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有財的這一句話,本來喧鬧的屋子裏寂靜了兩三秒鍾,然後忽地一下炸了鍋,手上還拿著兩個碗的張金貴,直接把碗摔到了地上,口中狠狠地罵道:“一個個上了賭床就忘了親娘叫什麽,要去開仗了,等會兒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王有財生怕這幫人遷怒於他,想偷偷摸摸地溜走,卻被張金貴一把抓住,罵道:“我還以為你王翻譯隻喜歡女人,沒想到你上了賭桌,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以後多和兄弟們親近親近。”


    王有財被拉住時,心裏一下子冰涼冰涼,以為姓張的會怪罪於他,沒料到人家完全沒有這個意思,看來是自己昨晚上輸的那些錢起了作用。


    冬日上午懶懶的陽光照耀在霍山上空,雖然有著日光,風也不大,可是空氣中還是透著刺骨的冷。


    張金貴坐在抬椅上昏昏欲睡著,他本來是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可一上到馬背上,就發現天空像是在旋轉一樣,這是缺少睡眠的症狀,如果他硬頂著騎馬,敢打包票他中途會從馬上掉下來。還是王有財機靈,獻出了這一個辦法。張金貴是舒坦了,這可苦了抬椅子的四個士兵,好在人多,走走停停行行換換,行軍隊伍中的這一怪胎居然沒有掉隊,讓小笠原都無話可說。


    這一次進山,小笠原沒有像上次一樣,自己的部隊和皇協軍一樣,都是徒步行進,除了探路的幾輛摩托車外,雖然霍山縣城離楊樹鋪算不上很遠,可這樣行軍過去,到達時也至少在中午了。


    王有財本來是要迴家睡覺,卻被張金貴生拉硬攥過來,沒有辦法,隻得老老實實地跟著去。


    本來就很犯困,還得不停地走路,讓他心裏也不停地罵著張金貴的祖宗十八代。


    前麵不遠就是佛子嶺,站在高處已經都能看見那兩個互不相連的湖泊。王有財已經作好打算,隻要到達佛子嶺,自己不管想什麽辦法,都要溜出去,先美美地睡上一覺再趕迴縣城。


    想歸想,此時的他已經是口幹舌燥,再加上冬日的冷風吹得臉龐隱隱地作疼,讓王有財都快堅持不下去了,從一個士兵身上扯過來一個水壺,扭開壺蓋,仰著脖子這往嘴裏倒水,任憑冰冷的水從嘴裏、從臉上流到脖子裏,似乎被這冷水刺激一下,他才有力氣走到已然不遠的佛子嶺。


    飽飲了幾口涼水後,王有財滿足地放下了水壺,左手剛打算把水壺蓋扭上,冷不丁突然聽到一聲響亮的槍聲,嚇得他手一抖,水壺和壺蓋都直接給扔了出去。


    如果是經常上戰場的人,一聽到槍響立馬就會趴到地上,而他卻還張目四望,想要看清楚倒底是哪裏響槍,直到耳中又傳來清脆的“噠噠噠,噠噠噠……”的槍聲,他才明白過來,有人開槍了,有人朝這麽大一支部隊開槍了。


    “這是哪些不長眼的,敢朝皇軍開槍?”


    張金貴早已經被嚇得從抬椅上滾下,他一邊搗著腰帶上的槍盒,嘴裏一邊在罵罵咧咧。


    走在行軍隊列中間的鬼子兵反應最快,偽軍們還都在東張西望時,他們已快速地伏到了路邊,甚至還占據了路邊的一些製高點。


    三八大蓋的槍聲一響起,先前的槍聲立刻就消停了,不用說張金貴,連壓根什麽都不懂的王有財都能夠聽明白,那些隻放了一陣冷槍的人已經跑掉了。


    張金貴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不停地用手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嘴裏還在不停地罵著娘。


    王有財被這一陣冷槍嚇懵了,本來以為足夠安全的他,現在明白了,不是混在鬼子偽軍中間就能保住他的小命。


    小笠原在準尉的指引下,來到了隊伍受襲的那一截,地上躺著的十幾具屍體,除了兩個人是穿著皇協軍軍裝的外,其他的全是自己中隊的士兵。


    這讓小笠原很是惱火,他大吼道:“卑鄙的支那人,隻會躲在山裏麵放冷槍。”


