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背景光調暗一點。”


    “剛剛閉眼了,再來一張。”


    “別總看我,也看看別的方向。”


    “ok,出片了。”


    賀聽放下相機,擰開桌上的礦泉水瓶喝水。拍了一小時了,他口渴。


    阮文彬的助手徐欣走到電腦屏幕前,粗略過了一遍剛剛拍的片子,甚是滿意:“高級!”


    “那是必須的,”李尚是這場拍攝的負責人,資曆深,早就練就了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別看我們小賀年輕,國內外的攝影獎可是拿了許多,找他拍的明星也很多。當然,最重要的是彬哥自身條件好,拍什麽都帥。”


    “哈哈,”徐欣很給麵子,“以後我們要常合作。”


    李尚笑眯眯地對站在中心的人說:“彬哥,您過來看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


    阮文彬,模特出身,今年憑借在甜寵劇裏飾演男二小火了一把,直接晉升為三線流量藝人,廣告接二連三。


    今天賀聽給他拍的是某化妝品牌的口紅平麵廣告。


    阮文彬走過來望著屏幕,手背抵在下巴上思考:“這張,我需不需要再抬一點頭?”


    “現在的角度剛好可以把你的下頜線露出來,如果你再抬頭眼神可能更明晰,但也少了點慵懶的味道,”賀聽舌尖很輕地頂了一下腮,指著照片說,“所以我的建議是不要抬頭。”


    他說話的時候很認真,眉梢清淡,五官漂亮,狹長的桃花眼泛著些許瀲灩。


    表情越正經越容易引人遐想。


    阮文彬站在離他不過幾公分的距離裏,盯著他幹淨的側臉,有一瞬間失了神。


    時尚圈裏最不缺好看的皮囊,阮文彬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了,該見過的都見過了。但是從今天踏進這個攝影棚開始,他的眼光就很難從賀聽臉上移開。


    像中了什麽魔一樣。


    靜了幾秒,賀聽見他不迴話,又重複問道:“你覺得呢?”


    “嗯,”阮文彬盯著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抬了一下嘴角,“聽你的。”


    “好,”賀聽拍拍手,對在場的工作人員說,“那我們換布景,拍下一組。”


    ……


    拍攝結束,賀聽收拾東西準備走,卻被徐欣攔住,邀請他一起去吃晚餐。


    賀聽也不覺得奇怪,他們偶爾是會和客戶一起聚餐的,不過今天他不太想。


    也沒什麽具體原因,就是懶得應酬。


    “今天有約了,”賀聽說著客套話,“下次吧。”


    “哦,那就不勉強了,”徐欣禮貌地笑著,“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我們好溝通一下這套照片的後期風格。”


    賀聽轉頭叫李尚把自己微信名片發過去,按下電梯走了。


    盛陽國際雖然是高檔小區,但畢竟住戶多,私密性還是不夠。有次薑信冬跟賀聽迴家的時候在電梯裏遇到歌迷,他兩又登上了熱搜。


    最後賀聽還是搬去了薑信冬的別墅,偶爾迴盛陽國際看看。


    crush這周在北美開演唱會,薑信冬這幾天人在拉斯維加斯。賀聽自己煮了麵,然後坐在畫室裏畫畫。


    沒過多久,手機響了一聲,有人加他的微信好友。


    他以為是徐欣,按了通過申請,沒想幾秒後那邊的人發過來信息:“你好,我是阮文彬。”


    賀聽愣了愣,溝通圖片後期這種事,不應該是助理的活嗎?


    難道是阮文彬要求比較多,喜歡親力親為?


    他也沒多想,簡單迴複:“你好”,然後就放下手機接著畫畫了。


    迴國後薑信冬推了絕大部分的工作,安心陪賀聽看心理醫生,想方設法討他開心。這幾個月賀聽狀態不錯,發病的頻率下降許多,餘俊賢的公司年底活多,聽說他迴國了沒在工作,聯係後給他安排了幾次棚內拍攝。


    阮文彬就是其中之一。


    拍了大半天挺累的,賀聽畫了十來分鍾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視線中出現一張英俊的臉。


    薑信冬揉揉他的頭發,俯下身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去床上睡,在這兒睡會著涼。”


    賀聽怔了怔,揉著朦朧的睡眼,沒睡醒的聲音也軟軟綿綿的:“你不是明天才迴來嗎?”


