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群跳大神的,搞起來還有模有樣的。”胖子拍打著自己身邊一個小年輕道:“你們怎麽不進去看啊?”


    “外來的吧,”那小年輕低聲對胖子說道:“那些人手裏都有家夥,不讓進的,誰進誰被揍。”


    “真沒出息,這是誰的地盤啊?這可是你們自己村,就這樣讓一群外來鄉巴佬耀武揚威的?”


    “且,你說的倒輕鬆,有種你上啊!”


    這兩人一抬杠,查文斌的注意力完全都集中在了那白紗帳後麵,壓根沒注意到胖子。胖子呢,也不是存心找茬,他就是看不慣別人搞一些神神叨叨的,加上他在這一代混的久了也拿自己當做半個洪村人,頗有些地頭蛇的意思。


    “等著啊,你看哥就進去瞅瞅。”說著胖子那廝推開人群就準備往裏鑽,還好查文斌發現的及時一把扯住他道:“你又犯渾是吧,給我迴來!”


    “我……我就往裏看看,沒,沒事。”胖子一溜的又往後退,可那夥小年輕這下熱鬧了,一個個都拿胖子開涮,不過葉秋卻貼過來對查文斌說:“你讓他進去攪合一下,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們怎麽會在那個地方呆那麽久。”


    “不行,萬一出事呢。”


    葉秋嘀咕道:“我看著,估摸那些人也不敢真動手,胖子的身手不會吃太大虧,隻要他能闖進那道帳子就好辦。”


    有了葉秋的主動提議,查文斌悄悄拉過還在跟人扯皮的胖子道:“你進去想辦法衝破那帳子,盡量保護自己。”


    胖子得了口諭,正有氣沒地方出呢,這下可把他樂壞了,大搖大擺的就朝著那幾個人走了過去。走到那些人的跟前,那些大漢既不退讓也不閃避,就像一堵人牆,胖子的身材本來就寬,哪裏有讓他可以見縫插針的地兒,一想自己這可是得了任務來的,不能丟臉。便抬起頭挑了其中一個相對瘦弱一點的大漢說道:“我家田地在裏麵,你們這些人好生無理,怎麽可以隨便設卡攔人,給我讓讓。”


    那人不搭理胖子,見自己吃了個閉門羹,外麵那群老鄉可都看著自己,胖子這會兒不露兩手長長臉就不是他的性格了。袖子往上一挽,胖子站在那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麵前把頭往前一頂道:“哎,我說你們都是哪來的,無法無天了還,這是什麽世道,土匪路霸啊!給爺讓開,不然爺就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胖子那手就不老實了,往人家肩膀上一搭,暗暗的雙爪一個發力。他算是個練家子,普通人兩三個近不了身,尤其一套號稱自創的“鐵砂掌”更是了得,要是普通人被胖子這麽一抓當即就會吃不住力,可胖子覺得自己就跟捏到了一塊石頭上,梆梆硬!


    若就此收手胖子的臉往哪裏擱?一抓不成,那就往迴拉啊,撕開一條口子,猛地向後一拽,胖子竟然發現對方猶如一尊佛般,紋絲不動,那心裏便明白七八分了,今天自己遇到硬茬子了。


    蠻幹不行,那就胡攪!胖子也不顧對方人多,往後退了幾步就準備往裏衝,他那體積加上力量衝擊力是足夠的,隻可惜還沒走到對方跟前,五根長矛齊刷刷的伸了出來,胖子一個刹車才險些沒讓自己成了刺蝟,他沒想到那夥子人是真敢來硬的。接連吃了幾個暗虧,胖子索性就站在那兒開嚷了:“你們哪裏來的一群流氓惡霸,到這兒來欺負本地人來了,”說著他還不忘對後麵圍觀的人張臂煽動道:“洪村的老少爺們就這樣沒種嘛,這條路是我們開的,這裏麵有我們的田地,有我們的林場,怎麽得就被這樣一群不講理的攔著道嘛!帶把的洪村老少爺們呢?站出來給我瞧瞧,今天胖爺把話撂這兒,敢跟我上的一人一條老刀牌香煙,有一個算一個,一會兒都到村口小賣部那等著。”


    這一咋唿,還真就有人出來了,看熱鬧的從來不嫌事兒大,有人挑頭,還有人撐腰給好處。洪村一群愣頭青們嘻嘻哈哈的跟著都從人群裏跳了出來,這都是一幫子二十歲出頭的,胖子常在這一帶混,認識的也不少,逐漸的,他這邊身後就站了十來個人,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就到了高潮。


    胖子不傻,對方手裏有家夥,他腦袋一轉道:“弟兄們,拿石頭砸,他娘的砸死這群狗日的土匪路霸,到咱門口來耍威風了。”


    於是他撿起了第一個石頭丟了過去,對麵那群大漢怎麽著也想不到這裏還有遠程攻擊,十幾塊石頭齊飛,那便是怎樣都擋不住啊。胖子想要的就是激怒他們,挑起矛盾,隻要對方敢過來就一定會露出破綻,到那個時候他一鼓作氣衝過去扯掉那帳子還不易如反掌?


