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李爾坐迴了自己的座位上,而瑪姬則向著裏邊的房間走去。


    進門來的人讓他有些驚訝,卻是鬆永真。


    “。。。。。。少尉。”鬆永真勉強的敬了個禮,他沒有發現李爾軍銜的變動,李爾也沒有特地提醒他的打算。


    他似乎沒有仔細的打理內務,稀疏淩亂的胡茬和有些皺巴巴的軍裝,整個人精神也是一副頹喪的樣子。


    這也難怪,因為他不聽從李爾保持距離的命令,貪圖功勞結果被黎塞留號的自爆卷入,他本人倒是非常幸運的毫發無傷,僅僅是機體被飛濺的加船體打成大破狀態。


    但另外兩個同樣貪功冒進,和他一起衝出去的另外兩名機師中,一人不幸身亡,另一人也受到了短時間內無法迴歸戰場的重傷。


    那些在衝鋒過程中不幸戰死的士兵沒什麽好說的,隻能遺憾技不如人和運氣不佳,但已經勝利了卻因為這種低級錯誤損失戰力,帶頭犯錯的鬆永真自然沒有好果子吃。


    原本他因為性格問題被隊友排斥,而現在更是成了喪門星一樣的角色,這樣一來他精神狀態不佳也就是難免的事情了。


    “鬆永嗎?坐。”李爾雖然很欣賞鬆永的才華,但卻一直不太喜歡鬆永目中無人的性格,更別說他自己現在就處於非常不爽的狀態,於是他淡淡的指了指麵前的座位,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態度有些過於冷淡了。


    若是平日的李爾,就算是心情再不好,或者身體狀況再差,也絕不會因為私人原因而影響到他人,正因為能夠以平常心對待任何人,他待人接物說不上有天賦之才,但也算得上是很好相處的人,正因為如此,認識他的人對他的評價也一直很高。


    打個比方就是,從小學校給他的期末評語肯定會有‘能夠團結同學,尊敬老師’這一條。


    然而鬆永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坐下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著李爾說道:“少尉。。。。。。有件事情,想要請教你。”


    李爾反應過來他想要說些什麽,但他沒有直接點破,而是說道:“可以,說吧,有什麽問題?”


    “關於這個,”鬆永真將一張紙遞給了李爾,他臉色蒼白,緊咬著下唇,神情屈辱:“請問,這是真的嗎?”


    李爾接過那張紙,他注意到那張用來印刷各種文件的優質紙張有著非常不自然的皺褶,就像是有人無意間用力捏過,然後又撫平了一樣。


    文件的內容很簡單,不過是三四行字,大意是將鬆永真從突擊機動軍別動艦隊ms部隊所屬轉調至宇宙攻擊軍ms部隊,乍一看不過是普通的轉調命令,但是但凡對鬆永的狀況有些了解的人就會聯想到一個詞匯。


    流放。


    鬆永真雖然態度粗暴,但就像所有敏感而又富有激情的年輕人一樣,與之相對的是他遠超常人的自尊心和羞恥感,他並非不清楚自己犯下的錯誤,事實上,當得知他一時衝動產生了多嚴重的後果之後,他就已經產生了悔改的心情,畢竟他雖然粗暴,但卻很有正義感,也具備區分是非的常識。


    他可以接受處罰,也願意為此付出代價,但是他絕不能接受就這樣像條灰溜溜的喪家犬一樣被人趕走。


    李爾點點頭說道:“沒錯,這是真的,根據這份調令,你將會被轉調到宇宙攻擊軍,就在下次整編部隊的時候。”


    這本來就是他和諾列斯商討後的結果。


    放棄鬆永真實在是可惜,但所謂兩相權害取其輕,鬆永真已經激怒了部隊裏的幾乎所有人,他已經難以在部隊裏堅持下去了,讓他離開,無論是對整支部隊,亦或是對他本人來說,都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


    “就我所知,你在剛才的戰鬥中已經取得了第一個擊墜?恭喜,或許你在調動之後還會獲得升職嘉獎,”李爾說道:“放心吧,這並不是貶斥,隻是平調而已,不用擔心會在自己的履曆上留下汙點。”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鬆永真大聲的說道,他激動的站了起來,胸口不停的起伏。


    “我犯了錯,這個我承認,但是我不能接受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


    “平調?還能夠升職?這是在侮辱我嗎?”


    “還是說因為我是鬆永家的,所以就對我另眼相看了?”


    “我不接受這個調令!!”


