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山坡視野一下子就開闊了起來,順著這山崗往前看,蜿蜒的河道兩邊有很多支流,幹流則在前方不遠處的山穀下方,在那兒有一個轉彎,視線被遮擋便再也瞧不見了。


    一路上都是天然的景色,看不到半點人為的痕跡。剛才給胖子造成陰影的大蛇也沒有出現,零星的飛鳥不時從空中飛過,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是有危險,這些經曆過生死的人最是明白其中的道理,誰也不敢放鬆,誰也不能放鬆。


    風起雲道:“查兄,你看著這山溝蜿蜒的是不是有些像條龍?”


    “龍?”查文斌不解,他還真沒看出來。


    風起雲指著兩邊黑色的山脈道:“你看啊,這是龍的肚皮,中間那一條是龍的脊椎,隻不過是一條死龍,被人劃拉開了肚子把皮往兩邊扒拉開了。你再看那些支流,像不像是它的肋骨,若是這山沒有這條溝那便是真龍,可惜了啊。”


    被他這麽一形容,查文斌覺得也有點像了,頓時覺得慚愧:“風兄厲害,我這俗人隻能尋得裹著皮的龍,風兄慧眼竟然能識得這龍的五髒六腑,這麽說來,我們今晚要做歇息的地方豈不是在龍的喉嚨處?”


    風起雲點頭道:“沒錯,而且是下刀的地方,一刀從那裏紮下去。”他用手在自己的喉嚨上比劃著輕輕往下一拉,直到肚臍,口中“嗞”得一聲。不知怎得,他這個形容讓查文斌頓時覺得心裏非常不舒服,定睛在看,他的嘴唇微微翹起,有一種說不出的邪氣。


    最讓胖子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條一尺多長的白色小蛇橫在一塊大石頭上曬太陽,它慵懶的盤成了一個圈兒,胖子和噶桑領頭的,幾次試著用石頭驅趕那蛇就是紋絲不動。


    胖子就快對它下跪了,雙手合十的對著它拜道:“娘的,小祖宗,勞煩讓個道好嗎?”


    噶桑說,那是一條高原岩蛇,沒有毒,他說可以直接繞著走過去,可是胖子死活不肯。這兩人在前麵一耽擱,後麵的隊伍就一塊兒堵上了,查文斌見是一條小蛇橫在這裏便對葉秋說道:“秋兒,要不你去趕走它算了,不要殺生就行。”


    葉秋點了頭,走到那條小蛇旁邊用寒月輕輕推了一下,可那蛇依舊不動,他索性用刀把它挑了起來準備扔到一邊,這條蛇慵懶的掛在它的刀背上,就連身子都懶得卷一下。葉秋把刀輕輕往右邊一移,準備把蛇丟到山穀下方,可就在這時,那條原本垂直的小蛇突然身子一拱,露出了漆黑的嘴巴朝著葉秋的手臂猛得射了過去。


    太快了!當查文斌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一下子那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這個時候葉秋想甩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左手一把抓向那條小蛇。隻覺得虎口一痛,原來是那蛇反口咬了一下,葉秋眼前一黑當場幾乎就跪了下去,臨倒下前,他還是把寒月翻了個身,盤在刀上的蛇身立刻就斷成了兩截。


    葉秋被蛇咬了!他的手臂頃刻之間就成了烏黑色,查文斌瞧著他虎口上的兩個血洞立刻明白這蛇有劇毒!


    胖子跟瘋了一樣搖晃著臉色鐵青的噶桑:“你不是說這是無毒蛇嘛!”噶桑一言不發,他已經不敢說話了,的確,在他的印象裏,這就是再也普通不過的高原岩蛇,小的時候甚至抓它做寵物,從沒聽說過哪個牧民或牛羊會被這種蛇所傷。


    風起雲用刀輕輕挑開還在扭動著的舌頭,裏麵的毒牙向後彎曲,足足有三四公分。他皺著眉頭看著那蛇身上的花紋慢慢竟然變成了黑色,“這種蛇會偽裝,你們看不光是顏色變了,就連身體都變小了很多。”


    那條被葉秋砍成兩半的小蛇現在竟然成了筷子粗細,顏色通體黝黑,和那岩石根本無二。風起雲肯定道:“這東西會偽裝,偽裝成無毒的岩蛇,看來我們是走到蛇窩子裏麵來了,如果它們不變色跟這些石頭混在一起簡直太容易中招了。”


    查文斌那邊已經忙得滿頭大汗了,他用匕首輕輕割開了葉秋的傷口,又死死勒住他的胳膊,胖子一直在用力擠,大團的黑血不停的從他虎口處流出。虎口連心,這個位置被咬是非常危險的,葉秋現在臉都已經成了青紫色,胖子看著風起雲低著頭一直在邊上閑逛,也不禁開始發了火:“你這人好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說那麽多廢話有個什麽用,趕緊想法子好嗎!”


    第七十七章 先祖的遺跡


    風起雲獨自在那山崗上轉悠,沒過了多久,他臉上會心一笑,俯下身去從亂石叢中拔了一株模樣怪異的草,下麵連著的根有馬鈴薯大小。他把那草放在地上用石頭搗碎,連同汁水一起送過來道:“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給他敷上,根莖部分一會兒尋個地方煎水一並送服。”


    查文斌遲疑了一會兒,看著風起雲那張輕盈的臉,他還是默默接過了草藥。按在葉秋的虎口,他的身體痙攣了一下,這是痛,他極少會這般的痛。


    胖子紅著眼睛道:“你給他用的到底是什麽藥?”