    這如意算盤打的是沒錯,一通石頭雨過後,對方硬生生的給接下了!愣是站在原地不動讓你砸,幾個大漢的腦門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有個別的甚至掛了彩見了紅,看得出對方對胖子也是恨得牙癢癢,那眼神恨不得能把胖子生吃咯,這小子依舊在那叫囂挑釁。就在這時,裏麵的帳子開了一條小縫,從裏麵走出來一個長者模樣的人,攔路的大漢立刻閃出一條路來,那人出來就對胖子說道:“朋友,我們隻是遠到此處借貴寶地一用,年複一年的從未擾民,若是朋友急著進山,再多等我們片刻,耽誤了什麽老朽一概作賠。”


    第五十六章 屍蟞


    “原來這還有會講話的呢,我以為是一群啞巴呢。”胖子惹事功夫可以,嘴巴那就更厲害了,眼下自己占了上風,那更是得理不饒人:“既然你要賠那也好說,我裏麵種了五十畝人參果,一百畝蟠桃樹,死一棵賠一萬,今天太陽這麽大,你自己看著辦。”


    那長者知道胖子是在攪事,也不發作隻是賠笑道:“小哥說笑了,一會兒我差人送好酒一壇,雞鴨魚肉各一副就當請各位吃酒了,出門在外多有得罪之處,各位包涵包涵。”


    “打發叫花子的,我請你好酒兩壇,麻煩讓個路,我現在就要進去。”說著胖子一臉低沉裝作很生氣的模樣就要往裏衝,這時查文斌出來了,他怕一會兒再惹大了就沒法收場了,對胖子喝道:“石頭好了,你先迴來,我來與他說。”


    “老丈,你們這樣攔著路不讓進的確不對,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今年外麵收成不好,高山上不少人都隻能開荒種點玉米。一年忙到頭就指望這抽穗的幾天,您往這一攔說不讓走就不讓走,是不是過了一點?”


    那老丈也不作答,腆著臉笑,一副軟硬不吃的模樣看著查文斌。


    這是一個老江湖了,估摸著在來會兒裏麵都要結束了,查文斌八輩子沒耍過無賴可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上去了。就在這時胖子跟著身體往前一傾,往那老丈身上一啪,轉而就喊:“哎喲,痛、痛……”


    瞅著胖子那一臉逼真的表情,皺著眉,閉著眼,鼻子和嘴巴都快要擰到一起了,查文斌暗暗的心中對他是真佩服。迴頭“嗷”得一嗓子喊道:“教人給打了。”


    善良的人民總是那麽容易被利用,從當年的陳勝吳廣起義到後來咱們的太平天國,甚至包括……那就不說了。老百姓的情緒一旦被點著後是很短撲滅的,那查文斌現在好歹也算是個小名人啊,最近這個小道士火的很,“唿啦”一下子,拿著棍子石頭的鄉親們就湧了上來。


    就在這時,裏麵的帳子忽然撤開,那老丈把靠在自己懷裏的胖子往外一推道:“抱歉了,耽誤了各位的行程,現在有想進去的盡管走。”說罷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其實誰沒事往那裏麵跑,胖子還蹲在地上裝模作樣的,查文斌一眼掃過去,人家都完事了,一切恢複原樣。那老丈給了他一個深邃而又詭異的笑容後頭也不迴的重新去到了他該去的地方,那種古怪腔調的歌聲再一次響起,各式的彩旗和鑼鼓的喧囂,讓人更加相信這是一場葬禮。


    “好了,可以起來了。”查文斌踹了一腳地上的胖子,這人都走遠了,你還在那裝蒜。


    不知道是胖子入戲太深還是他打算逗人,抱著自己的膝蓋在地上繼續低聲呻吟著:“哎喲……”


    查文斌對這廝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無奈的伸出手來去拉他道:“起來啦!走拉!”


    這時葉秋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抓著胖子原地一個翻邊,查文斌這才看到胖子的額頭上滿是黃豆大的汗珠,那嘴唇都在顫抖著,滿臉的痛苦和蜷縮的身體,這真不像是裝出來的。葉秋抬頭去查文斌說道:“拿根銀針給我。”


    朝著胖子的肚臍眼上,葉秋猛地一針紮了進去,那肚子上的皮膚被他用銀針挑著一閃一閃的,要不是查文斌抓著,估計胖子這迴就得在地上打滾了。這時他才發現胖子真不是裝的,也不知道怎麽搞的突然就這樣了,葉秋順著胖子的肚皮緩緩的挑著,猛地一下突然用手捏住了一小撮肉又拿了一根銀針紮下去,這一針過後,一團黑色的血立刻就被擠了出來。葉秋再一用力,一隻跟芝麻粒差不多大小的蟲子從那針眼裏鑽了出來。


    他的肚皮下竟然有一隻蟲子,查文斌也是從未見過,心中大駭:“怎麽會這樣?”


