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雲道:“你說那是一些柱子模樣的石頭,而且還有很多?”


    胖子比劃道:“不少,不過這裏的水很深,我估摸著那些石頭起碼在十米以下,就跟以前大殿兩邊的那種柱子似得。”


    就在這時,葉秋說道:“我也看見了,還有一尊神像,胖子手電掃過的時候我刮了一眼,就在水底下坐著,那眼睛比我腦袋還要大。”


    這兩人的發現可謂是出乎意料了,這樣的一個地下河道裏竟然有人造大型建築!風起雲看著那腳下靜靜流淌的河水道:“可惜了,這裏的水溫太低,下去之後撐不了太久,還有那種魚,這河肯定和外麵的湖是相通的,而且寬度和深度都超過了我們的想象。兩位朋友看見的東西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這裏曾經有過高度發達的文明,隻是現在沉入了水底,也許它們就是從上遊被一點一點衝下來的。”


    風起雲說得沒錯,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趕緊走出去,東西一樣沒少,可渾身濕透的衣服已經結成了冰,這樣的狀況下他們的熱量隻會加速消耗,要是找不到可以取暖的地方,低溫會在不久之後就奪去他們的生命。


    一邊走,一邊喝著青稞酒,風起雲分析,就是酒的香味引出了那種雪人,這並不是雪人第一次被發現。在喜馬拉雅山脈,300多年前的一支英國探險隊就曾遭遇過這種介於人和猿之間的神秘物種,而在1941年,一前蘇聯軍醫在今塔吉克斯坦的帕米爾地區的一個小山村裏捕捉到一個混身披白毛的怪物,它不會講話,隻會咆哮。


    後來邊防哨所的衛兵將它當作間諜槍殺了,這令軍醫很傷心。這位軍醫的名字叫維·斯·長捷斯蒂夫。他將這件事情寫成通訊稿並發表在一份醫學雜誌上。要知道,這裏離帕米爾很近很近,風起雲說它是尼人的先祖,一種和山頂洞人處於同時期的物種。


    對於那隻小雪人,所有人都感到惋惜,可這就是自然的殘酷。也許是那對雪人知道自己會命喪與此,為了不讓自己的孩子落入“敵人”之手,它們寧願選擇親手殺死它,這也是一種勇氣。


    河床兩邊的冰麵好在足夠結實,就連胖子走上去也沒發現什麽異樣,大約走了半個小時左右,這些人的眉毛和頭發都被凍成了冰霜色,他們終於迎來了久違的陽光。越走到後來,冰層就越厚,到後來幹脆就看不見那條河,逐漸的岩石開始取代了冰層,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即將走出這片大山。果不其然,當一絲亮光出現的時候,每個人激動的幾乎都要哭了。


    走出洞口他們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命不該絕,這個出口完全就是因為雪崩塌方才出現的,出口很小,外麵大層的冰凍足足有七八米厚,也許是山上墜落的岩石恰好砸開了這個出口,當他們爬出來的時候老天爺都在微笑的報以溫熱的陽光。


    連滾帶爬的幾個人從山間一路滾了下來,山腳下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綠色而又肥美的水草,美麗卻不妖豔的花朵,兩旁低矮的林子裏稀稀拉拉的還有長著綠葉的不知名灌木,這簡直就是兩個世界,背後的這座大山擋住了大風給了這一片在雪山難得一見的安祥之地。


    灌裝煤油和打火石的好處在這一刻發揮的淋漓盡致,活木柴夾雜著濃煙生起的火堆絲毫沒有人覺得嗆鼻,這簡直是天堂般的待遇。噶桑的臉被火烤的又有些紅撲撲了,這孩子一路上幾次都到了極限,硬是跟著隊伍沒有拉下,最困難的時候他口中不停地喊著父親,也許真的是他的父親指引他們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順著這條小河往上走就是那棱格勒峽穀。”噶桑說道:“這裏有草原上最好的土地,我們的牛羊經常偷偷走上兩天翻過高聳的雪山,隻為到這裏吃一口鮮草。看到前麵那堆石頭了麽,那裏就是界限,即使裏麵的草比這裏還要好,我們的牛羊也不敢前進一步。”


    順著噶桑手指的方向,查文斌果真看見了地平線上有一排石頭,長約百米,就像一條白色的分界線清晰的分割著兩邊的世界。


    “那是我們的先祖和偉大的天神一起劃定的,那棱格勒峽穀以外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有我們的牛羊,過了那道線就進了峽穀的領地,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裏過夜。”