    他氣喘籲籲的說道,以他的體力絕不會說兩句話就如此,他隻是太過於激動了。


    李爾看了他一眼,思量了一下措辭,雖然在私人事務上他總是會出各種問題,但在公事上他確實非常靠譜,他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有意識的不帶著情緒說道:“鬆永,既然你主動問起這個問題,我也不會說些不負責任的話敷衍了事。”


    “沒錯,你確實有錯,但並不是因為兩名機師一死一重傷,這件事情上你們之間不存在串通關係,不構成共同違紀,他們違背了命令的責任也並不會算在你身上,”這個看法是比較公允的,雖然鬆永真確實起了壞的帶頭作用,但也僅此而已,另外兩人並不是接受了他的命令,而是以自己的意誌違紀:“擅自出動,故意違背軍令,,間接導致一人戰死、一人重傷,這是足夠將你送上軍事法庭的罪名。”


    “至於為什麽你沒有受到懲罰的問題,我就不清楚了,”李爾說道:“我們並沒有隱瞞或者篡改戰鬥的記錄,也沒有要包庇你的意思,發生的一切都如實的向王爾古雷匯報過了,至於為什麽你沒有受到懲罰,為什麽是平調,將你調動到宇宙攻擊軍是王爾古雷的命令,我是不清楚的。”


    “但、但是。。。。。。。”鬆永真大急,他想要辯解道。


    然而李爾卻抬手阻止了他:“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要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對不對?”


    “你想要贖罪,想要得到戰友的認可對不對?”


    “。。。。。。。”鬆永真被李爾說穿了心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但是鬆永,軍隊不是為了個別成員服務的,也不會因為個別成員想法改變而改變,”李爾看著鬆永真黑色的眼睛說道:“我之前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但你全部都搞砸了。”


    從一開始任命他為小隊長,到後來抗下責任繼續讓他留在部隊裏,李爾確實已經給過鬆永真機會,不過那時候鬆永真滿腦子建功立業、證明自己的想法,根本沒有往心裏去。


    “我願意相信你的決心,也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但這沒有用。”


    “你的戰友們已經不相信你了,已經不止有一個人來向我反映過你的問題,他們拒絕和你配合,在戰場上他們也不會願意掩護你的側翼,這對你來說也很不利吧?就算駕駛技術再好,軍隊也不是單打獨鬥就能夠生存的地方,沒有別人的掩護,你隻會死得更快。”


    “離開這裏,加入宇宙攻擊軍吧,我相信你改變的誠意,也相信你的能力,在那裏你能夠更好的發揮出能力,可以從頭開始,沒必要非得呆在這裏。”


    “等你在宇宙攻擊軍證明了自己,其它人自然也會認同你,並不是非待在別動艦隊不可。”


    “本身,下次整編肯定就是我們打敗聯邦之後的事情了,到時候這支部隊還會不會存在都難說,也沒有非要留在這裏的必要。”


    “反過來說,如果你不離開,這支部隊裏麵就永遠有一個不穩定的未爆彈,”李爾說道:“這已經不是我個人對你的信賴問題了.”


    他站了起來,看著鬆永真說道:“鬆永,你明白的吧?”


    “我也不想把話說得這麽直白,但是。。。。。。”


    “放棄吧。”


    鬆永真的臉色慘白,雙手死死的握住拳頭,青筋暴起,李爾靜靜的看著他,沒有繼續說話。


    良久,鬆永真默默地站了起來:“。。。。。。我明白了。”


    “失禮了,少尉。”他就像是不想讓其它人看見自己悲慘的樣子一般,急急的轉身,不等李爾開口便向著門口走去,似乎是無法繼續待下去了。


    “鬆永。”然而就在這時,他卻突然被李爾叫住了。


    鬆永真沒有迴頭,他抓住門把手,好像就停留在這一刻。


    “加油吧。”


    聽到了李爾的祝福,鬆永真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我。。。。。我很抱歉,少尉,給你添麻煩了。”


    他的喉嚨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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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來到了吉翁主力艦隊抵達side4‘慕亞’宙域的時刻,索性side4的艦隊已經全滅,吉翁艦隊也沒有刻意的散播米諾夫斯基粒子,戰艦之間很難得的能夠運用無線電進行交流,正如之前所說的,多茲魯的座艦王爾古雷號發來了通訊,召集所有ms部隊的指揮官前往王爾古雷號開會。


    李爾和諾列斯搭乘穿梭機抵達了王爾古雷號,諾列斯和王爾古雷的整備兵說著停機坪使用登記的事情時,李爾環顧了一下四周,王爾古雷號的ms部隊果然不愧是百裏挑一的精銳,李爾沒有看到受到嚴重傷害的機體,雖說這也有side1、side4聯合艦隊完全是魚腩的原因,但王爾古雷ms部隊的實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就在這時,他意外發現了某個人。


    正是海兵隊的指揮官,西瑪·卡拉豪。


    西瑪·卡拉豪是個強勢而又凜然的女性,身材高挑,雖說過於強勢以至於眉宇間總有一股戾氣,但容貌也算是上乘(注一)。


    雖然她的容貌已經足夠引人注目了,但相比之下,更讓人矚目的卻是她的能力,作為數量稀少的女性機師,她卻常年在教導大隊坐著頭幾把交椅,以實力讓一眾大男子主義的家夥沒有脾氣,而在前途上,作為side3著名的貧民窟‘馬哈爾’殖民地出身,沒有任何背景的她在三十歲不到的時候就成了大尉,並且擔任獨立遊擊部隊‘海兵隊’的指揮官。


    若不是李爾有穿越者光環加土豪光環的雙重庇佑,根本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這樣厲害的女人。


