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完了自己的外號之後,李爾懷著複雜的心情向著艦橋的方向繼續前進。


    這次沒有再發生些什麽突發事件,他順利的見到了諾列斯。


    “帕卡特大尉!”李爾啪的一個立正敬禮:“下官前來複命。”


    “阿爾克斯泰因少尉,”諾列斯還以軍禮:“幹得漂亮。”


    “您過譽了,”李爾看起來恭敬的說道:“都是大尉領導有方。”


    “你又來了,”諾列斯笑著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不用拍我的馬屁也無所謂。”


    “實際上在一線指揮的人是你,我不過是坐在艦橋裏什麽也沒幹罷了。”


    “哪裏,這不是大尉將機會讓給了我而已,如果沒有大尉的信任,光憑我一個人又能做些什麽。”這話其實是實話,自從別動艦隊組建以後,諾列斯就一直有意無意栽培李爾,雖說工作多了不少,但功勞也是大大的。


    就好比這次對side1、side4聯合艦隊的戰鬥,簡直就是白撿的功勞,卻也被諾列斯讓給了他。


    雖說作為部隊主官,諾列斯不用親自上戰場,李爾有什麽功勞他都有份,但李爾覺得諾列斯並不是那種貨色,他是真的在對李爾釋放善意。


    其中深意李爾並不很清楚,他有所猜想,但並不打算深究。


    這人為薩哈林家也算是殫精竭慮了,就不知道那個神經質的吉尼亞斯領不領這份情,李爾雖然並不是特別理解這種家臣對主家、仆從對主人的忠誠,但他對這種數十年如一日鞠躬盡瘁的人懷抱著敬意。


    “算了,不說這個,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說著,諾列斯將一個精致的紅色法蘭絨盒子遞給了李爾。


    李爾疑惑的打開了那個盒子,隻見裏麵裝著一對金色的單眼雙翅襟章。


    諾列斯說道:“恭喜你,阿爾克斯泰因中尉。”


    殺了幾千上萬人,就換來這麽一個輕飄飄的東西,但李爾也不會將這種諷刺擺在麵上,相反,他做出高興的表情說道:“是的,謝謝您,大尉!”


    說著,他將領口的襟章撕了下來,然後換上了嶄新的軍銜,吉翁的軍裝並沒有肩章,而刨除掉胸口的那塊桌布,尉官的軍裝基本上是一樣的。


    於是,李爾·沃爾夫岡·阿爾克斯泰因中尉便新鮮出爐了。


    這升的還真是快啊,李爾倒是沒有多麽高興,畢竟就算吉翁把他提拔為將軍,他依然不會將吉翁當做自己的國家。


    沒有一點感覺。


    “希望你以後的戰果,不要辜負吉翁對你的期待。”諾列斯點點頭說道。


    “是!”


    “好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要通知你,王爾古雷要求所有ms部隊的部隊長前去開會。”


    “多茲魯將軍嗎?是關於什麽的會議?”


    “具體情況我並不了解,不過傳來的指示說是要討論下一步的作戰行動。”


    “還有作戰行動?”李爾是真的有些莫名其妙,他直到現在都還不清楚side2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畢竟他並沒有返迴side3,而是直接來到了所羅門,而主力艦隊也並沒有將那裏發生的事情通報全軍,李爾知道的也就是對side2的壓製行動是成功了,但隨後的某個作戰行動卻失敗了,僅此而已的情報。


    畢竟他隻是個低級軍官而已


    如果他是在side3的話,恐怕不列顛作戰的消息他第一時間就能夠了解到吧,所以說人在軍中還是有各種不便的。(注一)


    “是要進行登陸作戰嗎?”他不覺得多茲魯會浪費時間和兵力做這種事情,但誰知道呢。


    他所在的位置讓他得到消息的渠道非常的狹窄,現在他主要的消息渠道還是瑪姬掌握的、遠在side3阿爾克斯泰因家的渠道,因為瑪姬本人和自己在一起,宇宙世紀通訊條件的限製以及自己出於軍中的雙重不便,讓這條渠道有不小的延遲。


