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見他沒有反應,提高聲音:“你的耳朵聽不見?我說,你。”


    西域置若罔聞,扮聾子。


    那女人不耐煩起來,把帽子一掀:“你這人好沒有禮貌,女士跟你說話呢,一點風度也沒有。”


    哈,賊喊捉賊。西域想,也不甘示弱的想迴敬一句。一抬頭,跟那女子打個照麵,就怔住了。


    那女子有一雙楚楚動人的大眼睛,臉頰偏瘦,五官小巧,身形偏瘦,似一隻小鹿,倍覺秀麗。


    那女子挑著眉,有點不耐煩地:“先生,這裏我先來,現在我們過於接近,釣魚不方便,請你換個地方。”


    還是那個意思,態度還更惡劣一點,西域卻突然不反感了,隻是想,這女子居然也喜歡釣魚?隻見那女子黑色衣領中的頸子如天鵝脖頸一樣優美與白膩。


    女子見到西域的樣子,生氣了,似乎剛想說些什麽,西域手中的釣竿有反應,他“噓”了一聲,小心收線。


    終於獵物浮出水麵,個頭不大,是一尾型如鮭魚的鱒。


    西域小心將其放入魚袋,卻瞥見這魚肚皮如雪般白。西域心怦怦直跳,不是這麽好運氣吧,釣到傳說中的魚?


    那女子眼尖,也看見了,“呀”地一聲:“那不是‘福底至’吧?”


    西域突然謙虛起來:“我也不知道,因為隻是傳說中的魚吧。”


    女子轉轉眼珠,突然說:“這地方是我先來的,你的收獲也應該算我一半吧。”


    如果在平日,這麽蠻橫無理的話一說出來,西域一定拍案而起,但對著這黑衣女郎,不知怎的,他的脾氣變得格外好。他想一想,說:“我們可以一起到餐館來分享這尾魚。”


    就這樣,西域開始認識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那個女子不但美麗動人,其言談的魅力更是深深吸引了西域。同時,西域的傳奇經曆也好似一本書一樣,一頁頁在她眼前翻開,令她目不暇接,深深著迷。


    雖然在餐館中他們證實那條並非傳說中的魚,而不過是一條長得不太普通的鱒魚,但他們的感情卻不受時間控製,在短短一頓飯的時間內飛速發展。


    “她喜歡黑色的衣服,如緞子一般的黑發襯得她的膚色更白。”


    “她喜歡吃魚,看見海龍王湯的時候,眼珠會發出喜悅的光芒,比世上的所有鑽石都耀眼。”


    “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夠這樣觸動我的心靈深處,以前從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西域的聲音低沉,本來束在腦後一絲不苟的長發不知怎的垂了一綹下來,英俊的臉上既是沉迷又是憂傷。


    盡管他是在說著跟瓶子完全無關的事情,但我們居然沒有人打斷他。


    他的樣子是那麽多情,敘述的愛情故事也很美麗,而且有一個不同凡響的開頭,但不知為何,他用的都是過去式,使人覺得是一個有遺憾的愛情故事。


    果然,西域說:“在我想她做我的六月新娘的時候,我失去了她。”


    那個六月的清晨,陽光很好,她還在床上睡著,像個孩子。


    西域決定自己到湖邊走走,采摘下清晨帶露水的鮮花來獻給她。


    他離開絕沒有超過三十分鍾,但他迴來的時候,她卻已經不在了,疊好的被褥上留下一張淡紫色的字條,“so long”。


    “她居然一聲不響的離開了我,隻留下一張字條,沒有任何的原因,也沒有多餘的字,她就這樣跟我說了再見。”


    西域掏出一張字條展開給我們看。


    淡紫的便條紙,娟秀的字跡。


    我跟蘇眉對視一眼,看見對方的臉色都有點變。


    西域倒沒有留意我們的神色,隻是自顧自的沉湎下去:“我認定她是我今生的唯一,我決定無論天涯海角也要找她出來,使她明白我的心意,但……”


    他緊緊握著拳,聲音低下去:“我用盡方法,已經一年了,竟無法找到她,別說是她本人,就算是一點關於她的線索,我也找不到。她這個人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她就像是蒸發掉一樣,除了這張字條,她好像從沒有來過這個世上。”


    蘇眉突然怯怯地問:“請問,你找她跟瓶子有什麽關係呢?”


    西域愕然,“你們居然不知道瓶子是拿來做什麽的?”他的樣子真的是大吃一驚,絕不是有心諷刺我們的樣子。


    我搖搖頭:“其實我們都蒙在鼓裏,不知道你們為什麽都願意花那麽大的代價來得到它。”


    西域狠狠說:“不是為了得到這個瓶子,而是為了得到過去。”


    他的話莫名其妙,我們都聽不明白。


    西域歎了一口氣:“流浪了一年,我心灰了一半,因為我向來自負找人和躲人的本領一流,但我居然對一位曾經如此親密的人毫無頭緒,我不禁想,是否一切隻是我自己的錯覺,或者,我疑心生鬼魅,或者,她從未愛過我。”


    西域在那一年內,確實用盡了尋人的方法,包括在全世界的大城市的顯眼地方豎上巨幅尋人海報、在各種語言的報紙上刊登尋人廣告、甚而自己拍攝了廣告片在各大電視台播放等等,他充分利用傳媒的同時,也動用了自己的私人通訊網絡,搜查所有有關她的訊息。


    但搜查過程中,他卻發現,她於他來說,居然是非常神秘莫測的,他知道她的諸如睡覺時愛抱著手,喝咖啡除了鹽什麽都不加等等的小癖好,卻不知道她的全名,國籍,職業,聯係方式。當時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愛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其他附加的東西,所以也不在意,但當她忽然離去的時候,他才覺得心中沒有交代。


    她對他來說,好像隻有現在,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在種種找尋也如投石入海,擊不起一點浪花的時候,他終於開始懷疑,他們的邂逅是否存在,就如懷疑那種神秘的魚“福底至”是否存在一樣。


    就連她的容顏,也因為他思念太過,而漸漸變得模糊,輪廓都忘了,隻餘下一團模糊的氣質,而他這時才發現一張照片的重要性。


    “於是,在我開始絕望的時候,有人告訴我,有一個寶瓶,對著它許願,你可以迴到你最向往的過去。於是,我就相信了,我希望再迴到那個黃昏,我想問清除她的感覺是否和我一樣,或者,迴到那個六月的清晨,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離開。”


    我們都緊張起來,我問:“你是說,那個瓶子可以使我們迴到過去?迴到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開始?”


    西域點點頭。


    我們麵麵相覷。


    西域在感情受到嚴重打擊的時候,不會放過任何希望還算情有可原,但,那些有財有勢的大亨們,他們不是為了同樣的理由來參加這場拍賣會的吧?


    這時蘇眉丟給我一個恍然大悟的眼色,我想起在拍賣會現場我倆曾經一度的心理疑問,難道就是這個答案?那些大亨,就因為不能確認寶瓶的作用但又受到時光倒流的誘惑,所以臉上都浮現出將信將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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