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簡稱英,別稱“皋城”。位於安徽省西部,處於長江與淮河之間,大別山北麓,地理意義上的“皖西”特指六安。六安之名始於公元前121年,漢武帝取“六地平安、永不反叛”之意,置六安國,曆史悠久。因舜封皋陶於六(lu),故後世稱六安為皋城。


    六安地處江淮,東銜吳越,西領荊楚,北接中原,江淮分水嶺,由西南向東偏北橫貫本區,屬於淮河流域。


    民國21年(1932年)壽縣、霍邱屬安徽省第四行政督察區,六安、舒城、霍山屬第三行政督察區。同年10月析安徽省六安、霍山、霍邱,河南省商城、固始5縣邊境的55個保設立煌縣,初屬河南省第九行政督察區,次年3月劃歸安徽省第三行政督察區。民國27年7月,壽縣、霍邱由第四行政督察區劃入第三行政督察區。


    城子鎮大戰已過去月餘,此時此刻在大別山的北麓,一個叫楊樹坪的地方,辛勞的人們正在收獲著金黃的果實。


    林子裏忽然竄出一隻柴犬,速度奇怪地向村子急奔,跑的過程中還不時地朝後狂吠,仿佛後麵跟著令它極端害怕的怪獸一樣。


    “還跑!看我抓到你後,剝了你的皮燉一鍋給我哥下酒。”聲音很美,可說出的話卻讓人咂嘴。


    隨著聲音,一個嬌小的身軀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之中,她奔跑的速度明顯比柴犬更快。在人們訝異的目光中,她眼看著就要攆上,村子裏突然傳出來一聲蒼老的喊叫:“玉英姑娘,你就別成天攆著村子裏的狗了,我家旺財肚子裏懷著胎呢。”


    聽到了這聲喊叫,這個嬌小的姑娘停住了步伐,滿臉不好意思地朝喊話的老嫗說道:“張大娘,我在逗你家旺財玩呢。”


    她邊說邊往往村子裏溜,在一棟典型的徽式建築前停住了腳步,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


    追狗的女孩正是小丫頭,自從瑞昌一戰後,她跟隨著孫玉民往北而行,偶然經過六安時,被這的安靜和諧.山青水秀所吸引,一行人商量過後決定在此安家。


    錢進讓人送來的金錢一直被他們隨身帶著,孫玉民花了些金條,從大地主楊萬財手上將所有的地買了下來,當著楊樹鋪所有村民的麵將地契給燒掉了,隻給兄弟們留下了十幾畝地耕種,他又讓鄧東平帶人去城裏購置了好些糧食物資給楊樹鋪的鄉親們,以備讓他們開春後就能耕種。


    生活在這個動蕩的時代,人命賤如狗,楊樹鋪的鄉親們感覺也是如此,可是自從孫玉民帶著這幾十號人來了以後,他們才真正感覺到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尊嚴。先是分耕地,這是勞苦大眾的生存根本,以前的大地主楊萬財雖然說並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但租種他的地,隻能讓鄉親勉強能過活渡日,想剩點餘糧那真的是很難,現在大家有了真正的屬於自己的地,馬上就感覺到日子有盼頭了,這種感恩戴德的心不是傻熊和鄧東平所能理解的。這還不算,這些人做的第二件事便是購置了大批農具、糧食、油鹽醬醋、布匹,甚至是還趕迴了兩頭大肥豬,在村子裏唯一一棟青磚灰瓦的大宅子前,由住在村子東頭的已歇刀的屠夫楊東叔親自操刀宰殺,就在現場支起兩口大鍋,一口煮肉,一口蒸飯,中午晚上連著兩餐,剩下沒用完的豬肉連同那些物資一起分發了下去。這麽大的場麵在楊樹鋪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個有著近一百多戶,好幾百人的村子徹底被新來的這個刀疤臉年輕人所征服。楊樹鋪村最德高望重的老村長,在村民的簇擁下,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來到了孫玉民麵前,連稱了他幾十句大善人,說到激動處,不禁老淚縱橫,當場就要跪謝他給了楊樹鋪的人一條大活路,被孫玉民搶先攔住,自己先跪了下來,對著所有的村民說道:“孫某不才,浪跡於天涯,然日寇橫行,為生計才流落至此,今得眾鄉親收留,感激不盡。在這裏,我孫某人表個態,以後隻要我吃幹的,就絕不讓楊樹鋪的鄉親們喝稀的,隻要我能穿的暖,就絕不讓鄉親凍著。”


