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約四百多年前的時候,身為鬼之始祖的鬼舞辻無慘,曾不滿於手底下全是雜魚一樣的工具鬼,於是決定挑選強大的人類,製造出十二隻最為強大的鬼。


    在生出這樣的想法之後,他找到了當時世上最強大的鬼殺隊劍士繼國緣一……的雙生兄長繼國岩勝,然後一通忽悠,成功把對方拐到了自己的手底下,變成了這十二隻鬼,也就是“十二鬼月”中最強的一隻。


    但這並不代表著,繼國岩勝變成鬼就能取代繼國緣一成為世上最強了。


    繼國緣一不是那種普通的東西,他是非常特別的、創造了在後來大大提高了鬼殺隊戰鬥力的“唿吸法”的劍士,也是唯一一個額頭上生來就擁有著火焰狀的斑紋,能夠看到“通透世界”的劍士。


    就連他的雙生兄長繼國岩勝,也不得不承認緣一是受神眷顧的“神之子”。


    但作為曾經被神征討過的妖怪,阿雀實在喜歡不起來“神眷”“神之子”之類的形容。


    更何況繼國緣一這個人,還在和她前男友的第一次見麵中就把他嚇到裂成一千八百塊,並且一瞬間砍碎了其中的一千五百塊,


    阿雀從前男友的細胞裏讀取這些記憶的時候,甚至把那份對繼國緣一的恐懼都讀取出來了。


    ——這也太可怕了,不行不行。


    繼國緣一怎麽可以比天還可怕呢?


    不可以不可以。


    被無慘的細胞拽進了迴憶裏的阿雀從對緣一的恐懼中抽身出來,左思右想還是覺得這絕對是因為前男友太慫了。


    ——神之子不可能比神還恐怖。


    阿雀如此確信。


    另一方麵,強者之所以是強者,不僅僅是單純的實力,還要加上其他綜合因素進行考量,雖然從人類的角度來說繼國緣一的確是強者中的強者,但他也沒能避免人類都要正視的問題。


    ——壽命。


    早在幾百年前,“神之子”繼國緣一就已經死掉了。


    但真正的神卻能夠長存不滅,時至今日依舊令阿雀不得不縮緊腦袋。


    簡單來說就是,為了不讓天手底下的工具人產屋敷發現她的異樣,她就必須得管好自己手底下的工具鬼,履行新鬼王的職權。


    前男友實在不懂得籠絡鬼心,也不懂得什麽叫低調樸素,平時行事囂張(指隨便製造工具鬼),生活奢侈(指隨意揮霍下屬們好不容易掙來的錢),以至於阿雀篡位不到一天,就開始思考丟掉這個爛攤子跑路的可能性。


    但這樣的話,她又麵臨了新問題。


    其餘的鬼,是直接全弄沒,還是放任它們不管呢?


    她要是直接把前男友的細胞全扔太陽底下曬沒了,讓所有的鬼失去供給來源全部消失的話,無論是鬼殺隊還是產屋敷家都會對這種異樣心生疑惑,也會為了確認她前男友的情況而進行調查。


    不能確定這種結局會變成什麽走向的阿雀放棄繼續浪費腦細胞思考這種問題。


    而另一種選擇的結果,就算不想也肯定能知道。失去了約束也失去了控製的鬼,群聚是必不可免的,但這種倒也沒什麽,最怕的是群聚之後覺得自己比鬼殺隊更強,過於膨脹以導致完完全全暴露在人類的世界中。


    要知道,“天”之所以一直不把“鬼”放在眼裏,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在普通人類的心目中,“食人的惡鬼”其實隻是虛構的怪談異聞。


    “鬼”的存在從未被任何官方組織證實過,“鬼殺隊”也隻是私人性質的民間自發組織。對普通人來說,當然還是政/府方麵的可信度更高。


    關於平安時代的那次討伐,阿雀想了很久,才覺得自己想出了最合理的解釋。


    ——因為妖怪存在的痕跡太明顯了。明顯到就連當時的聖上也承認了陰陽師的地位,並且時常派陰陽師們解決人類被妖怪所擾的問題。


    大妖怪的行為無拘無束,放在人類眼裏便是為所欲為,它們所經過的地方往往不會留下什麽完好無損的東西——而在它們眼裏,人類也和“東西”無異。


    阿雀仍記得平安時代以前,她曾張開雙翼在黑暗的空中飛過,人類站在地麵上仰望著她,她的身形足以遮擋他們的整片天空。


    有人欣喜若狂,也有人驚聲尖叫,有人落荒而逃,也有人俯首叩拜。


    那是她最自由的時候,也是她最快樂的時候,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沒有誰能幹涉她的行為,她的妖怪朋友們也一樣——與其說是“人鬼共生”,倒不如說那完全就是屬於妖怪的世界。


