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陽光穿透稀薄的雲層,像無數把利劍般直射而下,刺得人睜不開眼。


    六月末的空氣似乎都能點燃,熱浪一波接著一波地翻滾,扭曲著視線……


    方子業剛醒,看到遠處來的人混凝土出肉一截黑紅交織,上方則是黑漆漆一片。


    他起得晚,跑得慢,起身時還有一種眩暈感,所以視線一下子變得更加模糊,腳步也開始趔趄。


    方子業不過是凡人之軀,坐地崴久了,也會有起身眩暈綜合征……


    方子業紮馬步接近了十幾秒鍾,才緩過神來,而後甩了甩頭開始往前小跑。


    相距了接近一分鍾過去,病人已經被放置在了固定架上,吳軒奇與聶明賢二人與消防員一起在評估患者腹部鑲嵌的混凝土形狀。


    “這應該是空落而下,人是躺在地上的,落地方位比較尖銳。”消防員大概比劃了一下,也不敢輕易拿出。


    “生命體征!~”方子業一邊撕開手套。


    之前沒病人時,方子業是不可能戴著手套睡覺的,那玩意兒一直戴在手裏可以把手蒸熟……


    “血壓100!血氧89%!~”


    “患者目前還有輕微的意識。”接近一分鍾過去,各種指標都測量過,而且還有專業的醫生也評估了患者的情況。


    有輕微的意識,就證明還沒有完全昏迷。


    這時候不能亂搞,否則疼痛刺激會讓患者的血壓暴起,加快失血。


    轉運處的隊伍已經移動靠近,也有icu和麻醉科的醫生過來了。


    “如果你們要現場把東西拿出來的話,我們可以負責麻醉和監護!~”兩個綠衣服建議。


    轉運處被騰空前挪,手術車空了一台,各種資源都相對豐沛起來。


    此刻人手眾多,除了沒有無菌的手術室,其他東西都有。


    手術車肯定轉運不進來。


    “農哥,這邊又有一個!~”老天的玩笑是不講道理的。


    眾人都還沒開始動手,樓上就有另外的消防員再次傳來大喊聲。


    方子業等人沒動,但是就近的幾個消防已經快步地朝那個方向衝了過去。


    人取了出來,生死不論,也不是他們的任務,他們就是現場搜救。


    “怎麽搞?”吳軒奇轉頭繞了混凝土一大圈後,問方子業的意見。


    “麻,開!~”


    “我草…”方子業扯右手手套的時候,才發現右手上的紗布格外礙事兒!


    雖然努力地將橡膠手套塞了進去,但緊箍感讓傷口有點發疼。


    “你行不?”吳軒奇聽到了方子業的聲音。


    而後看到其他人轉頭看向方子業:“方組長手受了傷。”


    “那出去休息啊!~”4組轉運組的組長徐光輝很通人情地建議。


    “他走了,這個人就得這麽送去手術室!~”吳軒奇沒廢話。


    不是他不敢直接在現場把混凝土從腹部拔出,是風險太大,吳軒奇沒有方子業這麽大的底氣兜底。


    徐光輝等人聞言立刻轉頭看了看方子業,也是快速地意識到了4組這邊來的大佬恐怕就是這位方子業。


    “方組長,怎麽搞?”方子業帶傷了,徐光輝也不好決定方子業繼續留下。


    方子業看了幾眼,用手探了探患者的腹部。


    可肉眼根本發現不了混凝土進去了多深,而且腹內有混凝土壓迫,改變了原有的解剖學結構,即便是有一些搏動,方子業也沒辦法感受到。


    再加上,腹部外傷一段時間後,局部的水腫使得腹部的肌肉堅硬如石,沒辦法精細查體!


    “吳軒奇,這個東西應該是卡住了,你先負責擴開口子!~”


    “我現在還沒晃過神,給我半分鍾!~”


    “半分鍾後,把東西拿出來。”


    “準備止血鉗,準備靜脈通道、準備補液、準備輸血、靜脈用止血藥……”


    “麻醉後準備好氣管插管!~”現場有人,也有藥物,更有器械,病人短時間內也拖得,方子業自然願意將一切準備都做得更加周全一些。


    一群人立刻行動了起來。


    方子業則是再次將右手上的手套給整理了一遍。


    “氣管插管完畢!”