    所謂事隨時移,也許發生了什麽自己不清楚的事情也說不定,他不覺得基連和多茲魯會在這種關鍵時刻做一些無謂的事情,戰略上可以蔑視敵人,但戰術上要重視敵人,李爾覺得最好不要把他們兩個當成傻瓜比較好,比起這兩個人腦子發燒做些白癡事,他寧願相信他們是有目的的。


    “不清楚,不過很快我們就知道了,”諾列斯說道:“抵達side4宙域的時候,王爾古雷會給我們信號,你還有事情要處理的話可以盡快處理。”


    “是,那麽下官先行告退。”


    等到他迴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卻看見瑪姬在自己的房間裏。


    看到李爾的迴歸,瑪姬自然的走上前,她抓住李爾的臉左右端詳了一下。


    你還能看出個花來不成,李爾心裏吐槽,手上抓住瑪姬的手,阻止她繼續蹂躪自己的臉:“幹嘛呢,瑪姬,你的辦公室不在這裏吧。”


    瑪姬既然是戰地技術測試部隊的聯絡人,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辦公室的,之前因為李爾出於某種莫名的心態比較排斥讓瑪姬進入自己的辦公室,瑪姬也清楚這一點,所以除了李爾主動要求,基本不會靠近,但最近她卻像是故意要和李爾對著幹一樣,幾乎將這裏當成了常駐地點。


    真搞不懂她在想什麽。


    李爾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狀況,隻能裝作不明所以。


    不過說實在的,裝傻和忽視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怎麽,不歡迎?”她抽迴了手,笑著說道。


    一副吃定了李爾的樣子。


    “倒也不是。。。。。。”李爾歎了口氣說道:“算了,隨你吧。”


    瑪姬從小和他一起長大,按道理說,直到不久前,他們兩人待在一起還是非常尋常而又自然的事情,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覺得和她難以相處的一天。


    瑪姬笑了笑,她感覺李爾的身上有某種細微的變化,於是她稍微離遠了兩步,眯著眼睛看向了李爾。


    “嗯?”她馬上就察覺到了問題的所在,坦白說挺讓人佩服的,這種觀察力。


    吉翁少尉和中尉的襟章,區別不過是多了一個點而已。


    然而就是這種細微的區別,她也馬上就注意到了。


    “這個是。。。。。。”她看著李爾的臉說道:“恭喜你,李爾。”


    “不過是升了一級而已,也不是多麽值得高興的事情,”李爾勉強笑了一下,因為自己並不想做的事情得到了認可,這也是挺稀罕的體驗:“還不到可以高興的時候,等我成了將軍再來高興也不遲。”


    “。。。。。。。”他的聲音漸漸地在瑪姬的注視下低了下來,在對自己了解的一清二楚的人麵前裝也沒什麽意義,真是丟人現眼:“好吧,總之沒什麽可高興的。”


    過去他還有唯一的一個秘密,也就是哲學自修會的存在沒有被瑪姬所知,但現在看來,恐怕自己在做些什麽,瑪姬早已知道了。


    那麽再遮遮掩掩就顯得很可笑了。


    “嗯,我清楚,畢竟這和你的本意不符,”瑪姬靜靜的說道:“那麽,李爾,我的請求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所謂的請求,自然是瑪姬提出的要加入哲學自修會的事情。


    然而李爾無論如何都不想要她牽扯進來。


    這和其它的事情無關,僅僅是李爾的一點私心而已,對於願意將除此之外的一切奉獻出來的人,這麽一丁點的私心,也是可以原諒的。。。。。。吧?


