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虎得到115團一營已經到達攻擊位置的消息時,賴文力已經率領戰士兵不血刃地占據了街道口的偽軍工事。


    炒豆般的腳步聲還是吵醒了鎮子裏的鬼子,這些狂妄到了極點的日軍士兵們,仍未朝敵人來襲上去想,大都罵罵咧咧地翻身繼續睡覺。


    賴文力想象中的鬼子兵和偽軍傾巢而出,蜂擁而至的場景並沒有出現,一營匆亂中布置的防線也沒有起到作用,這讓始終繃著緊張這根弦的賴文力百思不得其解,偽軍警惕性差可以預料,但是作為日軍常備師團的第十師團下麵的部隊,這個鬼子中隊難道也沒被如此嘈雜的腳步聲吵醒,換作自己部隊的任何一個連隊恐怕早都已經作好了戰備。


    難道是鬼子兵已經布置好陷阱,等著自己掉進去?


    賴文力的腦子裏轉過了很多念頭,各種設想都環繞在心頭,這讓他很是迷茫,索性什麽都不去想,叫過來一營長戴存祥,說道:“派幾個人溜進鎮子裏去看看,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戴存祥是二十師的老營長,這次人事變動對於他這種基層軍官影響太大了,原本以為自己將會被打入冷宮,可沒想到新來的團長異常的平和,自上任來天天下到基層跟下麵的軍官和士兵打成一片,完全沒有團長的架子,更讓戴存祥沒有料到的是,身為旅長的張小虎也是非常的隨和,把自己這些基層軍官當成自家兄弟一樣。


    以前的旅長團長高高在上,除了幾個心腹之外,其他人基本上挨不著他們的邊,戴存祥雖然不在他們那個圈子,畢竟也是個營長,可就算是他,軍響一年頂多能領三四次,底下的連排長和士兵就更加不用說了。


    人就是這樣,你用熱臉對我,我必真情對你。


    所以當賴文力一說出要進鎮摸摸路子時,他毫不猶豫地挑了三四個熟悉的士兵,親自帶隊竄進了如同黑色無底洞一般的鎮子。


    帶路的是先前問賴文力的那個士兵,他也是前段時間派出來探路的人之一,巨野城裏的日軍以及偽軍的駐地早就被摸的一清二楚。


    戴存祥幾個人貼著屋簷摸到了日軍中隊駐紮的地方,一個較大的院子,院門口斜掛著一盞帶著燈罩的白幟燈,兩個穿著大衣的偽軍士兵就縮在燈下,依偎成一團,正打著唿嚕。


    戴存祥懸在心頭的大石頭放了下來,自己部隊的動作沒有讓發現。他對身邊的一個戰士說道:“迴去報告團座,說一切正常,讓他派人來支援我們。”說完後對帶路的那個士兵說道:“帶一個人去,幹掉那兩個哨兵。”


    這個帶路的士兵名叫鄭文宏,廣東湛江人,在二十師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人,不光偵察偽裝偷襲是一把好手,一旦到了水中,那便是蛟龍入海,所向披靡。


    他帶著另一名戰士像兩隻野貓一樣騰挪到熟睡中的偽軍身邊,兩道寒光閃過後就緊跟著噴出兩道鮮血。


    戴存祥厭惡地轉過頭去,低聲罵道:“tmd,說了不喜歡看割喉,你們這幫兔崽子偏偏不聽,都學團座這個惡心別人的愛好。”


    鄭文宏二人把兩具偽軍屍體拖進了黑暗中的一個角落後,然後穿上了黃色的偽軍大衣,拿起了三八大蓋,站在燈光下朝這邊打了幾個手勢,示意已經沒問題,請示下一步怎麽辦。


    戴存祥從黑暗中走了出去,來到了鄭文宏身邊,說道:“你們倆先行偽裝成站崗的偽軍,等待團座的下一部命令。”


    他把話一說完,自己卻摸進了院子。


    院子很大,足有兩進七間房,難怪住進一個鬼子中隊都不嫌擠。進院門後是一片石頭地磚,圍著院牆邊上栽著一些小樹,正房門前還有一盞白熾燈,門是開著的,燈光隻能照亮門口那丁點兒一塊,內室是黑漆漆地一片,完全看不清楚。


    戴存祥隻在門口看了幾眼院子裏的布局,便轉身退去,正走到兩名哨兵之間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不倫不類的中國話:“你的,什麽地幹活?”


