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一聽到那聲音,猶如聽到晴天霹靂一樣,撒腿就跑。徹徹底底的把自己警衛員的身份給忘記了,全然不顧身後孫玉民詫異的眼神和依稀傳來的女子的喊聲:“你還敢跑!”


    孫玉民什麽時候見過石頭這樣啊,他就如一隻見到貓的老鼠,眨眼間竄的無影無蹤。


    孫玉民很好奇,他倒是很想會會這個讓天不怕地不怕的石頭逃跑的女子,看看她有什麽能耐嚇跑他手下這名戰士。


    他心中有此念頭,便大步往臭豆腐攤走去。


    陳芸自那天在光華門看見那個刀疤臉軍官,便感覺到那個人與別的國軍軍官不一樣。他對待事物很專心和專注,哪怕是麵對如花朵般嬌豔的女孩子都不能影響他絲毫。


    陳芸對自己的容貌和身材是非常有自信的。哪怕是生活在這兵荒馬亂的戰爭年代,她仍然每天都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可是那天那個年輕的,臉上有長長一道刀疤的軍官硬是瞄都沒有瞄一眼,精心打扮過的自己。這讓陳芸很是受傷,也倍受打擊。


    她睜開眼閉上眼,空閑的時候和忙碌的時候,腦子裏轉的都是那個軍官的影子。


    她今天特意拉著好朋友出來走走。說是走走,其實是專程跑光華門來看看那個讓他心神紊亂的軍官。


    遠遠地看到那人站在一張桌子上麵,獨自麵對和指揮著一大群烏泱泱的老百姓。那幅威風凜凜的樣子又在她那顆懷春的少女心頭,刻記上了一個獨有的印記。


    看到心中記掛著的人朝自己走過來,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烈跳動起來,臉上也泛起兩團紅霞,握著同伴的手也緊張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鄧秀芬感覺到手上的疼痛,也發現了好姐妹的異樣,甩開了她握住自己的手,口中怨道:“幹嘛那麽大力,手都快讓你捏斷了。”


    孫玉民看著麵前的兩個女孩,都身著淺藍色中式斜扣長袖外衣,下穿深綠色齊膝長裙,腳下都是黑色小皮鞋,一雙白色的長襪直到膝蓋。


    兩個女孩都是民國新式女學生的裝扮,唯一不同的是兩個人的發型樣貌和身高。


    右邊的女孩稍矮,她留著齊肩短發,整齊的劉海下麵描著兩道細長的柳葉眉,一雙調皮可愛的眼睛賊溜溜地直轉,櫻桃小嘴一張一合地在嘟囔著:“那個膽小鬼,看到姑奶奶就跑了,氣死我了。”


    孫玉民聽到這女孩的自言自語,心中便樂了,知道這就是嚇跑石頭的人。於是便朝那女孩說道:“姑娘,我那個同伴為什麽見到你就跑?他那副樣子魂都像被嚇沒了。”


    孫玉民麵前站著兩個女孩,但是他隻盯著那個短發姑娘,沒有什麽其他歪門的心思,隻是想弄明白石頭逃跑的原因。右邊那個紮著一雙麻花辮的女孩他都沒有細看人家的模樣。


    短發姑娘看著麵前這個臉上有刀疤的年輕軍官,一雙調皮的眼睛裏透露出的全是驚訝。


    “你不記得我們了?”她指了指自己和邊上那個有著兩個辮子的女孩。


    孫玉民看著這兩個女孩,腦海裏似乎有點模糊的印象,但怎麽也記不起來曾在哪裏見過。於是,他搖了搖頭,反問道:“這位姑娘,我們認識嗎?”


    陳芸的心裏現在是五味泛陳,自己專程來偷偷看望他,可這個人壓根就沒有發現過自己的存在。


    每個漂亮的女生都有自己高傲的一麵,可這份高傲在這個有著猙獰傷疤的男子麵前沒有絲毫價值,這份高傲在這個讓她記掛的男人麵前摔得粉碎。


    可是盡管這樣,陳芸還是不覺得生氣,也不覺得委屈,她隻想看看麵前這個人,想親手摸摸他左臉上那條長長的傷疤。


    鄧秀芬滿臉尷尬,不知道如何接話。正在思索怎麽捉弄麵前這個人時,旁邊的陳芸開口了。


    “這位長官,我們倆是女子公學的學生。她叫鄧秀芬,我叫陳芸。”


    “哦……”孫玉民迴應,又接著問:“可是我還不知道我們是不是認識?”