    “。。。。。。。唿,”他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皺著眉頭說道:“瑪姬,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在做些什麽,我也不說些糊弄人的話,就直截了當的和你說吧。”


    “這件事是我自己要做的,如果僅僅是因為我在做這件事,所以你要加入進來的話,大可不必,這件事和你無關,和老爹也無關,我希望你們和這件事情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你不過是。。。。。。。”李爾隻覺得胃部一陣絞痛,最後也沒能把那句話說出口,片刻後他隻能歎息著說道:“你就把這件事忘了吧,這樣對你對我來說都好。”


    “但是你需要我,你這麽粗心大意,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需要一個能夠幫你處理各種事情的人,你隻需要做你的事情,剩下的我來處理。”


    “就像過去那樣,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相處的不是嗎?”


    “我不需要!”李爾冷硬的說道,話出口的瞬間他就感覺到了強烈的後悔,但他還是忍住不適繼續往下說道。


    “我不需要你,瑪姬,這件事情我一直處理的很好,”李爾說道:“瑪姬,我並不需要你。”


    他有些疲憊的說道:“你不可能一輩子待在我身邊,總是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到時候這件事情會害你沒法脫身的。”


    “我已經做好了覺悟,要將一切奉獻給革命,但是你不需要這樣做,和我不一樣,你並不是革命者不是嗎?”


    “我相信自己的理想終有一天會實現,但我不知道這條路上會遇到多少艱難險阻,我甚至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活著看到勝利的那一天。”


    “所以求你了,瑪姬,別讓我難做,你就當從不知道這件事,就算未來有人向你問起,你也說自己和這件事情無關,”李爾看著瑪姬,神情中帶著懇求:“這樣對大家都好,你完全值得擁有更好的人生。”


    “雖然老爹收養了你,但是你不是我的奴隸,退一萬步說,就算要報答這份恩情你也應該去報答老爹,和我沒有關係。”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總有一天是要分開的。”


    他說完之後,便扭頭不看瑪姬的方向。


    如果說過去他還懵懵懂懂,將瑪姬的存在視為唿吸一樣理所當然的事情的話,在他已經明白自己心意的現在,這個動作就讓他感到非常的難受。


    但他不能和瑪姬在一起,甚至不能表明自己的心意。


    這和什麽身份、階級一點關係也沒有,李爾這個革命者加穿越者根子上就不相信血統地位那一套。


    真正的原因很簡單,正如他所說的,他不知道自己要走的路上還會遇到多少困難,他無法肯定自己能夠給瑪姬帶來幸福。


    因為是革命者的妻子,就遭受了慘痛的結局,這樣的例子要多少有多少,反倒是如果她和李爾並無關係的話,以她的本事和資本,一定能夠獲得幸福吧。


    那最好從一開始就不要在一起。


    無論這種想法有多麽的天真,又有多麽的自以為是,但確實是李爾純粹善意的真心。


    這都是為了你好。


    之類的。


    為什麽會談起這個問題呢,李爾對自己迴到房間的選擇追悔莫及,要是沒迴來就好了,自己就不會落得這般窘境。


    怎麽這樣說話呢,應該還有更好的說法,更具說服力的措辭才對的。


    但是拉弓沒有迴頭箭,出口的話就沒法收迴來了,李爾隻能帶著後悔的心情沉默不語。


    然而就在李爾沉浸於沮喪的心情中時,一雙熟悉無比的手捧住了李爾的臉頰兩側,然後用力將他的頭扭向了自己這邊。


    喂,痛!!


    李爾隻覺得脖子一痛,便看到瑪姬清澈剔透的眸子在極近的距離盯著他。


    讓他嚇了一跳。


    “正如你所說,我不是你的奴隸,並不是因為你在做這件事情,所以我就無條件的加入,正相反,想要加入完全是因為我自己的私心。”


    “確實,老爺收養了我,對我是有莫大的恩情的,但我的選擇和恩情無關,”她說道,就好像李爾的話沒有讓她產生一點點的動搖:“我隻是單純的選擇了自己覺得最幸福的道路而已!”


