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街便是著名的朱雀大街了,向北直抵皇城,向南……”二人穿過朱雀街時,男子給少一介紹道。


    “向南出南門,是不是可達南山腳下?”少一插話問道。


    “據我所知,你是第一次來雲中,你怎會知道這些?”男子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到底發生過什麽,但我就是知道些。”


    說話間,街上的行人似乎都在小聲議論著什麽。


    與少一同路的男子沉聲道:“的確很囂張,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出現在雲中鬧市街頭,欺我大周無人?”


    在朱雀街由南向北行走的方向,一個立定、始終未動的大個頭突然扭過頭來,那是一雙比少一見過的任何人的眼睛都要幽碧的眼睛,眼睛裏充滿孤決的恨意,這是個地道的魔族武士!他手裏抓著個令牌,臉上泛著鐵青,好像中了毒,腳下踩著個死了的大周士卒,麵前,還有個重傷倒地的大周士卒渾身正在顫抖,看那傷勢,是沒得救了。


    青衫包不住同路男子右臂上肌肉的一顫一顫,也跟著一飄一蕩的。


    少一沒有看清這魔族是怎麽移動的,當少一反應過來時,對方已經臨近當街的同路男子,看來,魔族要再起殺機。


    同路男子的腰帶已展開如鞭,腰帶飛去來,在魔族武士撲上前的一瞬間纏繞過去,腰帶在魔族粗壯的小腿上向上遊走,搭上後背,又自胸口繞迴。


    “哢嚓——”腰帶成了個大大的死扣,被同路男子這麽一拽,那魔族立時間被勒成了兩截。


    腰帶從手中飛出,到又迴到男子手中,隻用了一息功夫。


    “嘩——”男子甩掉腰帶上的暗綠色血絲,眼都不眨一下,就將腰帶重新捆紮迴腰間。


    他解下個沉甸甸的小布袋子,扔給了路人少一,道:“省著點花,就這些,隻能送你到這兒了。”


    少一掂了掂手中的銀子,問道:“大哥,現在總該告訴我您姓甚名誰了吧?!”


    男子頭也不迴,衝少一豎起了食指,而後,又用大拇指指了指身上的青衫,消失在了朱雀街上。


    “兄,我叫少一……”少一不舍地衝著淡定的背影喊了一聲。


    不知怎麽,少一一點也不害怕這腳下的魔族屍體,也不怎麽關心這雲中光天白日下的不太平,他腦子裏卻突然想起了今早老班頭臨別時說的二個字:“廢話。”


    少一琢磨著,老班頭此話不是指少一要考學院的聲明是句廢話,就是指少一一準能考上學院現在說豈不是廢話。少一撓了撓頭,還是上路要緊。


    ……


    大周民風雖悍,可在最繁華的朱雀街上殺人,即便受死者是罪有應得,這行為也是對王權王法的公然褻瀆。


    少一在圍觀人群合攏之前趕緊溜之大吉。


    “向北是皇城,呃……我還是去城南吧!南城離學院也近些,住那兒,免得考試遲到。”


    撲棱棱,一隻黑鴉從城東一棟普通宅子的閣樓裏飛出。


    此時,那個昨夜有魔族人出現的酒肆之上,剛剛接少一吃早點的那個人正一邊卷著青衫的衣袖,一邊從閣樓上目送著窗外黑鴉的身影飛過北城牆的角樓,他打了個哈欠,轉過身,準備去補上一覺。


    眼睛剛合上,就聽見外麵有人低聲道:“大人,查清楚了,少年和那姑娘同行,二人還真和那個女刀客有關……”


    “進來說話!”


    “娃子們也不知道是愣頭青啊,還是非等閑……”


    ……


    “打聽到了:你朋友已經被救出,內九公署尚沒來得及錄入這身帶兩把劍的‘可疑分子’就被牢獄給先行放行了,就差一步……”崔天麒走路的腳步很輕,以至於他臨到咕咕麵前開口時,把正在出神的咕咕給嚇了一跳。


    咕咕聽說少一安然,雖然還不能馬上和自己匯合,但多多少少,安下心來。


    咕咕尤在惦記著昨天隔著門看見的那兩個先後出現的可疑人,第一個是個在找什麽東西的魔族人,那第二個……


    咕咕驚訝地迴答道:“一個大個子,一個中年男子,我都不認識,也沒有開門。”


    “汪南,汪大人在嗎?”