    “靜脈通道建立完畢。”轉運處和手術室裏的都是好手,因此處理起來,相當熟練。


    方子業還沒吩咐之前,他們就已經開始了。


    “取出來!~”方子業對吳軒奇說,他的雙手已經緊張起來。


    吳軒奇與聶明賢二人沒有糾結,之前他們就吩咐好了消防員大哥該怎麽用力,所以三個醫務組,三個消防組的人,一起合力將大的混凝土從患者的腹部合力抬離。


    混凝土與腹部交合處才抽離了一點點,就立刻看到了邊緣位置有血肉的拉扯感,並且還有鮮血直流。


    “流血了。”一位消防大哥有點恐慌。


    “繼續拿,不用管!~”吳軒奇吩咐,他對方子業絕對信任,現在他們拿得越快,方子業就能越快地出手。


    有了第一,就不能退步。


    幾人合力將其舉起來後,開始往後倒退。


    方子業則是本站在患者的肩膀處,在眾人退開後,他馬上來到了胯部位置,而後將雙手伸進了患者的腹部。


    方子業的對麵,對方子業比較熟悉的鍾薛高立刻快速地學著吳軒奇的樣子,給方子業傳遞著止血鉗。


    方子業的雙手不似之前那麽靈動,但左手是好的。


    因為無名指受傷,影響到了整個右手的靈活性,方子業索性全采用左利手操作。


    混凝土砸破了腹部且嵌入了進去,可不是開玩笑的,損傷的組織極多。


    如果無法快速及時的精準止血,患者是非常可能失血休克的。


    方子業眼疾手快地在兩分鍾內,送進去了二十多把止血鉗!~


    與此同時,有兩台負壓吸引器在同時工作,才勉強將患者腹內的血液以及血團全部吸幹,露出了相對幹淨的視野。


    方子業道:“記錄一下,有脾挫裂,空腸、迴腸毀損性損傷,有腎動脈破裂,有下腔靜脈破裂,有腹主動脈破裂……”


    方子業說到一半,忽然大喝!


    “不行!~”


    “聶明賢,你趕緊過來一下,我們要現場給他進行動靜脈轉移造瘺。”


    人體血液是循環。


    動脈司輸送血,靜脈司迴收血。


    有出有進才是良性循環,不出不進,那是死人!


    聶明賢那邊已經將混凝土扔掉了,他正在衝洗更換手套。


    “來了!~”遠遠地應了一聲。


    他知道這個患者的情況肯定非常複雜,即便是送到醫院的手術室,也有可能會直接去找孟婆聊天。


    方子業在現場,那麽在現場把他腹部的混凝土取掉,生還的可能性才最大。


    即便是把他轉運出去,大概率還是死!


    方子業是不可能跟著他一路轉運到醫院的。


    “有導管嗎?”方子業趕緊問。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


    做動靜脈通路的器械太過於專業了,不可能會出現在現場。


    就好比,ecmo也不可能出現在現場。


    “我取動脈,聶明賢,你先做導管口吧,以動脈代替動靜脈導管!~”方子業馬上決定。


    看到方子業操作,吳軒奇聞言沒有絲毫猶豫:“方子業,你去那邊。”


    “我來取!~”


    吳軒奇的意思明顯,讓方子業去接診下一個患者。


    急診更要命的是失血與第一時間診治。


    所謂的動靜脈循環不暢,其實都是延遲性要命的病種,屬於是病,他們能十分鍾內解決掉即可!


    “好!~”方子業沒有任何猶豫的離開。


    他相信吳軒奇的能力,解剖一條動脈將其切斷,不用花費很長時間。


    三人從一開始搶救到如今定下搶救方案再到最終將方子業勻出去,幾乎沒有與其他人商議,也沒有要許多人幫忙。


    就這麽幹脆利落地把最終的治療方案給定下來。


    雖然有些逾越規矩,但這是現場急救。


    即便是方子業等人操作錯了,有了診斷失誤,也不會有任何人追究,因為法律賦予了緊急情況下,一切從權!


    更何況,幾人的技術明顯就要更高,因此鍾薛高等人也沒有再橫插一腳。


    從轉運處來的一群人看到三個牲口的戰鬥力後,也是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終於發現了讓他們變得輕鬆的源頭。


    有其他人,把他們的事情做了,那他們能不相對更輕鬆麽?