    “別太自以為是了,這完全是我自己的選擇,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影響!”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所以就算是遇上了艱難險阻,也有憑自己克服的勇氣!”她的眼睛圓瞪,其中蘊含著怒氣:“什麽樣的人生算是幸福的,是隻有我自己才能決定的事情,別擅自替我做主啊!”


    她越說越來氣:“如果你也相信自己選擇的道路,相信人的自由意誌,就別把我的想法視若無物,你這個封建家長!!”


    “把我當成和你平等的存在啊!”


    她的眼睛裏既沒有淚水也沒有委屈,有的隻是貫徹自己意誌的堅定。


    對了,正是如此,瑪姬·何璐塞從來就不是要別人決定她該做什麽、該怎麽做的人,她並不是習慣於服從,脫離了別人的指示就無法存活的女孩。


    她絕不是那種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隻存在小說裏的,就算你有再多的女人也好,隻要你愛我就夠了的奇葩。


    選擇待在誰身邊,這是她自己決定的事情。


    李爾一瞬間茫然了,本能的感覺瑪姬的話說的沒錯,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該替她做決定,人應該憑借自己的獨立意誌作出判斷,並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擅自去‘代表’別人,略知一二就沾沾自喜,總覺得別人這也不對那也不對,隻有自己才是正確的,所有和自己不一樣的人都是錯誤的,這樣的家夥不正是他最厭惡的人種之一嗎?


    自己可以對認為瑪姬做的不對的地方提出建議,但絕沒有強迫她接受自己想法的道理。


    不,但是,考慮到信息的不平等,這個時候不更應該相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嗎?明知道對方的選擇是錯誤的還要視若無睹,這和主動陷害有什麽區別?


    正確還是錯誤豈是你能夠判斷的?能夠判斷正誤的隻有時間,你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又沒有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神通,憑什麽說自己的看法就是正確的,別人的看法就是錯誤的?


    幸福不幸福之前難道不應該考慮生存問題嗎?為了所謂的幸福讓自己置身於危險實在是太愚蠢了,這裏就算是稍微違背一點瑪姬的心意,也應該貫徹自己的決定!


    這麽說的話,我們進行革命,不就是為了幫助廣大人民嗎?今天可以違背瑪姬的自由意誌,明天是不是就可以扭曲民意?


    這怎麽是一樣的呢?這是我的私事,私是私,公是公,和公事怎麽能混為一談?


    這是一樣的,今天你能喊著這是為你好強迫親近的人服從你的意誌和想法,明天你就能口上說著大公無私然後罔顧人民的看法!


    。。。。。。


    此前也說過,李爾是性能高但是卻不大好用的類型,因為邏輯、倫理和個人感情、理論和現實的差異、種種條件混在一起同時運轉,就連他的cpu也無法負荷,一瞬間陷入了混亂之中。


    然而就在此時,就仿佛是為了刻意打斷這段讓人掩目的鬧劇一般,李爾的房間來了訪客,聽到門鈴聲,李爾掙開瑪姬的雙手,然後向後退了幾步遠離了她。


    他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想法,隻能無奈的說道:“。。。。。。。有人來了,我們。。。。。。”


    “。。。。。。我們之後再說吧。”


    瑪姬盯著他看了片刻後,歎息一聲說道:“嗯,我等你。”


    李爾裝過沒有看到。


    她隻是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考慮而已。


    ————分割線————


    注一:從gto來看,基連對不列顛作戰的情報隱藏的還是非常好的,吉翁也隻有少數高層知道,就連多茲魯的心腹,同樣是名門出身、在軍中還有不小聲望的藍巴·拉爾也是在攻下了side2即將灌注毒氣的前一刻才得知了不列顛作戰的情報。


    實際的執行者西瑪·卡拉豪直到將‘催眠氣體’灌進了伊修菲島才得知那是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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