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走了。孩子,你要珍重。”


    是的,鬼婆婆是林韻的祖母。鬼婆婆走時,冰雪荼靡花下淡去的身影,令林韻不知她是否隻是一個緣影,又是否還活在這個世上。


    林氏滅門時,風朝王室派去的高階修士用封靈神器封了整個林府才突然動手,還沉浸在失去林音希悲痛中毫無防備的林氏一族,一個也未逃出。封靈神器比尼氏拍賣會所布的神通禁製更難應付,修士靈力一旦被封,與普通人便沒多大區別,縱有再高的修為,也無法跟風朝王室派出的高階修士抗衡。這是陰謀,不止是冤屈。


    本來林韻為林音希翻案隻因他是再世父親,鬼婆婆來過後,她更加堅定要為林氏洗冤。陰謀,則要用陰謀去還。這才是真正的珍重。


    繁花落盡,夜宴落幕。


    桑濮海秋日陽光,透進了冰宮的冰晶窗,照在了依窗而立的少女臉上。睡鳳眼清澈地凝視著手裏的葫蘆祭血瓶,這個祭血瓶,不是空的。


    林韻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她本是個感性的人,才一直用冷血來克製。如果生活平靜工作平凡,她也無須這樣,一輩子感性都沒什麽影響。但在她前世十二歲那年,父親在執行任務時被惡勢力報複身故,她也從此也走上了成為惡人的不歸路。


    這一世,她對親情並沒有任何期望,但現在為手裏握著的晶瑩碧翠的葫蘆祭血瓶的溫暖而融化。林音希的緣血,現在就靜靜躺在她掌心。


    那是他突破[身]靈境後留下的,昨夜,鬼婆婆送到了她手裏,還另外給了她一瓶祭血,但不是林氏血,瓶子上麵也沒有刻姓氏。鬼婆婆的話還在她耳邊,讓她用那瓶祭血在血緣祭上任尋一緣靈開靈,將來再用父親的緣血悟道,勿用其承緣。


    鬼婆婆也怕林韻在血緣祭上暴露她是林氏遺血,為風朝王室所不容而斬草除根。那瓶祭血是不是鬼婆婆的血林韻不確定,卻知鬼婆婆隻希望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能不能承高階緣靈還在其次。但林韻並不想苟安於世,更不願一輩子躲躲藏藏,連姓氏都不敢示人。


    林韻收好來自父族的兩瓶祭血,換上黑色勁裝,係上換顏紅圍巾,在冰鏡裏看著睡鳳眼又變成桃花眼,轉身走到門前迴看了一眼住了七日的水晶宮般的小房間,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午後,冰宮、雪沙灘、冰雪荼靡花就將隨同彩菊七日店一並消失。


    北地修士建造的冰宮,隨處都可再起。煤球老祖抓走風流,是看出了他想進階身靈境。連風箏都看到風流身上的靈力波動,夜宴後,悄悄告訴了林韻。修士進階身靈境、通靈境時都不能隨意讓外人知曉,身邊還須有信任的人,以免被奪緣。


    風流有通靈境老祖守護,林韻就不再為他擔心。誓言,也不是為了束縛。


    林韻來到冰宮門前,看到雪沙灘西麵正手舞足蹈地給孩子們講訴昨晚如何如何厲害的胖姑娘,便喊了一聲,“胖菊。”胖菊一扭頭,見是林韻,便笑嘻嘻地提著裙擺跑了過來。


    林韻上前,給了她一個緊緊擁抱。


    “韻韻你、你怎麽了?”胖菊很吃驚,連她頭頂上的金小瘋都嚇飛了。但她更高興,韻韻從未如此主動熱情,一定是琉璃宴上她表現得太好,韻韻也被她感動了!


    林韻放開胖菊,看著胖菊與鬼婆婆相似的白淨平和的小圓臉,如其所願,微笑說道,“你火舞跳得很好。”頓了頓,決定把尼東也賣了,“我和小東不如你。”


    胖菊聽了拍手笑道,“真的嗎?”


    昨夜韻韻說她能跳果然就能跳,她當然得繼續堅定不移的相信!