    “總覺得你在家不會好好吃飯,開完演唱會就把機票改了,”薑信冬很輕地彈了一下賀聽的額頭,聲音帶著幾分責備,眼底卻滿是溫柔,“果然,你又吃的泡麵。”


    沒來得及把垃圾桶裏的泡麵盒毀屍滅跡的賀聽假裝無辜,扯開話題:“演唱會怎麽樣?”


    薑信冬沒上他的道:“以後我不在的時候叫吳阿姨過來給你做飯,不能拒絕。” 頓了片刻,又說,“剛剛你手機一直在震,有人找你。”


    賀聽摸出來看,阮文彬給他發了五六條微信,全是與今天拍攝有關的,他低下頭迴複。


    薑信冬眉峰一挑:“誰這麽晚了還找我男朋友?”


    賀聽麵無表情:“客戶。”


    薑信冬問:“今天拍攝怎麽樣?”


    “不錯,拍的口紅廣告,”賀聽抬頭,“阮文彬,最近他拍的網劇剛火起來,你知道嗎?”


    薑信冬:“沒聽過……”


    “他以前是模特,會擺姿勢,五官也立體,”賀聽幽幽道,“所以拍出來挺有感覺的,我後期也會相對輕鬆。”


    他是站在專業角度說這番話的,可是在薑信冬聽來就有點別的意思——賀聽說那人長得不錯、會擺pose、會拍照。


    畫室橘黃色燈光下,薑信冬微不可察地斂起嘴角的笑意,極其含糊地“嗯”了一聲,一隻手摟住賀聽的腰,一隻手把他的手機奪過來放到書桌上:“好幾天沒見了,不想聊工作。”


    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賀聽把額頭抵到薑信冬的肩膀上:“想聊什麽?”


    薑信冬溫熱的唇角湊進他的耳邊,用低沉性感的聲音說:“聊點別的。”


    這一聊就聊到了床上去。


    ……


    第二天醒來,賀聽手上又多了幾條微信,還是阮文彬發來的。


    說下周有個雜誌封麵拍攝,原本要來的攝影師忽然來不了了,問賀聽能不能賞個臉江湖救急。


    賀聽查日程表,那天薑信冬要去錄音棚,反正他在家閑著也無事,索性就答應了。


    與此同時,在某商演現場。


    剛結束活動的阮文彬坐上保姆車,看到手機屏幕上賀聽發迴來的“好”,嘴角輕輕揚起。


    昨天迴家後,他出於好奇,上網搜索了賀聽。


    原本以為他是個完完全全的素人,沒想到網上一搜,信息還不少,大部分都是與另一個人有關的。


    薑信冬,crush的主唱。


    阮文彬當然知道薑信冬,隻是沒想到賀聽竟然會是他現在的緋聞對象。


    他兩的新聞花樣繁多,光熱搜就上過幾次,有說他們相愛的,有說是好友的,也有說隻是互相利用的。


    總之各執一詞,也都算有理有據。


    知乎上有一個問題叫做“薑信冬真的跟賀聽在一起了嗎?”


    阮文彬點進去看,高讚答案裏其中有一條是這麽說的:


    “假的。互相利用炒作而已。


    娛樂圈炒cp這一套真是經久不衰啊,甭管誰都想搭上cp這班車分一杯羹。薑信冬最火的是什麽時候?就是跟戴若池炒cp的時候,那一兩年真是街頭巷尾都在放crush的歌,到處都是腦殘cp粉。薑信冬越炒越火,但戴若池沒有(畢竟真的沒什麽作品),沒辦法。所以現在人家小戴不樂意了,同樣都是賣腐裝深情,憑什麽你粉絲蹭蹭往上漲,而我漲的還不如你的零頭?再加上炒的時間久了,邊際效益遞減,確實也沒意思了,於是兩人就掰了。所以今年薑信冬事業受阻,你們沒發現今年下半年他幾乎沒參加什麽商演嗎?廣告也接的特別少,綜藝根本沒有,幾乎隻剩演唱會了。這就表示資本在逐漸不看好他了啊!


