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煌,安徽臨時省會。


    立煌這個名字來源於國軍將領衛立煌。1932年9月,在h軍第四次反“圍剿”中,國軍衛立煌部進占金家寨,gmd政府為加強對鄂豫皖邊區的統治,於10月11日劃鄂、豫、皖三省交界處的河南商城、固始縣及安徽省的六安、霍邱、霍山3個縣計5個縣各一部分地區,在原屬六安縣的金家寨設立煌縣。


    1938年6月13日,省會安慶被日軍波田支隊占領以後,省府和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一集團軍總部於6月27日宣布立煌為臨時省會和總部駐地。


    閉塞的消息和落後的通訊條件使得一個多月以後,孫玉民他們這幫子人還不知道省會易地的消息。否則怎麽還會讓戴存祥白跑一趟安慶,甚至是差點出問題。


    金家塞在霍山以西,其實距離並不遙遠,但因為都是背靠著十萬大山,比起去安慶,顯然是前者更難。


    小山子現在就有這種感覺,他不停地在罵罵咧咧,一時咒罵小鬼子,一會又惡毒詛咒把省會遷去這麽偏地方的廖磊1和李品仙。


    怨氣歸有怨氣,可是事還得做。他們一行八人匆匆趕往立煌金家寨,連從霍山路過都沒有迴楊樹鋪,戴存祥擔心在眾兄弟中沒有顏麵,索性迴家報信的都沒派出一個。


    日軍雖然已經占領六安、霍山等縣,但是立煌卻一直牢牢掌握在二十一集團軍手上。麵對著十數萬的國軍,六安這邊的鬼子們也不敢過於囂張跋扈,秋收時節都不敢下來搶糧收糧。


    田間地間,到處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讓出身於貧困家庭的小山子很是興奮,不時地對周善軍和戴存祥說笑著。小丫頭不在,他很好的替代了這個開心果的角色,這也讓枯燥辛苦的旅程變得有趣很多。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來到了一個叫青山鎮的地方,一詢問,才知道已經進入立煌境內。


    小鎮雖然不大,但是很熱鬧,比起一般的小鎮的寂靜完全不同。時近中午,街道兩邊仍都是人聲鼎沸,叫賣和討價還價聲不絕。


    周善軍覺得很奇怪,問戴存祥:“哥,這有點不對頭哦,怎麽這裏的百姓好像都蠻富裕一樣,集市到中午了還有這麽多人?”


    戴存祥還沒迴話,倒是有個女聲扔出來了一句話:“土包子。”


    周善軍徇聲望去,隻見是一個新式洋裝打扮,綁著兩條馬尾辮,長得眉清目秀的姑娘,接了自己的話,他剛想迴罵過去,卻被這女子身後一個隨從裝扮樣中年人的冰冷眼神給吸引,他凝神望去,隻見那中年人,背稍駝,身材瘦小,但是人卻很精神,特別是手背上暴起的血管,讓周善軍格外的驚訝,他一看就知道這人是個練家子,而且看起來身手不弱。


    洋裝女孩見周善軍看著自己這邊,眼都不眨一下,以為是自己的美麗把對方給看呆了,不由得臉都紅了,佯怒罵道:“看什麽看,小心把你眼珠子都挖出來。”


    周善軍倒真是被這句話給弄得怔了一下,隨即醒悟人家是誤會了自己,忙收迴目光,一口痰啐在地上。這個女孩雖然漂亮,可和丫頭比起來,還是遜色不少,就連丫頭自己都沒正眼瞧幾眼,就更別說她了。


    那個少女被周善軍這個鄙夷的眼神和那一口痰給啐生氣了,她撥開了身前的行人,氣衝衝地走到了戴存祥他們跟前,伸手攔住了周善軍,說道:“你朝誰吐口水呢?”


    “奇怪,我吐口水關你什麽事?你什麽人啊?就算你能管天管地,也管不著我吐口水呀。”周善軍沒好氣的頂了迴去。


    小女孩被嗆得滿臉通紅,從小到大嬌生慣養,從來都是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何嚐受過這種窩囊氣,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她指著周善軍的鼻子說道:“你快給我道歉,還要保證以後不準再欺負我,否則我就讓你走不了。”


    周善軍哼了一聲,把頭扭過一邊去,理都不去理她。


    倒是戴存祥不想節外生枝,站了出來,對這個正發小姐脾氣的小女孩說道:“姑娘,我這個弟弟性格有點倔強,如果有哪個地方得罪了,請大人有大量,放過他這一迴,我誠心代他向你道歉。”


    “你道歉不行,我要聽到從他嘴裏說出來。”小女孩見有人向她示弱,總算是撿迴了點麵子,可一看到周善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心裏立刻騰起無名之火,不依不饒地說道:“不行,我今天非得讓她給我道歉!”


