說!”


    楚楓喝了一聲,倒把小書嚇了一跳。


    楚楓道:“天魔女十年前才出道,她怎麽可能在二十年前擔當天魔教主?”


    小書奇道:“你怎知天魔女十年前才出道?”


    “她說的!”


    “她說你就信?我說我是五百年前出道的,你也信嗎?”


    “我信她!”


    小書瞅著楚楓:“你為何信她?”


    “因為我喜歡她!”


    小書撇了撇嘴,轉身要走。


    楚楓一步攔住道:“小書,你告訴我是怎麽迴事?”


    小書道:“下次見著她你自己問她吧。”


    “我會再見著她?”


    “會!並且不用多久!”


    “真的?”


    楚楓激動得一下抓住小書雙臂。


    小書掙紮道:“我爺爺說,不信你去問我爺爺,別抓我!”


    楚楓不敢問,他怕小書是隨口說說,既然生起這一分希望,他不能讓這一分希望碎去。


    小書轉身要走。


    楚楓忽問:“那求雨牒文被偷換,是不是真的?”


    小書迴頭瞅著他:“你又想多管閑事?”


    “隨便問問罷了。”


    “我也是隨便說說罷了。”


    小書挽著天機老人離開。


    楚楓返迴鳳臨閣,飛鳳道:“喲!迴來了,怎一個人?”


    “飛鳳,這話什麽話思?”


    “我見你跟著那說書的小姑娘,以為你見她長得俊俏,要拐迴來!”


    楚楓隻好不作聲,忽自語道:“晉祠求雨是不是真的很熱鬧?”邊說著便偷眼望向盤飛鳳。


    盤飛鳳那會不知道他心思,哼聲道:“你去晉祠,我迴天山!”


    楚楓嚇了一跳,忙道:“求雨不過是一群人在裝神弄鬼,沒什麽好看的。”


    盤飛鳳道:“你不去晉祠,我還要迴天山!”


    “為什麽?”


    “我喜歡!”


    “那……我也跟著你迴天山!”


    “那好!我們現在就走!”


    於是四人告別鳳姐兒,鳳姐兒奇道:“你們怎忽的要去天山?”


    楚楓沒有作聲,隻偷眼望向飛鳳。


    鳳姐兒也不好多問,便拉著蘭亭道:“蘭妹子,天山冷,你可要多添衣服。以後要多來探望鳳姐兒,姐兒在中原無親無故,隻有你一個妹子了。”


    “我會的,鳳姐兒多保重。”


    鳳姐兒又對楚楓道:“你可要好好照顧我蘭妹子。”


    “我會的!鳳姐兒,如果鳳臨閣有什麽事,盡管通知我們,我來擺平他!”


    這時,小二把驌驦、火雲駒牽來了,飛鳳挽著公主便上了火雲駒,蘭亭與鳳姐兒再三惜別,亦與楚楓上了驌驦。


    楚楓小聲問蘭亭:“醫子姑娘,我們要去天山,你怕不怕冷?”


    蘭亭抿抿嘴,附楚楓耳邊道:“你放心,我們必去不成天山!”


    “哦?為啥?”


    蘭亭隻微笑不語。


    四人兩騎出了大同,楚楓見飛鳳一馬當先,卻往南行,奇道:“飛鳳,去天山應該往西走,怎向南走?”


    飛鳳道:“我喜歡繞圈子,你管不著!”說完一夾馬肚,絕塵而去。


    楚楓一愣,蘭亭笑道:“飛將軍要去晉祠看求雨呢,楚公子還不趕快跟上!”


    楚楓搖搖頭道:“女人心,海底針!真難捉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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