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頓片刻,她又道:“而在家裏不同,禾嬸嬸與婁嬸嬸時常會過來,與娘閑話家常,娘不會寂寞。”


    傅辭翊不想講原委,隻淡淡頷首:“你所言甚是。”


    顏芙凝也坐至桌旁:“既如此,家裏的安全得保證。”


    男子道:“我尋些護院。”


    顏芙凝卻搖頭:“距咱們啟程時間太短,護院即便尋到,也不知底細。我看北墨與阿力的身手大有長進,他們護衛家裏,當可行。”


    “此二人到底不夠沉穩。”傅辭翊忽然想到一人,“劉成文身手倒不錯。”


    顏芙凝點了頭:“對,咱們與劉家是鄰居,讓成文哥幫忙看著家裏,我看行。”


    傅辭翊念及他與劉成文不怎麽對付,一時有些頭疼。


    顏芙凝瞧出他的顧慮,笑著道:“此事交與我便是。”


    傅辭翊捏住她的手:“多謝。”


    “此事不必謝。”


    “你能陪我進京赴考,我很感激。”


    他謝的是,她願意陪他。


    “秋闈我不也陪你了?”顏芙凝嬌俏一笑,“我是不是對你極好?”


    “極好。”


    有時候他會想,好得太不真實。


    “你何時校考北墨阿力的劍術?若他們有一定水準,我讓人去打製刀劍。”


    顏芙凝想從他手心抽出手,反被他捏緊。


    隻幾息,他便放開,起身走了。


    “待天氣晴好,便考一考他們。”


    --


    兩日後,天晴。


    傅辭翊負手立在庭院中,李信恆、傅北墨、孟力與彩玉在他跟前一字排開。


    顏芙凝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觀看。


    傅南窈在東廂房外屋瘸著腿,走來走去。


    眼睛望著庭院,偶爾瞥一眼顏芙凝,雖有心想知道孟力身手如何了,就是不出去。


    婉娘道:“走來走去的,想看就去看。”


    她眼盲瞧不見,若非不然,此般熱鬧的場麵,定要瞧個仔細的。


    傅南窈壓低聲:“在這屋望出去,也能瞧見。”


    東廂房內的對話,顏芙凝聽見了。


    她與傅南窈這種姑嫂關係,左右不過一年有餘了,再往後就沒了關係。


    而今,隨她如何。


    這時,傅辭翊開口:“你們四人每日皆有習武,今日簡單校考,拿出真本事來。”


    四人稱是。


    頭一個上來對陣的是李信恆。


    傅辭翊仍舊單手負在背後,李信恆雙拳出擊,加了雙腿,仍抵不過。


    隻三個迴合便敗下陣來。


    第二個輪到傅北墨。


    傅北墨提了竹劍,到底有功夫底子在,再加竹劍亦算兵器,堅持到第六個迴合,討了饒。


    接下去,孟力上場。


    他亦提了竹劍。


    不似北墨自幼習武,孟力內力很薄,但近來練功頗為努力。


    硬撐至第四個迴合,下了場。


    最後一個上場的是彩玉。


    彩玉與李信恆一般,沒有兵刃,雙手擼了袖子。


    她信心十足地望向顏芙凝,仿若在說,小姐新婚翌日,她就想揍姑爺了。


    難得今日有機會。


    不過,她也有自知之明,開口道:“姑娘,我肯定堅持到第二個迴合,你可瞧好了。”


    顏芙凝捏緊了拳頭給她鼓勁:“彩玉加油!”


    哪裏想到,彩玉一個拳頭過去。


    呯的一聲悶響。


    隻見她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眾人都沒看清傅辭翊是如何出手的,實則到底有無出手都瞧不清。


    彩玉哇地哭出聲:“小姐,救我!”


    以往隻有她們主仆二人才會喚“小姐”的,此刻已然顧不得了。


    顏芙凝急忙過去扶她:“摔疼了,哪疼?”


    “屁,屁股,疼。”彩玉哭得齜牙咧嘴。


    彩玉身形比較紮實,顏芙凝一時間扶不起來,以為傅辭翊出了什麽暗招,遂瞪向他。


    李信恆上前幫忙,抓住彩玉兩條胳膊,將人拉了起來。


    傅辭翊淡淡睨向石板地麵上的水漬:“她自個摔的。”


    顏芙凝驚愕。


    傅北墨幫忙補充:“如此也會摔,隻說明她底盤不穩,一個迴合的招式都沒對上。”


    如此一來,彩玉是麵子裏子都沒了,連屁股都摔疼了,隻好哭得更大聲,哭得齜牙咧嘴。


    傅辭翊緩步至顏芙凝身側,用僅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看來,往後她護不住你。”


    話裏話外地在說,和離後,隻彩玉一人是護不住她的。


    顏芙凝一怔。


    方才彩玉還給她眼神示意來著,這下好了,出糗的是她們。


    不對,某人怎麽知道彩玉想趁機揍他?


    還知道她的小心思。


    為了顯示自己沒被他看穿,她沒佯裝沒聽見他所言,轉頭吩咐李信恆:“李大哥,麻煩你送彩玉迴房。”


    李信恆頷首,扶著彩玉走了幾步。


    奈何彩玉摔疼了臀部,走得再緩再慢,牽扯到臀部肌肉就疼得她皺眉。


    李信恆想起母親常說他不上道,一彎腰,學著公子抱姑娘的模樣,將人橫著抱起,走了。


    彩玉的雙腳驀然離了地,直嚷嚷:“好你個阿狗,敢吃老娘豆腐?”


    瞧得傅北墨與孟力一臉的訝然。


    隨著彩玉的罵罵咧咧聲漸行漸遠,顏芙凝支開話題:“夫君,北墨他們能佩劍了麽?”


    傅辭翊淡聲道:“可以。”


    “太好了!”


    傅北墨與孟力雙雙跳起來,在空中擊了掌。


    去打製前佩劍,需要構圖。


    是夜,傅辭翊在書房看書,顏芙凝叩門進去。


    “劍的尺寸規格,我完全不懂,你可以指導我畫麽?”


    傅辭翊聞聲抬頭,看她神情認真,遂站起身,將案麵上的書本收起,鋪了宣紙上去。


    鋪罷,提筆蘸墨:“你先畫幾筆。”


    顏芙凝走到書案旁,接過狼毫,俯身作畫。


    傅辭翊淡淡瞧了片刻,兩步走到她身後,大掌握住她執筆的柔荑,加了幾筆。


    “劍身該有放血槽,如此不給敵人活的機會。”


    嗓音清冷。


    顏芙凝莫名心慌,早知道知道他身手極好,而今看來他對如何取人性命,很有研究。


    嬌軟的身子控製不住地發顫。


    男子另一隻手從她身前穿過,將她圈在懷裏。


    “怎麽,害怕?”


    顏芙凝搖頭:“我怎麽可能怕?”


    而此刻,男人的胸膛就壓在她單薄的背脊上,清冽的氣息灑落在她耳側,衣裳與衣裳極盡摩挲。


    兩人此般姿態,仿若耳鬢廝磨。


    唯有她自己知道,她要嚇死了。


    就怕將來自己的小命交代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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