    薑信冬嚐過炒cp的甜頭,所以轉頭又找了一個願意陪他炒的人。


    為什麽是賀聽呢?你們這些冬粉天天吵吵嚷嚷的說這個配不上你們冬哥,那個也配不上,也不好好看看人家的背景。


    賀聽的爸爸叫賀文濱,漾心娛樂老板,其他背景我不說了,你們自己去查。


    ……


    總之我g立在這裏了,薑信冬明年會跳槽到漾心娛樂,他跟賀聽的cp炒作就是新東家對薑信冬的未來市場造勢而已。


    如果他明年不簽漾心娛樂,我倒立直播吃手機。”


    “樓主,你家給未來員工炒作會派自己親兒子下場炒cp的?”


    “冬哥不是炒cp才火的,而是火了就有各種人給他安cp。”


    “不過冬哥今年下半年接的廣告商演真的好少……”


    ……


    評論裏炒作一團,阮文彬擰擰眉,他在娛樂圈裏混了這麽多年,營業cp沒見過一千也有一百了,就他的經驗,什麽動聽cp,十有八九也是假的。


    他又迴想了一下,賀聽給他拍照那天,手上沒戴戒指。


    就說明賀聽可能沒對象,就算有也沒到完全定下來的地步。


    阮文彬覺得可以一試,更何況,他自己各方麵條件都很優異,撩人幾乎沒失手過。


    大部分時候都是別人上趕著想和他談戀愛。


    就感情這方麵的事,他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於是接下一周,賀聽總是時不時收到阮文彬的微信。


    大部分與工作有關,偶爾會說些有的沒的。


    後來賀聽不禁產生了一個疑問:這人是有多不紅才能天天這麽閑?


    不過某天晚上九點阮文彬約他出去喝酒的時候,賀聽總算琢磨出些許不對勁。


    那家酒吧沒什麽問題,但是那附近有很多gay吧。


    這事就很微妙,像是暗搓搓的試探。


    賀聽凝眉,簡潔明了地迴了三個字:“不去了。”


    他以為阮文彬已經收到拒絕的信號,會默契地不再提這事,誰知道第二天阮文彬直接打過來電話,說開車過來接他去吃飯。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被在一旁的薑信冬聽到。


    賀聽三言兩語掛了電話,一迴頭,薑信冬眉梢擰成鋒利的形狀盯著他,幽暗的瞳孔間渡上了一層淡薄的冷意:“哦?有人要接你吃飯?”


    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就那麽一眼,賀聽明明沒做壞事,心裏卻不由得一顫,支吾著說,“就是……拍口紅廣告那個,但我不去。”


    薑信冬狹長的眉眼睨著,麵上清清冷冷的看不出什麽情緒,聲音卻很低:“嗯。”


    無聲的沉默,兩人似乎都在認真思考什麽事情。


    “要不,”賀聽轉頭看他,率先打破沉默,“後天的拍攝我找個理由推了?”


    四目相接的時候,薑信冬撞進賀聽澄淨清澈還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裏,心裏沒來由軟了一下,眉間的寒意也逐漸散去。


    他伸手握住賀聽的手心,輕輕歎了一口氣。


    沒辦法,怪隻怪他男朋友長得太招人了,這姓阮的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薑信冬用食指輕輕地撓賀聽的手心,撓得人又癢又熱。


    “雖然有時候我真的不太想讓你出去工作了,想把你養在家裏隻有我能看到。”


    “但那是你喜歡做的事情,是你的事業,我沒理由阻止你。”


    “既然是工作,而且早就答應了,就去吧。”


    “我相信你。”


    “因為我比他帥多了,你看不上他的。”


    賀聽:“……”


    拍攝當天,賀聽依舊帶了李尚,溝通的事情都由李尚來,他隻負責拍照。


    一切與工作無關的事情賀聽都左耳進右耳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察覺到賀聽的疏離感,阮文彬也不好靠太近。


    他們這次的拍攝地點不是在攝影棚,而是在一個頗有年頭的酒吧裏。資方包了整個酒吧,希望拍出民國時期夜上海的笙簫感。拍到一半,門口忽然熱鬧了起來,好幾個酒吧工作人員聞聲也湊過去圍成一團。


    徐欣見狀,問:“外麵怎麽了?”