    葉秋用指甲小心翼翼的鉗起那隻蟲子道:“這是一隻屍蟞,他剛才應該是著道了,那個老頭趁他不注意把這東西放了進去,若是再晚一點它繼續往裏鑽就可以鑽進胖子的五髒六腑,到那個時候就是想找也找不到了。”


    “好狠的手段!”看著那遠去的隊伍,查文斌心中突然升起一團無名火,胖子剛才是很無理,但也不至於下這死手,要不是葉秋,那後果真的不敢想象了。葉秋反複給胖子擠壓傷口,一直等到出來的血是紅色的時候他才鬆了口氣道:“應該沒事了,屍蟞本身沒什麽毒性就是牙齒鋒利,羅門就有一個馴養屍蟞的高手,用這東西害人無影無形,很難提防,那夥人裏頭有高手。”


    胖子什麽時候吃過這種暗虧,起身的時候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媽了個巴子,老子要迴去拿槍斃了個狗日的!”


    查文斌說道:“現在不要亂,這夥子人十分危險,我看還是先讓村民們撤,要不然真起衝突了,他們是敢下死手的,先跟著去看看再說。”


    洪村繼續往西北走有一處風景絕佳的地方,當地人叫做“龍潭坑”,沿著山澗小路盤上而上,靠左邊的位置可以聽到“轟隆”的巨大水聲。道路兩旁長滿了雜草,走到邊緣可以眺望下方是黑黝黝的峽穀,一直到很多年後有人修了索道才能進入這裏,這是一條長約五公裏,上下垂直約莫二百米的無人山穀,穀中有大小水潭十一座,每一座之間都會有一條瀑布相連,最深處不見地,淺的地方剛過膝蓋,山穀裏有一種無鱗的小魚,雙眼蛻化成了白色,肉味鮮美。還有一種長得跟蜥蜴似得動物叫作大鯢,也稱娃娃魚,叫聲跟嬰兒哭似得,這裏的溫度常年低於十度,哪怕是大夏天的也不例外。


    順著龍潭坑邊的山路在往裏走就是水庫了,解放前後當地政府修的,水域遼闊,一眼望不到盡頭,聽說當年修它的時候炸石炮出過事故,死過幾個工人。大壩長約三百米,寬約八十米,隻有一個負責發電的老人看管,老人的屋子就大壩的左側,他也是這龍潭坑一帶最後的活人。


    沿著水庫在往裏麵走就有分叉道了,查文斌他們尾隨的那支隊伍正沿著水庫邊的小路往裏走,一個身穿藍色的確良的老人正在路邊彎著腰十分恭敬的送那支隊伍。


    胖子驚訝道:“那不是曹老頭嘛,他怎麽會認識那夥子人的。”


    胖子說的這個曹老頭就是看管水庫的那個人,這老頭一個星期下山一次采購一些生活用品,每迴都用一個塑料壺打滿滿一壺酒,一包花生米。這些東西小賣部的老板娘都會在周五下午就準備好等他來取,他從這個水庫建好後就一直在那,從不與洪村人多話,也沒人知道他從哪裏來,反正聽說是上麵管水電的派下來的。曹老頭的戶口不在洪村,隻有開小賣部的人知道他姓曹,胖子喜歡在那打桌球,所以也見過這老人。


    他們三人躲在一片茅草的後麵,一直待那隊伍走遠了他們打算繼續跟著,這時胖子發現曹老頭並沒有迴屋,反倒是對著他們那邊死死地盯著。


    胖子按住查文斌道:“別動,那老頭好像發現我們了。”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得有五分鍾,眼瞅著那隊伍越走越遠,查文斌也按耐不住了,索性站起身來,果然那曹老頭還在盯著自己。這下查文斌倒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被發現的賊,有點那麽不好意思了,他正捉摸著怎麽和那老頭說呢,這邊胖子那廝已經笑嘻嘻的朝著他走了過去。


    隔著老遠胖子就喊道:“曹老爹啊,你還好嗎?”那感情他好像跟曹老頭很熟似得,查文斌和葉秋一塊兒也就跟著上去了。


    曹老頭聽見胖子說話也不作答,曹老頭看著年紀也比較大了,可能是因為得了甲亢,眼珠子微微有些突出,脖子上也有一個大肉瘤子。他的臉很是消瘦,黝黑的皮膚緊繃在臉頰上,看著胖子的眼神裏充滿了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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