    罵歸罵,他的腦子裏也在飛速地思考,是什麽人如此大膽,居然敢在大部隊麵前放槍。從剛才的那些槍聲來分辨,有點像支那的正規軍,畢竟捷克式和中正式的聲音特別容易聽出來。


    小笠原正在思考,這些放冷槍的是立煌的國軍還是扁擔石的人時,又是冷不丁的一聲槍響,接著便聽到了一聲悶哼和撲通的聲音,那個跟在自己身邊時間不短的準尉已然被擊中,此刻正在趴地上不停地抽搐著,隻看地上已經是淌了一片的鮮血,背後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湧著。


    小笠原深知這個倒黴蛋是替自己擋了子彈,也更加確信了襲擊隊伍的是支那的正規軍,在他的印象中,不管是gcd領導的遊擊隊還是穀麻子的土匪都不可能有槍滿如此之好,膽子如此之大的人。


    “殺給給。”


    小笠原被連著偷襲,已然非常惱火,他拔出手中的指揮刀,指揮著身邊的一些鬼子和偽軍往響槍的林子衝去。


    打冷槍的隻有十來號人,是孫玉民派出來的誘餌,周善軍帶著這支挑選過的小分隊打了一陣冷槍,立刻就讓他們往後撤退,隻自己躲在了一顆大樹後麵,密切地關注著鬼子偽軍的一舉一動,剛才那排冷槍擊斃的鬼子偽軍不多,機槍手都打光了一個彈匣,可結果還是這樣,這讓周善軍苦笑了一下,如果剛才打機槍的是傻熊,效果肯定不隻是這樣,看來他們這些兵離真正合格,離真正優秀還差得遠。


    可個鬼子軍官模樣的人指著那些被擊斃的鬼子偽軍屍體在說著什麽,周善軍冷笑了一下,端起了手中的中正式步槍,三點一線瞄向了那個拿著指揮刀的鬼子軍官。


    可是和他講話的另外一個鬼子軍官老是動來動去,擋住周善軍的射擊路線,見這個鬼子蹲了下去,正好把那個拿指揮刀的鬼子露了出來,周善軍沒有半分猶豫,扣動了扳機。


    他原本以為這個鬼子軍官死定了,可哪曾料到,剛蹲下去查看死者傷口的那個鬼子軍官狗地站了起來,子彈從他的後背打了進去。


    “他媽的!”


    周善軍見這一槍被別人擋下,並沒有傷到自己要擊斃的那個軍官,不由得狠錘了一下身前的大樹。他知道自己在這個地方已經沒有機會再開第二槍,擔著中正式便往後跑去。才跑出沒多遠,就聽到身後響起了一片槍,不用說剛剛自己呆的那個地方,肯定是被子彈給覆蓋了。


    如果周善軍現在要開溜,簡直是輕而易舉,可是他的任務並不是隻有偷襲這麽簡單。戴存祥的一連就在後邊山裏麵不遠的地方設了伏,如果沒有引過去一批鬼子偽軍,那等下正麵開戰後,老大那邊的壓力就會大很多。


    當時老大讓戴存祥在山裏麵,而不是在路邊設伏,這一個決定遭到了所有人的疑問,他並沒有對大家解釋什麽,隻是臨行前交待自己,一定要猥瑣,一定要讓鬼子指揮官把你恨得牙癢癢,如果他恨你恨得想把你剝皮抽筋,那麽我們這場戰鬥就成功了一半。


    現在鬼子是恨自己了,可除了朝山裏放了一陣亂槍外,並沒有進山搜捕自己的打算,這讓周善軍很著急,他現在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將鬼子偽軍引進來。


    周善軍以為憑借著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能夠把鬼子引進山,那就大錯特錯了,就算他再多擊斃兩個鬼子兵,小笠原也不會讓部隊進山去搜捕他,原因很簡單,這麽茂盛的一片林子,要去找一個打冷槍的人,無疑於是大海裏撈針。


    周善軍想不明白這一點,孫玉民卻會想到,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兵王了,預料到了打完第一陣冷槍後,便會讓跟著他的那十來號人撤退,所以老早就安排了傻熊端著捷克式在後麵等著他們。


    傻熊本身還不願意做這種賊頭賊腦的事情,在他的世界裏和鬼子真刀真槍地架起來幹,才是他最想做的,就像在南京光華門那樣,就像打濟寧打蘭封那樣,這偷偷地放冷槍,是他所不恥的,可是老大的命令他又不敢不聽,隻得前來幫忙。


    看到十來個穿著國軍軍裝的一連戰士飛快地跑迴來,他嘟囔了一句:“倒底是偽軍改編過來的,一響槍,跑起來比兔子還快。”


