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衢,那位就是揍得你和康寶升階的小緣師?唉,看來我是沒機會了呦。”


    銀公樹梢下,靠近仙潭邊的一組合並的大榻席上,一個十五、六歲的胖大少年,發髻上插著三寸黃玉簪,伸長脖子看看不遠處的銀婆樹下,也是合並了的大榻席上,那個一臉柔順,嬌弱單薄的青衣少女,再看看自己差不多有她大半個腦袋大的胖拳頭,用腳指頭去想,他也不可能被她揍得升階了,於是失望中帶著半嘲笑,遺憾地對莊衢說到。


    這一席坐的正是古老世家,與莊衢康寶家交好的一眾少年,在打望過他倆的小緣師後,均有此感,聞言紛紛點頭:早知如此,還不如他們來揍他倆一頓呢。


    從今往後被莊衢康寶恭敬侍候著的日子,不要太舒爽。同時明悟這一點後,大席桌邊上的一眾少年頓時目光賊亮,齊刷刷地看向莊衢和康寶:他倆這才升了一階吧......


    “滾。誰先來試試看?”康寶少年脾氣大,反應也快,立馬氣場全開。


    “懂什麽啊你們。想挨緣師的揍,還得看你們有沒那個福氣。不如先迴去悟悟你們老爺子的拐杖?”莊衢少年擺出更高的姿態,隻抬出老爺子的拐杖緣師便壓倒一片。


    一眾少年瞬息歇菜,唏噓不已,悟個屁的拐杖緣啊。


    莊衢康寶挨揍升階一事開了先例,導致他們在家挨揍的頻率直線上升,老爺子們更是得理不饒人,一句話不說就動手,高興揍不高興揍,也揍得很有節奏啊衰。


    還不如挨小緣師的粉拳繡腿呢......


    麵對無知玩伴忽轉羨慕的目光,莊衢悟得卻比說的更高深。他從小到大又不是沒少打過架,承緣後,治療神通更令他有恃無恐,但經那一次挨揍升階後,他卻變得沉穩了,可見已深得緣道。


    無視這幫家夥,他現在關注的是另外一樁重要的事。


    莊衢又撞了撞康寶,瞟了一眼仙潭邊以梅城為首的那一席少年,師兄弟倆暗定了計策。聽說梅城要對付他倆的小緣師,等他發動時,他倆正好閃亮登場。


    老爺子交待他們自己解決,那麽他們在小緣師麵前表現出色,她肯定就會認下他們了!


    仙潭那邊,梅城領了他爹交待的任務,也是暗下決心要好好表現,陰惻惻的目光不時地掃向青衣少女那一席,陰冷地看著那張拚接的大榻席周圍,更認定計劃很正確,沒任何遺漏,一定會轟動全場,達成目的。


    他爹不知跑哪兒去了,莊衢康寶那小緣師同席的竟有幾位身靈境的長輩,這種情況下他隻能改變他爹的原計劃,到時他爹迴來見了也會認為他臨機應變,將來堪當大任。


    不得不說,梅城主死後最失落的就是他,大伯父對他寄予了厚望,但他爹可不止他這一個兒子。


    待他爹一現身,他就發動。


    銀婆樹下,林韻和胖菊找到風鷲後,就迴了緣道會會場。因同舅父一道來的道友共有七人,原定了三張榻席,也在銀婆樹下,於是便讓出了銀婆樹根邊的好座次,一起往仙潭那邊遷移了一段,但仍在巨大的銀婆樹冠的覆蓋之下。


    有舅父在前,風流和林韻胖菊便退至了一旁。


    身靈境修士的麵子極大,比淳元皇子好用多了,左近座次的女修們也很好說話,對著幾個風姿各異,溫雅帥美的男高修,靦腆溫柔得讓人又敬重又憐愛。


    原本就鶯聲燕語,如瑤池仙女薈萃的銀婆樹下,更變得美不勝收,仙女們全都美姿儀,十分地養眼。


    此情此景,不得不讓林韻懷疑,舅父他們選在銀婆樹下的本來麵目,並不僅是為祝容叔帶的女眷。祝容叔與舅父一樣,亦十分儒雅,正是昨日舅父借道相聚的那位身靈境中境,悟道境道友。


    在等待侍者安置榻席時,從舅父和祝容叔兩人言談之中,和風流的低語釋疑後,林韻從旁獲知。


    祝容叔剛比舅父先一步入了悟道境,他倆原本就是至交,因此舅父才不怕借他的道會掉下去,對林韻當時的提問也毫不在意,付之一笑。但他畢竟比舅父高了一境,所以舅父在給林韻介紹他時才尊他為道長,又叫她稱祝容叔。


    至交好友的興趣愛好自是相近,兩人亦皆好風雅。祝容叔此前一直在白熙王城做閑官,風朝國官職中,悟道境方可獨當一麵,而舅父出身王族,一入悟道境便可封爵。兩人在修行期間也是或你高我低或我高你低,先後[進]階,故一直以道友相待,從未分過高下彼此,關係十分融洽。


