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洗洗頭發,然後再梳個頭就好了。”


    三叔婆說著,把薑凝搬到她腿上,讓她的頭懸空在木盆上方,一瓢溫水澆到頭上,打濕她頭發,然後三叔婆拿著一個皂角往她頭發上抹。等洗完了頭,三叔婆拿起一條幹帕子,一點點把她頭發擦幹後,用梳子將她長頭發梳順,然後給她編了個發。


    “好了,這下幹幹淨淨了。”老人笑著起身,捶了捶自己肩膀。


    “多謝三叔婆。”薑凝認真道謝。


    三叔婆擺擺手:“哎,是明安那小子找我幫忙,反正老婆子閑著也是閑著的,有點事做正好,說什麽謝啊。”


    薑凝看著老人端起木盆走到門外,“嘩啦”一聲倒水聲後,傳來了她和柳明安的交談聲。


    “明安啊,那丫頭我收拾妥當了。唉喲,那一身的傷啊,看著都疼……”


    “麻煩三叔婆了。她的傷我待會兒請孫大夫來看看。”


    “哎,不是我說,你還真打算把她醫好了當媳婦兒嗎?”


    薑凝聽見這個問題,眼珠子動了動。


    “沒這個打算,我隻是看她可憐,一時發了善心。”


    “我猜也是。老婆子我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啊,這姑娘看著不像是普通人,說不定是什麽大小姐落了難。你花三兩銀子把她買下來照顧,也算仁至義盡了,犯不著為她一個陌生人把家底都掏空,你以後還要娶媳婦,說不定還要進京趕考,這些都要花錢呐!”


    柳明安沒有說話,薑凝又聽見三叔婆道:“不如這樣,等她皮肉傷養好了,你就把她送到鎮上的善堂去吧。現在村裏都知道你買了個女人,時間久了難免風言風語,以後媒人怎麽給你說媳婦啊……”


    腳步聲遠去,薑凝不知道柳明安怎麽迴答的,但那個三叔婆說的確實是句句在理,她現在就是個累贅。


    薑凝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是不是因為上一世她殺戮太多,所以重活一世才成了個隻能躺在床上苟且度日的廢人嗎?這是報應嗎?


    不一會兒,柳明安迴來了,看著換了衣服梳了頭的薑凝,衝她笑了笑。


    “善堂是什麽地方?”薑凝盯著他眼睛問道。


    柳明安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沒想到她聽到了。


    “善堂是縣衙門修的一個大院子,在鎮上一隅,專門照顧一些無兒無女不能自理的老人,生了重病沒親人的人,以及一些被遺棄的嬰孩,安排了人手給他們做飯洗衣,以及死後安葬。”柳明安認真解釋道。


    薑凝懂了,類似於現代的收容所,收容弱勢群體的。但在科技網絡信息發達的現代,很多收容所都爆出過護工打人,領導侵吞慈善款的事,甚至她還殺過一個暗中賣器官的收容所所長。那麽在這個通訊技術都匱乏的時代,這個善堂裏藏著多少見不得人的東西呢?


    薑凝不想賭,她不能去善堂,她現在太弱了,隨便一個手腳健全的人都能置她於死地。這個柳明安心善,待在他身邊可以保證性命無憂,隻要還活著,一切都會迎來轉機。


    “你要送我去善堂嗎?”薑凝又問,若柳明安答是,她得好好想想辦法裝可憐留下來才行。


    幸好,柳明安搖了搖頭,對她說道:“薑凝姑娘,你隻管安心養傷就好,我先去做飯,下午再去給你請個大夫。”


    薑凝放下心來,看柳明安越發順眼,連他喂給她的苦菜粥都覺得不那麽難吃了。


    三叔婆離開柳明安家,往自己家走去,剛走過一個拐角,就看到何依依站在樹下,捏著自己的衣角來迴走動。


    “是依依啊,怎麽在這裏?該不是專程來等老婆子的吧?”三叔婆笑眯眯地問道。


    她在荷花村生活了一輩子,村裏這些人事多多少少都知道點,這個何依依看上了柳明安,現在多半是專門過來問情況的。


    “三叔婆!”何依依聽到問話,脆生生喊了一聲,臉蛋圓圓的,眉眼彎彎,嬌俏可愛。


    “哎!別叫那麽大聲,老婆子耳朵靈著咧!”三叔婆打趣了一句,問道:“是不是想問明安的事呐?”


    “哎呀,三叔婆!”少女有些羞,微微紅了臉。


    三叔婆看小丫頭這害羞模樣沒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老婆子不逗你了,想問什麽就問吧。”


    何依依靠近她,挽上她胳膊,一邊攙扶著她往家裏走,一邊小聲問道:“三叔婆,明安哥真的買了個女人迴家嗎?”


