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少天原本說吃飯的時候繼續給我分析美國隊情況的,然而因為有季林在,我就在拿菜的時候悄悄製止了他。畢竟,我是想用這篇賽事預測讓季林對我刮目相看一下的,怎麽能讓他知道我私下找外援。當然不是說“找外援”這個行為有什麽錯——甚至善於利用身邊資源是一項記者必需的技能……其實說白了就是麵子問題罷了。


    季林是個藍雨全員死忠粉,又與黃少天這種多話的人坐在一桌,氣氛理所當然十分熱烈。一頓飯吃下來,我發現季林雖然性子直,但是對看得順眼的人,那馬屁水平真是無人能及。當然,按照季林的話說,他說的全都是真心實意的。看起來就算藍雨常規賽出局,在他心目中也是永遠的聯盟第一。


    等三個人吃飽喝足,都已經快兩點了。選手們下午的訓練兩點開始,我送黃少天去訓練室。除了東道主瑞士外,15個國家隊的選手們和工作人員們下榻的酒店都是世邀賽組委會安排的,酒店內也都為選手們安排了機房做訓練室,也不知道是本來就有,還是專門開辟的。一路上,黃少天繼續給我講美國隊的情況,因為語速快喘氣少,倒是把要說的大體都講完了。


    “到了。”黃少天指了指一道雙開的紫檀色大門,看起來特別高端大氣上檔次。門側的門牌上寫著training room for chinese team,也看得出來是專門製作的。


    “嘖嘖,好高級啊。組委會這麽走心。”我感歎著,又環顧了下四周,注意到中國隊訓練室對麵也是一道類似的門。我在那扇門邊上也發現了一塊門牌,寫的是training room for japanese team。“居然把中國隊和日本隊排對門啊,他們不知道中日關係不和麽?”


    “誰知道呢。”黃少天咧嘴一笑,湊過來抱了我一下,“那我進去了,你加油寫,晚上訓練結束了見。”


    “嗯。”我目送他進了訓練室,然後打著哈欠準備迴去趕稿。


    走廊另一頭走來一個人,看樣子也是亞洲人,見到我愣了愣,然後友善地笑了笑,打招唿道:“空你幾哇。”(日語的“你好”)


    我:“……空、空你幾哇。”我一陣無語,這人是把我當成日本人了?中國人和日本人長的還是有點區別的吧……


    緊接著他又說了一串日文,我隻能聽個大概意思,好像是說“你是…嗎?”。


    我正想解釋我其實不是日本人,那人就看了看表,嘰裏咕嚕了幾句(我通過他話裏的個別詞語判斷他大概是在說時間到了),最後說了一聲再見就進了日本隊的訓練室。我站在走廊上尷尬症都要犯了,看到訓練室的門“啪嗒”關上,才一頭黑線地離開,迴房間去寫稿子。


    這一寫就寫了五六個小時,一直到晚飯時間。我伸了個懶腰,把稿子用微信發給季林,然後點開企鵝查看未讀消息。


    先是那個榮耀的小群,前麵的99+裏大半是黃夜雨在說,從情史說到新裝備,從新裝備說到超市打折,從超市打折說到白斬雞……然後她吃飯去了,群裏大家又聊了幾句就慢慢平靜了。


    然後是黃少天的消息,他訓練六點的時候結束了,發消息說他還在訓練室,等我寫完了一起吃。現在是六點三刻,我趕緊迴他說我寫完了,然後下樓去訓練室找他。


    輕輕推開訓練師半邊大門,探了個頭進去,就看到黃少天坐在離門最近的座位上,靠著椅背,仰著腦袋唿唿大睡。麵前的電腦屏幕上是屏保畫麵,一堆管子遊來遊去。現在是吃飯時間,訓練室基本已經空了。


    我在心裏偷笑兩聲,小心地帶上門,躡手躡腳地過去,掏出手機,拍了兩張劍聖大大的睡顏,包括哈喇子和小舌頭。


    正當我想伸手捏他臉的時候,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嚇得我趕緊把手縮了迴去。


    轉頭一看,蘇沐橙正一臉壞笑地站在我身後:“米琪妹子?偷拍呢?”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黃少天輕微的唿嚕聲停住了,他的鼻子動了動,嘴巴咂巴了幾下,眼睛倒是睜開了,但是還是迷迷糊糊的仿佛沒有焦距,往我這裏瞅了瞅,嘴裏小聲嘟噥,像是叫“紅葉”。


    蘇沐橙瞥了眼黃少天,然後湊到我耳邊小聲說:“迴頭那照片發我一下,我要發到職業選手群裏。”


    “噗。”我沒想到蘇沐橙女神居然也有搞怪的一麵,“好的好的。”


    “加個微信吧。”沐橙女神掏出手機,“對了,你用企鵝嗎,我用企鵝比較多。”


    我和蘇沐橙忙著互加好友,那邊黃少天已經漸漸清醒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臉,看到我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就問:“紅葉你來了?你們倆幹什麽呢?咦,蘇沐橙?你沒去吃飯嗎?”