    方子業快步地往前移走,一邊走,一邊扯下手套準備接診下一個患者。


    現場急救就是這樣,你不知道下一個人會什麽時候出來!


    如果隻能救一個,那就不要猶豫,放棄一個。


    能救一個是一個。


    但如果能力足夠的情況下,能多救就多救。


    如果沒有吳軒奇和聶明賢,方子業肯定抽不開身……


    很快方子業就到了警戒線外!


    負責搬運擔架的消防員此刻跑得飛快!~


    “這邊…啊…”方子業話音才落,忽然就感覺到自己本就沒有紮穩的身體被一股巨力猛地推開!


    這股力量很大,即便是方子業用心了也招架不住!


    方子業嘭地一聲砸在了牆壁上。


    方子業目光淩亂的時候,轟隆隆一聲垮塌的聲音響起。


    地麵本就是燒塵堆積,在垮塌的震動下,濃煙冒起,煙灰在空中開始盤旋。


    方子業搖搖晃晃間,似乎看到了有一個消防製服被石碓吞噬!~


    方子業的眼睛立刻一紅。


    可還沒來得及多想,他的右手,再次傳來了痛感,是滾落的不規則石頭直接滾砸而下!~


    非常不客氣地劃開了方子業的手套,使得手背上立刻鮮紅!


    痛感襲來。


    餘威且有如此威力,方子業不敢想象剛剛若不是那位兄弟的一推,自己非常可能就交代了!~


    方子業狼狽地開始往旁邊爬過去,爬開幾步散開了其他的滾石後,再次狼狽站起。


    大喊道:“救人!~”


    “救人,裏麵有人。”


    “方子業!~”


    “方子業!~”吳軒奇和聶明賢的聲音後知後覺傳來。


    “救人!~”方子業對著石碓喊,他隻看到了一條腿和一隻手在外麵,那位兄弟都沒來得及哭喊!


    然而,迴應方子業不是所有人都朝著石碓圍攏而去,而是擔著擔架的兩個消防員踩過石碓將病人送方子業的身邊送走之後,其他的消防大哥才去清理和扒拉石碓。


    “肖陌,肖陌,能吱聲嗎?”其他的消防員認識他。


    肖陌是他的名字。


    方子業當場站定,爬起來開始觀看自己的右手。


    右手的手背有新的劃擦傷,血液侵紅了之前的紗布!~


    與此同時,方子業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再次被攔了起來,有人舉著防爆盾,還有人拉著自己往外走,同時再次給自己查看傷勢。


    是醫療組的人以及消防員反應了過來!~


    “等等,等等,聽我說!~”


    “我再待五分鍾。”方子業知道自己是個傷員。


    “他,我把他救了,我就走!~”方子業指著石碓!~


    他救了自己一命!


    自己就算是忍著痛,也必須把他救下來,因為方子業又這個能力。


    “方醫生,我們會對他進行處理的,你受傷了,我們沒受傷。”轉運組的徐光輝等人靠近後,鍾薛高這樣的原來的小組組長就顯得沒有存在感。


    在剛剛的搶救中都沒有立位之地。


    “給我衝洗一下,消毒一下!~”方子業不想與他爭辯。


    受傷的是手背,而且是石頭的滾滑傷,應該不至於劃破道內層的肌肉,方子業自己也能感覺得到自己目前沒有骨折。


    因為自己的活動功能沒有完全受限。


    如果有骨折的話,自己的握手活動會發出鑽心的疼痛。


    醫療組不是生命的最後一道防線,警戒線也不是絕對安全的防護符!~


    現場急救,來到了現場就是一種既定的風險,誰也沒辦法脫離。


    方子業被按壓坐在了一個架子上,他與另外一個被搜救出來的病人橫排坐。


    但即便是這樣,方子業也沒有消停!


    就在鍾薛高等人為他衝洗的時候,方子業看著那個患者的腹部情況不太對,直接從自己做著的床架上跳了下去,而後眼疾手快地就直接用左手掏進了患者的腹部!


    方子業的左手在血泊中遊走了幾次後,就徒手握住了下腔靜脈!~


    血湍立刻停止。


    “我…”站在方子業對麵的人看到有一隻陌生的手,本能地想要罵娘。


    “操。”終究,他看到了術野裏的平靜後,發出了本能地感慨!~


    自己慌裏慌張地就在最利視野位,竟然還趕不上方子業從病床上跳下來的徒手止血!~


    “止血!~”


    “下腔靜脈。”


    “還有左腎動脈!~”方子業快速吩咐。


    對方聞言,不敢耽擱,趕緊將腹內的餘血抽幹之後,再慢慢地挑破了腹膜腔,再撐起了腸管之後,才發現了方子業的手以一種詭異地角度將下腔靜脈的患處近側和遠側全都抓捏!


