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萊也沒想到,一句試探性的話竟然會有這種效果,她飛快地接過了小初九,嘴裏麵學著哼著小曲,哄著啼哭中的小家夥。


    不知道是與生俱來的血緣,還是小初九在娘胎中就已經熟悉了這個小姨的聲音,陳萊隻哼了幾聲,輕搖了幾下,這小家夥就停止了哭泣,沉沉的、香香的睡去。


    “如果你敢耍花樣,我先殺了那一男一女,再把這個小孩扔黃浦江去喂魚。”申追丟出了一句狠話。了解的人都知道,他的心狠手辣和言出必行在軍統內部是出名的,有時候像趙理君這等喪心病狂的惡魔都不太敢和他去計較。


    “如果你不先救治芬姐,不把他們仨放了,哪怕我當場咬舌自盡,也不會讓你如願以償。”陳萊並沒有被他的言語恐嚇住,反而硬梆梆地把這句話給頂了迴去。


    “性子果然烈,我喜歡!”申追拍著手笑道:“今天晚上我吃盡你了。”


    “還是那句話,隻要他們仨平安離開,我任你擺布,如果你不遵守諾言,哼……”


    “她的傷不重,血已經止住,找個醫生取出子彈就沒大問題了,相信你也不願意她讓我送去醫院,至於這個男的,隨時可以走人。”申追也怕這個小妮子拚個魚死網破,整了半夜還死了幾個兄弟,如果到最後還沒吃上“唐僧肉”,那不是虧大了!他一口就應承下來,願意放那兩個對自己毫無用處的人,甚至是她懷中的那個小孩也願意放掉。


    “希望你說到做到。”陳萊臉若冰霜,她已經打定主意,隻要張全把芬姐和小初九安全帶走,今晚拚著自己清白不要,都要和這個浪蕩公子同歸於盡。逃跑很難,拉個人墊背應當不算難吧!


    申追自然不會知道她心裏的想法,但是卻一直防備著,雖然看似大度,沒有拿著槍,但是他手下那些人的武器可是一直沒有放下過。


    申追眼睛死死地盯著陳萊,看著她推開了兩支頂著張全的兩支槍,看著她拉著張全來到了鄧秀芬身邊,看著她像是交待後事一般地對著兩個人說話。


    聲音很輕,申追聽不清楚講的什麽,隻能看見這個小妮子扶起了受傷的那個女人,又把手中的嬰兒塞到了那女人懷中。他不想知道她們講了什麽,現在心思已經完全在那個小妮子身上,想像著一會就可以把這個大美女壓在身下,申追就興奮的不行。


    張全和鄧秀芬都不願拋下她一個人留在這裏,都在苦苦相勸,可全都被她一句話頂了迴來:“我們都可以死,可是小初九呢?難道要她陪著我們一起去死嗎?她才出生那麽一會兒,她還沒有見過爸爸呢!”


    張全低下了頭,鄧秀芬則又流下了眼淚,他們何嚐不知道,何嚐不想安全把小家夥帶出去,可是要讓一個姑娘家用自己來換取他們三個人的生存,這如何能心安。


    “是不是我死在當場,你們倆才肯走?”陳萊有點著急了,她擔心那個穿著西裝的猥瑣男人變卦,一旦那樣,四個人全都得交代在這裏。


    “可是……”張全不知道說什麽了,更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沒有可是了,帶著小初九和芬姐走,如果能脫身,我會想辦法找到你們。如果我沒有來找,請你們把初九送到她爸爸那裏。”陳萊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堅決,一點都不像她平時柔弱的樣子。


    “告訴小初九,今天不隻是她的生日,還是她媽媽的祭日,”她頓了頓,又說道:“和她小姨的祭日。”


    說完這句話後,沒等鄧秀芬和張全說話,就站了起來,走到了申追的身邊。


    “現在可以讓他們走了,為防萬一,把你的人全叫到你身後,他們安全了,我才會跟著你走。”陳萊的臉色依舊冰冷,和先前稍稍不同的是,她的眼眶濕潤了,和小初九雖然隻是這一會兒的相處,已經讓她非常不舍這個小家夥了。大概姐姐臨走時的不舍,和自己現下的不舍是一樣一樣的吧。