    “想要我道歉,沒門!”周善軍扭頭迴來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就想從這女孩邊上走過去。哪曾想到他往左,那小女孩也往左,他往右,那小女孩也向右,死死的攔在他身著,就是不讓他過去。


    周善軍見這個女孩像塊牛皮糖一樣,有點煩躁,便喝問道:“你想幹什麽?”


    “道歉!”這小女孩沒有絲毫畏怯他的大聲,反而衝他叫喚。


    周善軍有點不耐煩,想強行衝過去,沒料到那個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竟然往他身上撲來,邊撲邊喊:“非禮啊!”


    這一下子不僅把周善軍嚇得呆若木雞,站在原地不敢動彈,連先前還想看他窘樣的戴存祥也被嚇子一跳,忙把周善軍往身後拉,可是已經晚了,小女孩已經死死地抱住了他,雙手緊扣一副死都不放手的架勢。


    周善軍是徹底懵了,高舉著雙手,不停地解釋:“我沒有非禮她。”


    旁人誰會看不出來,明顯是這個女孩在欺負別人,所以盡管她在不停喊著非禮,並沒有多少人來圍觀,這多少讓她有點尷尬。


    倒是跟在女孩身後的那個駝背中年人,像是沒看見她在胡鬧一樣,人倒是在邊上,眼睛卻不知道看到哪去了。


    “我道歉,我道歉!你快把手鬆開。”雖然鼻尖全是少女身上的體香,身上也能感覺到少女的柔軟,可周善軍已經被嚇得魂魄都丟了,哪裏還知道享受齊人之福,忙向那女孩子求饒。


    少女見目的已達成,才鬆開了手,對周善軍說道:“趕快道歉!否則本姑娘有的是招對付你這種無賴。”


    周善軍無語,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了無賴,可又不敢惹這個潑辣的女孩,隻得苦笑著道歉:“姑娘,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不對,你宰相肚裏能撐船,饒恕我這一迴,下次再也不敢了。”


    少女撲哧笑了出來,卻依然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指著周善軍的鼻尖說道:“記住了,本姑娘叫小茹,以後看到我了,最好是客氣一點,否則別怪我欺負你。”


    看著這個少女趾高氣揚離去的背影,周善軍呸了一句,心裏默默地罵道:“妖女,鬼才願意再看到你。”


    經曆了這一場鬧劇後,周善軍本來已經恢複的情緒又低落了,連中飯都沒吃上幾口。


    稍稍休息了一下,戴存祥又催促著大家上路。看到周善軍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便不停地開導他。


    而他卻始終提不起精神,在家裏深受小丫頭“迫害”,出門了心想終於逃出了她的魔爪,可沒有想到讓個陌生的少女給欺負了一把。這確實有點打擊到他,難道真如傻熊所說,自己今年犯了桃花劫?


    沒有馬匹和車輛等其它交通工具,他們幾個的前進速度也不慢,天黑的時候已經來到了離立煌不遠的梅山。


    此處離立煌已然不遠,已經到處都能看到國軍士兵以飛關卡了,顯然附近的國軍部隊不在少數。戴存祥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趁黑進城的好,便帶著眾人找了間旅店住下。


    小山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老早就叫著餓了,住下之後便纏著戴存祥帶著大夥去找吃食。


    在街上隻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家酒樓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顯得生意極好。


    戴存祥二話沒說,領著大家就往這家牌匾上寫著“林隱酒家”的酒樓裏。


    周善軍是最後一個走進酒樓的,正跟著眾人身後往樓上走去,冷不丁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雖然酒樓裏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味道,但是這周善軍第一時間就發覺了,他正想抬頭尋找這股味道的來源,卻猛地發現,樓梯上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往下走。


    這一下把他的心都嚇得差點跳出來,他趕緊扭轉身低著頭,側側地挨著樓梯往上走,生怕那個克星發現自己。


    可是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一隻纖纖玉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和手同時到來的還有一句話:“你膽子不是很肥嗎?怎麽這會卻躲著我?”