    鄧秀芬生性比較潑辣,這一句話頓時惹起了她的怒火。


    “昨天才見過,你居然裝著不認識?”


    孫玉民更覺得摸不著頭腦,又反問:“昨天?昨天什麽時候?”


    鄧秀芬見麵前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裝蒜,火不打一處來。正準備使出她的潑辣勁,讓麵前的這個軍官好好喝一壺。沒料到身旁的陳芸一把拉住自己,並站到了自己身前。


    陳芸看著孫玉民窘迫的樣子,料想這個軍官沒有撒謊,自己二人可能是真的沒有在他心中留下印象。其實也不能怪人家,昨天在光華門同她們吵架的是那個跑了的兵,這個人一直蹲在地下寫著畫著什麽,中間人家隻抬了一次頭,哪能記得住自己二人。


    想到這兒,陳芸便拉開正要撒潑的閨蜜鄧秀芬,擋在她身前,說道:“這位長官,是這樣的……”於是將昨天發生的小爭執一五一十地講述給孫玉民聽。


    孫玉民前頭還聽進去了幾句,突然間發現在自己麵前同自己說話的這個女孩居然是個大美女,而且是那種讓人看見一眼就絕對忘不了的美女。附著於孫玉民身上的李偉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現實裏電視上網絡中,什麽樣的美女沒有見過。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有這樣一種特別的感覺。這個女人身上自帶著一種奪人心魄的能量,這便是她與眾不同的美。


    孫玉民感覺到胸悶的喘不過氣來,這種壓迫的美讓自己非常的不適應。想退開幾步卻又舍不得挪開步子,想開口同她說句話卻又發不出聲音,想將這女孩擁入懷中,可也隻敢有這個念頭卻不敢付諸行動。


    在孫玉民的眼裏,麵前這個女孩的一切都是他鍾愛的類型。她烏黑發亮的辮子在胸前甩來甩去,仿佛一直抽打著他急燥的心靈;她那白晰似雪吹彈可破的肌膚,仿佛像美味佳肴一般誘惑著他的欲望;她那玲瓏精致的五官,仿佛就是一幅引人入勝的圖畫,時刻衝擊著他的視覺。


    孫玉民口幹舌燥,整個人已經紊亂。他沒聽清她講的每一句話,雖然她的聲音如黃鸝般清脆悅耳。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和人家講話,更不知道如何能和她們多相處一會,因為他現在隻想和她呆在一起,哪怕是讓他馬上扔下光華門的八百兄弟!


    孫玉民失態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即使是在血雨腥風的戰場也沒有讓這個鐵一般的漢子皺下眉頭;即使是人命如草芥的修羅場,也沒有讓這個有著滿腔熱血的漢子退卻。但是今天!現在!此時此刻!此地!他在兩個被石頭稱為丫頭片子的女孩麵前失態了。


    他局促不安的樣子被陳芸和鄧秀芬看在眼裏,兩人相視一笑,非常有默契地擊了一下掌。


    “幾位客官要臭豆腐嗎?”


    臭豆腐攤主的聲音打破了這異樣的氛圍,也緩解了孫玉民的尷尬。


    在兩個女孩嘰嘰喳喳的說笑和不太文雅的吃相中,孫玉民也幹掉了兩份臭豆腐。


    習慣性地一搗口袋,才發現完蛋了,自己沒帶錢。先前的花費全都是石頭付的錢,現在石頭不在,卻忘記了自己是個身無分文的窮鬼。


    孫玉民刷地一下,急得滿臉通紅。


    鄧秀芬是個淘氣鬼,她發現了孫玉民著急的樣子,便故意說道:“我們吃好了,這位不肯告訴我們姓名的長官,請給錢吧!”


    孫玉民不知道怎麽辦,一急之下掏出隨身攜帶的駁殼槍,放到臭豆腐攤上,對著老板說:“老板,我沒帶錢,但我把槍壓在這,一會叫人來送錢贖槍。”


    攤販這哪敢收,邊把槍推迴去邊說:“老總,您來賞光就已經是天大麵子了,小的哪敢收您和兩位小姐的錢啊。”


    鄧秀芬這邊玩心不減,口中笑嘻嘻地說:“唉呦喂,這位長官,你連吃個臭豆腐都要當槍啊。我看你不是沒帶錢,而是不想給吧。”


    孫玉民讓小女孩的話給懟得麵紅耳赤,不知道如何是好。


    陳芸拉住鄧秀芬,嗔道:“你個死家夥,別玩了。”


    陳芸搗出自己的錢包把三人的臭豆腐錢都付了。


    孫玉民感到好丟麵子,特別是在這麽漂亮的女孩麵前。他紅著臉說:“謝謝你們。”又把自己向她們介紹了一番,最後說道:“以後有機會一定請二位美女吃飯!”