    “此物名叫鬼督頭,《本草綱目》裏記載常人就算是濺了它的汁水也會毒發攻心,若是吃了便肝腸寸斷,這如此劇毒的蛇邊竟然生著如此劇毒的草。所謂陰陽不能獨存,萬物相生相克,這草便是以毒攻毒可以解開葉兄的蛇毒。”


    “好了,”查文斌長籲了一口氣,這會兒擠出來的血已經是紅色了,他頗為感激的對風起雲說道:“風兄不光風流倜儻,對藥理竟也有如此高的造詣,我代葉秋謝過了。”


    接下來,葉秋就由胖子背著,一路上他都是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風起雲說要早點到達營地讓他休息,有些毒血已滲入體內要用藥水送服。


    天色漸黑,眼瞅著目的地還有段距離,噶桑提議要不要今晚就在山崗過夜,他找了一個非常平坦的山包,就像一塊天然的硯台,麵積足夠大,視野也很開闊。這一路行程被耽誤,胖子又背著葉秋,最後決定查文斌和噶桑負責搭敞篷,胖子和風起雲下山坡打水和撿柴。


    為了防止蚊蟲蛇鼠,營地的周圍都撒了一圈硫磺。打了水,撿了柴往山上走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望著本來今天就能到的目的地,胖子不由得歎了口氣,這才一開始就損兵折將的。恍然間,他依稀看見了營地那兒竟然有一撥人,為了確信自己沒有看花眼,他還特地揉了揉眼睛,沒錯!有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喂,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一夥子人?”胖子私底下都叫他小白臉,直接麵對的時候就幹脆用“喂”來代替了。


    不想風起雲卻道:“我有名字,走你的路,別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胖子嘀咕了一陣,一溜煙的跑迴去就對查文斌說:“查爺,那裏麵有人。”


    “人?”噶桑和查文斌都是一扭頭,順著胖子手指那個方向現在卻是霧蒙蒙的一片了,這山上的霧說下就下,轉眼前就快要到他們跟前了,也許是上午的一場雨讓這裏濕度陡增。


    “這……”胖子趕忙指著風起雲道:“他也看見的!”


    查文斌看著風起雲,他好像毫不在意,反倒是蹲下身去生火煮水:“這藥他吃下去,估摸著晚上就能醒過來,他的身體好,恢複的很快。”


    “風兄,石頭說他……”


    “噓……”風起雲豎著手指道:“這荒山野嶺的又多些橫死的人,見著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是要生眼針的,我是勸胖子兄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待會兒晚上有人跟他搶被子。”


    “你什麽意思!”


    他嘴角一笑道:“我不都和你說過了,不該看的東西別看,所以,你看到了什麽,我怎麽知道呢?”


    見他兩人有要起衝突的意思,查文斌趕忙出來做個和事佬道:“石頭,你跟噶桑看一下四周的情況,免得再有些蛇啊蟲啊的,撿一點石頭再把我們四周圍上一圈,晚上睡著了要是有東西走過來也能聽見聲響。”


    支開了胖子,查文斌這時才起身問風起雲道:“風兄,有什麽不方便說的嘛?”


    風起雲給他投來一個讚許的目光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晚換班的時候勞煩查兄替我多看會兒。”


    “風兄的意思是要孤身探營咯?”這個人行事也非常不按常理出牌,就像那日明明他知道有雪人卻故意支開了查文斌,不知是他在刻意保護他們呢,還是另外有別的難言之隱。


    “漫漫長夜,無心睡眠,這裏風景獨好,我想自個兒到處走走靜一靜,查兄不會連這點自由都不給吧?”


    查文斌也報以一笑道:“請自便。”


    被灌下湯藥的葉秋連續咳了幾口黑血再次昏睡了過去,如他所說,體溫已經逐漸下去了,有幾次還睜開眼對查文斌示意了幾下,脈象也趨於平穩,看著應該是沒有大礙。風起雲說,那種蛇叫作喜馬拉雅白頭蛇,屬於劇毒類,非常罕見,常人讓它咬傷基本就是死,這葉秋體質超乎尋常恢複的很快。不過同時他也說,古書上記載這種蛇隻出現在過喜馬拉雅山區,同時他還說道,這種蛇雖然毒可是味道絕佳。胖子一聽趕緊說那真是可惜了,早知道晚上燉了喝湯,風起雲說你不是怕蛇麽,胖子說怕不代表不敢吃,在還算歡快的氣氛裏,他們結束了今天的旅程。


    到了九十點的光景,山上的霧又淡了許多,今天的前半夜是胖子,天亮前那一段則是噶桑,查文斌特地把自己的時間和風起雲安排在了一起。10點過了,胖子也被招唿進去睡了,又過了半小時,裏麵鼾聲漸起,風起雲起身對查文斌道:“查兄,我出去逛逛了,你最好別跟來。”


    查文斌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會跟來?”


    風起雲突然神秘的低頭說道:“據我說知,這裏並沒有火山活動,好好想想這兩側的岩石為什麽會被融化呢?能把這山硬生生的燒成了一條峽穀。”


    查文斌不可思議地問道:“你是說這是火燒的?”


    風起雲笑道:“要不然這山穀兩端怎會寸草不生呢?我風氏便是遂人後裔,鑽木取火乃是萬年前就學會了,要說用火能到這個地步,普天之下隻有一人!”


    查文斌喊出了那個名字:“火神祝融!”


    《山海經·海外南經》中說:“南方祝融,獸身人麵,乘兩龍。”在傳說中關於這位被尊為“赤帝”的大神最有名的戰鬥便是與水神共工大戰不周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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