    說話的正是中午在青山鎮碰見的那個霸道少女,戴存祥他們上樓的時候已經發現了正要下樓的她,本來也沒有放在心上,以為她不會再去找周善軍的麻煩,可是沒想到這個女孩,即使是周善軍已經躲著她,卻還是被她堵住了。


    “姑娘,我們素不相識,請你不要擋著我好嗎?”周善軍隻得硬著頭皮和這個不講道理的女孩說話。


    “素不相識?”少女有點生氣了。“你居然敢說和我素不相識?”


    看到她這副就要撒潑的樣子,周善軍暗道不好,趕緊改口:“沒有,我們認識,我們認識,中午才見過的。”


    看到他示弱,少女並沒有也跟著退讓,反而得寸進尺,說道:“那好,既然是我們中午才見過,也提醒過你離我遠點,為什麽你像條尾巴一樣跟著我?”


    “我?”周善軍用手指著自己反問:“跟著你?”


    少女兩個眼睛眨了眨,頭快速地點了幾下,說道:“是不是被我迷上了,想偷偷地看我幾眼?”


    戴存祥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少女明顯是在故意等著周善軍,故意來戲弄他的。隻是她為什麽會算得那麽準,恰恰好出現在這個鎮子裏,恰恰好出現在這間酒樓裏,又恰恰好在他們上樓時堵住了周善軍的路,看似是巧合,其實肯定不會是那麽一迴事。


    周善軍聽到少女居然如此不害臊,大庭廣眾之下調戲自己,氣得臉都紅了,他很想反懟過去,可又害怕這個潑辣少女又做出他所想象不到的事情,隻得忍著自己的脾氣。


    “這位小姐,天地良心在此,中午一別以後,你往哪邊走的我都不知道,何談跟隨二字。”


    “哪好,就算你沒有跟著,但是我中午跟你說過我的名字,現在請你說出來。”


    “這……”周善軍完全沒去聽那女孩中午說的什麽,那時自己的頭腦完全是懵的,即使是小丫頭也沒有像這個少女一樣如此霸道,一上來就摟著陌生的男子,雖然讓自己初次觸及到了女人的身體,但是留下的陰影卻是一直在腦中縈繞。現在這個煞星問起了中午的事情,哪裏能迴答的出來,直急得本已經通紅的臉愈發通紅。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戴存祥見那少女並無惡意,索性帶著小山子他們上樓去了,隻把他扔在了那裏。


    “你居然記不住我的話?”少女忽然間變臉,先前還在調戲周善軍,這會兒又成了梨花帶雨,淒楚可憐的模樣,說出的話也是滿腔的怨恨。


    周善軍雖然身懷絕技,可畢竟還是個毛頭小夥,一見到這女孩流眼淚了,生硬的心腸一下子就軟了,忙道歉:“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沒記住你的名字,如果你能再告訴我一次,我絕不會再忘記!”


    少女又是一擊見效,馬上就破涕為笑:“真的?你沒騙我?一定不會忘了對嗎?”


    周善軍想盡快擺腦這個噩夢般的少女,忙急著答應:“肯定的,肯定的。”


    “那你聽好了,我叫……”少女正要說出自己的名字,卻被一直跟在身後的駝背中年人拉了一下。


    少女顯得很不耐煩,看得出她很生氣,對駝背中年人說話的口氣也不是很好:“王叔,如果你再對我做的事指手劃腳,那你以後就別跟著我了。”


    駝背中年人似乎是個啞巴,聽到了少女的話後聲都沒吭一下,直接退了兩步,不再阻止這個刁蠻的少女。


    “你聽好了,姑娘我姓王,芳名叫豔茹,還是中午那樣,你可以叫我王姑娘,也可以叫我小茹!”


    刁蠻少女的話如同一記驚雷炸響在周善軍的頭上,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耳中猛地迴響起臨行前孫玉民交待的話:“王得貴有個寶貝女兒叫王豔茹,他愛這個女兒勝過了任何人,把他七個兒子全綁來,都不及這個女兒分,所以這一次楊樹鋪重建的效果怎麽樣,全看你們的了。”


    周善軍被這個名字驚呆的模樣,全被王豔茹身後的駝背中年人看在眼裏,他那雙看似灰暗的眼睛裏忽然間閃過一絲令人膽寒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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