    他說這句話的聲音很小,可是還是讓最前麵的兩個一連兵聽到了,有人當即反駁:“我們不是逃跑,是周教官讓我們撤退的。”


    傻熊臉刷地紅了,他當然知道是周善軍讓撤的,隻是沒料到自己說的話讓人家聽到了,畢竟他們現在是一連的兵,如果他們把這話和戴存祥一說,鬧到孫玉民那,自己肯定又得挨上兩巴掌。


    “大家都不用跑了,跟我迴去幫幫周教官。”


    傻熊也沒有對這些一連的兵解釋什麽,直接往前走去。


    聽到這句話,這些人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後在機槍手的帶領下,緊跟著傻熊的步伐往來時的方向走。


    看到鬼子的隊伍又要出發,而且明顯加強了警惕,這讓周善軍更加著急,他沒有任何時刻有現在這般無助過,哪怕是在蘭封戰場救戴存祥時,他孤身一人穿梭於敵人心髒裏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老大交給自己的任務要失敗了,自己哪裏還有臉去見他。周善軍打定了舍身成仁的主意,重又端起了手中的步槍,瞄向了正躺在抬椅上的一個偽軍軍官,他正欲扣動扳機,卻忽然聽到前方林子裏傳來了腳步聲。難道鬼子偽軍偷偷地派出了搜索隊,這讓周善軍的心猛烈地跳動了一下,握槍的也抖動了一下,射發出的子彈也稍稍偏離了方向,隻打中了抬椅上那個人的大腿。


    周善軍又重新拉動了槍栓,他已經沒打算管那些腳步聲是不是來搜尋他的,可還沒等他開出這第二槍,前麵傳來腳步聲的林子裏響起了讓周善軍差點流下眼淚的槍聲,這個聲音非常的悅耳,是他最熟悉的捷克式,那有節奏的“噠噠噠,噠噠噠……”的點射,也是他非常熟悉的手法,不用看見槍手周善軍都能知道是傻熊,這些日子特訓時,他一直是這樣操作機槍,自己還問過他,為什麽一定要三發點射,傻熊的迴答很實在,他說他現在還做不到二發點射,手感還達不到要求。


    周善軍也是玩槍的,自然知道,操作機槍能打到他那個水平,可不是簡單的事,當時傻熊嘴裏冒出的一句話,讓自己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捷克式打得好的要屬文智哥,他能打兩發點射。重機槍打得好是周洪,到現在我還沒有見過有任何人能比上他……”


    周善軍被這熟悉的槍聲給刺激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一拍,等到他再次瞄向抬椅時,卻發現抬椅早已被扔在地上,抬椅上的那個軍官早已經不知道蹤影,他隻得轉移目標,一槍擊斃了就近的一個偽軍,然後收起槍,往傻熊那個方向跑去。


    張金貴今日算是倒了大黴,先前的冷槍害得自己從抬椅上摔下來,這迴的冷槍直接打在他大腿上,痛的他差點沒昏死過去,這還不算,抬椅子的四個士兵聽到響槍,直接就把椅子給丟了,要知道他還躺在上麵呢,這一下摔得可比先前重哪去了,人從椅子上滾下來,又滾到了路邊上的排水溝裏,他正要罵娘,卻聽到了前麵突然間又響起了捷克式機槍的聲音,緊跟著自己附近的一個士兵隨著一聲槍響栽倒在地。這一下他立刻明白了,如果不是剛剛抬椅子的士兵扔掉椅子,那麽這一槍打的就是自己。想明白了這一層,他渾身都冒出了冷汗,心裏直唿僥幸,完全忘記了自己大腿上槍傷的疼痛。


    小笠原伏在地上,聽著林子裏的槍聲,他現在可以斷定開槍的是支那的正規軍,先前隻一挺捷克式和七八支步槍的槍聲,現在變成了兩挺捷克式,而且這一次給自己隊伍造成的傷亡明顯要大於第一次。


    這是一支中國軍隊的小分隊,按理說他們不應該朝自己千多號人的隊伍開槍,可偏偏他們開槍了,而且還不隻一次,他們是想阻止自己前進,這是毋庸置疑的,他們是想是給前麵的人撤退爭取時間,還是給前麵的中國軍隊布置陣地爭取時間?


    小笠原一時也猜不到這支不停騷擾自己的小分隊的目的,不過不管他們要做什麽,都必須消滅他們。


    他衝身邊的傳令兵說道:“通知張大隊長,派出一個中隊協助皇軍小隊進山,找到他們,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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