    抓捏的角度同樣刁鑽!~


    而他們,再方子業止住血後,過了兩分鍾,才把術野推進到這裏來。


    這種效率的對比,是很傷人的。


    不過,他們也已經盡力,根本無法想象方子業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方子業也沒有怪他。


    盲操止血,本來就是排除在教科書之外的操作,是不被宣揚的,是不被推廣的!


    之所以不被推廣,是因為會的人少,就不寫進教科書裏,免得一些學生看到這種止血術後,就自信心爆棚……


    更不會出現在指南裏。


    隻有極少數人才會的技能,是不能成為一般治療指南的,否則病人就會以國內水平最高醫生的標準要求每一個醫務人員。


    他們夾閉了下腔靜脈後,果然看到了左腎動脈還有小口子,在呲尿一般地呲著血!


    但血柱非常小。


    這麽小的血柱,方子業是怎麽診斷,怎麽確定定位的,他們也無法想象!~


    但不可否認的是,方子業就剛剛這一手,在電光火石之間,就又就下了一條命!~


    “可以了,方醫生!~”給病人做止血的綠衣服說完,愧疚地低下了頭。


    要方子業帶病參戰的原因,隻能是對方看不起他,是自己的能力不濟!~


    不然方子業也不會放著隔壁的動靜脈瘺管連接不管,來他們這裏橫插一腳。


    方子業抽出了自己的左手,繼續抬著自己的右手,等著鍾薛高等人的衝洗、觀察傷口。


    “方醫生,都是皮外傷。”


    “隻是破了皮,血管都沒破,隻是擦傷的麵積很廣,迴去後還是要注意打一下破傷風和預防感染。”鍾薛高道。


    聽著自己經常說的熟悉醫囑灌入到自己的耳朵裏,方子業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之前的肖陌身上。


    此刻,肖陌已經被人從裏麵拖了出來。


    但似乎,他的運氣比較好,他隻是骨折了,並沒有其他的問題!~


    此刻還能說話。


    方子業被包紮完後,趕緊往前小跑了幾步,來到了被拉出來的肖陌身邊。


    二話不說地直接開始查體。


    神誌清晰,對話流利,瞳孔的對光反射靈敏,唿吸平穩,胸口和肩膀有皮外傷,左顳部有皮下血腫。


    就目前的狀態,無法完全排除顱內血腫的情況。


    方子業繼續開始查體胸部、查體腹部……


    腹軟,唿吸活動正常,雙下肢等長,無畸形,雙側大腿前側有外傷創傷……


    左手的前臂呈現異常畸形!~


    方子業正在給他做查體時,自己整個人被翻了過去!


    而後,吳軒奇二話不說地就直接將方子業已經打包的紗布和繃帶重新撕開!~


    “沒事兒。”方子業知道吳軒奇的意思。


    吳軒奇不信鍾薛高他們的衝洗和清創能力,更不相信他們對傷口的判斷。


    “閉嘴!~”吳軒奇隻要取血管,所以取完他就從操作位離開了。


    “有肌腱劃破了!”吳軒奇道。


    “也是小問題,我活動功能都還好。”方子業道。


    “那也要必須縫合,不然疤痕愈合了怎麽辦?”


    “生理鹽水,絡合碘!~”


    “媽、的,雜物都清理不幹淨。”吳軒奇直接罵了娘。


    隔壁,鍾薛高被無端罵得縮了縮脖子,心裏暗說,大哥,這裏是現場,不是手術室,清理那麽幹淨幹嘛啊?


    他肯定要進手術室清創縫合的啊,臨時包紮止血!~


    不過,他不敢反駁。


    鍾薛高知道方子業的來頭,是漢市的中南醫院,並非是恩市的醫療工作人員。


    而且,方子業還是中南醫院的骨科科寶,他受傷之後,等中南醫院的大佬知道之後,還不知道該怎麽發瘋呢……


    彭鵬此刻建議道:“要不要轉去中心醫院啊?我可以打個電話,讓創傷外科。”


    “不要!~”


    “我自己帶他去處理。”吳軒奇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根本不聽對方建議的是誰。


    恩市中心醫院的吳國南主任的水平也就那樣。


    雖然這麽想是有點侮辱人的,但這就是一個事實。


    目前方子業創傷最好的處理依舊是去縫合,而且是方子業曾經給別人做過的,運動感覺分離下直接縫合!