    這個小向導把一切安排的都還妥當,即使為了早一天到達差點讓他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也沒有人抱怨,每個人都越加的開始喜歡上了這個孩子。看著身後那座雪山的山頂再一次恢複了血紅的色彩,查文斌知道夜幕又即將來臨了。


    今晚,好像誰都沒有睡意,風起雲問噶桑,這裏有雪人嘛?噶桑說,雪人不敢來這裏,這裏是屬於天神和魔鬼的領地,雪人不會冒險。


    那天天不暗的時候,他們看見了黃羊,一大群,隔著那道分界線,黃羊在這頭吃草,查文斌注意到一直到它們離開也沒有一頭越過線,似乎這裏的生靈真的和主宰這裏的力量達成了協議,楚河漢界分的是那樣的清晰。


    噶桑告訴他們,峽穀裏有很多屬於峽穀自己的生命,它們和外麵的世界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胖子問他是怎麽知道的,他說是布吉爺爺告訴他的。說得多了,查文斌也就對那個他口中的布吉爺爺感了興趣,噶桑的年紀和他們剛做知青那會兒差不多,加上這兩天的相處,這個草原孩子也漸漸的和他們打成了一片,從他的口中,慢慢的他們知道了更多關於這片神秘的土地和那些神秘的人。


    解放前的藏區是農奴製的社會,所有的土地、牧場都劃歸為那些貴族家族、大僧侶及寺廟所有,以此作為其修繕費和維持生計的來源。布吉出生在一個官僚家族,他的父親是當地的宗本,也就是掌握著當地最高權力的頭兒。布吉在十幾歲的時候和一個農奴的女兒相愛了,他的父親不允許這樣的醜聞發生在自己家裏,於是那個女孩和他的家人被布吉的父親賜予鞭笞。宗本擁有無上的權力,可以隨意剝奪農奴的生命,於是,那個女孩就這樣被活活打死了。


    布吉傷心欲絕,他要離開這個充滿了罪惡的地方去洗滌自己的心靈,他要為死去的愛人超度通向天神的靈魂,於是布吉出家了,他選擇做了一名苦行僧,每天拿著轉經輪在神木壘的湖邊為愛人的靈魂誦著最古老的經文,有一天他的師傅問他:“布吉,你的愛人通向了天神的懷抱了嘛?”


    布吉說:“師傅,我不知道,因為我感受不到她不快樂。”


    師傅對他說:“那是因為她早已原諒了這世界去往了天國,那裏有的快樂原本已經讓她忘記了此處的悲傷。可是她在天國看到你每天如此的悲傷呢?她又怎麽能快樂呢?迴去吧,做迴你原來的布吉。讓她感受到你的快樂,你也就能感受到她的快樂。”


    聽了他師傅的話,布吉又重新還了俗,那時候已經解放了,他的宗本父親得到了人民的審判,最終老死在了監牢。因為布吉曾經出家,所以早已和他的家庭劃清了界限也就沒有受到牽連,他認為這是那個女孩的靈魂在天國對他的指引,是她給了他全新的生活,所以布吉一輩子再也沒有婚娶。


    查文斌知道在藏區有很多人信奉宗教,這些古老的教派裏所講述的教義千百年來從未變過,很多智者都會在宗教裏去尋找自己的意義,那位布吉老人便是如此。


    夜裏的高原是很美麗的,這裏的天空低垂,漫天繁星似乎唾手可得,在這樣的地方生活或許才叫生活吧。查文斌感歎著,噶桑和胖子靠在一起,一大一小都在打著唿嚕。


    “你身手很好。”風起雲對葉秋說道。


    葉秋對他的恭維很不感冒,不過他依舊是對風起雲了說了一句:“謝謝。”


    風起雲的眼神一閃,他貼著葉秋的耳朵親親問道:“被它倒抓的時候你是清醒的,那麽好的機會你完全可以殺了它,可是你放棄了,告訴我為什麽?”