    申追沒說話,點了一下頭,右手往後招了一下,先前還圍著他們的軍統特務們立刻就散了,全都站到了他的身後。


    張全抱起了鄧秀芬和她懷中的小初九,一步三迴頭的往遠處走著,目光中盡是不舍和憤怒,目光中全是仇恨和殺氣。


    “好了,我可以跟你走了。”陳萊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見張全的身影,才故作輕鬆地說出了這句話。她望向了這棟正被熊熊火焰包圍的房子,濕潤的眼眶終於又掉了下來。這裏不光有她兩個多月的快樂時光,還有著她至親的姐姐。


    “可以走了嗎?”申追催促了一句。


    “可以了。”陳萊點了點頭,她轉過了身子,跟著申追緩緩朝前走去。雖然她還想多看一眼正在燃燒的房子,還想看看烈火中的姐姐,還想看看已經逝去的大壯、東海和二狗,可是身前這個人不會再給自己這個時間了,即使有再多的不舍,有再多的牽掛,都隻能化作默默的思念。姐,大壯,東海,二狗你們黃泉路上走慢點,我隨後就跟著來。


    抱了必死的決心後,陳萊反而輕鬆下來,她甚至還露出了笑容,步子也變得輕快起來。


    “小萊趴下!”


    寂靜的夜空裏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她聽得很真切,這是張全的聲音,求生的本能促使她沒有絲毫停頓,直接就撲到了地上,在清脆的槍聲和刺目的曳光彈道中,她翻滾著進了街道邊的黑暗中。


    …………


    孫玉民聽到麵前這個小女孩講這些時,心一直是揪著的,直到聽到她口中講出來,被上海地下黨和張全所救後,他才舒了口氣。


    “那個西裝男人被打死了嗎?”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問道。


    “沒有!”陳萊故意甩著她那濕漉漉的頭發,水珠不時地濺在孫玉民和劉文智的臉上。


    “怎麽讓他給跑了?還有沈發藻的那個外甥,怎麽能容他在這個世界上逍遙!你們的組織就沒打算采取什麽行動?”劉文智插了一句嘴。這裏不是二十師,不是在國軍部隊中,以前有些不能講的話,現在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地講出來。


    “上海地下堂為了救小萊,好幾個人都受了傷,甚至有些人不得不被迫調離,給組織上造成了很大的不便。”張全接過了話薦,說道:“我們怎麽可能還開得了口,讓組織上去幫我們報這個私仇。”


    “沈發藻那個外甥我一定要親手除掉,他是害死芸兒的罪魁禍首。”孫玉民一拳砸在茶幾上,恨恨地說道。


    “惺惺作態!”


    陳萊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說出了這句話,弄得孫玉民非常的尷尬。


    張全趕緊過來圓場,說道:“小萊,初九可能醒了,沒看到你的人她可能會哭。”


    “初九不是在她姑姑那嗎?”陳萊沒有借著他的話下台階,反而給頂了迴去。


    “小萊,初九真的在找你。”


    張全著急了,甚至開始用手去拉她,得到的自然又不是句好話:“裝模作樣誰不會,過了今天,某人肯定會把自己說過的話拋到腦後。就像當初甜言蜜語欺騙我姐姐,玩膩了又一腳踢……”


    眼見她要說出更難聽的話,張全情急之下捂住了她的嘴巴,說道:“小萊姑娘,我求你了,去看下初九吧。”


    陳萊沒有怎麽反抗,她隻打了一下張全的手,待他把手放下,又說道:“姐姐曾對我說過,他的丈夫,寶寶的爸爸是個蓋世英雄。我算是見識了,一個安於當土財主的大英雄。”


    她說完這句話後,甩脫了張全拉住的手,徑直往房間走去,再也沒有迴一下頭。


    孫玉民和劉文智都大感無奈,這兩姐妹的品性真是相隔太遠了,陳芸本來就已經很厲害,她的這個妹子更加不是個省油的燈。


    “大哥,陳萊姑娘的這個問題,其實是大家夥都想問的。”


    陳萊她們走後,劉文智沉吟了好一會兒,直到孫玉民又重新添了一碗茶後,他才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你是怎麽看的呢?我想聽聽你的想法。”孫玉民沒抬頭,他早就準備好答案,隻是沒料到手下那幫家夥一直沒有問他,最為器重和信賴的劉文智,也是借著陳萊的這個話題才說出來。


    “大哥,我跟了你這麽多年,不管你是什麽樣的決定,我都舉雙手讚成。哪怕是你真的厭倦了戰場上的打打殺殺,想過幾天安生日子,我都願意陪著你。”劉文智以為孫玉民在責怪他的突然發問,忙急著表述忠心。


    “我不是問你這些。”孫玉民喝了口茶,抬起了頭,說道:“文智,我們自西北軍中相識,再到教導總隊,然後是46師,再是20師,一路的腥風血雨,我有怕過嗎?你有怕過嗎?我有厭倦嗎?你有厭倦嗎?”