    這跪著說的一席話,把整個楊樹鋪的鄉親們都給說哭了,紛紛跪下還禮。連已是垂幕之年的楊老村長也都要跟著跪下還禮,被劉文智帶著傻熊給攔扶住,他說道:“老村長,您這要是一跪下,我們東家哪還有臉呆在楊樹鋪村啊。”


    老村長歎道:“老朽有生之年,能夠遇到如此之大善人,真是三生有幸啊。”他親自伸手去扶孫玉民,然後拉著孫玉民的手,麵對著所有的鄉親們說道:“從今天起,孫先生就是整個楊樹鋪村的東家,如果有誰敢對東家不尊重,休怪我等將其逐出村子,族譜除名。”


    “使不得,使不得。”孫玉民急忙推辭,他說道:“老村長,你這是太抬舉我了,小子無德無能,豈能擔得起東家之稱,大家還是直唿我名字吧。”


    “你別推辭,有你這樣一個東家,是咱楊樹鋪的福氣。再說了,這隻是一個稱唿,是咱楊樹鋪的鄉親們對你的認可和尊重,孫先生萬勿再推辭。”老村長說這些話的時候,吐沫都噴到了孫玉民的臉上,弄得他非常尷尬,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自此以後,整個楊樹鋪老老少少,從上到下,從年長都年幼,都開始稱唿孫玉民為東家。


    其實“東家”這個詞對於他來說並不陌生,從小跟著師父替衡陽城的東家跑東跑西,沒想到這些年以後,居然有那麽多的人稱唿自己為東家,雖然這個東家並不是尋常人稱唿的那種意思,但至少是說明這些純樸的鄉親,對自己的認可和尊重。


    楊樹鋪的鄉親開始稱唿孫玉民為東家以後,慢慢的傻熊他們也開始叫他東家,除了小丫頭這個沒心沒肺的仍舊稱他為哥。


    從定居楊樹鋪第一天到現在,已經過去快一個月,眾人適應的很快,基本上都不會閑著,特別是傻熊和小丫頭。


    傻熊憑借一身蠻力,每天在村子裏晃蕩,幫這一家挑幾擔穀子,幫另一家挖個池子或者是人家幹不動的重體力活,他都一手承包了。這也是傻熊被眾鄉親們喜愛的最主要原因。


    在一眾隨著孫玉民過來的人中,傻熊是一個極端,而小丫頭算是另一個極端。她無聊時,就會趕雞攆狗,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楊樹鋪的所有家禽們幾乎都被這個小祖宗給禍害過,特別是一村子的狗,看到她過來,立刻躲得遠遠地。


    這不,剛剛把楊四嬸家已經懷孕的母狗趕得不要命的跑,生怕成了她嘴裏的美味佳肴。楊樹鋪的鄉親都很寬容,並沒有因為她的不懂事而氣憤,反而個個都寵愛她,不單單因為他是東家的妹妹。


    孫玉民沒事時就愛拉著劉文智下棋,或許是受了陳布雷的影響,年紀輕輕就裝作一副老成的樣子,穿著一件青衫,拄著一根不知道從哪搗騰出來的拐杖,十足一副已至幕年的模樣。


    小丫頭最開始還反對幾天,衝他吵鬧幾下,纏著他換上洋裝或者是其他衣服,可當她一離開,孫玉民又重新罩上了那件青色長衫。反複幾次以後,小丫頭也被弄得啞口無言,再也不去吵鬧了,隻是一看到他穿著那身令她厭惡的長衫時,立刻就走得遠遠地,按照她的說法就是眼不見為淨。


    深秋的傍晚,片片紅霞映著滿臉笑容的人們。孫玉民站在門簷下,笑眯眯地看著每一個經過的鄉親們,和他們打著招唿,分享著他們豐收的喜悅。


    戴存祥帶著周善軍和小山子從遠處返來,早上時他們仨就出了門,去了大別山深處打獵。


    兵荒馬亂的年代,山上的野獸已經被靠山吃山的山裏獵戶打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有時附近山村的百姓,被生活所迫,無奈之下也進山尋獵,所以進山打獵想要有太多收獲,也是很難的事情。


    但是有了周善軍這個怪物在,絕不至於讓他們三個人空手而歸。這不,小山子用根木棍挑著兩隻野雞和一隻獐子,正興高采烈地而來。


    戴存祥沒有像兩個小家夥一樣高興,示意兩人先迴去後,他走到了正凝神望著他的孫玉民身邊,直接說道:“東家,我們得想辦法弄點武器來。”


    “武器?要武器做什麽?”


