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芙凝動了動腿,避開他的觸碰。


    身為現代人的芯子,被人看到了腿,沒什麽大不了的。


    更何況,她這會蓋著大腿,隻膝蓋與小腿被他看到。


    隻是此人迂腐自負,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啥時候又會說教何為男女大防,何為矜持,教她心神不寧。


    傅辭翊站起身,啞聲問:“可要包紮?”


    顏芙凝將被角往腿下蓋了蓋:“不用,破了皮不用包紮,這樣才好得快,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落疤?”


    說到此處,嗓音含了哭腔,嬌嬌弱弱的。


    聽得傅辭翊俊眉蹙起。


    頓了片刻,她又道:“手心落了疤,膝蓋也落了疤,會醜。”


    傅辭翊:“是方才橋邊摔的?”


    她也不瞞他,“嗯”了一聲。


    “怎會如此不小心?劃破手心,燙到手,摔到膝蓋……”傅辭翊眉頭愈發擰緊,臉龐冷峻,嗓音染上幾分隱怒,“顏芙凝,你已及笄,怎麽還似孩童一般?”


    被他如此斥責,顏芙凝眼眶紅了。


    “你,你這麽說我,你當我是願意摔的嗎?”


    還不是為了給他送傘?


    本就波光瀲灩的眸子,瞬間氤氳起一層水霧,匯聚成大顆大顆的淚珠兒,撲簌簌往下掉。


    很快變成兩道淚水流,往下淌。


    傅辭翊眼底閃現一層驚慌失措,俯身幫她抹淚。


    奈何她像是水做的,淚水怎麽抹都抹不幹。


    顏芙凝呆住了。


    眼淚唰唰地流,神情卻呆愣住。


    他在摸她的臉。


    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傅辭翊,你摸我!”


    傅辭翊修長的手指一頓:“嗯?”


    “摸,摸,摸我的臉。”


    “我在給你抹淚。”


    她別開頭:“我不要你抹。”倏然反應過來,“你好意思說我,誰菜刀切到手指了?”


    說著,她的兩隻手抓住他的左手,認認真真地看他指尖的傷。


    傅辭翊再抬右手,大拇指指腹在她臉上輕輕將淚拭去。


    嫩豆腐般的臉蛋,真好摸。


    還想捏一捏。


    就知不知道捏一把,她會不會哭?


    帶著淚水捏起來,手感不知有無影響?


    如此想了,卻是不敢真捏。


    好不容易抹幹的淚水,他不能再惹她哭了。


    就是她哭起來的模樣,無端勾人。


    心底隱約有個聲音叫囂著,把她弄哭!


    傅辭翊將右手負到背後,克製住想要捏她臉的衝動。然,左手被她拉著,他隻好站著任由她檢查自己指尖的傷。


    隻是,此般站著,她豔若桃李的粉麵,清清楚楚地映入他的眼簾。


    說實在話,他有些喜歡看她哭,且,還喜歡聽她哭的聲音。


    他怕不是個變態吧?


    心底驀然躁鬱不已。


    這時,顏芙凝放開他的手:“傷口愈合得很好,疤痕淺淺淡淡,不仔細看,瞧不出來。”


    傅辭翊清了清嗓子:“腳盆裏要不要加熱水?”


    說話時低眸,入目所見,水裏兩隻白嫩的小腳丫格外可愛。


    “不用了。”顏芙凝動了動瑩潤的腳趾,“我要起來穿裙子,你先出去好麽?”


    傅辭翊喉結微滾:“好,別再摔了。”


    顏芙凝一噎,有他這麽說話的嗎?


    天色漸暗。


    雨,絲毫沒有減小的趨勢。


    阿力要在傅家衝澡,遂撐傘去自個家取幹爽衣裳。


    傅北墨則先去茅房隔間衝洗,他洗好出來,阿力正好迴來。


    灶間,傅辭翊淘了米,下鍋。


    顏芙凝進來,取了一條先前曬好的魚幹,切成段裝盤。大白菜切段亦裝盤,臘肉切片,鋪在菜上。


    兩道菜擱到飯架上。


    飯架底下煮飯,飯架上蒸菜,一鍋蒸煮了。


    傅南窈將熬煮好的薑湯分兩碗裝,端去堂屋。


    傅北墨先喝了一碗。


    見堂屋沒有阿力身影,傅南窈便扯開嗓門喊:“阿力,快來堂屋喝薑湯。”


    阿力剛剛衝洗好。


    聽到喊聲,跑來堂屋,端起碗,大口喝薑湯。


    此刻的他,身上隻穿了條褲衩。


    傅南窈看到光著身子的阿力,怔愣一瞬,喊道:“登徒子,你怎麽不穿衣裳?”


    薑湯辣口,喝得阿力張嘴哈氣,說的話便有些斷斷續續的:“我頭一次在你家衝澡,沒經驗。進去衝了,衝好發現衣裳都放在堂屋了,我身上這褲子還是方才淋過雨的。”


    要出來時,實在無法,隻好將濕的裏褲給套上了。


    傅北墨大笑:“阿力,你可真傻!”


    婉娘瞧不見,再則阿力與北墨一般,半大小子一個,不穿衣裳沒什麽。


    遂開口:“濕褲衩還得脫下來,去北墨房間穿吧。下迴去衝洗,牆上有個勾子可以掛衣裳。”


    “好的,嬸嬸。”


    眼眸轉向傅南窈,阿力紅了臉,連忙撈起放在竹椅上的衣裳,跑往傅北墨房間。


    傅南窈指著他的背影,嗤道:“他還臉紅了,瘦得跟猴一樣,有什麽好看的?”


    傅北墨懟她:“那你別看。”


    “傅北墨!”傅南窈惱了,“又不是我要看的。”


    灶間,顏芙凝拿了個蘿卜洗淨,斜刀切塊。臘肉又切了些,此刻切的是厚片。


    傅辭翊在灶膛後燒火,開始煮飯蒸菜。


    顏芙凝把煮過薑湯的鍋刷幹淨,對灶膛後的他道:“另一口鍋也燒起來吧。”


    傅辭翊應聲,從外側的灶膛取了兩根燒的正旺的柴禾,塞去了內側灶膛。


    兩邊分別添了新柴。


    顏芙凝看鍋熱起來,便開始燒蘿卜燉臘肉。


    堂屋一直吵吵嚷嚷的,夫妻倆一人燒火,一人在灶台前忙碌,皆沒空去理會。


    天落雨,事情又多,傅家的晚飯就晚了些。


    吃飯時,顏芙凝這才問起方才吵什麽。


    “說起這事,我心裏還有氣。”傅南窈拿筷子戳了塊蘿卜,“就是阿力沒穿衣服跑到堂屋來了,我都看見了。”


    顏芙凝驚愕:“沒穿衣服?”


    傅南窈瞪了埋頭吃飯的阿力一眼,氣道:“對啊,他幹衣裳放在堂屋,嫂嫂,你說他傻不傻?”


    顏芙凝窘得不好接話。


    不是吧,不會啥衣服都沒穿吧?


    阿力不像是個傻的。


    為了吃飽飯,懂得利用北墨的善良,還求他們家收留他,可見是有小聰明的。


    雖說沒有父母教導,幸好不曾學壞,為人老實,心思亦算單純。


    傅辭翊似乎看出她的猜測,直接道:“阿力不至於傻到沒穿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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