    “那個汪大人啊?”夥計故作不知反問道。


    “薑姐的幹兒子,還能有哪個汪大人。”


    ……


    咕咕聽出樓下來人正是昨晚出現的第二個人,對崔天麒點點頭。


    崔天麒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外麵,轉而,他小心翼翼地說道:“是季家軍四雄中的青衣龍羿,身手了得,真不知道他何時來的雲中。”


    “他當真是季家軍的人?”咕咕努力克製著情緒。


    崔天麒肯定地迴答道:“不會錯,七年前甲亥登基大典,就是他親隨將軍季浩來的雲中。我看到過他,你說的那一身青衫、那身材,以及渾身那隱而不漏的氣派,別看都不出奇,卻就是讓人一見難忘。況且,此店並不對外開張,和這裏有些關聯的人也數得過來。”


    “我倒要看個究竟。”咕咕準備開門,卻被崔天麒攔住。


    “尚不知他是敵是友,莫急,要看看再說。”


    他拉著咕咕迴到茶幾旁,一手輕輕旋轉倒扣的那隻茶杯,“哢吧——”屋子中央唯一的那張床不知怎的,像被觸了什麽機關,一下子從中間一分為二,床板緩緩向兩側打開。


    “你得趕緊走,那龍羿是季家軍四雄中最年輕的一個,也是最了得的一個。若他真是敵,你我聯手,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崔天麒督促咕咕盡快從暗道離開酒肆。


    “他若真對我不利,昨晚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咕咕不以為意,更不想在找到少一前離開。


    “我敢肯定你的朋友一定是他們帶走的……北境連年告急,守夜人兵源一向稀缺,就沒有過補足的時候,故而,從季老爺子那輩起就連年上書,反複哭窮,要求增兵增裝備,結果,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輪到甲亥當王,禦筆一揮,在不得已之下,王上允許季家軍自行從大周各地監牢裏揀選犯人,直接提取、送往極北長城,以彌補守夜人的不足。


    “故而,牢獄的班頭和季家軍他們是穿一條褲子的。我看,我這裏雖然找關係要通融,但八成,少一被救,還有季家軍的功勞,或者說是季家軍的歪打正著,說不好,他們直接就把少一給送往去北境的征途,這樣,既安全,又可以美其名曰維護了雲中的穩定、消除了遊民亂竄、自私武裝的不安定因素……”崔天麒耐心至振振有詞、娓娓道來。可是,咕咕卻越聽越上火。


    咕咕被這麽一說,也有些拿捏不準啦,她想:“當年就是大周的王上乙辛派大將軍季浩去緝拿的摸魚子和尚在繈褓中的少一,雖然少一後來被妥善安置在與凡間隔離的、外人輕易無法進入的大堰河村,但是,摸魚子卻在離開大堰河後,至今,八年過去了,都杳無音信。當年自己年幼,分辨不出那到訪的季將軍是好還是壞。眼下,少一剛一入京城,就被盯梢,如今雖然脫險,又不知身又何處,如此看來,自己還是一邊等待觀瞧,一邊避過,為妥。”


    崔天麒囑咐道:“出了暗道就是後院,馬在馬廄裏,包袱裏有些銀兩,不多,但夠你維持個把月……東城那邊分布著各部衙、署及州縣雲中駐地,西城居住的多是外邦商旅,人雜……不妨,你暫且去城南住下,那兒雖落後些,倒挺適合藏身的。


    “昨晚那個大個子是什麽人,想必你也知道了個大概……咕咕你自己先安頓好,迴頭,我去城南找你,你朋友的事咱們從長計議,快走吧!”


    “……他叫少一。”


    咕咕話音剛落,木床“咣——”的一聲給小崔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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