    “是真的。”


    “那……那個女人真的斷了手腳還毀了容嗎?”


    “嗯,躺在床上一動都不能動,那張臉,唉!”三叔婆想到薑凝的臉,重重歎了口氣。


    “那他買她幹嘛呀?”


    “你還不了解明安嗎?他心好,看那女的可憐,心一軟就帶迴家了,還要花錢給她找大夫呢,說是治好了就讓她離開,也不知道圖個啥。”


    何依依開心地笑起來:“明安哥就是這樣的人,愛做好事,熱心腸。”不過緊接著又眉頭皺起,憂心忡忡地問道:“三叔婆,他們孤男寡女朝夕相處,你說會不會日久生情啊?”


    “我覺得不會”,三叔婆想起薑凝那雙沒有溫度的眸子,對何依依道:“那丫頭冷得像塊冰一樣,又毀了容,你可是咱荷花村一隻花呢,明安又不是傻子,你隻管放心。”


    何依依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偷偷笑了,轉念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可是我娘……”


    三叔婆不等她說完就接話:“哎,你娘現在瞧不上明安,是因為他父母雙亡,家境貧寒。但我看明安是個有福氣的孩子,肯定能考上秀才,再考個舉人,到時候你們就門當戶對了,你娘還會不同意嗎?”


    談話間二人到了三叔婆家門口,三叔婆的話叫何依依吃了顆定心丸,高高興興跟她道了別,自己迴家去了。


    第5章 大夫看傷,血蓮空間


    到了下午,柳明安果然又找來一個蓄著山羊胡須的約莫五十多歲的男人來床前看她。那個男人給她把了脈,盯著她臉瞧了半天,然後掀開被子,挽起她衣袖褲腿仔細看了她傷處,最後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孫叔,怎麽了?”柳明安問道。


    孫大夫又歎了口氣,才說道:“她這臉是被用燒紅的烙鐵燙的,皮開肉綻,再怎麽治也要留下兩塊大疤。還有她這手腳,是被人硬生生打斷的,我就算接好了,也恢複不了原狀,她以後手不能提重物,腳也是跛的。”


    柳明安聽到這裏,臉上顯露出同情,帶著幾分憐憫的目光向床上的薑凝看去,卻發現她雙眼平靜無波,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孫大夫每個字薑凝都聽得清楚,但對她而言,這個結果已經是很好了。她殺戮一生,死無全屍,又重活一世,她隻想平穩自由地度過每一天。


    “孫叔,你盡量醫治吧。”薑凝聽見柳明安說道。


    孫大夫抹了一把胡須,點頭答應。


    一個時辰後,薑凝的手腳都上了夾板,用布條纏著固定住,像木乃伊一樣,臉上還貼上了藥膏,雖然看著像黑乎乎的一團爛泥,但糊到臉上冰冰涼涼的,挺舒服的。


    薑凝看著柳明安從櫃子裏掏出一小塊銀子塞給孫大夫,孫大夫留下了幾包藥,細細交代了怎麽煎藥,怎麽照顧病人,又說自己十天後再過來看看,就背著藥箱離開了。


    柳明安將他送出了門外,道了聲“孫叔慢走”。


    柳明安迴屋後拿著一包藥轉身進了廚房,薑凝聽到了生火的聲音,半個時辰後,就看見柳明安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出來,隔著老遠都聞到了那股中藥的苦澀氣味。


    “薑凝姑娘,孫叔說這個藥能讓你傷口好得快些,趁熱喝,來。”


    柳明安說著,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抵到了薑凝唇邊。


    薑凝聞著那濃重的藥味兒,不由自主屏住了唿吸,勸著自己“良藥苦口”、“形勢所迫”、“這是古代沒有辦法”,然後心一橫,張嘴咽下那一勺藥。


    下一瞬,柳明安眼睜睜看著,這個接骨上夾板都沒動一下眼皮子的姑娘眉頭緊緊皺起,眼中刹那間蓄滿了淚水。


    “怎麽了?燙到了嗎?”柳明安有些慌,端著藥碗手足無措,他明明吹涼了的啊?


    薑凝咬著唇,搖了搖頭。她不能說話,她怕她一張嘴就會反胃吐出來。她能感覺到自己已經被逼出了生理性眼淚,但實在控製不住,她上輩子活了二十年從來沒喝過中藥,完全不知道這玩意兒竟然這麽苦。


    不是燙,那就隻有可能是因為苦了。柳明安放下藥碗,有些發愁。


    薑凝盡力壓下想吐的感覺,開口道:“別一勺一勺喂了,你扶我起來,我直接喝。”


    長痛不如短痛。


    柳明安照做,讓薑凝靠著牆,將碗放到她唇邊。看著薑凝閉著眼一口氣喝完整碗藥後,淚水沾濕了睫毛,立馬去廚房端來一碗清水:“去去苦味兒。”等薑凝喝完水,再扶著她重新躺下。


    柳明安說了句“我去做飯”,轉身進了廚房,一陣忙活後,再次端出來一碗菜粥。


    薑凝重生後,吃了四頓飯,四頓都是菜粥,她覺得自己臉都要吃綠了。


    “你很喜歡喝粥?”薑凝終於忍不住問了這麽一句。她不挑食,但她真的好奇怎麽會有人頓頓吃這個苦菜粥,柳明安真的不會營養不良嗎?


