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墮姬其實不能算是小孩子,因為她不管是年齡還是外表都不像小孩子了。


    但她毫無疑問是個美人。


    白皙的皮膚上綴著妖冶的花紋,頭發像是雪一樣漂亮。如果脾氣稍微好一點的話,阿雀一定會比現在更喜歡她。


    但美人總是擁有特權的,性別什麽的更是無關緊要,脾氣差也勉強可以接受,關鍵隻在於她居然說阿雀是醜八怪。


    阿雀不認可這種說法。


    雖然妖怪的眼光,在某些時候的確和人類不太一樣——在單純的皮相之上更加吸引它們的,是另一種氣質之美。


    正如當初阿雀在見到無慘時的心動,更大程度上其實也是被那種獨特的美麗捏住了心髒。


    仿佛是在潮濕悶熱的蔽處,用血液與腐肉培育出來的惡之花,就連散發出來的味道也帶著陰晦與腐敗。


    那一瞬間她仿佛被衝昏了頭腦,小小的心髒都開始因他而劇烈地跳動起來。


    阿雀徹底被這朵花迷住了。


    但墮姬和無慘不一樣,性格還像小孩子一樣的墮姬,她的美就真的隻停留在皮相——而阿雀見過太多類似的美人皮相。


    所以阿雀還是對墮姬生氣了。


    她生氣的後果就是墮姬會很倒黴。聽到作為末位上弦的墮姬淒厲的叫喊聲擴散在無限城中,誰也沒有說話。


    在上弦之鬼麵前,下弦之鬼連存在感也不配擁有,他們隻是瑟瑟發抖地伏跪在地麵上,強迫自己什麽都不要去思考。


    新上任的鬼王,比起前鬼王來說,在殘暴程度上簡直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阿雀的腦袋裏頓時清靜了許多。


    下弦之鬼根本不需要花費精力,需要稍微在意一下的隻有上弦而已。


    好在上弦之鬼們也都因為被阿雀的殺(墮)姬儆鬼而改變了對她的看法,不得不開始正經嚴肅地審視著眼前這位“新鬼王”。


    隻不過墮姬的哥哥妓夫太郎,比起上弦之位,顯然更在乎的是他的妹妹墮姬。


    於是阿雀幹脆把他也揉吧揉吧和墮姬丟在了一起,任由墮姬一邊恢複一邊縮在她哥哥的懷裏大聲哭泣。


    上弦之鬼的末三位太好解決了,阿雀殺一次墮姬就能讓他們全都安分老實起來,再也不敢插嘴半句。


    而上弦之鬼的前三位中,卻似乎仍有不怎麽認可阿雀的存在。


    比如一直沒有發出聲音的黑死牟,再比如握緊了拳頭的猗窩座。


    眼見這時候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自認為是社交小能手、活躍氣氛專用工具鬼的童磨,便跳上了阿雀站著的平台,張開自己的扇子笑眯眯地對其他上弦說:“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嘛……”


    猗窩座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被童磨選擇性忽視。


    緊接著他便開始分析起阿雀上位的好處來,過程中還不忘拉踩一下前任鬼王。


    比如阿雀比鬼舞辻大人更好說話,阿雀也比鬼舞辻大人更加可愛,關鍵是比起動不動就隨便給工具鬼們下達命令的前鬼王,阿雀就沒有那麽多事情來吩咐。


    她的要求隻有一條:“不要給我惹麻煩。”


    和由人類變成鬼的鬼舞辻無慘不同,作為天生的大妖怪,阿雀從來就沒想過要找什麽青色彼岸花,也沒想過要鏟除那些獵鬼人。


    ——你們要殺的鬼王是鬼舞辻無慘,和我大妖怪入內雀又有什麽關係呢?


    完全沒有關係嘛。


    她的前男友為了躲避鬼殺隊的獵鬼人,甚至在自己分給工具鬼血液時,就在細胞裏留下了禁製——一旦有工具鬼在人類麵前說出了他的信息,就會立馬原地爆炸。


    就算隻說了個名字也是一樣的下場。


    但阿雀比他做得更果斷,她幹脆就沒把“入內雀”這個名字告訴工具鬼們,而是用了“神代雀”這個名字。


    雖然“入內雀”也並非真正的“名”,但如果被不識相的工具鬼把它告訴了獵鬼人,還是會給阿雀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大妖怪活著是為了自由和快樂,不是為了給工具鬼收拾爛攤子。


    阿雀很是認真地問他們:“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很可惜,他們似乎不太明白。


    怎樣做才能算是不惹麻煩呢?這個問題的答案太寬泛了。


    阿雀對他們的理解能力有些失望,但還是歎著氣解釋道:“時代已經變啦,過去那種強者可以為所欲為的時代已經不複存在了。”


    雖然作為工具鬼待在前男友的身邊,但對於人類世界的變化,阿雀依舊掌握得清清楚楚。


    就拿大部分上弦之鬼所誕生的江戶時代來舉例,那時候的武士們腰間別著刀劍,路上和別人撞了一下都可以用“你冒犯了我”這樣的理由向人家拔刀。


    “但是現在就完全不可以了,”阿雀很認真地對他們說:“因為自從明治維新頒布了禁刀令之後,就算隻是別著刀在街上走著,都會冒出來一群巡警把你摁在地上叫你不許動。”


    一瞬間周圍的氣氛變得更加奇妙了,就算是下弦之鬼腦袋裏也冒出了許多問號。


    人類世界的規矩和他們鬼有什麽關係嘛,他們連人都吃了,還要管禁刀令?


