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一場爆發於歌舞伎町的突發事件,無聲無息地宣布結束,並在大多數人全然不知的情況下,繼續上演著其後的事宜。對於常在這片街區閑逛的熟客,乃至店麵經營和從業者而言,唯一感覺到的不同就是,某家曆史很悠久的旅行社終於倒閉了。


    感慨自然是有的,但大多數人是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原來這裏還有一家旅行社啊。隔壁樓的音像製品店老板說,他平日裏就很少見到有客人會進去,大概也跟對方的宣傳不到位有關,或者說,有多少在歌舞伎町亂竄的行人會對赴韓旅遊感興趣呢?


    懸掛了很久的牌匾終於被摘下,長久以來,貼在玻璃門上的報價條目也被撕掉了,老店終於落下帷幕,但懷念的人卻沒有多少。隔壁樓音像製品店老板坦言,他是兩年前才剛搬到這裏的,對那家旅行社的曆史沒多少了解,而他所在這棟樓的租戶更換也挺頻繁的,可能也就是房東知道的比較多吧。


    但是,誰還會專門打擾房東,就為了探聽一座倒閉旅行社的過去呢,起碼音像店老板是沒那麽無聊。這裏可是匯聚了全國全世界遊客的歌舞伎町啊,風俗娘和風俗店來來去去,就跟所有的尋春客一樣,變化才是王道。比起追憶那家已經不在的老店麵,音像店老板還是更關心新鄰居的身份,萬一要是家紅火的風俗店,他這裏的生意也能更好些呢!


    青山美冬當然沒有關心這種瑣事,她正在費心調理自己的日程表,竭力將那些最不重要的事情放到後麵。比如學業,經月的時光,已經足以讓她向校方證明自己的才華,加之客觀存在的社會地位,自然可以解決缺勤這種事。所以,一旦將最能耽擱時間的事情拋到最後麵,日程表一經騰出,美冬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比如說,把公司經營的事宜排到倒數第二位,她現在就有空這麽幹了。


    因為情況很明顯,越是龐大的企業集團,尤其越是一個營收穩定、曆史悠久的巨型財閥,高層領導就越可以選擇放鬆休息,而不是還像一個創業者般累死累活。不說那些老牌的下屬,哪怕是美冬剛剛成立的宮本物產,因為畢竟是龐大財團所屬的企業,其步上正規的速度也遠比普通的初創企業要強,起碼不需要美冬一天18個小時地為其操勞。


    將這兩件最大的事件拋到最後麵,就等於把一周七天的時間幾乎都騰了出來,如此之後,美冬便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些她最急著想做的事情裏了。


    時間是十一月下旬,一個大多數人都在期盼萬聖節的時刻。


    第一場雪在三天前降臨東京,直到今天還在下個不停,從東京警視廳的高層向外望去,東側大街上的車輛都顯得懶洋洋的,國立圖書館的屋頂堆滿積雪,好像迴歸江戶時代了似的。若從北窗向外俯瞰,更能看到整片皇居森林都染上了白霜,仿佛童話森林般寂靜而美麗。


    所以,很容易讓人懶散。


    佐藤今天上班報道時就覺得很不對勁了,雖然這一周來,的確是重案組最難熬的時期,但也沒像今天這樣氣氛凝重。辦公室格外冷清,大量文件堆在桌麵上,卻仿佛布滿了灰塵,按時報道的同事更隻有五人,其中還包括了他自己,和他作為副組長的妹妹高慧。


    佐藤高慧一反日常,沒有很認真地閱讀卷宗,而是擺弄手機不知在看些什麽。其實這些日子裏,佐藤都沒什麽空和妹妹閑聊,工作以及其他一些事情都占用了他太多時間。好在妹妹也恰好是個工作狂人,不然也不會單身到現在了,所以對兄長的這份“冷漠”倒也不以為奇。


    “喂,果然到時候了吧。”


    佐藤沒有驚動其他人,放下公文包後,立刻來到高慧身旁,低聲道:“我們是不是要解散了?”


    “不愧是英雄,結論很正確。”


    高慧的聲音很低,但天知道另外三個同事有無聽到呢:“我早就不耐煩了,要不是三菱化工那裏天天有人督察,鬼才給他們辦這種找人的活。你也看到組長不在對吧,知道他幹什麽去了嗎?”


    敬愛的重案組長桑從來都很稱職,每天都是第一個來局裏報道,今天突然不在辦公室,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上級喊去談話了。這個明顯的線索,正是佐藤得出適才那個結論的證據之一,他輕歎一口氣,忽然仰天就是一聲呐喊!


    “嗚哇,嚇死我了!”


    房間左後側的同事一聲驚唿:“喂,英雄啊,你是想嚇死幾個嗎?”


    “可不是麽,我還以為發生什麽了,不就是解散嘛。”這是另一名同事,目光深邃地看向他:“不過英雄,我建議你先別急著激動,現在年關將近,要是因為失態導致年終獎缺額,可就得不償失了啊。”


    “賴明,你很囉嗦啊。”


    佐藤嘿嘿地笑笑,倒是沒再大唿小叫:“聽說你母親最近要搬到東京住?家裏多一口人的話,是很需要年終獎支撐,不過我這種萬年單身漢就無所謂咯……喂,高慧,你踢我幹什麽!?”


    “單身漢可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吧,尤其賴明還是個有老有小的幸福上班族。”


    佐藤高慧低垂著烏黑亮麗的垂肩直發,冷笑說道:“英雄,別以為咱們組解散就真是什麽好事,這可是因為長期破不了案啊。我們幾個還好說,你那裏可還背著個未破獲的莆田優作呢,連續兩起大案無果而終,你可真別不拿績效當飯錢啊……”


    哥哥被妹妹當著三名同事訓了……


    沒有人敢笑出聲來,但所有人也都悶悶地撲哧了一番,好像這間頗為冷清的辦公室裏。突然放了好多的屁。佐藤本想反駁妹妹幾句,但他無聲地張了張嘴巴,臉色變來變去,卻愣是一個詞都沒能蹦出來。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自從那起英雄救美的事件後,自己到底都攬上了多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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