    方子業的手指功能必須盡最大能力地恢複!


    這種事情,恩市中心醫院做不了!


    吳軒奇給方子業擦洗了好幾次後,他先直接給方子業的傷口用紗布包紮了起來。


    而後一隻手直接搶過了彭鵬手裏的傳唿機:“報告組長,綜合4組的方子業醫生,右手被劃傷了。”


    “報告組長,綜合4組……”吳軒奇話都還沒說完。


    就聽到了一聲突如其來地怒吼聲:“我操、你、媽、了、個、逼!”


    聲音來自鄧勇。


    “在現場等我!~”鄧勇的嗓門開始撕扯,仿佛一頭已經覺醒要殺人的洪荒巨獸殺將而來。


    眾人聞言,盡皆內心一凜!~


    方子業看了吳軒奇一眼,嘴角蠕動了幾下,還是沒有說話。


    吳軒奇此刻隻能用繃帶再次將方子業的傷口進行簡單包紮!~


    包紮還沒有結束,吳軒奇的電話就又響了起來!


    “吳軒奇,怎麽迴事?”陳宋的聲音也通過擴音傳出。


    “現場搶救的時候,出了點小麻煩。”吳軒奇盡量安撫著解釋。


    “什麽麻煩?”陳宋根本不廢話。


    方子業知道陳宋的意思,趕緊解釋道:“陳院長,沒事的,就是垮了一下,有個消防大哥把我推走了,是滾石劃破了手背。”


    “誰讓你去的現場?李永軍?”陳宋繼續追問。


    “陳院長,李教授他是外科搶救組組長。今天早上……”方子業說。


    李永軍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陳宋打斷:“吳軒奇,你馬上送方子業迴來!~”


    “你親自給方子業縫合。”陳宋是命令的。


    “那現場?”吳軒奇的聲音比較遲疑。


    “現場和你們雞毛關係?沒你們這個世界不轉了,太陽爆炸了?!”陳宋反罵起來。


    其他人聞言,盡皆麵麵相覷起來。


    陳宋和鄧勇的這些話,聽起來可有些不好聽啊。


    什麽叫現場和你們雞毛關係?


    就方子業重要,其他人的命不重要了麽?


    不過,這話也就是想一想。


    若是認真論起來,如果方子業這身功夫廢了,那損失還真比多死了幾個人的損失更大!~


    ……


    八九分鍾後,鄧勇怒氣衝衝地先殺到了。


    在他旁邊,李永軍的臉色也極為難看。


    方子業和吳軒奇此刻已經退出了第一現場……


    鄧勇看著方子業右手上的白色紗布:“嚴重嗎?手指還能不能動?”


    方子業的手指因為手背的腫脹已經略為僵硬。


    雖然他在盡力地抓捏,依舊無濟於事。


    被切到了一次,又被砸傷了,如果還要行動自如的話,方子業就有些不尊重自己所學的知識了。


    “什麽?還有人用手術刀劃傷了你?他是怎麽進來這裏的?”鄧勇本來就憤怒的聲音,在吳軒奇原本說完後,變成了質問……


    不遠處,一個個低沉刺耳的聲音遠遠地傳來。與鄧勇的聲音交錯。


    “應該是鍍金的關係戶吧……”


    “肯定是漢市來的貴公子了。”


    陳宋和鄧勇二人的不講道理,也讓現場的人有了一些微詞和意見。


    戳傷方子業的那個人,此刻默默地坐在原地,垂頭。


    旁邊,也有人在安慰著他。


    大概的意思就是讓他不要害怕之類的……


    “師父,這的確是意外,都不是故意的!”


