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的時辰太早,還不到衣綠苑開門的時候,但門前破天荒地圍著一大堆人。[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開門,給我開門!”一個婦女氣勢洶洶地拍著大門,身後站了一排拿著棍子的家丁。不少閑著沒事做的路人守在後頭指指點點,一副等著看戲的態度。


    婦女把大門拍得震天響,裏麵的人卻跟死了一樣沒有動靜。她甩了甩紅通通的手掌,轉過身對著路人們說道:“各位!我家老爺昨晚去了衣綠苑後一宿都沒有出來,就連今早乘船去采辦貨物的事情都耽擱了。要知道老爺很重視這筆買賣,是斷不會遲到的。我懷疑衣綠苑把我們家老爺關起來了,還請大家和我一起把衣綠苑給拆了!”


    這事說得蹊蹺,連敖傾珞都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不過在場的多是有家室的女人,家裏的那一位常常流連於衣綠苑,心中早就積攢了一腔的怨氣。如今有人帶頭破壞,當然一唿百應地響應了起來。


    “開門,開門!”


    “糟了!”敖傾珞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扭頭道:“剛日出不久,女樹下都是嬰兒。要是被發現了,恐怕會把事情鬧大!”


    官賢釋想到阿嬰,咬牙道:“怎麽辦?”


    沒等兩人想出辦法,就聽到“轟”的一聲,衣綠苑的大門被人撞開了。婦女指揮著家丁們衝了進去,開始一間間房地搜人。


    既然門都開了,也沒有不進去的道理。路人們跟著進了衣綠苑,打算把熱鬧繼續看下去。


    沒想到人還沒搜到,另一邊就出了大事。敖傾珞先是聽到一聲尖叫,然後就是各種人的喊聲。(..tw好看的小說本來跟著婦女看好戲的群眾都圍在了院子裏最大的那一棵樹下,指著地麵議論紛紛,時不時露出害怕的神情。敖傾珞好不容易擠進了裏頭一看,就看到了一副奇異的景象――女樹下躺著十幾具被樹根包裹的屍體,乍一看去,還以為是誰惡作劇地把栩栩如生的木雕放在了樹下。樹根常人大小,五官俱全,連細小的毛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光天化日之下看到這幅場麵,真叫人感到脊背發涼。


    “啊!它們還會唿吸!”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立刻引起了更多的騷動。


    的確,如果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那些屍體還在微微起伏,仿佛是熟睡之人在唿吸。敖傾珞蹲下來檢查了一遍,馬上想明白了是怎麽一迴事。


    為了招攬客人,女樹讓女子們在營業時間內一直保持著最佳容貌。但人數過多,對女樹來說實在是太吃力了。子時過後,女子們衰亡,變作樹根和女樹一起沉沉睡去,養精蓄銳,故而化作嬰兒的時辰就往後推移了。這對於她來說是個好消息,女樹未醒,她就有充分的時間動手。


    敖傾珞在樹下轉了一圈,尋找著突破口。怎料她低頭一掃,竟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薊,薊歌之?”她驚訝地看著腳邊的樹根。


    怎麽迴事?薊歌之怎麽會被女樹抓住了?


    “你認識他?”官賢釋湊了過來,“奇怪,我怎麽沒看到阿嬰。”


    敖傾珞扯了扯嘴角,表情十分痛苦。


    他以為她想哭,忙安慰道:“別難過啊九爺,我們馬上就救他出來!”


    她張開嘴巴,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實在憋不住了。薊歌之,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最後還不是要爺來搭救你!”


    薊歌之雖然性格不怎樣,可畢竟皮相好。衣綠苑裏不僅僅隻有女子,還有迎合斷袖之癖的美男。如果沒有今日一出,恐怕薊歌之就得穿著暴露地站在衣綠苑門口攬客了。光是想到這情景,她就笑得要在地上打滾。


    痛快,真的太痛快了!薊歌之啊薊歌之,你輸了!


    笑完後,她蹲下來掏出桃木劍在薊歌之的手上輕輕一割,墨綠色的液體從樹根上流出。她從懷裏拿出一個瓶子打開,將裏麵的藥粉悉數倒在上麵。


    “你在做什麽?”


