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航不由得愣住。這場景太詭異了,不是一個正經手槍會有的狀況。他用拇指推了推彈匣裏的彈簧,那彈簧確實像是頂在什麽看不見的事物上,即便看起來留著空空如也的縫隙,他也難以把彈簧推上去。


    “這是……什麽情況?”陳晉航又伸手指往那空隙處探去,手指指尖似乎觸摸到什麽東西,卻又像是什麽東西都沒有。他忽然有一種很莫名的感覺,似乎——這把打光了最後一顆子彈的手槍,還會給自己什麽驚喜。但是這種感覺是真是假,陳晉航摸不清楚。


    陳晉航暫時研究不出手槍的狀況,就把彈匣裝迴去,收起槍來。


    辛宓垂首一會兒,忽然幽幽說道:“恭請上神告知於宓,上神是哪位魯門先靈,他日宓為上神供奉,也好塑像建祠。”


    陳晉航張了張嘴,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幹脆道:“此事隨後再說。”一來他對這個世界的神靈還有魯門都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能迴答什麽,二來這個話題讓他感覺怪異萬分,自己一個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大活人,就要被人立祠供奉,怎麽想怎麽不舒服。所以他隻好含糊略過。


    蒼老男子在前麵聽到,應道:“上神說的是,騎兵雖然退走,但後麵還有其他追兵。我們該先擺脫追兵,再說立祠之事。公子且先休息一會兒。往前三十多裏外有個村子,我們到了那裏再做打算。”


    陳晉航在車上坐穩,向後望去,那些被他全數放倒的騎士早已看不到了,如果沒有人去救治,怕是不死也是重傷,難以起來。遠方的山縮成了模糊的輪廓,起伏的輪廓上灑著月光的光暈,清冷安詳,將之前的血腥廝殺完全掩蓋起來。


    “不知道後麵的大軍是不是越過赤戟衛,往這裏追來了……”陳晉航心裏想著。跟著這兩個人走,怕是隨時會有性命之危。不如到了蒼老男子所說的村子裏,自己有個落腳地方,就和這兩個人分開,遠離危險。


    緊隨在後的危險讓陳晉航始終保持著清醒,空曠的荒野間除了風吹草木的沙沙聲就隻有馬車快速前行發出的脆弱呻吟。曾經在地球上從來沒有坐過這種劣質交通工具的陳晉航忍不住懷疑馬車的質量,很怕馬車在下一秒就散架掉。


    夜色漸去,朝陽初現,天色放明。馬車車輪在野道間留下的車轍逐漸變得清晰。與陳晉航麵對麵坐著的辛宓終於忍不住犯困,垂著小腦袋打瞌睡。


    陳晉航這時候才細細打量這個逃亡中的王族少女。


    這個少女的皮膚白而精致,晨光讓照出淡淡的絨毛,放大了獨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稚嫩。


    因為緊張拚命的逃竄,辛宓本來打理端莊完好發型變得淩亂,散亂的發絲貼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被風吹著微微搖晃,讓她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


    她的衣服也已經有些髒亂了,因為縮著身體坐著,陳晉航隻能勉強看出那略微錯亂的衣衫所包裹勾勒出的身材,含苞欲放,還待長成。


    以辛宓的身份,她的衣著住行,都該是有專門的侍女負責打理的。但是想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這場逃亡,已經把曾經尊貴的王女變成了落魄狼狽的孤零零一人,再沒有人會照顧她的形象。


    但是她依舊好看。


    彎彎的細眉,微顫的睫毛,小巧的鼻梁,即使臉上沾染著塵土,陳晉航依然能看得出那略顯稚嫩的驚世容顏。


    “在這種時代背景下,也就隻有這種王族女兒,才能擁有這樣細膩的容顏吧。”陳晉航按照自己對社會背景的觀感,心生出這樣的想法。


    畢竟一個人的形象,除了遺傳因素外,還受水土、生活環境等各方麵影響。


    不過這都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事情。眼前的少女再美麗,也都與他無關。以他的本事,也無法守護。


    更何況他與這位少女,也遠還沒有讓他情願投入性命的羈絆。


    他盡情欣賞著安詳地垂首沉睡的少女,打法趕路時無聊的時間。


    太陽越升越高,逐漸熾熱灼人的日光把陳晉航熬了一夜的困意驅散。


    馬車一直在快速地前行,把後麵的追兵甩到了不知何處。對於陳晉航來說猶顯劣質的木車一路搖搖晃晃,不知道什麽時候,把沉睡中的辛宓晃醒了。倦意未去的少女注意到陳晉航的目光,既是羞赧又是不安。


    無盡的沉默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為了緩解尷尬,同時也了解一下這個世界,陳晉航開口詢問:“你們打算去哪裏?”


    蒼老男子在車前邊駕馬道:“上神容稟,公子乃是鄭王外孫,公子被趕出梁國,唯有向鄭國求救,才能見得出路。如今卑下與公子也隻能往鄭國去了。隻是梁國叛逆,也必然知道公子去向何處。公子前路多舛,還望上神憐公子與卑下心誠,護佑公子。”


    辛宓一直螓首低垂,等蒼老男子說完了話,才俯身拜道:“求上神庇佑。”她的聲音軟弱,卻有一股子堅定執拗的情緒悄悄透露出來。在這之前,陳晉航還感覺不到少女身上存在這種情緒,但在這時候,那股子堅強堅定,雖然微小,但卻如同根深的小草,難以拔去。


    “她應該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陳晉航心裏猜測。


    馬車空間狹小,辛宓即使敬拜,也沒辦法有多大動作。陳晉航把辛宓扶起,暗暗歎了口氣。自己終究不過是個凡夫俗子,而不是什麽“操雷之神”。一根甩棍,一把手槍,一點擒拿格鬥的底子,怎麽能對上千軍萬馬?辛宓和那蒼老男子對自己期望再大,自己也幫不上再多的忙。


    陳晉航歎了口氣,說道:“不要指望我,求人不如求己。”


    辛宓眼睛睜大,嘴唇微微張闔,卻沒有說些什麽。但她並沒有惶恐。在某一刻堅定了某種信念的少女有的隻是些許的失望,不會因為沒有上神的相助而自暴自棄。她依舊堅定。


    倒是前麵的蒼老男子沉默了一小會兒,道:“上神欲棄我和公子嗎?”


    陳晉航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並不是這樣。隻是我其實並不是什麽上神,能力有限。你們身後的追兵,我也難以憑借一人之力抵擋。”他幫不了太多的忙,就不想再以神之名給這少女太多的期望,幹脆老實說話。


    辛宓有些不肯相信,看向陳晉航腰間挎著的手槍,問:“那上神所持魯門機巧,是從何而來?”


    “呃……”陳晉航頓時無奈。自己身上這些來自地球上的武器,終究和這個世界上的事物差別太大,難以含糊。他也怕胡亂說撿的挖的祖傳的,這兩件地球之物被人惦記,隻好改變心意,再次撒謊,“我不是上神,隻是上神使者。持上神之器代行人間,這兩件神器,不是什麽時候都能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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