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大點了枝煙,叼在嘴裏,據說這是他的習慣,,一是驅除異味,二來也能辟邪。


    陳老大又戴上了一副黑得分不出是什麽材質的手套,從腰間抽出一隻綁著的蛇皮袋。


    一切準備妥當後,陳老大吩咐眾人退後,他在棺材前點了一枝香,燒了幾張紙錢,又灑了一把大米。


    等那枝香燒完後,陳老大這才不緊不慢地起身,拿起地上放著的一瓶白酒,喝了一大口,然後對著棺材噴出了一陣蒙蒙酒霧。


    隻見他拿出一把小鐵鏟,慢慢在棺材中把那些淤積的泥沙刮去,把刮出的屍骨,裝入了早已準備好的蛇皮袋中。


    大概三四枝香煙的功夫,陳老大抬起身來,扭了下腰肢道:“可以了,你們動手吧,我來把這些屍骨重新埋葬。”


    陳老大把裝著屍骨的蛇皮袋,帶到了另一邊,挖了個很大的坑,嘴中念叼著什麽,又對著已經放入坑中的屍骨磕了幾個頭,這才用土填埋好。


    那邊的棺材,也已經讓陳昆明和幾個村民把一個個釘在棺木上的鏽跡斑斑的大鐵釘全撥了出來,取出了一塊塊長條形的木頭。


    當他們抬出棺材底部的木板時,不由得一陣驚叫。大家齊圍上去看,隻見那棺材底部埋了一個瓦盆。


    本來這不奇怪,當地的風俗,凡是死人入葬,都會在棺材下麵先埋上一個瓦盆,裏麵放上些硬幣,以前是放一兩元銀元或銅錢,作為鎮棺之物。


    但令眾人吃驚的是,這個瓦盆與眾不同,倒並不是它的形狀,讓人匪夷所思的是,瓦盆中竟然是滿滿一盆清水,那水清澈得讓人不敢相信,在這寒冷的冬日,給人一種透骨的涼意。


    更讓眾人吃驚的是,那瓦盆的清水中,竟然有兩條極似鯽魚的魚兒在遊動,一黑一白,不停地互相追逐轉圈。令人不解的是,瓦盆中的水卻並不見半分波瀾。


    李冰也感覺到不可思議,悄悄地問張遠山這是怎麽迴事。


    張遠山也是一臉茫然,思索了一會,才貼在李冰耳邊說道:“我看這麥田,本是一風水寶地,可能是這戶人家的先祖葬在此地,歲月變遷,早已不見了墳頭。這戶人家的子孫,應該比較興旺。你看這麥田所在之處,後麵是個小土坡,朝陽背北,而且周圍地勢比別處高,應該屬水火不侵的風水寶地。”


    張遠山側著頭,似乎又想不通,他輕輕說道:“奇怪,按理說這戶人家的子孫後代應該興旺發達,你看鎮棺的瓦盆中,那兩條黑白追逐的魚,分明就是一個太極。但這個陳昆明,卻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民,真的不可思議。”


    正在兩人說話間,卻見眾人笑聲大起,原來,陳昆明已經把那兩條魚從盆中撈起,在陽光照射下,那兩條魚正在他雙手上不斷掙紮發出點點粼光。


    “不好”,張遠山大叫一聲,忍不住衝上前大喝道:“快把這魚放迴盆中。”


    隨著他這一聲大喝,眾人頓時靜了下來,全把目光投向了這個從沒見過的外鄉人,陳昆明更是一楞,站在那兒抓住兩條魚直勾勾在看著張遠山。


    李冰見眾人的目光極不友善,趕忙上前打招唿道:“各位,我們兩人是剛好路過這地,看到你們在挖棺材,一時好奇,也就上來湊個熱鬧。我這位朋友姓張,他其實是個道士,他既然這麽說,自然有他的道理,大家不妨聽他說說。”


    眾人安靜下來,盯著兩人的目光仍是那麽警惕。張遠山大聲道:“這兩條魚動不得,不出意外,你們再看看,這瓦盆中還應該有兩塊銀元。”


    這時,邊上的陳老大,神色狐疑地看著兩人,見瓦盆中清澈的水下,隻覆蓋了薄薄一層泥沙,並不見什麽銀元。他看到張遠山仍在口氣堅定地說道,不自覺地把手伸向盆中,一摸之下,果然,兩枚在陽光下閃著亮光的銀元捏在了他手指上。


    張遠山看著銀元已經被摸出,他已經心中明白了,他朗聲道:“這是一塊風水寶地,當年下葬之時,定然是有高人指點。因此,鎮棺中的瓦盆中才會出現了陰陽二魚,呈太極之象。按說,此戶人家的後代應該是興旺發達。既然掘出了這個棺材,就應該請和尚和道士好好地做一場法事,同時,把這陰陽之魚要放入河中放生。如若不然,則此墳主人的子孫後代,將會福澤散盡,恐怕會多宵多難,搞不好還將有生命危險。”


