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今天查出來了,不然都不知道要被他們害了多少孩子,可惡啊!”


    “強烈要求政府封掉這書店,把那個雜種店主給抓起來!”


    “難怪剛才那女孩像個潑婦一樣的拚命阻攔檢查,原來是心中有鬼呀,真是無恥,老蔣他們夫妻倆是怎麽教育孩子的?”


    “封掉這個店,封掉它!”


    自從寂靜被那小孩子的話打破後,盡管有些人的眼光還是貪婪地追隨著逐漸消失在包裝裏的那些書的封麵,但是圍觀的大多數人們卻都紅雲上臉,義憤填膺地發出自己憤怒的唿聲。


    書店就在眾人憤怒的譴責和惋惜聲中被封,營業執照被當場吊銷。也就在這一瞬間,三年多來,方榕費勁心血樹立在聊城人們心目中,三泰書店的良好口碑也轟然倒地。而素來低調的他,也在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極短時間內,變成了在整個聊城內都赫赫有名的下流胚,一個無恥的不法商人。


    而此時的他,卻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猶在火熱的太陽底下,焦急的苦候著勘探所的工程師帶著儀器到來。


    “蓮姐,你終於醒了,可嚇死我了,嗚……”


    聊城最大的醫院內,昏迷過去的小蔣剛恢複知覺,耳邊就響起了一把激動的哽咽聲。隨即,她勉力睜開的雙眼中,就出現了一張青紫、紅腫兼而有之,頗為難看的臉。


    吃力的閉了下眼,借著眼前一黑的功夫,她昏昏沉沉的頭腦裏這才醒悟過來那聲音應該是林曉菡的聲音,那張臉也應該是她的臉。


    可在自己記憶中她應該有一張俏麗到讓自己隱隱都有些嫉妒的臉啊,怎麽會變成這樣?


    “曉菡,書店……哎喲!”


    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剛剛發生的一切便全部的湧入了她昏沉的腦海,心裏一急,她就想坐起來,這動作立刻就讓她眼前再度一黑,呻吟了出來。


    “蓮姐,你現在千萬別動,你的肺和胃都在內出血,大夫說很嚴重!”坐在床邊的林曉菡見狀趕忙伸手按在她肩膀上,急急的說到。說到最後,她青紫紅腫的臉上,也閃過一抹強忍著痛楚的神情,眼眶中滴落的淚珠也更多了。


    “曉菡你的臉沒事吧?”強忍著全身的傷痛和胸腹間不敢大喘氣的鬱悶,稍微恢複了點的小蔣無力的躺在床上問道。


    眼前的林曉菡臉上那些青紫紅腫的傷痕現在瞧上去實在有些可怖,同樣身為女性,即便是心急如焚的現在,小蔣也忍不住要先問她臉上的傷。


    “沒事,大夫說過兩天就會好,不會留下疤痕的。”伸手輕輕的撫上自己的麵頰,林曉菡強忍著心裏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答到。


    “對不起,曉菡,讓你也受累了!”她眼中加速滾落的淚水和眼中那股黯然怎麽能瞞過同為少女的小蔣?在心裏的酸楚和委屈化作淚水滾出眼眶的同時,小蔣吃力的伸手握住了林曉菡的手,兩個人便同時放聲大哭了起來。


    “曉菡,現在什麽時候了?書店怎麽樣了?我媽來了麽?”哭了一小會,心中有事的小蔣便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現在天快黑了,阿姨來過,現在迴去做飯了。”林曉菡借著抹眼淚的動作躲開了小蔣的視線,有些含糊的迴答到。


    “那書店怎麽樣了?”沒有得到心中最想得到答案的小蔣並不滿意自己聽到的結果。


    “書店,書店,書店被封了!”猶豫了一會,林曉菡還是決定將實話告訴蓮姐,反正躲是躲不掉的。


    “被封!為什麽?”小蔣竟猛的坐了起來,蒼白若死的臉上閃過一抹奇異的豔紅,她居然還伸手握住了小林的胳膊。


    “蓮姐你快躺下,快躺下!”林曉菡一看急了,趕緊伸手想扶她躺下。


    可她卻硬是憋著想要劇烈咳嗽的衝動和胸腹間撕裂般的抽痛,隻是漲紅著臉用自己黑亮黑亮的雙眼盯著小林。她纖細的脖子上,漲紅的皮膚下麵,血管和青筋就像鼓足了氣的蚯蚓一樣,明顯的凸現了出來。


    “書店裏查出來了大量的淫穢書刊,所以被封了。營業執照也被當場吊銷,現在警局的人就在門外,等著跟你問榕哥的行蹤,”林曉菡剛說到這裏,還在猶豫自己是否應該把小蔣父親黑著臉硬拉她母親離開醫院的事情也告訴她,就看到麵前小蔣一張口“哇!”的吐出一大口汙血,雙眼一翻,直直的往後倒去。


    “蓮姐!蓮姐!快來人,快來人啊,大夫!大夫!”大驚之下,後悔不迭的林曉菡大聲哭喊了起來。


    “吳工,有興趣出去走走麽?”食不知味的陪著終於將熱像儀在下午順利運來的吳俊林吃過晚飯,方榕壓下自中午便毫無來由的在心中泛起的煩躁感,微笑著發出了邀請。


    “哦?也好,正好消消乏氣。”有點受寵若驚的工程師明顯一愣,趕忙點頭答應。


    自從昨天見過這位現在看上去和和氣氣的人發過脾氣之後,吳俊林便不能自己的在心中對方榕有了種莫名的恐懼。那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奇怪感覺,始終就像一塊不化的冰一般,橫亙在他的心靈最深處,讓他不由自主的在麵對上方榕的時候,變得小心和謹慎了起來。即便是今天他自己帶著儀器迴來後,方榕一直笑臉相迎,表現出了充分的善意。