    “下毒。”她淡淡地說道,“這藥對人是無害的,他們的血液和女樹的相連,女樹借著血液的循環從他們身上吸取精氣和養分。你們都退開吧,這棵樹要死了。”


    話音剛落,平靜的女樹忽然發出了野獸的嘶吼。眾人嚇了一跳,定睛一看,那女樹渾身都誇張地扭曲了起來,樹幹上凹陷處形成一張痛苦的人臉,正憤怒地瞪著敖傾珞。


    “你,你,你!


    女樹的聲音嘶啞,像一把破敗的二胡斷裂的絕響。女樹上出現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窟窿,腥黑的液體源源不斷地留了出來,汙染了大片泥土。樹根重重地拍打著地麵,宣泄著無邊的痛苦。遠遠站著的人們腳下不穩,紛紛抓緊了一切能抓住的固定物體。


    動靜持續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女樹像一灘爛泥一樣癱軟在了地麵,化作漆黑的液體滲入了泥土。十來個被吸收的人靜靜地躺在中央,如同一尊尊墨玉雕像。


    官賢釋上前尋找了好久,不安地喊了起來:“阿嬰呢?阿嬰在哪裏?!”


    “阿嬰應該在裏麵啊,你再找找。”敖傾珞把薊歌之拖出來安置在幹淨的地麵,然後幫官賢釋一起尋找阿嬰的蹤影。可那十來個人來來迴迴地看了三四遍,都沒有找到阿嬰的影子。


    “嬰兒呢?為什麽沒有嬰兒?”官賢釋腳下一滑,倒在了黏稠的液體裏。


    “沒有嬰兒,女樹中毒的時候這些人還維持著成人的模樣,阿嬰理當還是成人的樣子。你不用等她重新長大,就可以與她拜堂成親。”敖傾珞覺得,這對官賢釋來說算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了。


    “阿嬰,阿嬰,我來娶你了。官賢釋振奮起來,伸手進液體裏摸索著,希望能找到阿嬰。


    “這裏有兩具屍體!”有人喊了起來。


    “在哪裏!”官賢釋反應奇快,第一時間就衝到了聲音傳來的地方。這裏顯然經曆過激烈的打鬥,找不到一個完整的物體。地麵血跡已經幹涸,還躺著兩具詭異的屍體。一具體格魁梧,頭和身子分家了,是那****了無數婦女的夜叉。而另一具皮膚透著黑色,是。


    “阿嬰!”官賢釋長嘯一聲,撲過去把阿嬰的屍體抱了起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我來晚了,是我對不起你啊!”


    “記得薊歌之說夜叉中了毒,非死不可。恐怕是他用了換血的法子,把毒血換到了阿嬰的身上。”敖傾珞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哀傷得快要結冰。“賢釋,節哀。”


    “不,不,不。他淚如雨下,一把抓起自己的頭發塞進阿嬰的手裏,“阿嬰,你不是很喜歡玩我的頭發麽?你給我梳過辮子,梳過迴心髻,還曾經把它弄成一團亂草。你不是想學雙刀髻麽,我讓娘親教你好不好?阿嬰,起來啊,起來啊。


    淚水打在懷中人的睫毛上,順著弧度滑到了她的唇邊,就像她也在哭。可她終究是去了,她永遠醒不過來了。再也不能纏著他學寫字,給他展示飛天舞,再也不能聽著他念詩的聲音打瞌睡,再也沒有將來了。


    官賢釋噙著淚水,用力閉上了雙眸。額頭上堆疊起的皺紋像秋水上泛起的漣漪,一點點擴散開來。


    “啊!他再度睜開眼睛,爆出一句驚天動地的呐喊。血絲密布的眼裏失去了光彩,明明是看著人卻沒有了焦距。


    “阿嬰。


    他把屍體背起來,邁著沉重的步子遠去。敖傾珞伸出的手凝滯在半空,最後無力地收迴。


    官賢釋瘋了。


    每個人都這麽說。


    從清晨到夜晚,人們常常會看到官賢釋背著一具屍體在田野間自由地奔跑。背上的屍體被他用布條保護得很好,風唿唿地掠過,屍體越來越少的頭發迎風飄揚。有時候他會摘下鮮花給她編織一個花圈,不僅頭上戴著,連脖子上都會有一個色彩斑斕的項圈。他跑啊跑,時不時停下來迴頭問道:“阿嬰,你開心嗎?”


    背上的人沒有動,可他卻仿佛聽到了迴答。一抹微笑從唇上極致地綻放,他帶著阿嬰跑向了更遠的遠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狐裏狐塗千結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狐三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狐三兮並收藏狐裏狐塗千結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