    那是被妖怪所占領的“人世”。


    直到“天”派出了狩獵妖怪的隊伍,把“人世”還給了人類。


    阿雀的妖怪朋友們都被停止在了那個屬於它們的時代,隻有她獨自逃走了。


    屬於它們的世界被毀滅了,因為人類才是“人世”的主人,所以阿雀又讓自己披上了人類的皮囊,不斷地輾轉於人類之中。


    她仍可以自由地活著,也可以繼續享受著人世的快樂。


    這才是大妖怪的氣度,能屈能伸。


    阿雀如此確信,並成功說服了自己。


    ——*——


    諸多和室怪異扭曲地貼合在一起,便組成了奇詭而又難以用常理來解釋的無限城。錯位的木質地板上零散地站著從各處趕來的十二鬼月。


    十二鬼月們隻是收到了集合的通知,他們知道是鬼王召見,但這麽多年來,鬼王還是頭一次進行如此正式且大規模的召見。


    很多下弦之鬼甚至是第一次見到上弦們,而其中的上弦之鬼們,互相也已經有百餘年沒有見麵了。


    這也間接導致,在十二鬼月來齊之後,他們下意識就開始找起了鬼舞辻大人的蹤跡。


    沒有任何鬼看到了鬼舞辻大人的身影。


    無限城的主人鳴女依舊抱著她的琵琶,長長的黑發遮擋了她的大半張臉,坐在比他們稍高一些的台上一言不發。


    但她身旁站著的阿雀卻是掃視了一圈周圍,與此同時她的身上也引來了許多道視線。


    作為下弦之叁的病葉以前就在員工考核時見過阿雀,知道她常跟在鬼舞辻大人身邊,也曾親眼見到過她被鬼舞辻大人隨手打掉腦袋,便大大咧咧地問她:“喂!鬼舞辻大人還沒有來嗎?”


    阿雀看著他,沒有說話。


    病葉覺得她的眼神有點奇怪,明明連十二鬼月都不是,就算一直以來都被鬼舞辻大人偏愛,但也不足以讓他們忌憚。


    畢竟鬼舞辻大人也一直都在強調,他看中的隻有實力——阿雀一直都沒能獲得“十二鬼月”的稱號就是最好的證明。


    因為阿雀是個很弱小的鬼。


    雖然長得很漂亮,但在鬼舞辻大人的心目中,她大概也就是個比較稱心的寵物吧。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阿雀忽然開口了。


    “比較稱心的寵物嗎,這是你的想法還是鬼舞辻無慘的想法?或者說,你已經覺得自己能夠理解鬼舞辻無慘的想法了?”


    毫無波瀾的聲音在這片空間中散開,落入了每一隻鬼的耳中。


    麵容姣好的少女站在高台之上,她微微抬起下頜,金色的眸子猶如流動的熔岩。


    話音落畢,站在稍低些的平台上的十二鬼月便清晰地感知到了從她身上擴散出的氣息。


    那是本該屬於鬼王——鬼舞辻無慘的氣息。


    一瞬間無限城內的氣氛發生了變化,她的氣息覆蓋了整個無限城,下弦之鬼們甚至連這樣的氣息中夾雜著的威壓都無法抵擋,身體不受控製地伏跪在地上。


    四周一片寂靜,唯有她仍在說話——


    “鬼舞辻無慘死了,是我親自動的手。”


    話音剛落,上弦之鬼的反應便清晰地落入了她的眼底。


    上弦之壹黑死牟一言不發,異於人類的六隻眼睛卻緊緊地注視著她,看不出麵上的表情。


    上弦之貳童磨握著手中金色的鐵質折扇,臉上掛著甚至可以算得上高興的笑意。


    上弦之叁猗窩座則是其中反應最正常的一個,緊縮的瞳孔和繃緊的身體完全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玉壺幹脆直接鑽進了壺裏一副逃避現實的樣子,半天狗成功與那堆下弦打成一片,唯一不同的是他還發出了“好可怕、怎麽會這樣、我是不是也要死了……”之類的小聲哭泣。


    妓夫太郎和墮姬是唯一的二為一體的上弦之鬼,他們兄妹二人共同擁有著“上弦之陸”的稱號。


    妓夫太郎不太在意這種事情,但他的妹妹墮姬卻一直都很憧憬著鬼舞辻大人,一聽到他居然死了,當場瞪大了眼睛怒氣衝衝地握緊了拳頭。


    畢竟在她看來,鬼舞辻大人那麽強大的存在,怎麽可能會被眼前這個弱小又醜陋的鬼殺死呢?


    墮姬變成鬼的時候隻有十四歲,身為人類時她便從未體會過正常的人生,因此性格也受了她哥哥的影響,這麽多年過去了仍像小孩子一樣簡單直白……又很扭曲。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她大聲嚷嚷起來,又罵阿雀是醜八怪,鬼舞辻大人怎麽可能會被她殺死。


    阿雀記住了墮姬說她是醜八怪。


    她冷冷地瞥了墮姬一眼,隻一眼就成功讓墮姬閉上了嘴。心底裏油然而生的恐懼,在她那個眼神的催化下擴散到了極致。


    “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小孩子,”不知何時阿雀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她的手指摸著墮姬臉上的花紋,“也不喜歡自以為是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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