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氏一門忠心為國,景愛卿更是有大功於國,今又別在上朝途中,是個好臣子,其心可嘉,其行可彰。喪事一定要大辦,要曉諭全國臣民,讓他們看看,隻要忠心為國,有功於社稷,寡人斷不會屈待他們!”


    “兒臣遵旨!”


    “還有,”威王沉吟有頃,緩緩說道,“景愛卿的缺,寡人也想聽聽你的。寡人老了,要不了多久,江山社稷都是你的,用誰來做令尹,就由你指定。”


    “父王——”太子槐兩眼一花,淚水流出,翻身跪在地上,叩道,“父王萬不可出此不吉之語!父王龍體就如銅澆鐵鑄一般,壽如南山之鬆,兒臣——”


    威王嗬嗬笑道:“槐兒,你起來吧,寡人老與不老,身子骨兒如何,世上沒有人能比寡人清楚,壽比南山,不過是句吉利話,無論是誰說出來,寡人都不相信,寡人也勸你不要相信。”


    太子槐點點頭,起身複坐。


    “說吧,依你之見,哪位愛卿可補此缺?”


    “兒臣……推薦張子!”


    威王思忖有頃,微微點頭:“嗯,你長大了,能識人了,寡人為你高興。聽說他把越人治理得不錯,可有此事?”


    “是的,”太子槐應道,“張子治越僅隻數月,越人盡服,即使甬東,也沒有發生變亂。”


    “這個倒是不易。”威王讚道,“治越是件難事,寡人讓昭陽在昭關另備大兵五萬,防的就是越民暴亂。張子以柔克剛,智服越人,是個奇才。你想做大事,可用此人。傳旨讓他迴來吧!”


    “迴稟父王,張子已經迴來了。”


    “哦?”威王微微一怔,“他為何事而迴?”


    “是兒臣召請他的。兒臣以為,越人既治,張子再留越地,亦無大用。碰巧老愛卿仙去,兒臣傳他口諭,準他與景翠一道迴來,一來為老愛卿吊唁,二來也想聽他說說越人之事。”


    “哦,”威王凝眉思索有頃,點頭道,“好哇,既然他已迴來了,就傳他章華台覲見。越人之事,寡人也想聽聽。”


    “兒臣領旨!”


    接下來,太子槐將朝中諸事及如何處置等扼要稟報威王,威王閉眼傾聽,時不時地插上一問,太子槐再就所問之事詳細解釋。約有半個時辰,太子槐看到威王打哈欠,起身告退。威王也不挽留,見太子槐走遠,起身走至觀波亭上,對著澤水施展一陣子拳腳,轉入旁邊一處密室,在榻上並膝坐下,閉目休息不到半個時辰,內臣趨進,說是上柱國昭陽求見。


    威王眉頭微皺,嘟噥道:“他來幹什麽?”


    內臣應道:“說是有異域尤物敬獻陛下。”


    “異域尤物?”威王驀然睜開眼睛,“可知是何尤物?”


    “老奴不知。”


    威王略一思忖,抬手道:“宣他覲見!”


    內臣領旨走出。


    威王又坐一時,起身走出密室,在廳中坐下。不一會兒,殿外傳來腳步聲,昭陽跟著內臣急步趨前,叩道:“微臣叩見陛下!”


    威王盯住他嗬嗬笑道:“聽說愛卿有奇寶,快讓寡人看看。”


    “微臣遵旨!”昭陽再拜後起身,朝外“啪啪”兩擊掌,一行衣服怪異的西域樂手各執西域樂器魚貫而入,拜過威王,在一側坐下。又有幾人抬著一塊紅地毯,在空場上鋪開,接著是樂聲響起,六女舞蹈,最後上場的是伊娜,將數月來的演練表現得淋漓盡致。這些樂器、舞蹈、服飾皆是來自異域,威王不曾見過,但演奏出來的楚音楚調卻是熟悉,因而威王非但沒有隔閡,反倒增添出別樣情趣。尤其是如雪般潔白的伊娜,更令威王如癡如醉。


    一曲舞畢,威王連聲喝彩,轉對昭陽,連聲讚道:“愛卿所言不虛,此女果是尤物,寡人收下了!”轉對內臣,“引她們去樂坊。”


    眾人謝過恩,內臣引她們款款走出。


    威王起身,笑對昭陽道:“許久不見愛卿了,走,陪寡人湖邊坐坐!”


    二人走至湖邊,在觀波亭中坐下。


    威王將目光盯在昭陽身上,凝視有頃,開門見山道:“愛卿此來,不單是獻此尤物的吧?”


    “陛下聖明!”昭陽跪地叩道,“微臣此來,確有一事求請陛下!”


    “求什麽,說吧。”


    “微臣不敢說!”


    “既不敢說,又來求請,你賣什麽關子?”


    “微臣欲向陛下求請和氏之璧!”


    和氏璧價值連城,更是章華台的鎮宮之物,曆代楚王無不將其視為奇珍。昭陽出口即求和氏璧,倒讓威王大吃一驚,不解地問:“愛卿為何求請此物?”


    “陛下,”昭陽再拜,叩道,“此璧價值連城,微臣不敢求請!微臣此來,是為家母求請。”


    “江君夫人?”威王怔道,“她怎麽了?”


    “陛下,”昭陽淚水流出,“近日來,家母一病不起,夜夜噩夢,微臣遍請名醫,皆不能治。微臣請來神巫,說是邪魔附身,需和氏璧鎮宅三日。家母不堪噩夢折磨,央求微臣前來向陛下求請,微臣——”頓住話頭,哽咽起來。


    “嗯,”威王連連點頭,“此物是可驅魔避邪,寡人用它鎮宮,也是此用。若是他人求請,寡人斷不許他,可對江君夫人,寡人隻好另當別論,待會兒寡人讓他們送此物至愛卿府中,許江君夫人鎮魔三日。”


    昭陽連連叩頭:“微臣代家母叩謝陛下隆恩!”


    “愛卿請起。”威王邊說邊擺手,示意昭陽起身。


    昭陽再拜謝過,起身落座。


    威王笑道:“好了,這事兒算是結了。昭愛卿,寡人另有一事,也想聽聽愛卿之意。”


    “微臣謹聽。”


    “國不可無相。”威王直入主題,“景愛卿仙去,令尹之位空缺。依愛卿之意,何人可襲其位?”


    昭陽不假思索,拱手薦道:“微臣以為,張儀可襲此位。”


    昭陽竟然舉薦張儀,倒是威王沒有料到的,由不得長吸一氣,凝視昭陽,似要看破他的真實用心。有頃,威王緩緩說道:“愛卿不舉薦三氏中人,反而舉薦張儀,卻是為何?”


    “迴稟陛下,”昭陽應道,“微臣不是舉親,是舉賢。張儀至楚不足兩年,不僅助我滅越,而且上得君心,下得民意,是個大賢之才,可守令尹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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