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我就是她。”


    時泠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感覺原本混沌的腦海裂開了一條縫,天光瀉下,豁然開朗。無數陳舊的畫麵,在她腦海中閃過,猶如老式放映機中的黑白錄像,那是大半本近代史書的分量。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桑扶轉身就跑,四周鬼兵潰散。


    時泠尚未消化完腦海中隨著靈力泄閘湧出的黑白記憶,見桑扶要跑,輕輕抬手,一道淺金色的靈力自她指尖流瀉出來,化作繩索將桑扶束縛住。


    桑扶被扯到了時泠麵前,看著周身靈力氣息聖潔無暇的少女,對上她那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眉眼,雙腿發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久遠的陰影再度將他籠罩其中。


    自神明隕落之後,他方敢心生妄念,在人世間不斷搜集與她相似的眉眼,妄圖沾染聖潔無暇的月光,可當直麵皓月之時,方覺神明光芒灼灼勝過日月,照得他卑微渺小如陰溝螻蟻。


    時泠偏了偏頭,眼神裏透露出些許迷茫的好奇:“你不是癡迷於我嗎?”


    桑扶抬眼望了她一眼,就幾乎匍匐貼在地上,“不……不敢。我知道錯了,您饒過我吧。”


    “你怕我。”時泠似是覺得有些好笑,“原來是葉公好龍麽。”


    桑扶不敢應聲,他隻希望眼前的時泠,能同百年前那般無視他。


    然而,時泠卻並未如他所願。


    “桑扶,你作惡多端,這些年來害死妙齡少女無數。既然惡念是因我而起,便由我將之斬斷。”


    時泠的鞋子出現在桑扶眼前,近乎飄渺的天音在他頭頂響起,好似神明的審判。


    她本就是主宰後土萬千生靈和地府魂靈的神。


    桑扶甚至來不及求饒,就被身上束縛的金色繩索勒斷,魂魄四分五裂,化作黑煙。


    時泠抬手隨意將黑煙揮散,一代鬼王陰間梟雄自此泯滅。


    時泠掃視四周,早已沒有了溫玉竹的身影。


    早在桑扶遭雷劈之時,溫玉竹就見狀不妙撤走了。


    時泠感到有些可惜,這些鬼王在陰間割據一方,擾亂地府秩序,她本想著,既然撞到了就一塊解決了的。


    就在這時,她感受到身後有一股濃鬱鬼氣靠近。


    這是一個比桑扶和溫玉竹還要強大的鬼王。


    時泠轉身,就看到了持弓淩空而來的銀發少年。


    少年墨袍獵獵生風,其上銀色花紋繁瑣猶如古老符咒,姿容冷峻絕世,劍眉星目,銀眸映雪。


    他持彎弓而來,周身殺氣凜冽,猶如地獄修羅。


    可卻在看到荒蕪之上忽然迴眸的少女時,愣在了原地,神色有些呆滯。


    銀眸冰雪消融,好似浸潤了月光,清輝瀲灩。


    時泠在看到這墨袍鬼王那張熟悉的冷峻麵容時,也是微微一愣,“鬱沉。”


    “我不是鬱沉。”


    “你不是鬱沉。”


    少年略帶低啞的嗓音和她清冷的聲音同時響起。


    時泠收斂了身上的清冷肅殺之氣,笑眼彎彎:“陰間四大鬼王之中,我已見過桑扶與溫玉竹,你顯然不是花吟衣,所以你是鬼王司淵。”


    聽到他的名字自少女口中念出,司淵沉寂如水的心竟是雀躍了下。


    他有些呆滯茫然地點了下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近鄉情怯。


    他在這天地間飄散了太久,尋尋覓覓走遍了她曾走過的每一個角落,終於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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