    陳昆明聽完,不覺驚慌起來,一鬆手,兩條魚兒掉在地上,在夕陽下活蹦亂跳,說不出的一種詭異。


    見眾人都開始驚慌猶豫起來,陳老大有些不悅。他走上前,從地下撿起那兩條魚,裝入自己包中,冷笑著道:“鄉親們,別聽這人胡說。你們不見他自稱道士嗎?還說要給這墳主人做法事,你們不覺得好笑嗎?他就是想騙我們大家相信,然後謊稱做法事,想騙錢而已。”


    眾人聽了陳老大這麽說,都開始議論起來,在他們心中,陳老大就是個半仙,什麽都懂。


    陳老大見大家開始相信他的話,懷疑這兩個外地人了,不禁得意地笑道:“我陳老大,今天還真是好運氣,都吃了幾天素菜沒一點葷腥了。今天,這兩條魚正好給我下酒。”


    陳老大對邊上的陳昆明說道:“昆明,老規矩,今天我給這棺材撿了屍骨,晚上到你家喝酒,就把這兩條魚做下酒菜,讓這兩個騙子看看,到底能有什麽事。不是我吹的,我這給人辦白事的本領,是得到以前那王半仙的真傳的。”


    第九十四章量身掘墳


    張遠山喟然長歎一聲:“逞強而為,必遭不幸!”


    李冰見張遠山憂心忡忡的樣子,在一旁勸道:“張大哥,你不是常說嗎?生死在天,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們既然不聽你勸告,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張山山點了點頭,正欲和李冰轉身離開,突然,後麵悄悄跑來一個小夥子。


    隻見他四周張望了一下,有些緊張地說道:“兩位大哥,我也是這陳家村上的。剛才就在人群中,聽到你們說的話了,隻是村上人都不信,因此,我當時也不敢說什麽。能不能給我留個電話?我或許有事到時要尋求這位道長的幫助。”


    看著那年青人期盼的目光,李冰望了一下張遠山,見他沉默不語,想了一想,李冰在隨身帶的小便箋中寫出了自己的手機號碼,撕下來交給了那年青人。


    那年青人一迭聲地說謝謝,邊跑邊說:“多謝了,我叫陳旭東,若有事相求,還請兩位幫我忙啊。”說完,一溜煙地消失在村莊中。


    看著落日餘暉,李冰笑了一笑:“張大哥,時候也不早了,寺院山門快要關了,我們趕緊迴去吧。”


    張遠山嗯了一聲,上了李冰的車,兩人飛速趕迴棲霞古寺。


    當晚,李冰和空明禪討論著佛法,張遠山是道士身份,隻在一旁含笑靜看空明禪師給李冰講經說法。


    第二天中午,兩人在棲霞寺用過素餐後,來到了舍利塔邊。看著舍利塔邊精美的雕刻,李冰不住地向張遠山講解著那上麵的故事,體內的那股流動的陽氣,也顯得越來越平和。


    突然,李冰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陣驚喜,以為是趙婉兒打來的。當他摸出手機一看,上麵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號碼。


    當李冰按下通話鍵時,電話那頭傳來緊張而急促的聲音:“請問是李大哥嗎?你身邊那個姓張的道士還在不在?”


    李冰一楞,隨即反應過來:“你是陳家村上那個陳旭東吧?請問你有什麽事?”


    對方迴答說是,說他現在相信那個道士的話了,請他們倆趕快來陳家村一趟,真的出事了。


    張遠山在邊上早已經聽見兩人的對話,他平靜地說道:“李冰,果然出事了,我們現在去看看吧。”


    原來,昨天晚上,陳昆明在家裏擺下了一席酒,犒勞幫助他挖掘棺木的幾個人。


    當陳昆明的老婆把那盤陰陽魚紅燒了端上桌時,其他幾個人有些猶豫。陳老大見狀大為不滿,他借著酒勁怒吼道:“哥幾個,難道你們還不相信我嗎?你們看看,那兩個外鄉人哪象道士?我從小就得王半仙真傳,開陰陽之眼,鬼神都得敬我三分。這兩條魚這麽新鮮,你們居然不吃。”


    陳老大說罷挾起了一個鯽魚頭,在嘴裏吧嗒了幾下,嘖嘖連聲,讚歎這魚的鮮美。其他幾人見陳老大說得如此鮮美,又並沒見他發生什麽事,加上平時對他‘半仙’的敬畏,都忍不住饞欲大起,你一筷我一筷很快把兩條魚吃了個幹淨。


    陳老大打著飽嗝,噴著酒氣,和其他幾個人開始吹得天花亂墜。他看著陳昆明家那條盯著眾人饞得舌頭伸出老長的大狼狗,摸了摸它的頭,把盤子裏的兩條魚骨扔在了地下。那大狼狗一見,一口便吞了下去,然後衝向門外無影無蹤。


    幾個人一直抽煙吹牛到很晚了,這才想起各自歸家。


    陳老大搖搖晃晃地向村口走去,走過村邊那一段沒有人家的小樹林裏,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踉嗆著衝了幾步,一跤摔在地上。


    雖然是隆冬時分,但喝了酒的陳老大並不覺得冷,踹著粗氣罵罵咧咧。他臉朝下躺在地上,覺得手上暖暖的、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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