    隨後她又想起,“風琴去海市接風湘姐,風箏送小西去康氏海船還沒迴來。對哦,食盒在那兒。韻韻快來。”說著便拉起林韻的手,來到冰宮西側的冰雪荼靡花樹下的冰桌前,打開冰桌上的食盒,一邊說到,“韻韻你先吃,我去那邊看孩子。”


    “嗯!”林韻在冰凳上坐下,胖菊便招唿金小瘋,“走咯——”


    然後帶著金小瘋又起舞,“嗡......美達利耶梭哈......”越舞越遠,往孩子們紮堆的西雪沙灘舞去。風箏和小西都不在,她得看著孩子們。


    食盒保溫,靈餐還是熱的,林韻一邊吃一邊看著跳到孩子們中的胖菊。胖菊無憂無慮,高高興興,她也圓滿了。其實她很清楚,真正合琉璃花之韻的是尼東的鼓。


    浪擊崖石,層層疊疊,才是海之韻。


    而她,合的則是斷水崖之韻。她在唱嗡美達利耶梭哈時,眼前浮現的是那道往來重複無數次的斷水崖崖道,既是疊道,也是疊韻。無聲之韻,唯心能感應。


    韻道,不是看、不是聽,而是與之合。


    “血緣祭,或許要合讚韻。”尼東從淳元帝國大海船下來,走到冰桌前便對林韻說到。


    他也悟了。林韻點點頭,“吃沒?”


    “在海船上吃過了。”尼東坐下迴到。他昨夜也因琉璃宴睡得晚,比斷水崖的孩子們起得遲不說,還悟了道。


    林韻抬眼望向近午秋陽,晴空萬裏,卻突然感覺要下雨。


    沒有星星還能承星緣嗎?


    她還沒對尼東說出這個預感,就見胖菊跑過來,“韻韻,你舅父來了。還有一位你猜猜是誰?”


    林韻看向北岸海道西麵,笑了,“木爺。”出關了就好,迴頭就把斷水崖的孩子全塞給他!


    斷水崖孩子的去向也一直是林韻心中的一道梗,不解決也道心不暢。


    在彩菊七日店撤除前,木未落和風雲明也來了。


    風雲明一到,匆匆打過招唿,留下尼東陪木爺,就將林韻叫到冰宮東側冰雪荼靡花樹林旁,取出一瓶祭血遞給林韻,溫言說道,“韻兒,你拿這個去做祭禮,別用你那瓶......以後留著悟緣吧。這是二舅的血煉製的,加了緣材,承緣應沒多大問題。”


    林韻見祭血瓶上有一個風字,沒有生辰八字。抬眼見風雲明一臉憔悴,平時白衣如雪風流倜儻,胡茬子生出來都沒打理就來了。昨天胖菊說他來找過她,後來卻沒再來,原來是煉祭血去了。想來,也不是很好煉吧......


    默默伸手接過,“謝謝舅父。”


    風雲明見林韻收起祭血瓶,終於放下心來,忽才又發現,林韻一直以來對他的稱唿有異。他想了想,微歎了一聲,“唉。”風燕青做下的事,他實在難以啟齒。但不知林韻因何不認大舅,好在還肯認他這個舅父。


    林韻忽然說到,“舅父。我沒有娘的緣血,祭血也沒有。”


    風雲明一怔。


    此時,迴到西雪沙灘上的胖菊又大喊了一聲,“韻韻。”


    林韻轉頭看去,就見風燕紫和數名輕紗霓裳的陌生女子說說笑笑剛下海道,正往冰宮走來。


    胖菊是提醒她,免得被風燕紫撞到她和舅父說事。


    風燕紫領頭帶著幾名女子翩翩而來,先給風雲明福了一福,“見過二叔。您也來看韻表妹嗎?”風雲明“嗯”了一聲。然後風燕紫就解釋道,“這幾位是紫兒的同門師姊妹,想來求彩大師一件飛天裳。”


    “是呢。叨擾師妹了。”


    “彩,大師在嗎?”


    “在冰宮裏吧?”


    風燕紫的同門師姊妹們鶯聲燕語,左顧右盼。


    眾美當前,風雲明卻無心搭訕,他還在想林韻說的話。揮了揮手,“各位自便。”說完就往冰宮西側木爺和尼東那邊冰桌走去。


    木爺笑眯眯的看著,起先風雲明和林韻說事,他也未過來,這會兒更不便叫林韻過去敘話。怎麽說,也是韻丫頭的表姊來了。他卻不知,來看韻丫頭血緣祭,沒準迴去又會發個小心魔。


    風雲明離開,風燕紫再看向林韻,便杏眼含淚,欲說還休,“韻表妹......”


    韻表妹竟然幫外人都不幫親人,太可恨了!她帶來的同門師姊妹都出身名門能言善道,她隻管哭就好。這次,說什麽也要讓韻表妹叫薑見笑讓一個船位出來!


    而林韻既不解釋彩菊七日店已關張,也未迴風燕紫的話。移目看向北岸,看著看著,還忍不住抿唇笑了。但見風琴拎著一個小包袱,帶著風湘哭神,正沿著海道,一起迴來了。


    要比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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