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吾桐的生活完全被爸媽和綪冥填滿,每天不是出去壓馬路,就是走累了迴來一覺睡到大天亮,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管張進。


    他發來的消息吾桐沒看,隻是隨手切了個已讀和靜音。聯係方式吾桐也沒刪除,不是因為心軟,他隻是怕刪除了聊天記錄和聯係方式什麽的,到時候他要報警會缺乏證據。


    ——雖然綪冥說交給麻雀兒,但他還是想自己留一份底,也不至於萬一麻雀兒那邊發生了什麽事,他必須要自己上陣卻兩手空空,毫無準備。


    輔導員的話顯然證明了他的多慮。當吾桐問出張進怎麽了的時候,對方發出了明顯的疑惑聲。


    “嗯?”輔導員說道,“你不知道嗎?警方沒找你問話嗎?”


    警方?問話?張進已經被立案調查了嗎?


    吾桐猜測這些都是麻雀兒幫忙處理的,他因為不知道麻雀兒現在處理的進度,也不曉得對方是用了什麽方式,所以一時間,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迴答。


    好在輔導員沒讓話掉地上,自己把話撿起來接上說:“他……哎,他好像是偷拍什麽私密視頻到網上去賣,被人家網警直接摸到學校來了。本來人是便衣上門,結果他跑得飛快,把學校弄得雞飛狗跳。好像最後他為了跑出去,爬學校後門的鐵欄杆,腳下一滑,一隻眼直接被鐵杆上邊兒的尖錐紮穿,估計那隻眼是廢了。”


    輔導員從吾桐的沉默中聽出了無語,他在那邊深深歎氣:“他被追捕的視頻被人發到網上,學校現在焦頭爛額的搞公關,他的學籍絕對也保不下來。今兒上午我還聽說他這事兒被捅迴了自己的老家,嘖,這麽丟人的事,我估計他這輩子都沒法兒好好做人了。”


    吾桐聽得發怔,完全沒想到他平靜生活的這麽幾天,張進身上居然發生這麽多事。他聽著輔導員說話,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著綪冥,心裏已然猜到了什麽。


    電話裏的輔導員話鋒一轉,又說:“警察沒找你問話,估計知道這事兒跟你沒多大關係。哦,他們要是找你了也沒事,你就實話實說就好。”


    合計這件事就完全跟他沒關係?麻雀兒把他直接摘出去了?


    這也意味著吾桐的身份不會有人知道,他被偷拍的那些內容和痕跡都被一同抹去。這是一種非常隱蔽的保護,在這種受害者必須撕扯著傷口才能爭取屬於自己的權利,卻依舊有可能會被攻擊的社會環境下,他被完全藏在了蛋殼裏。


    思緒遊離間,吾桐又聽到輔導員在那邊一直喊自己。他即刻迴神,就聽碎嘴的輔導員繼續自言自語說:“林子郜那邊你要是聯係上了跟我說一聲。”


    吾桐剛剛因為發呆錯過了很多信息,現在乍一聽林子郜的名字,好半晌沒反應過來。


    他反射性地迴問一嘴:“林子郜怎麽了?”


    “合著我剛剛說了半天你一句沒聽進去。”輔導員被他氣笑了,在那叭叭,“不是你說找不著林子郜的人,叫我幫忙聯係一下他家裏人嗎?”


    哦,對。這事兒確實是他拜托的,隻是沒想到拖了這麽久,他都快忙完了。


    “我聯係了他家裏人,結果他們也說好久沒有林子郜的音訊了,更沒有什麽他迴老家結婚的事。”他咂了下嘴,反問吾桐,“你真的確定他是迴去結婚了嗎?”


    吾桐當然不確定,結婚這消息都是他從張進那裏道聽途說的,但他也想不出張進有什麽說謊的理由。


    總不能是林子郜發現了他偷拍的秘密,然後被張進幹掉了吧?


    真他爹的越想越離譜。


    他沒辦法完全否定這個猜測,因為他前陣子才發現自己對張進完全不了解。可是吾桐也沒辦法肯定這個猜測,因為如果真是張進幹的,他也不該扯一個林子郜要迴老家結婚的謊言才對,這不明擺著把警察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嘛。


    抱著懷疑的態度,吾桐又跟輔導員說了一會兒話才掛斷電話。等媽媽問過來的時候,他當然也沒有把這件事完全透露給媽媽聽,隻是稍加潤色,隨便扯了點張進的事。


    爸媽對吾桐的三年的室友張進也有一些認識,他們本以為對方也是個本性善良的孩子,所以聽見吾桐說他涉嫌偷拍案件,這兩位也嚇了一下。


    尤其是媽媽,立即反問:“他不會也拍了你吧?”


    吾桐:……


    這敏銳的就有點過分了。


    人的第六感確實是個很玄乎的東西,吾桐老媽這一手就像是裸考蒙選題,一腳就踩中了滿分答案,搞得吾桐猝不及防。


    不過這也不光是老媽空穴來風的猜想,因為吾桐從小到大,類似的事真就經曆了不少。


    吾桐扯了扯嘴角:“不至於,要是真有我,警察早就聯係我了,怎麽會放我在外麵陪你們浪這麽久還沒半點消息?”