    “今天去打獵,無意中走到了另外一個村子那邊,想進村去找點吃的,可沒有想到,剛進村便被幾個人用槍指著頭。”戴存祥說起這件事時仍氣憤難平,他緊跟著又說道:“老大,你猜這幾個家夥背的什麽家夥?”


    孫玉民搖搖頭,沒有吭聲。


    “他們用的居然都是嶄新一把的中正式。”戴存祥顯得更加氣憤,他的語氣中有著很多的怨氣:“上次大戰時,我看到老58旅的好多士兵都背著老套筒和漢陽造,那時我就問自己,政府真的窮成這樣了嗎?雖然說二十二師比不上咱們,但也不至於讓手下的兵拿一根連燒火棍都不如的家夥式,上戰場和鬼子拚命啊。”


    “然後呢?”孫玉民笑著看著他,問道:“這和我們要武器有什麽關係?”


    “東家,當時我真的很生氣,很想把這個家夥收拾一頓。可是被周善軍給阻止了,你猜是為什麽?”


    “因為他發現了更讓你驚奇的東西。”孫玉民仍是笑嘻嘻地說道:“如果我料想的沒錯,應該有一挺機槍正在暗處瞄著你們。”


    “正是啊,”戴存祥說道:“我發現,暗中至少有兩挺捷克式正瞄著我們。”


    “人家又沒突突你們,生那麽大氣做什麽?”


    “老大,難道你不生氣嗎?國軍在前線沒武器,反而是這些地主老財用這麽好的武器,養著一波閑人。”


    “你現在還自認是國軍嗎?存祥,以後國軍的生死與我們都無關了。”孫玉民說完這句話後,又歎了口氣,背著手轉身向屋內走去。


    “老大,就算與我們無關,但起碼我們都要有自保的能力吧!鬼子都已經占領六安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來這了。”


    聽到這句話後,孫玉民站住了,可也隻是短短的停留了一秒鍾,然後又往屋子裏走去,留下了滿臉失望的戴存祥。


    晚餐時,孫玉民沒有出來,聽小丫頭說,他一個人在書房裏發呆,似乎在想著什麽。


    戴存祥以為是自己傍晚的言詞有什麽衝撞了他,或者是說觸及到了什麽,心中覺得有點過意不去,草草地吃了兩口後,就來到了書房外麵。


    站在門口就看到了孫玉民像尊雕塑一樣立在窗前,盯著不遠處佇立在黑暗中的、巍峨的大別山,眼睛迷離失神,讓人無法相信,這還是那個戰無不勝,叱吒風雲的老大嗎!


    “存祥,你來了呀。”


    “是的,老大。”戴存祥不知道孫玉民是從哪得知自己過來的,明明他連頭都沒迴,自己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進來坐吧!”孫玉民仍然還是看著遠處,沒有迴頭。


    戴存祥走了進來,坐到了靠近窗口的一張椅子上,順著孫玉民的視線往外望去,隻是一片黑漆漆地,什麽都看不見。


    “存祥,我知道你來是想說什麽,但是你千萬別說出口,因為你先前說的全是對的。”


    孫玉民態度的突然變化,讓戴存祥有點措手不及,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存祥,你看這夜黑不黑?”


    “很黑。”


    “為什麽會這麽黑?”


    “因為月亮和星星的光芒被雲層遮住了!”戴存祥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扯到黑夜上去,出於對他的尊重,才迴答了連小孩都知道答案的這句話。


    “那還有沒有比現在這樣的夜更加漆黑、更加可怕的時候呢?”


    “有!”戴存祥迴答的斬釘截鐵,他說道:“黎明前才是最為漆黑,才是最為可怕的時候。”


    “是的!”孫玉民歎了口氣,說道:“你說的很對,如今的楊樹鋪雖然是風平浪靜,但是鬼子帶來的恐怖和災難,如同黑夜一般,即將攏蓋這裏。”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鄉親們既然是如此信任我、善待我,那我就有義務讓他們活下去,不讓鬼子的鐵蹄從他們身上踐踏過去。”


    說到這裏時,他終於轉過身來,說道:“所以我決定了,從明天開始,我要帶著你們一起,把楊樹鋪建設成一塊鐵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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