    戴存祥被這聲冷不丁防的話給嚇得震了一下,他轉身迴頭看去,隻見一個光頭鬼子,穿著一件白色襯衣和一條米黃色的長褲,雙手正在係腰帶,顯然是剛從茅房出來的。


    昏黃的燈光下,戴存祥發現身上的軍裝居然和鄭文宏身上穿著的偽軍大衣以及那個光頭鬼子長褲顏色沒什麽區別,他靈機一動,將拿著駁殼槍的手放到了背後,衝這個光頭鬼子點頭鞠躬,像個鐵杆漢奸一般,眯著雙眼諂媚地說道:“大君,您辛苦了。”


    光頭鬼子本身也沒對戴存祥有什麽懷疑,隻是看到他從院子往外麵走,隨口問了句而已。現在一見他這副小人樣,再加上兩名哨兵看到這人後在深夜裏還站得筆直,便確認了這是一個皇協軍的基層軍官在查崗,沒有再理還一直在鞠躬的他,直接走進了沒關門的屋子裏。


    戴存祥見光頭鬼子走進了屋子,他連忙轉過身往外走,閃到一邊時,長長地籲了口氣,雙手直撫還在劇烈跳動的心髒,待稍微平複後,他才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痰,小聲罵道:“日你姥姥,小鬼子,先讓你多活一會兒,等下爺爺再親手送你上路。”


    賴文力得到了戴存祥派迴來的士兵後,留下了一個排的士兵留守街口,並且留下命令,讓即將跟上來的115團後續部隊,建立臨時陣地把鎮子團團圍住;又派出一個班的人圍著鎮子四處查找電線杆,一旦發現電話線,立即剪斷。安排好這一切以後,他帶著一營其他人跟著報信的士兵,飛速地朝日軍中隊駐地奔去。


    兩進院子的七間屋子門口都架起了機槍,戴存祥特意趕開操控重機槍對準光頭日軍那間屋子的士兵,自己親自蹲到了馬克沁的後麵。


    賴文力見所有士兵都已經準備好,他冷笑了一聲,將已經倒滿煤油的鄭文宏脫下來的偽軍大衣扔到了門前,那裏已經堆滿了柴火,不光是他麵對的這間屋子,另外六間屋子外麵同樣堆滿了柴火,也有專門拿著火柴準備點火的一營士兵。


    火柴在盒子邊上輕輕劃過,嗤地一聲,燃起了火光,賴文力黝黑的臉在火光的照耀下,閃著令人膽寒的等容。他把燒得正旺的火柴扔向了大衣,火苗瞬間就從大衣上騰起,猛地劇烈燃燒起來,七間屋子門前的火越來越大,漸漸的蔓延上了牆壁、房頂,也開始向屋內燒去。熊熊大火在黑暗中發出耀眼的光芒,驟然急升的溫度,讓火勢外在寒冷中忙活了一晚上的一營官兵們感受到了溫暖。


    終於有鬼子被大火灼醒,大聲高唿:“失火了,失火了……”淒厲的日語唿救聲在寂靜的深夜裏響起,在劈裏啪啦的大火巨烈燃燒聲中依然顯得那麽刺耳。


    賴文力臉上的冷笑仍未消失,手中不知道何時多出來一枚手榴彈,火光下,他手中的手榴彈正嗤嗤冒著白煙,稍一用力就投進了光頭日軍所進的那間屋子裏。


    本就已經熊熊燃燒的大火,被這顆手榴彈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形成的空氣急速流動,加劇了燃燒的麵積和速度,屋子裏被驚醒、被灼醒、被叫醒的鬼子兵們被炸倒一片,餘下未死的紛紛頂著高溫和烈焰,往外逃命。


    戴存祥手中的馬克沁在看到火焰中第一道影子時,便怒吼著吐露出了火舌,衝出門的日軍士兵們被高速衝擊過來的子彈打的像篩子一樣,濺在空中的血霧像一張紅色的網,將繼續衝出來的鬼子士兵阻攔在這張網內。


    不光這間屋子,日軍中隊駐紮的這個院子裏,另六間屋子門口都在重複發生著關門燒狗,關門殺狗的好戲。


    皇協軍第七旅團第三團是跟隨日軍中隊行動,駐紮在巨野鎮的。


    從第一聲爆炸聲起,這些從國軍中叛離的偽軍們便被驚醒,偽軍團長從熱乎乎的被窩裏爬起時,還在罵娘,他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把手榴彈給弄炸了,直到馬克沁和捷克式機槍的響聲傳來時,他才暗叫糟糕,忙推開還依偎在自己懷中的女人,著急忙慌地穿好衣服,往外奔去。


    剛衝出房門就聽到捷克式和中正式步槍的聲音在街口響起,然後就是自己這方雜亂的三八大蓋和九六式輕機槍還擊的聲音。更多的是穿著皇協軍軍裝,自己三團的士兵如受驚的兔子般拚命往迴跑。他一邊扣著扣子,一邊大喊:“鎮定,鎮定!”