    更何況……現在整個無限城裏隻有一個人帶刀。


    明明是戰國時代出生的黑死牟有被內涵到。


    讀取到他們腦袋裏“吃人”這個詞語的阿雀更加嚴肅了,“科學的時代已經來臨了,‘鬼’這種東西本來就很不科學,如果不科學到了一定程度肯定會被科學化處理……”


    雖然處理的方式本身就很不科學。


    阿雀就對此深有體會。


    畢竟她和她的妖怪朋友們,當初就是因為太不符合當時的時代發展觀念而被處理掉了。


    想起來實在有點心酸。


    要是因為同一個原因被討伐兩次,那也實在太淒慘了。


    “所以我們得低調。”阿雀循循善誘,秉持著自己作為好心前輩的教導之情,自認為很溫柔地對他們說:“這種事情慢慢來就好了,一開始不習慣也沒有關係……”


    就在工具鬼們覺得阿雀似乎真的比前鬼王要好一點的時候,他們聽到了她接下來的話。


    她說:“反正鬼舞辻無慘的下場你們也都知道了,不聽話給我惹麻煩的東西,就全下去陪他好了。”


    ——*——


    阿雀覺得自己大概天生就是當鬼王的料。


    雖然她手底下的鬼大部分都腦子不太好使,但隻要稍微解釋一下,再稍微教育一下,其實也還有搶救的餘地。


    選擇性忽略了自己在第一次召集十二鬼月時就打爆了說她壞話墮姬、揉碎了她的妹控哥哥,踩住了試圖為前任鬼王報仇的猗窩座……


    阿雀覺得自己還挺有領導者天賦的。


    “我做得怎麽樣?”


    在揮揮手讓十二鬼月退下時,阿雀像是沒有讀取到他們的心思各異,隻是隨口說了一句童磨稍微留一下。


    受到了新鬼王“偏愛”的童磨在其他工具鬼眼裏的形象,頓時就跟以前待在前任鬼王身邊的阿雀差不多了。


    區別隻在於童磨現如今展現出來的實力,遠比當初沒有撕破偽裝的阿雀要強得多。


    這位在上弦之鬼中實力排行第二的工具鬼將自己的扇子合起來,笑容燦爛地摸著阿雀的腦袋說:“做得超級棒哦!”


    阿雀頓時信心大增,甚至沒有計較他這種以下犯上的行徑。


    畢竟時代已經變了,阿雀也不再是跟在鬼王身邊無名無分的工具鬼了,她取代了前任鬼王成為了新的鬼王,自然也應當取代他在“鬼”中的地位。


    在鬼舞辻無慘麵前,從來沒有任何工具鬼敢試圖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腦袋上。


    阿雀以前倒是想過,她看著那頭漆黑微蜷的短發,心底裏以下犯上的念頭隨時都要蹦出來。


    但這樣的想法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就被她的前男友讀取到,並且迴以冷冷的視線,令阿雀剛想抬起來的手就這樣被他的眼神壓了下去。


    想起了過去的事情,阿雀忽然也抬起了手,將自己的手掌放在童磨的發頂。


    雖然平時的行為舉止總像小孩子一樣天真活潑,但童磨變成鬼的時候就已經二十歲了,身形比阿雀高大許多。


    她摸著童磨腦袋的時候,是踮起腳的。


    童磨先是愣了一下,漂亮的彩色眸子裏很快又浮現出笑意,他彎下腰來,低下腦袋將臉湊到阿雀眼前。


    童磨的頭發和無慘完全不一樣,不止是長度,也包括一些其他的方麵。


    發梢往外翹起的弧度從表麵上來看甚至有種銳利的感覺,但摸起來卻很柔軟。


    阿雀捏了捏他的發尾,又將手放在了他頭頂那塊如潑血般的紅色上。


    大概是她的手掌在這塊地方停留的時間稍微有些長了,童磨歪了歪腦袋:“阿雀在想什麽?”


    聞言阿雀很誠實地告訴他:“我在想,無慘的頭發摸起來會是什麽感覺。”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童磨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以為你不會再想提起他的名字了。”


    阿雀眨了眨眼睛。


    童磨忽然問她:“阿雀為什麽要真的殺了他呢?”


    畢竟剛才她對其他不服氣的上弦,也隻是表麵上的“殺死”,而非徹底終結對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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