    謊言很蹩腳,吾桐爸媽主打的就是一個信任。


    等好不容易迴了市區,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他們在附近隨便解決了一餐便打道迴府。又因為精神消耗得實在太大,不到七點,太陽還沒完全下山他們就統統迴屋歇著了。


    痛痛快快衝了個澡,身心俱疲的吾桐本來以為自己能像之前一樣沾枕頭就著,怎料他一閉上眼,腦海居然自動浮現出那位長發大妖怪的臉。


    ……


    木著臉,頭發有些淩亂的青年登時坐直身,腦子裏是一片空白。


    沉默良久,吾桐抹了把臉,抱過被子躺下去準備繼續睡。可無論他翻來覆去怎麽躺,睜眼閉眼多少次,都會想到綪冥。


    想到他跟綪冥兩人在人跡罕至的林子裏做了一些什麽事,想到綪冥的手觸碰的地方。


    很糟糕,吾桐光是迴憶就覺得身體好像又開始不對勁了。


    他連忙打斷施法,睜眼扒拉出手機,二話不說登上遊戲,來了一把久違的現代年輕人娛樂活動。卻沒想到這個法子也沒什麽用,吾桐打著打著也總會分神。


    隻玩了兩把他就覺得乏了,幹脆下線切去諮詢軟件,看看最近有什麽新的八卦大瓜。緊接著他就在熱搜上看到了自己學校的名字。


    他隨即想起今天輔導員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手上動作也恰好戳進了那條熱搜。


    內容是校方做出的迴應,果不其然,同輔導員說的一樣,學校開除了張進。


    吾桐沉默著,又慢慢坐起身,捏著手機的同時,心裏五味雜陳。


    這會兒他才點開張進的聊天框,一條一條翻起對方發來的信息。前邊都是語音,吾桐沒有聽,隻是隨手點了個翻譯,就看到張進從一開始小心翼翼的試探到後麵誠懇地請求吾桐跟自己見一麵,他想解釋情況。


    見吾桐始終沒有迴應,他好像就抓狂了,一直給他發語音電話,吾桐錯過的電話大部分都集中在這兒。再後來張進就開始給他寫小作文,每一條都是屏幕翻頁的程度。


    大致內容重提他跟吾桐初見,兩人成為好哥們之後一塊去哪裏旅遊,他又是什麽時候對吾桐產生了別樣的好感。


    他的每一個字都是在訴說自己深情,訴說著他對吾桐日漸不可拔的愛意,能看的出來,他快把自己感動死了。


    可這對吾桐卻是一場赤|裸|裸的災難。


    他尊重每個人的感情,尊重每個人的取向。被人喜歡,被人善待,其實都是非常美好的體驗,吾桐也不會因此而感到厭惡或不適。但是當這種喜歡和關注過界,侵犯到了吾桐的隱私和自由時,就真的很讓人害怕。


    吾桐看著對方看似深情的闡述,想到他拿偷拍自己的視屏做一些他不敢想象的事,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放過了自己。


    吾桐閉上眼,默默關掉了聊天框。他單手撫過臉側,足足靜了得有十分鍾才把心情調整迴來。然後打開手機,繼續一條一條翻看未讀消息。


    輔導員如約將林子郜的家庭住址和父母電話都發給了吾桐,末尾還發了一條囑咐式的消息說:“林子郜父母已經報警了,我估計他們家人現在挺崩潰的。”


    暫且還不願把林子郜的失蹤跟張進扯上關係,吾桐搓了下臉,強打起精神試圖迴憶這段林子郜前段時間的情況。


    可他迴憶裏,林子郜這個一米八幾的傻大個每天不是去追學妹就是去追學妹的路上,成日裏傻嗬嗬的,壓根兒也沒什麽異常表現。真要說異常……那估計就是他那好像被下蠱了似的戀愛腦。


    剛入學那年還好,林子郜除了有點摳搜,其餘都很正常。但自從前年開學那會兒對一個新入學的學妹一見鍾情之後,整個人就跟瘋魔了一樣,每天追著人家不放。


    那學妹模樣非常可愛,性格靦腆害羞,個子大概一米六出頭。吾桐見過她一兩次,從為數不多的接觸中,他能明顯感覺到那個學妹對林子郜的依賴還有兩人相處時的曖昧。


    所以他猜學妹應該是喜歡林子郜的,隻是出於某些原因遲遲沒有答應林子郜。


    ……等會?林子郜說的結婚,不會跟學妹有關係吧?


    吾桐的第一反應是找綪冥幫幫忙,看能不能查出個所以然。但他這個念頭剛生出來,就立即被自己反駁,並表示了譴責。


    什麽毛病!他什麽時候養成了沒事兒就麻煩綪冥的習慣?


    反手戳開一個在紀委幹活的學姐,吾桐稍作解釋,就把話頭引到了學妹身上。沒想到學姐竟然也知道那位學妹,更沒想到的是,那個學妹也失蹤了。


    “大概是半個月前的事吧,她招唿也不打一聲就不見了,連期末考試都錯過了。”她說,“哦,對。也是差不多半個月前,林子郜也來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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