    方子業對自己的老師解釋。


    方子業雖然不標杆自己的清高,也不希望自己和老師成為眾矢之的。


    鄧勇聞言,深吸了兩口氣:“你先迴去,好好休養,努力功能鍛煉,一定,一定,一定不能留下任何後遺症。”


    鄧勇緊接著抓住吳軒奇的手:“吳醫生,希望你可以找人給方子業進行最好的處理!~”


    “求你了。”鄧勇的聲音軟了,神誌有點哽咽的那種。


    吳軒奇整個人僵化。


    他懂鄧勇。


    因為當初自己被打失憶的時候,段宏的發瘋,比鄧勇瘋狂了至少一千倍。


    但老師的關心性質是相同的。


    吳軒奇點頭:“鄧老師,你放心,我會的。”


    正這時,方子業看到,遠處有一個消防大哥被石頭砸了一下,他的人連帶著混凝土直接從二樓一並摔了下來。


    見到這情況,方子業本能地要往前跑。


    不過,鄧勇卻眼疾手快的用胸口頂住了他。


    “你幹嘛去?”


    “師父,那邊……”


    “迴去!~”


    鄧勇抓住了方子業的手,強行一拽:“我讓你迴去!~”


    “你已經對得起所有人了,但你不能隻對得起這些人!”鄧勇正告。


    “方子業,說一句不好聽的!”


    “你現在就算是從裏麵多救一百個人,抵不上你多工作一年!”


    “而你今天累死了,也救不迴來一百個人!”


    “你的人生不止遠一年……”鄧勇大聲道。


    鄧勇接著看了一眼吳軒奇:“你也是。”


    鄧勇然後,一手拽著一個就往外麵走。


    而後將兩人直接塞進了出租車,吩咐道:“把他們兩個送去恩市療養院,他們都在現場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了!”


    “鄧教授,我沒受傷。”吳軒奇說。


    “你受傷了!”鄧勇關上了車門。


    緊接著,鄧勇再把做完了動靜脈短路的聶明賢也一把抓住扭送上了出租車……


    再次對著李永軍罵罵咧咧;“你學生你不心疼,老子來疼,你tm就是有病!~”


    “李永軍,你病得不輕!~”


    “有病就早點去治,不要禍禍我的學生!~”


    “他還隻是個學生,你憑什麽讓他來現場!~”


    “你要來是你的事情,你的選擇,你的自由,但你不應該在不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把其他人安排來這裏!~”


    “聽懂了嗎?”


    李永軍此刻低頭如鴕鳥。


    他非常相信一點,如果方子業有無法挽迴的後遺症,鄧勇絕對會把他殺了!~


    坐上了車之後,吳軒奇眼神複雜地看著方子業。


    沒有方子業‘廢掉’的竊喜!


    整個人的心情淩亂到極致。


    前排的司機則道:“你們兩個都是醫生啊?”


    吳軒奇要趕時間,道:“師傅,你開好車就行。”


    “哦哦,好。”師傅見吳軒奇如此高冷,便也不敢再多言。


    畢竟方子業都受了傷。


    隻是在他看來,方子業這傷勢,就有些矯情了,就隻是手掛了彩,算得了啥?


    ……


    吳軒奇忽然說:“你知道剛剛你要給那位消防大哥做手法複位,我為什麽要幫你嗎?”


    “這還有為什麽?你不拿我當朋友啊?”方子業反問。


    “如果真作為朋友,我就應該阻止你再發力,進一步加重傷勢。”


    “但是,肉體的損傷和心理的損傷同樣重要。”


    “你如果不為他多做點什麽的話,你以後可能會有心理障,但你選擇去做了,他也沒多大事兒,而且你還通過手法複位替他免去了一場手術之災。”


    “這樣勉強算是相互救贖了。”


    “所以,你也不欠他多少了。”吳軒奇道。


    方子業搖頭,道:“欠不欠另說,該道謝的還是要道謝的。”


    “你不懂,欠和道謝是兩碼子事!~”吳軒奇語氣嚴肅,而後將頭偏轉向窗外。


    “就比如說恨與道歉也是兩碼子事一樣。”


    “有些人再如何道歉,我也不可能原諒他。”吳軒奇的語氣蕭瑟,聲音的音色也稍微有點走了樣。


    他對之前傷害過他的人,恨之入骨!~


    “奇哥,恨就恨吧,愛恨情仇,七情六欲本就是人類本能!~”


    “如果連這些都丟掉,那我們還是人麽?”方子業說道。


    吳軒奇沒有說話,他之所以剛剛有點破防,是因為他發現與方子業的差距越來越大!


    而如果不是當年的那件事,他今天與方子業的差距可能不會讓他感覺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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