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伏在他懷裏無聲無息歎氣,鼻息間是淡淡的冷鬆木香。


    日來月往,他們這麽一處,竟也一年多了。


    曾經叫她懼怕的味道,而今卻讓人產生了依戀。


    梁婠閉上眼,圈緊他的腰,再過一個冬日吧。


    蛇,總是要冬眠的。


    陸修隻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咽下原本要說的話。


    難得這般順從,又怎麽忍心打破片刻的溫存?


    不想懷裏的人嘀嘀咕咕起來。


    “鬥米恩,升米仇,施舍到底不能長久,倒不如給他們找點正經事情做,還有難民整日聚集在一處,太過密集,容易引發唔——”


    未說完的話,被溫軟的唇完美地堵了迴去。


    他托著她的後頸,順勢壓在榻上,充滿了掠奪的欲念。


    像報仇似的,發狠。


    噴在麵上的氣息,燙人。


    也分不清是誰的唿吸,急促而熱烈。


    中衣輕薄,滾燙的身軀,幾欲將她熔化,強烈的窒息,近似溺斃,不似尋常戒備,手臂主動纏上他的脖子。


    身上的人明顯一愣,喘息間,抬起頭,赤紅的雙眼盯住她,熱切與渴求中帶著詢問。


    “婠婠?”他啞著嗓子,有些不確定。


    被他這樣瞧著,她臉頰火燒火燎,垂下的長睫,掩住水眸中的瀲灩柔波。


    細滑柔軟的手慢慢探進衣底,輕顫著欲幫他除去最後一道屏障。


    他卻不急著赤誠相對,而是用力抱緊她,吻著她的頭頂,恨不得融合為一。


    “你已經忍很久了。”她仰頭吻了吻他的脖頸。


    他低啞一笑,唿吸燙似沸水:“你若不願意,我還可以繼續忍。”


    “你也會口是心非了。”她紅著臉,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抬起漆黑的眼瞄他。


    忍?


    身體將她牢牢禁錮,手上已剝盡餘下輕薄。


    有這麽忍的?


    他低下頭,目光對視間,唿吸愈發粗重,是極致的渴求。


    這眼神燙得她不敢再看他。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他聲音喑啞,釋放極度危險的信號,是壓抑太久後,勢不可擋的爆發,沒有冷靜,也沒有理智。


    修長而溫熱的手,輕輕鬆鬆掌控著她。


    他們對彼此已太過熟悉。


    隨著每次探索,軟軟白玉隻在身下無聲地輕顫。


    直到最隱秘處,她眼尾泛紅,仰頭喘息間,軟化的身體重新繃緊,死死攀住他的肩膀,緊張、害怕……


    他吻著她的耳朵,同她一起淺淺試探……


    直至遇到最深的阻礙,他紅透的眼裏,閃過疑惑,垂眸之際,她泛紅的眼,已是淚睫於盈。


    他歎息著擁緊她,一往直前,再不留一點兒退路。


    本該如癡如狂,卻是溫情脈脈、愛意綿綿。


    似柔風甘雨。


    有低低的輕吟響起,這種身心的交融,是她從未體會過的……


    雨歇雲收。


    扶在腰間的手,舍不得鬆開她。


    他吻了吻她的鬢邊,小心抽離,卻還是牽起一絲痛楚。


    他攬著她靠在懷裏,像兩尾逆流而上的魚,奮力拚搏後,一同享受片刻寧靜。


    許久,陸修再低頭,她已疲倦到眼睛微闔。


    灼燙的目光燙得她降下的溫度,再度燃燒。


    “別看我。”梁婠又羞又惱,恨恨推開他的臉。


    他收緊了手臂,隻是笑,像個孩子,吃到最甜的糖。


    ……


    黑甜一覺,是真的日上三竿。


    梁婠醒了,卻不敢動,這種不敢,與初次共寢不同。


    等收拾好一切,已是非常遲。


    朝堂自然是無法再去,施粥亦是晚了。


    兩人索性都告假一日。


    穀雨才帶人端了早膳,一進門,隻覺兩人似乎不一樣了。


    平日好是好,總欠點兒,現下隻站在一邊瞧著都似溺在柔波碧影。


    待見到白露手中換下的絲質中單,又驚又奇。


    實不想被他們有意無意盯著瞧,梁婠隻好將人都屏退。


    好在沒兩日,一切又如常。


    梁婠不知陸修是如何與曹相說的,隻知朝堂上驟然聞此方法,引起軒然大波。


    為了說服高潛與太後,曹相不惜以死相薦,若非被周昀及時攔下,隻恐人已經沒了。


    這件事,也好,也不好。


    好的是對災情有利,不好的是曹相的處境隻會更加艱難……


    梁婠歎息,世上安得兩全法?


    不過取決於最後的取與舍。


    好在滅蝗之法最終也推行落實,不過已然在她提出的基礎上有所變動。


    施粥之舉,並未停止。


    梁婠隻能繼續同曹鹿雲一起粥棚。


    天氣漸涼,這樣多的人,等再冷些,隻怕施舍米粥已是不夠,那禦寒之物亦問題……


    梁婠暗暗搖頭,已盡人事,餘下隻能聽天命,她本來就不是……


    梁婠攏緊身上的披風。


    “梁姬。”


    思索間,白露走上前,小聲喚她。


    梁婠迴神,就見白露蹙著眉,神情隱隱不安。


    “奴婢剛帶人,照常將茶水分發下去,卻發現有人在咳嗽。”


    梁婠眸光一沉,“在哪兒,人多嗎?”


    白露忙搖頭,“不多,零星幾個。”


    梁婠掃視周圍一圈,難民一旦得了疫症,守在這裏的將士必然逃不了,而他們這些施粥的人也是一樣,迴頭再帶迴晉鄴城內……


    梁婠越想越可怕,前世的場景又要重現嗎?


    她略略沉吟,“我們去看看。”


    白露攔住,“不可,萬一真是疫症,梁姬如何自保?”


    梁婠點頭,“我們去找負責看守的將領。”


    她瞧一眼還在施粥的曹鹿雲,避開擁擠的難民,帶著白露往營帳跟前去。


    按理說,春日過後,才是疫症爆發的時間。


    如何現在已見端倪?


    梁婠心神恍然,她的幹預已經無形中改變了許多事。


    忽然身子一頓,袖子被人扯住,她側過臉,白露在旁邊小聲提醒。


    梁婠順著白露的視線看過去,是王庭樾。


    自他迴都後,得陸勖賞識,倒是一路順暢,這也是梁婠始料不及的。


    “你是要去營帳嗎?”


    他接管看守已有些日子,倒是見過幾次,隻都遠遠打了照麵,並不曾近距離說話。


    隻是這般開口,實在有些失禮。


    梁婠垂眸對他行了一禮,方道:“有一事想告知大人。”


    王庭樾看了眼白露,斂下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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