    柳明安大概聽懂了她的意思,頗為不好意思地衝她笑了笑,道:“我廚藝不太好,這個粥做著簡單省時間。薑凝姑娘是想吃別的嗎?”


    寄人籬下怎麽好厚著臉皮要這要那?薑凝淡淡說道:“沒有,你想多了。”


    說完似乎覺得有些生硬,薑凝猶豫了一下,又補充一句:“我廚藝挺好的。”


    柳明安笑笑沒接話,將粥喂到她嘴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藥太苦,薑凝覺得這個粥沒有印象中那麽苦了。


    等二人都吃完飯,柳明安跟昨天一樣,拿出筆墨紙硯和書卷開始邊看邊寫,微弱的油燈散發出暖黃色光芒,薑凝看著他認真的側臉,隻覺得他若是生在現代,肯定能考進名校做個意氣風發的大學生。


    亥時末,柳明安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頸,收起紙筆,拿衣服往身上一披,吹滅了油燈。兩人共處一室,一人趴伏桌上,一人躺在床上,紛紛陷入夢鄉。


    薑凝卻在某刻時刻睜開了眼。


    入眼是一片竹排屋麵,她知道她又迴到了那個夢境。


    手腳上的夾板綁帶和臉頰上的藥膏都消失不見,薑凝在這間竹屋裏恢複成了一個完全健康的人。


    薑凝從竹床上起身, 漫無目的地打量著這間屋子。麵積不大,目測十個平方左右,屋內除了她躺的那張床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東西。目之所及,床,門,窗,牆全是竹子做的,竹子泛黃,看著有些年頭。


    薑凝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間屋子,不知道為什麽會連續兩個夜晚夢見它。


    屋內窗戶關著,房門開了巴掌大的一條縫,薑凝透過門縫,似乎看見了屋外紅色的光芒。


    那是什麽?


    帶著這樣的疑問,薑凝推開了房門,卻在下一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隻見那竹屋外,無風無雲,無日無月,碎石子鋪滿地麵,連根雜草都見不到。


    這些都還算正常。詭異的是,天空!


    又或者說,那根本不是天空,而是類似於結界一樣的屏障。


    薑凝看著不遠處緩緩湧動的氣流,從地麵一直連接到天上,像一個倒扣的大碗,將竹屋四周蓋住,屏障外灰蒙蒙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而真正讓薑凝驚訝的是,那氣流屏障上一朵一朵的妖冶的赤色蓮花。那些蓮花分布在各處,像是有形,細看又無形,無根無莖無葉,好像憑空長出來的,與氣流融為了一體,散發出血色光芒,將這個世界籠罩在淡淡的紅光之下。


    薑凝敢肯定,這絕對不是她的夢境,因為這血色蓮花,她見過!


    第6章 發現藥泉,身體恢複


    “傳國寶物血蓮子?聽起來很有意思,n,你去把它拿過來。”那個收養了薑凝的女人勾起鮮豔的唇,輕輕搖晃著紅酒杯,下達命令後,優雅矜貴地抿了口酒。


    “這就是叫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的第一殺手n嗎?也不過如此啊。”一排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薑凝,她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


    “把國寶交出來,我留你一個全屍。”


    驕傲如薑凝怎麽可能跪著死,她一口將所謂的寶物血蓮子吞入腹中,然後引燃了炸彈,將自己和那些人化作了灰燼。


    在死亡的最後一刻,薑凝眼前似乎出現了大朵大朵的血色蓮花,不過她那時候沒在意,隻當那是人死之前的幻覺罷了。


    現在薑凝看著天空上那一片片一模一樣的血蓮花,終於領悟了她死而複生的玄機。


    這裏不是夢境,是由血蓮子形成的空間!


    薑凝快速冷靜下來,走出竹屋踩到碎石路上,銳利的目光環視著四周。既然這傳國寶物能讓她的靈魂進入這一個身體,或許還有其他玄妙之處。


    薑凝走到邊界處,看著那湧動的氣流,將手慢慢按了上去。剛一觸碰到,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阻力,她用盡全身力氣都不能再讓手掌前進分毫。在另外的位置上試了試,結果同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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