    在教導隊期間,李爾也算和西瑪有數麵之緣,雖然僅限於教導大隊裏邊前輩與後輩的程度,他加入教導大隊的時候西瑪已經快要離開了,但他也在西瑪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


    他注意到西瑪的軍銜已經發生了變動,從大尉提升到了少校,便決定上前打個招唿。


    倒也沒有別的心思,於情於理,隻不過是打個招唿結個善緣這種程度的事情罷了。


    他向著西瑪的方向走去,然而等到他靠近了西瑪的時候,卻被她形容憔悴的樣子嚇了一跳。


    濃重的黑眼圈和腫脹的眼袋,那頭算得上相當漂亮的長發似乎疏忽了打理,顯得有些幹枯、失去了光澤,她的眉頭緊鎖,就像是已經鬆不開了一般,嘴角死死的抿住,眼睛裏還帶著血絲,細長的鳳眼此刻銳利的如同一把尖刀。


    原本算是個大美人,現在看起來卻像是個母夜叉。


    這什麽情況?李爾並不清楚西瑪卷進了怎樣的事件裏邊,又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此刻西瑪已經發現了他,他隻能說道:“卡拉豪少校,好久不見了。”


    說著,他敬了一個軍禮:“恭喜你升職。”


    李爾露出了善意的微笑說道,他確實挺高興見到西瑪的,這就和他鄉遇故知是一個概念,在一群陌生人裏邊,人本能的會對偶然遇見的熟人產生親切感。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西瑪不但沒有還以善意,反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誒?李爾愣住了,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感覺自己似乎是戳了西瑪的傷口。


    但我沒說什麽不對勁的話吧?他迴想了一下,不過是普通的社交辭令而已,絕沒有什麽侮辱人的話,這讓他更加茫然了。


    西瑪的神色與其說是冷淡不如說是怨恨,她惡狠狠的看著李爾,兇狠的目光讓李爾明白這絕不是開玩笑一樣的瞪視。


    而是發自內心的痛恨著自己。


    我對她做了什麽?李爾不明所以,自從西瑪離開了教導大隊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和西瑪見過麵了,是在她離開前我無意中做了什麽嗎?


    “。。。。。。恭喜我?”西瑪忍不住冷冷的說道:“升職?”


    她抓住自己衣服的某個部分,李爾注意到她的手指狠狠的摳在襟章上,就好像要把那個精致的少校標誌給扯下來一樣。


    “確實值得恭喜,這麽說來的話,我也應該恭喜你才對,阿爾克斯泰因。。。。。。中尉。”她仿佛刻意的在中尉兩個字上加重了力道,李爾看著她咬牙切齒的樣子,竟產生了她正把那兩個字放在嘴裏嚼的錯覺。


    對此,李爾下意識的說起了場麵話:“啊,是的,謝謝您,少校。”


    “雖然隻是立下了微不足道的戰功,但是承蒙不棄,委任我為中尉。。。。。。”盡管並沒有多麽高興,但他還是笑著做出一副愛國好青年的樣子,就好像真的為此感到自豪似的。


    “微不足道的戰功?”然而他話音未落,便聽到西瑪冷笑著說。


    “你太謙虛了,告訴我。。。。。”


    “這個標誌是你用多少人的血換來的?”


    誒?


    然而就在李爾為西瑪的發言感到驚訝的時候,她卻主動的偃旗息鼓了:“不,沒什麽,開個玩笑而已,可能不太恰當,請不要在意。”


    看著西瑪強顏歡笑,眉宇中卻蘊藏著怒火的樣子,這怎麽可能讓人不在意,李爾隻能尷尬的說道:“啊,是!當然,原來是玩笑啊,抱歉,下官沒有反應過來。”


    “請原諒。”


    “不,沒什麽,就這樣吧,阿爾克斯泰因中尉,你才二十歲吧?”


    “是的。”


    “二十歲就成了中尉,前途無量啊,我和你一樣年紀的時候還隻是個士官而已。”西瑪點點頭說道。


    “加油吧。”西瑪說著這話的時候,李爾卻感覺到她的言不由衷,她的語氣中絕沒有鼓勵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對自己,又或者說把自己當做了什麽的代表一樣在怨恨著。


    “多茲魯將軍的會議快開始了,我們該出發了,阿爾克斯泰因中尉。”


    “是,少校,”恰好此時,諾列斯那兒似乎也已經完成了登記手續的錄入,李爾便說道:“那麽我就先迴自己那邊了,希望我們還有機會見麵。”


    “會的,阿爾克斯泰因中尉。”說完,她就自顧自的向前走去,似乎是她副手的壯漢在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後也緊隨其後。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明明隻是過來打個招唿而已,為什麽會受到這樣的對待?


    李爾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自己尚不清楚的內情。


    而個中內情,或許他很快就會搞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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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一:西瑪·卡拉豪的人物形象可以自行百度,有一張源自一年戰爭全史的黑白照是我欽定的人設圖,或者也可以加入書友群:宇宙世紀哲學自修會(6·3·3·7·2·3·9·7·6),找老司機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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