    此次祝容叔攜妻女和兩個修士長隨一同前來緣道會,之前在天空之城舅父替風氏本家安置在一處古樹落仙台上的仙閣裏休憩了一下午。


    風燕青便是留在了風氏本家仙閣裏,她在陪祝容叔的妻女逛過天街後,因身體突然不適,不能前來緣道會。


    林韻問了舅父後,暗忖風燕青是因她之故,但此時在外人麵前,也就未向舅父提及風燕青的祭血瓶。而舅父叫她和風燕青一起去仙閣小住,她也未置可否。


    幾番交涉,風雅致謝後,風雲明幾人便換拚得了四張矮方榻,並排作了一溜。


    風雲明和祝容道長各坐一頭,風流風鷲和祝容帶的兩個窺靈鏡長隨祝山和祝海坐一邊,林韻胖菊和祝容道長的妻女則同在一邊,正好一席十人,坐定點餐後,靜待開席。


    拚接大榻席後,原來留出的行道也寬了許多。


    緣道會會場中的方正矮榻席四四方方,隻要客人願意即可拚接成大榻席,還可節省場地,銀杏修緣館並不反對,但也不會因此再增設席位,所以緣道會場周邊林道旁站立的修士們,仍隻能幹看著,該站還是得站。


    而其實銀杏修緣館原本也沒設站位,皆因修士爭取,才多了這些站位。就這樣都還嫌不夠,大門外仍還有修士在徘徊。


    緣道會場上的織錦矮方榻席原有一千二百席,拚接之後,仍是獨榻居多,並已座無虛席。


    黃昏後,銀杏修緣館上空禁製外,依然留連著一些浮遊般的精美花葉羽毛。天空之城的仙台樓閣中,更不知有多少修士在憑欄眺望,不過大抵有酒饌相佐,居高臨下,舒適地圍繞緣道會談緣論道,或也能得一悟。


    由此可見,其實未見得隻有銀杏修緣館的緣道會才是緣道會,道友相會,都可以是緣道會。


    當然,作為古老修緣館,銀杏修緣館悟緣的獨特方式和機緣,絕非尋常道友聚會能夠取代。


    銀杏修緣館的館主木未落,修為也是未知,但他兩百年前就已入身靈境九階,僅憑這身修為,便無人敢尋釁鬧事,何況他的美食中也有緣道,非緣道會,平時不供應,連聞都聞不著。


    木未落多數時間都未在館內,而是四處出遊搜集食材。連星空食材他都能找到,更遑論大陸邊緣,海底深溝,故爾銀杏修緣館的緣道會實是值得期待,至於這緣道會究竟是吃緣道還是落緣道,端看修士如何去領悟。唯一的缺憾,正是銀杏修緣館的緣道會不能確定時間,總是偏離預估的日期。


    同時也很難說,這次緣道會到底是蓮太子興之所致,還是因他突然發現木未落館主迴來了。


    蓮太子何時現身,也隻有個預估時間,大約在掌燈前後。


    秋高日長,此際晚霞仍有餘暉,離掌燈尚有一段時間。


    銀婆樹下,林韻這一席大榻席邊,她望了望周邊席麵上擺設的相同空餐具,再看看自家四張榻桌上的四個空餐盤座,拿起自己麵前空玉食盤邊上五隻奇怪的靈玉箸中的一支,驚異地問到,“這是五音樂箸?想吃點的美食,還得敲這個?”


    一席人皆笑而不語。好吧,看來就她一個外來圍觀群眾不明真[相]。


    “叮——”地一聲,她輕敲了一下麵前榻桌上的不知什麽材料做的空餐盤座,發出一道悅耳的響聲。一個立在不遠處的修士侍者立刻便走來客氣地說到,“女客官請勿先動樂箸,以免錯失您點的靈食。”


    林韻:“......”


    還不能亂敲,她真無知。還好女修士涵養都很好,沒聽見有人故意笑她,她也從不多心。


    但是她真想問,胖菊你也吃過嗎?你那個高深莫測的樣子,哄誰啊?


    忽然,“咚——”


    林道深處的銀杏修緣館大廚房,發出了一道悠長的,似磬非鼓的樂音。


    第一道美食將從林間飛來緣道會場上,無論多少客人點了這道菜,皆需用樂箸敲出的樂音,敲落在自家空餐盤座上,才能吃到。如其不落,那麽今晚大家都別吃了。敲錯當然更直接沒份了,所以必須謹慎,不能想敲便敲。


    緣道會前的饕餮盛宴,即將開場。


    萬籟俱靜中,忽然,林韻伸手從榻桌下抓出了一條十色斑斕的東西,迅疾從尾部往前一抖,“哢嚓”一聲後,幹淨利落地扔到了大榻席一旁的地麵上。


    一怔之後,銀婆樹下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婉轉響成了一片。


    “啊啊啊啊啊——”


    眾仙女砸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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