    “吳工,有了新設備,你大約幾天能測出結果?”兩個各懷心事的人默默的走了一會,在來到寨子裏最大的那片麥田區的邊上時,若有所思的方榕點起了一根煙,在繚繞的煙霧中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此時盡管已經時近黃昏,但西山那邊半露的夕陽還是盡情揮灑著耀眼的光輝,讓整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股的熱浪,就連不時吹過的山風也不能降低多少溫度。


    “一般情況下,勘測完這麽大的區域還是要用好幾個星期,不過以我的經驗來看,咱們現在首先選定的那片勘測區域最有可能有水,要是連那裏都沒有,這個寨子周圍估計也就不會有水了。”沉吟了一下,被問到他專業方麵的工程師還是說出了他的判斷。


    “那在那邊勘測要多長時間才會有結果?”方榕目光一凝,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那邊至少也得一個星期,才能得出確切的結果。”工程師在心裏默默地估算了一下,迴答的時候下意識的避開方榕的凝視。


    “吳工,能不能快點?要是能在三天之內完工,我可以加一倍的錢。”方榕抬眼望了望眼前半青半黃的麥田,心裏不由的一急。


    這次迴來,盡管韓老太爺沒說,自己接觸到的那幾個韓家寨的村民們也沒提,可是細心的方榕自己就已經察覺到了韓家寨麵臨的困境。


    首先,往日可以隨時在寨子裏碰到的挑水大軍沒有了,寨子裏大片大片的麥田中這兩天幾乎看不到一個挑水澆地的山民,可麥田裏的泥土一把抓下去,卻感覺不到有任何的濕意。這已經充分說明寨子裏嚴重缺水的現實。不然,有那個精於耕種的村民會在西北的六月天裏,對自家的麥田裏正需要澆水的麥子置之不理?


    幾乎不用去問了,在浪蕩遊離了這麽多年以後,對人性有著充分認識的方榕已經在心裏明白一定是周圍有水的村子為了自己的生存,封閉了韓家寨最後的一絲希望。就眼下這種天氣,如果再多耽擱上些時日,韓家寨大部分的麥田都將因為缺水而荒蕪,到了那時候,自己找來的這些人即便是找到了水,麵對韓家寨可能出現的動蕩,恐怕也將應了那句老話,“遠水解不了近渴。”


    “方先生是不是真以為我們眼中隻有錢?”


    被方榕的話刺激到了自尊心的工程師也停住了腳步,首次毫不躲閃的把自己溫怒的目光主動迎上了方榕有些愕然的眼睛。


    “當然不是!吳工你可能誤會了。”


    瞬間便從他溫怒的眼神中明白過來的方榕隨手扔掉煙頭,上前一步握住他的雙手,一直顯得若有所思的臉上神情一整,誠懇無比的說道:“吳工對不起,你可能還對我昨天的失態有些不能釋懷,剛剛也是我太急,但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如果剛才的話給了你這樣的感覺的話,我鄭重的向你道歉!”說著話,方榕鬆開自己的雙手,後退了兩步,深深的給此時愣了的吳俊林鞠了個躬。


    “方先生,你別這樣,我不是那個意思。”一時間被他忽然出乎預料的舉動鬧了個手忙腳亂的吳工一邊趕緊往邊上躲著,一邊就想伸手過去扶他。


    “吳工,剛剛這個是我道歉的,這兩個是我代韓家寨三千多即將陷入絕境的村民給你鞠的,你一定要接受!”方榕閃開他的手,身子又後退了兩步,硬是深深的鞠完了三個躬。


    鞠完了三個躬,方榕不等鬧了個大紅臉,明顯有些手足無措吳俊林開口說話,便一一將韓家寨眼下麵臨的困境向他做了詳細的介紹。


    末了,方榕伸手指著眼前一片青黃的麥田,臉上帶著一抹深沉的悲哀,緩緩說道:“吳工你也是西北人,現在這個季節麥田要是長時間澆不上水,將是什麽結果我想你也清楚。要是眼下這些村民們賴以生存的麥田都荒蕪了,在這茫茫群山之間,你叫這寨子裏三千多口人還怎麽生活?現在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們身上,就盼著能在麥田枯死之前能澆上水,要是你勘測上一個多星期,打井再費上些日子,你覺得這些麥田還能堅持的住嗎?”


    已經被自己剛剛聽到的事實和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背負上的重擔壓的臉上除了嚴肅,再無任何表情的工程師聽到這裏,抬眼望著四周大片的麥田,緩緩的搖了搖頭。隨即不等方榕再說話,他咬了咬牙一抬頭,正色對方榕說道:“方先生你慢慢轉,我要迴去招集同事開始工作,不陪你了。三天之後,我一定給你拿出結果!”


    說完,不等方榕表態,轉身便往工地所在的方向跑去。


    “好漢子!”望著他在夕陽下拖出的長長背影,方榕頭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韓家寨的未來有了那麽一絲光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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