    劉文智不明白他講的這些和以後的打算能扯上什麽關係,便沒有迴答他,隻點了點頭。


    “文智,我打了這麽多仗,除了光華門那次抱著僥幸心理,讓周洪喪命外,我還犯過其他錯嗎?”


    劉文智又搖了搖頭。


    “如果說我現在就在為大家夥的將來打基礎你信嗎?”


    “現在?打基礎?”劉文智沒明白他說的這些是什麽意思,先是點了下頭,又搖了下頭,然後馬上又點頭,倒底是要點頭還是搖頭,他自己估計都弄糊塗了。


    看到老部下這個樣子,孫玉民笑了,他喊了一句:“小山子,去把東平和文彬叫來。”


    劉文智懷著忐忑的心理,看著麵前這個很熟悉又陌生的老長官,不知道他把那兩個人叫來倒底想要做什麽。


    住在同一幢屋子裏,兩個人來得快,小山子的茶也上得快,兩個人顯然是在一起喝酒,都是臉紅脖子粗的。


    孫玉民看到他們的狀態有些不悅,說道:“能坐得住不?要不要睡一覺先。”


    “老大,不用,這點小酒放不倒我們。”董文彬笑著迴答。


    “也喝不倒我,老大,有事你也不讓我老李聽聽。”傻熊的聲音恰時地響起。


    “鐵膽剛剛在和我們一起喝酒。”鄧東平不像董文彬和傻熊,他有點不好意思。


    “那你也過來聽聽吧!”對於這個傻大個,孫玉民有什麽事基本上都不瞞著,沒叫他來,隻是想著這是安排家裏的事,而傻熊他打算讓陪著自己去上海複仇。


    “剛剛文智問以後的打算,也就是大家夥的長久之計。我想聽聽你們自己的意見,誰來先說說。”孫玉民笑眯眯地看著麵前的這四個人。除去在扁擔石整訓穀紅英部的李天喜和戴存祥,還有正浸泡在蜜罐子裏的周善軍,骨幹算是來齊了,正好把自己下的這盤棋告訴他們。


    沒人說話,傻熊這人耿直,剛想開口卻看到了劉文智對他使的眼色,硬生生地把即將說出口的話收了迴去。


    “或許大家都理解不了,本來都已經說好去山西發展,可為什麽我會忽然改變決定,帶著大家在這安家。”


    “老大我不瞞你,這個問題我早想問了,隻是……”鄧東平首先開腔。


    “念及兄弟之情,出於對我的信任是嗎?”孫玉民麵帶微笑,端在手中的茶杯,既沒有放下也沒有喝。


    四個人不約而同的點頭。


    “既然你們願意相信我,那就請你們繼續相信我。”孫玉民神色開始有些嚴肅了。“楊樹鋪是個好地方,背靠大別山,離縣城,離立煌,離六安都不算遠。我們若是能好好經營這裏,再把扁擔石建成大本營,到時候別說霍山和六安的鬼子,就算是來一支鬼子旅團、師團也都會咬不動我們……”


    “老大,我們當真還要繼續打鬼子嗎?太好了,我生怕你就這樣隱居在這裏了呢!”孫玉民的話沒說完,就被傻熊那破鑼似的大嗓門打斷,直到四個人都瞪向他,才故作無辜地撓著頭,口中喃喃自語:“一說打鬼子,我老李就忍不住。”


    孫玉民並沒有去責罵傻熊,又繼續說道:“我們現在缺槍缺炮缺子彈,缺錢缺人缺訓練,最重要的是缺時間,所以在我去上海的時候,你們三個要幫我完成一些事。”


    “我們這有四個人,加上你五個……”傻熊沒忍住,又插嘴說話。


    “我說他們三個,你在外不算。”孫玉民這次沒讓傻熊把話說完,直接就打斷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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