    他沉默了一陣,良久他抬起頭道:“因為我比你們更先看到那隻小的……”


    第七十六章 被咬了


    葉秋,人如其名,生於秋深,性喜靜,意清幽,寧可孤獨,也不違心。


    他是個奇人,風起雲不禁暗自的對這個人再次刮目相看,他的身手絕不止下午展現出的那樣,這個人甚至在自己之上。


    草原的夜空是寂靜的,這美的讓他們忘記了明天或許即將遇到的困難險阻。


    這草原的天說變就變,昨晚還是星空漫天,今天卻又成了陰雲密布。噶桑說陰雨的天氣是不能進那棱格勒峽穀的,他們隻能在原地等待。胖子和風起雲都在喝著青稞酒,噶桑的狗抓了一隻野兔,這隻狗很奇怪,昨天一早在湖邊的時候就不見了,風起雲說會不會是被……可是噶桑說,他的狗非常聰明,果然昨天夜裏這家夥又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嘴裏還叼著獵物。


    烤那玩意是胖子的強項,內髒和頭都賞給了獒犬八督,噶桑說,進峽穀一定要帶狗,否則很容易就迷路了,那裏有數不清的岔路。


    正午時分,天空又開始放晴了,雨後的草原散發著獨特的清香,幾隻漂亮的蝴蝶在他們的帳篷邊飛來飛去,似乎一切都在預示著美好。


    出發吧,跨過那條分界線就是你們的征程了,千百年來,從來沒有人能安然無恙的走出來。八督也被噶桑套上了繩子,在這裏,即使是最聰明的獒也不能大意。腳下土地的泥濘讓人走的不是那麽的舒暢,跨過分界線的那一刻,查文斌輕輕向後看了一眼:別了,那個熟悉的世界。


    峽穀的兩側各有起伏的丘陵,不高,沒有植被,光禿禿的岩石和少量的雜草充斥著一股荒涼。而峽穀的下方則完全不同,一條不寬的小河,河道旁是同樣肥美的水草,隔著老遠胖子就看見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鳥兒在裏麵撲騰。這一上一下,百米之隔竟然仿佛是兩個世界,噶桑說,順著河道走,他父親那次遇難的地點在峽穀內五公裏處,聽後來去救援的人說那兒有林立的岩石,就在這條河的上遊。


    到目前為止他們遇到最大的敵人是螞蟥,這裏的螞蟥非常之多,走了不到一公裏幾乎每個人的腿上都被叮了幾口,鞋子裏麵全黏糊糊的血,胖子用匕首從風起雲的後背上挑下來最大的一個竟然和他的巴掌持平。胖子抱怨說,在這麽下去走不到底就能被吸成人幹了,不得已,查文斌用硫磺混合著朱砂塗抹在眾人的身上,味道難聞了一點,可效果還是有的。


    他們看見的第一個大型動物是一頭黑色的山羊,長著白胡子,順著陡峭的山坡,那山羊如履平地。查文斌說,那羊是在舔舐石頭上的鹽巴,既然有活著的東西就不會太危險。可這話剛剛說完不久,那頭山羊就眼睜睜的倒下了……


    “快看!快看!那是嘛!”胖子驚叫到,之間那山羊的脖子上赫然纏著一條黑白相間的巨大“水桶”,隻在山坡上翻了個滾就沒了。


    風起雲皺著眉頭道:“是化蛇!都小心一點了,這東西能模仿人的聲音!”


    胖子大奇:“還有這種玩意?”


    查文斌道:“《山海經·中山經卷》裏記載:‘昆侖又西三百裏,其中多化蛇,其狀如人麵,而豺身,鳥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唿,見其邑大水。’說的應該就是風兄所述的化蛇,現在看來就是一種大型蟒蛇,據說它是蛇類裏麵唯一不需要冬眠的,和人一樣,是溫血的。”


    風起雲道:“古書上說看見化蛇就要發大水,這天說變就變,我們不能在低窪處多呆,看著河灘兩邊亂石嶙峋的,想必經常有山洪暴發,若是一場大雨也能叫我們死在這山野之中。”


    噶桑看了兩邊的山勢,用手比劃了一下道:“左邊比右邊略高,要不順著左邊的山崗走。”


    “那山上會不會也有長蟲……”胖子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就怕一樣東西:蛇!反正從小他見了這玩意腿就發抖,為了避免心裏緊張,他都管蛇叫長蟲。


    風起雲樂的拍拍他肩膀道:“你不有槍麽,槍神啊!”


    這裏的山全是光禿禿的,海拔足夠高,可是氣溫要比外麵暖和的多,山頂也沒積雪,一溜的顆粒裝黑色岩石,其中還夾著很多跟倒刺一般的紅色岩石,那東西腳踩上去能把鞋子給刺穿。風起雲說,這些黑色石頭都是火山石,紅色的是金剛石,胖子說那要這麽多金剛石不是都發財了?風起雲說這種石頭不值錢,就是硬度高,和玻璃的成分一樣,但是特別容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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