    可是在這混亂的場麵中,他的唿喊顯得那麽渺小和無力,許多剛從營房裏出來的士兵,還未搞懂什麽樣的狀況,也跟著退下來的人瘋狂的往後退去,直到鎮子外麵也響起了馬克沁的聲音。


    偽軍團長是從國軍中而來,自然明白這沉重嘶吼的重機槍是什麽部隊才能用得上,他的腿開始發軟,雙手飛快地將肩上領上的軍銜扯得一幹二淨,雙手在地上抹了一把,將自己的臉塗得髒兮兮地,混進了從鎮外往迴跑的隊伍中。


    賴文力的115團把日軍中隊滅完後,沒有對皇協軍第三團下死手,除了第一波趕去救援鬼子的偽軍和等一批往鎮外逃跑的人外,其餘的偽軍大都繳槍投降,偶有幾個想搞小動作的軍官,都被提了出來,當麵擊殺在眾偽軍麵前。


    張小虎趕到巨野縣城時,天已經大亮,戰鬥也已經結束,日軍中隊的營地已經被燒得一踏糊塗,連帶著鬼子兵屍體也大多燒得焦黑,分辨不出模樣來,小玉英跟在張小虎身後,看著這些被燒得發出惡臭的屍體時,都被惡心的吐了出來。


    張小虎忙扶著她到一邊上休息,對隨小玉英而來的電訊兵說道:“給師座發報,巨野已被拿下,115團傷亡甚微,另有千餘偽軍俘虜,如何處理,請指示。”


    打了一個漂亮的仗,讓賴文力非常興奮,他得知張小虎過來後,興衝衝地找了過來,老遠就在對和幾個老百姓說話的張小虎喊道:“旅座,大捷呀。”


    張小虎沒有理會大喊大叫的鐵牛,不停地安慰正在淚流不止的,衣著單薄的幾個老百姓。


    賴文力也發現了旅長的不同尋常,趕緊加快了步子,走到了他的身邊。


    同張小虎說話的是個老嫗,在清晨的寒冷中,衣著單薄的她正哭的不能自已,她的身前擺著幾具屍體,全都是窮苦老百姓的裝扮,老嫗邊哭邊訴說著:“我的兒呀,我的孫子和媳婦全都沒有了。”


    賴文力走到了旁邊,他老遠就看見老嫗抓著張小虎的手,痛苦流涕的非常悲傷。看到眼前擺著的幾具屍體,賴文力頓時明白了,這是喪生在先前戰鬥中,無辜的老百姓。他先前的那股興奮勁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自責。


    雖然張小虎沒有責怪他,賴文力自己也很清楚,戰爭中是避免不了這種情況的發生,但是這一家子和另外更多的巨野縣城裏無辜死去的百姓,確實是因為自己115團的攻擊而喪命的。


    張小虎輕聲對老嫗說道:“大娘,請節哀……”他不知道怎麽講,也講不出下麵的話來。對於生命來說,任何言語都是那麽地渺小。


    他鬆開了老嫗的手,對身邊的副官說道:“讓後勤這一塊好好撫恤巨野城中,因這場戰鬥而今到損失的百姓們。”


    賴文力待副官走後,開口同張小虎說道:“旅座,都怪我考慮不……”


    “不,你沒做錯!”張小虎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今天如果我們挨家挨戶去通知他們撤離,那這個仗還用打嗎?就算他們全撤了,那你的115團還能剩下多少人?我們58旅得犧牲多少戰士?”


    “可是……”賴文力還想說些什麽,又被張小虎製止,他說道:“鐵牛,老百姓這邊的事交給後勤這一塊去處理,我想問你,打了這一仗,你的部隊還能繼續擔當前鋒嗎?要不要換116團上?劉大麻子可到我這鬧了一迴了。”


    賴文力聞言忙表態:“開什麽玩笑,劉大麻子太不地道,搶生意搶到我頭上來了。我115團才剛剛小試身手,他就看著眼紅了!讓他等著吧,等我打膩味了再讓他們116團上。”


    他一說完,就給張小虎敬了個禮,然後掉頭就走,邊走邊喊:“旅長,等我的好消息。爭取明天拿下嘉祥縣城,再讓他劉大麻子眼讒一迴。”


    張小虎本想多交待他幾句,沒想到這人和他的暴脾氣一樣,飛快地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小玉英走了過來,拍了一下張小虎的肩膀,說道:“張小貓,這個鐵牛還真是個會打仗的人,以後你可得好好重視人家。”


    張小虎不敢反駁這個小祖宗的話,任憑這個自謂人畜無害的小丫頭片子叫他張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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