    “我和米琪妹子加個好友。”蘇沐橙晃了晃手機,“我在等葉修開完會,和他一起去吃。”


    “哈啊……”黃少天打了個哈欠,“他們四個開起會來真是沒完沒了啊。那我和紅葉先去吃咯。”


    “等等吧。”我不太好意思讓蘇沐橙一個人等,“應該快結束了吧,這個點肚子也該餓了。”


    黃少天表示沒意見。於是三個人就在訓練室聊起天來,聊了聊他們今天的訓練和我的稿子。七點左右,訓練室另一頭的一扇小門開了,四位戰術大師從裏麵走了出來。


    葉修還是叼著根沒點著的煙,懶懶散散地走過來。喻文州、張新傑和肖時欽在他後麵,喻文州和肖時欽都揚了揚手打招唿,張新傑則點了點頭。


    蘇沐橙小跑到他們麵前:“開完了?怎麽開這麽久?一起去吃飯吧。”


    葉修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讓你先去吃飯嗎?”


    蘇沐橙笑了笑沒說話。


    葉修歎了口氣:“有沒有吃的?”


    蘇沐橙從包裏掏出一盒百奇,遞給葉修。葉修把煙拿在手裏,改為叼著百奇,一臉頹廢的樣子。


    喻文州他們三個則走到我和黃少天這邊。肖時欽看了看我,笑著問道:“這位就是黃少的女朋友吧?”


    我臉紅:“啊,對。肖時欽大大好,張新傑大大好,我叫莫米琪,我是這次國家隊的隨隊記者的實習生。”


    他們都友好地和我打了招唿。


    黃少天好奇道:“你們今天怎麽開會開這麽久,現在都七點了,你們從六點開到七點了啊,整整一個小時,都在說些什麽啊,你們肚子不餓嗎?我在這睡了一覺都覺得很餓,你們一直開會開會都不餓的嗎?”


    喻文州微笑:“我們把日本隊分析了一下,擬了幾套戰術。”


    “不是吧…”黃少天咂舌,“這還連小組賽都沒開始打呢,你們都開始考慮不知道是四分之一決賽還是半決賽的事情啦?”


    葉修插嘴:“小組賽的都根本不是對手。”


    張新傑皺眉:“不要輕敵。”


    蘇沐橙捂著嘴笑了幾聲,對葉修說:“好好吃餅幹。”


    葉修擺了擺手,說道:“我先找地方吸根煙。”


    黃少天搭上葉修的肩膀:“煙癮又犯啦?你先去吃飯唄,沐橙妹子都等了你一個小時了,你不餓她也餓啊。”


    蘇沐橙說沒事,就和葉修兩個人先走了。


    剩下五個人一起往餐廳走。


    “沐橙和葉神關係好好啊。”我感歎,“他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嗎?”


    “不是吧。”黃少天說,“他們一直這樣,聽說他們認識十多年了。葉修應該是把蘇沐橙當妹妹,蘇沐橙也把葉修當哥哥。”


    “粉絲們比他們還著急,特別是葉修開始不躲媒體之後,很多人都感覺他們兩個是一對。”肖時欽笑著說,“當時蘇沐橙毅然決然跟著葉修去興欣的時候就有很多人萌他倆的cp了。”


    “說到cp啊…”黃少天嘿嘿一笑,“肖時欽,你和你們戰隊的戴妍琦好像也挺多人支持的哦,誒我說,你昨天不出來跟我們一起玩說和人約好了要聊電話,是不是就是戴妍琦啊?”