    “不知道,好像是有個大明星來了。”


    “誰啊?這麽多人圍上去了。”


    “啊啊啊!!是薑信冬!”


    “天啊,是真的嗎?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也有拍攝嗎??”


    ……


    徐欣也有點懵,按計劃今天這裏隻有阮文彬的拍攝,薑信冬怎麽來了?


    她走過去,果然在人堆裏瞧見一個身材高挑,相貌氣質絕佳的人。


    不是薑信冬是誰?


    她也是第一次見著薑信冬本人,人比電視上看起來還要高些,領口開了兩顆扣子,脖頸修長,即便戴著口罩,但是凜冽的眼神溢出來,看上去並不是太好接觸。


    然而那雙冷峻的眼睛盯著拍攝現場掃了一圈,在落到某人身上時突然柔和了下來,連帶著眼尾都泛著淡淡的暖意。


    被注視的人似有感應,迴眸一望,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隨即嘴角噙起一抹微笑,眉眼也彎成了月牙的形狀。


    他們兩隔著騷動的人群,安靜地在對方眼裏笑。


    阮文彬順著賀聽的目光,瞥見了被眾人簇擁的薑信冬。


    一瞬間怔愣住,腦子有點亂。


    難道網上那些傳聞是真的?


    薑信冬跟賀聽真是情侶關係?


    薑信冬陸陸續續給現場工作人員簽完名,待人群散開些才緩步走到拍攝現場。


    他也不說話,隻是找了把椅子坐下,視線始終追隨著賀聽。


    李尚隱約猜到他跟賀聽的關係,也不多言。


    隻是徐欣很驚訝,見薑信冬也沒帶助理或者工作人員,禁不住上去問:“您好,請問您今天也有拍攝?”


    “沒有,”薑信冬搖頭,“我來等個人。”


    “等他?”徐欣試探性地指了指拍攝中心的賀聽。


    “嗯,”薑信冬語氣淡淡的,“我是他的家屬。”


    “家屬?!”徐欣震住。


    周圍有兩個聽到的酒吧女員工紅了臉,激動地小聲尖叫起來:“天啦,我聽到什麽了?”


    “艸艸艸,難道我磕的cp是真的???”


    ……


    這場拍攝阮文彬並不太在狀態,一是因為賀聽從頭到尾對他態度冷淡,二是因為薑信冬中途出現。


    即便他才是站在燈光中心被拍攝的那個人,但很明顯,就算薑信冬隻是散漫地坐在椅子上什麽也不做,大部分人還是不由自主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氣場這個東西是門玄學,阮文彬麵對薑信冬毫無招架之力。


    更糟糕的是,薑信冬跟賀聽在他麵前眉目傳情,望著對方的時候眼裏的愛意都快溢出來了。


    這兒連個記者都沒有,如果是炒作的話應該有更多高效的方式,薑信冬犯不著大老遠跑來看他拍照。


    真沒必要。


    八成假不了了,這兩真是一對。


    阮文彬開始有點喪了。


    拍攝完畢,徐欣按照最初的安排邀請賀聽去吃晚飯。


    賀聽還沒答話,在旁的薑信冬不冷不熱道:“他不去了,今天我們還有事。”


    “哦。”徐欣說話的間隙偷瞄了一眼阮文彬,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邀請。


    阮文彬沉著臉,頓了須臾說:“真是不巧,那改日。”


    薑信冬抬起眉梢冷冷看他一眼,沒接話,賀聽隻是笑笑,也沒應聲。


    一旁的李尚很有眼色地接過話:“害,改日改日,我做東,請大家好好吃一頓!”


    “那我們迴家吧,”薑信冬一隻手自然地搭在賀聽肩上,朝他微微一笑,“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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