    鄧秀芬知道閨蜜的心思,有心撮合這二人。她從陳芸身後跳了出來,嘻皮笑臉地說:“還要以後做什麽!擇日不如撞日,你就今天請算了。”


    孫玉民雖然很想和這兩個女孩多呆會兒,可是隻怪自己出門未帶分毫。麵有難色,口裏吞吞吐吐地道:“鄧姑娘,我今日出門沒帶錢。下次吧,下次一定請你們吃大餐。”


    “你沒帶錢沒關係,有人帶了就行。”鄧秀芬蘭花指朝遠處一指,口中又大聲喊道:“膽小鬼,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孫玉民朝她指的方向望去,隻見石頭躲在一個小吃攤後麵,遠遠地都能看到他嘴裏塞滿了吃食。


    孫玉民長舒了口氣,朝石頭招了招手,看著那小子屁顛屁顛地跑到身前。


    石頭奉命去司務長那取了幾十個大洋來。


    這一整天,孫玉民和陳芸在前,石頭和鄧秀芬在後,四人把偌大個南京城逛了個遍。


    看到二個女孩在深冬裏單薄的衣裳,孫玉民帶著她們在成衣鋪和洋行裏各買了幾身衣服。


    幾人在一家小飯館吃過晚餐後,孫玉民便讓石頭送她們二人迴學校。臨走時,孫玉民把未花完的十幾個大洋交給石頭,讓她轉交給陳芸。


    目送她們三人遠去,孫玉民才轉身往駐地走去。


    高團副晚上又讓二營的人灌醉了。他沒明白為什麽二營每天都會餐,當他想問孫玉民的下落時,麵前卻擺著一個個的酒杯,二營的這些人把這個二貨團副給捧得天花亂墜。到最後高團副和昨日一樣是讓抬迴營部的。


    孫玉民迴來時已經很晚,但是營部還是有人在等著他。


    他今天交待的工作,這些主事的軍官們一個個輪流向他匯報。


    孫玉民心思還停留在陳芸身上,腦海裏閃現的全是這個女人的音容笑貌。底下軍官的匯報常常被孫玉民的傻笑打斷,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他在弄什麽鬼。最後還是周海南看不下去了,揮揮手將大家全趕出了營部。


    劉文智和張小虎拉著同樣樂得傻兮兮的石頭問三問四,可是啥都問不出來,因為他們看到的是一個隻在傻笑的石頭。於是眾軍官得出一個結論,這主仆二人今天吃錯藥了。


    陳芸和鄧秀芬提著大包小包迴到了兩人租住的房子。一迴到自己房間,將東西扔在地上,便四腳朝天地倒在了床上。想起分別時孫玉民依依不舍的目光,陳芸不由得抿嘴一笑,心道:傻蛋。


    她知道自己已經深深地在他心裏烙下烙印,而他又何嚐不是在自己心中刻下了屬於他的記號。


    躺了一會,她又起身收拾下午買的東西。當這件繡著風穿牡丹的旗袍展現在她手上時,腦海裏閃現出成衣店時的場景。


    自己一眼就看中了這件旗袍,沒想到他居然也一樣看中了它。當時試了試,覺得不是太合身,就打算放棄這件旗袍,而他指著幾處地方讓裁縫現場修改。自己沒抱什麽期望,可是經他一說裁縫一改,這件旗袍仿佛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屋裏的爐子裏燃著熊熊的火焰,就如同此時此刻陳芸心中騰起的那團火焰一樣。


    陳芸徐徐腿去身上的衣裳,美妙的身材立刻展現在衣櫃的鏡子裏。


    高聳的胸前,纖細的腰肢,修長的雙腿和絕美的容貌是陳芸引以為豪的資本,整個女子公學裏沒有誰還比自己引人注目。


    這件風穿牡丹穿在了身上,將陳芸美妙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陳芸在想:這個男人怎麽會對自己的身型那麽熟悉,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如此了解。這件旗袍是最合自己體型的衣服,沒有任何一任能比得上。


    房間門被推開,鄧秀芬走了進來。看到身穿旗袍的陳芸,發出驚喜地得尖叫。


    是的,衣美人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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