    肖時欽很淡定:“嗬嗬,你們藍雨倒確實是沒辦法組什麽男女cp。”


    喻文州眯眼笑:“哦,是嗎?少天的女朋友可就在這呢。”


    “肖時欽的意思是,隊內的男女配對。”張新傑看了眼喻文州。


    “噗。”我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走進餐廳,居然又看到了季林。我簡直懷疑他天天蹲點藍雨的兩個人……


    肖時欽和張新傑看起來已經同季林認識了,都和他打了招唿。季林那桌正好有空位,我們五個就在那兒坐下來,放下東西,相互寒暄了幾句,然後各自去拿吃的。


    我端著吃的迴到座位上的時候,季林正在喝湯——他來得早,差不多吃完了。他對我說:“你發過來的稿子我看了,寫的挺好。哦對了,上次那篇黃少專訪反響也不錯。”


    我連忙道謝。


    “給你加排一個采訪任務。”季林喝了口湯,說道,“采訪專業評論員。”


    “專業評論員?”我疑惑,“是有哪位評論員到瑞士來了?還是說要電話采訪、網絡采訪什麽的?”


    季林微笑:“你麵前就是一個啊。”


    我:“……誒——?”


    季林語不驚人死不休:“我有個筆名是左宸銳。”


    我:“左左左左……”雖然我電競報紙和雜誌都看得比較少,但左宸銳這個人我還是知道的啊!我到現在還記得上賽季季後賽興欣對藍雨的某場,黃少天被樹砸掉了50%的血,解說員就提到左宸銳在那兒刷屏,給那棵樹打了一億分。後來我還專門去翻了左宸銳的微博想看看他到底說了些什麽,結果被他一大堆批判興欣的尖酸刻薄的話給嚇迴來了。不過除了和藍雨對上的那幾場,其他時候他對興欣倒是善意居多。


    仔細想想,其實並不應該那麽意外。季林是個藍雨腦殘粉,微草腦殘黑,對興欣的評價還算公允,文筆好,榮耀眼光連葉修都認可……這些特征似乎都和左宸銳很符合啊。


    張新傑也端著盤子迴來了,我注意到他把盤子裏的食物擺的整整齊齊,法棍兩端的切口都平整豎直,吐司麵包上的果醬抹成正正好好的正方形,厚度均勻,與麵包邊的距離也幾乎處處一致。早聽聞張副隊強迫症晚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我正想繼續問季林前輩關於“左宸銳”的事,就見他在嘴唇前豎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先別說了。我點點頭,心裏也大概知道他為什麽不願意把他“左宸銳”這個身份到處宣揚。他作為季林,首先是傳統媒體界的知名記者。記者和評論員是不一樣的,有些評論員通常都可以想說什麽說什麽,越誇張越有人喜歡看;但記者很多時候,都得說“該說的話”。而讀過左宸銳的評論的人大多都能體會到,這家夥可真是見鬼說鬼話,見人也說鬼話,嘴巴毒的很,立場也很鮮明,這些對於一名評論員來說是吸引讀者之處,對於一名記者來說,就不是那麽恰當了。愛左宸銳的人很多,恨他的也不少。


    這樣想來,季林這樣業界光鮮無比的成功人士,也是有苦衷的啊。還記得剛見麵的時候,季林跟我說他性子比較直,但麵對這些作為采訪對象的職業選手們時又何嚐不是八麵玲瓏的呢。就比如在奧古斯丁巷的時候,他介紹起來頭頭是道,我才不信他沒有事先做過功課以便和選手們有話題可聊。


    我吃飯吃得心不在焉,黃少天在旁邊嘰嘰喳喳,我就敷衍的迴幾句。沒過多久,季林喝完了湯,先告辭了。我猶豫了一下,施展尿遁之術,在餐廳外麵追上了季林。


    “前輩,您……”我斟酌了一下怎麽開口,“您左宸銳的身份連選手們也不知道?”


    “喻隊和黃少知道。”他答道,“不過我拜托他們別告訴別人。”


    我還有些疑惑,心想他為什麽告訴我。


    季林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就解釋道:“之前也說了要采訪。我發現你不太會采訪認識的人,那篇黃少專訪雖然讀者們反響不錯,但從專業角度看還是有所欠缺。所以打算讓你練習一下,同時又能出一篇稿子,一舉兩得。”


    然後他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我也不擔心你往外說。你的實習工資和轉正安排可是我直管的,我想你作為f大的學妹,應該不會那麽笨吧。”


    我:“……呃,好的,謝謝前輩信任。那前輩什麽時候有空接受采訪呢?”


    “明天下午三點,十樓行政酒廊。”


    “好的沒問題,前輩再見。”我像送瘟神一樣送走了他,一邊吐槽他拿實習工資和轉正壓人,一邊又不得不感激他為我這個實習生的細心考慮。


    迴到座位上看見黃少天,又鬱悶地想著自己的男票居然是個演技帝,居然一點都沒跟我表現出自己知道季林是誰。


    我用叉子戳著牛排,假裝它是黃少天和季林的結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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