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綜英美]哥譚養貓日常 作者：Kelvin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很多時候，我們以為放棄的是一段感情，但其實那是一生。
偶爾從不知名的地方看見這句話的時候，迪克頓時愣在了原地。
他將這句話壓在喉間哽咽著，反反複複去念著，最後齒尖咬在軟舌上，撕扯出血液，企圖用疼痛去麻痹死亡所帶來的悲痛。
他想起了那個少年。
第二代羅賓，他的繼承者，傑森·陶德。
初次聽聞他的消息，對於迪克來說並不是什麽美好的迴憶。畢竟在那個時候的他看來，自己是被取而代之了。
他起先以為代替自己的羅賓會是那種沉著冷靜，聰慧能幹的存在，就像如今的提姆一樣。畢竟有他這麽優秀的前任在這裏，能讓蝙蝠俠再次選擇的，隻有更好的。
但他沒想到的是，布魯斯帶迴來的是一個渾身充滿戒備，骨子裏都帶著戾氣的小刺蝟。
初次見麵是一場意外。他追查著一個毒販集團追查到了哥譚的頭上，本來打算悄悄過去一趟把任務解決掉，結果恰好撞上了同樣追查這個組織的第二任羅賓。
兩人意外的合作了起來。
少年的作風簡單粗暴，帶著蝙蝠俠教導出來的身手，卻多出了蝙蝠俠所不喜愛的狠厲。
他下手太狠了。
迪克皺眉，他忍不住開口去勸阻，“你不應該這麽做！你會把他們打死的，這不是蝙蝠俠所希望看見的！”
聽見他的話，帶著麵具的少年慢慢轉過頭來，眉目上挑，“我是蝙蝠俠的助手，羅賓，你又是誰？”
話落他打量了幾眼他身上所穿的夜翼的製服，故作恍然大悟，“是布魯德海文的夜翼？那倒是奇怪了，這裏是明明哥譚。”
迪克從他的語句裏讀出了滿滿的敵意，他絲毫沒有給自己前任一點麵子的意思。
迪克猜到對方因為自己是第一任羅賓，所以不會有什麽好的態度。但迪克心裏也裝滿了不爽和抱怨，嘿，你以為我很希望蝙蝠俠找新的羅賓嗎？
初次見麵不歡而散這是必然的。
甚至鬱悶得迪克直接屏蔽了好幾天哥譚蝙蝠俠和羅賓的消息。
等到第二次見麵，因為有蝙蝠俠在場，他們表麵上沒有什麽大的鬥爭和平相處，私底下卻是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氣氛肅殺而凝重。
任務完成後蝙蝠俠和他單獨談了談。
“我知道你和他彼此之間都心存不滿。”布魯斯說，他看了一晚上的前任和現任的鬥爭，是滿滿的無奈，“但你們彼此都需更加深入的去了解對方。”
“今後你們合作的機會還有很多次，而我並不能每一次都參與到其中。”
的確不能這樣。
迪克歎著氣朝著布魯斯點點頭。
後來他要來了傑森的聯係方式，學著去了解對方。
雖然一開始很多次都會不歡而散，但他們之間的關係的確在改變著。
他發現，除卻表麵上那層保護自我的尖刺，其實那隻小刺蝟的確有著不一樣的一麵，他有一顆極為柔軟的心。
他會隨身帶著點小食物躲在小巷子裏，偷偷喂著來來往往的流浪貓狗。
他也會在夜巡的時候去安慰那些受驚害怕的孩子，動作生疏而僵硬，卻從沒有說過不，或者拒絕過任何一個人。
他也有十足的細心，會在布魯斯困倦的時候替他蓋上一層薄被，會去偷偷摸摸學著菜譜然後幫著阿福做家務煮菜，會在他因為義警身份而害的工資被扣光破產之際，裝作一臉兇狠嘲諷的給他打錢。
他會為了自己的學習而拒絕夜巡。
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迪克從抵觸逼迫自我的接觸，轉變到了主動。他摘下了那層有色的眼睛，撇去了躲閃不願見布魯斯和傑森的那種情緒，開始慢慢的認可，接受著這個少年。
他會在放假的時候從布魯德海文跑迴來，從學校接走某個小朋友帶他出去玩，他也會經常迴來看看阿福，看看布魯斯，一起舉行家庭聚會。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麵進展。
他也悄悄從傑森桌子上攤開的日記本裏知道了傑森從小就一直仰慕他的事情，看見他筆下寫出對那個“飛翔的格雷森”的喜愛，看著那份喜愛一點點轉移到夜翼的身上，然後落到了迪克·格雷森的身上。
他心裏有著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但很多事情並非一帆風順的那麽簡單。
少年對他的感情變了質，迪克察覺到了這一點，或許他早就察覺到了，但他不願意去承認，不願意去麵對。
每一次相遇對視，他都能看見對方眼底隱藏著的火焰，而他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逼迫自己移開目光，強壓下心頭所有的悸動。
他也同樣的早已無法從少年身上移開他的視線了。
這是不對的。
他一麵這麽告訴自己，卻無法控製自己。他控製不住自己去靠近那團火焰，那份溫暖。
傑森真的太溫暖了。
也太過耀眼和灼熱了。
他所有的不麵對和自欺欺人，終結於傑森邁開的那一步。
哥譚將迎來一場百年難遇的流星雨。
傑森對此有著極大的興趣。
傑森在一周前就拐著話語打算邀請迪克去看，地址時間都告訴他了好幾次，迪克卻故作聽不懂傑森的話語，一直拖延著。
直到流星雨來的前一天，傑森最後給他發來了短信。
——明天的流星雨你一定要來，迪克。
他看著手機裏的那條短信，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隻是關上了手機，並且沒有去赴約。
傑森很少會喊他的名字，也很少這麽認真。
而且像是流星雨之夜的這種約定……
並不是什麽好兆頭。
不可以。
迪克這麽告訴自己。
他已經長大，過了可以放肆的年歲，擁有了自己的責任，有著更多的思慮，更何況，傑森是自己名義上的弟弟。
少年太過年幼，他對感情並不了解，或許甚至都不知道喜歡是什麽，他隻是單純的把對他的仰慕和依賴當做了喜歡。
而他不能縱容對方。
他拒絕踏出那一步來，甚至躲閃著，逼迫傑森也收迴那一步。
那個有流星雨的夜晚，他獨自一人呆在自己的家中，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
他看著那片夜幕，滿天的黑，沒有一點星光在閃爍著。
他翻看著手機，來來迴迴反反複複的看那條傑森發給他的短信，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都背了下來，他的指尖在刪除鍵上來徘徊了很久，卻始終都不舍得刪掉。
他的手機開了一晚上，後半夜沒電了自動關機他都沒有發覺。因為他也睡了過去，警察過於忙碌的生活和夜晚義警的責任讓他已經幾天都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
等到他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才發覺已經是夜幕褪去，破曉將至。
等到手機充上電之後重新開機，他發現了一條短信和一個未接來電。
打來那通電話的人的備注是，小翅膀。
那條短信裏麵隻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還有一張圖片，一張漫天流星雨的圖片，那場流星雨近乎照亮了整個夜空。
而那四個字是，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仿佛傑森親口說出來一樣，略帶奶音的話語青澀而堅定，那雙眼睛透露著無法掩蓋的喜愛。
我喜歡你。
迪克看著那四個字，他甚至都不敢念出聲，隻是將它壓在心底。
我也喜歡你啊。
很喜歡，很喜歡。
……
他錯過了那場流星雨。
他同樣錯過了那一句“我喜歡你”。
他猶豫很久去問了阿福，阿福告訴他傑森昨天一夜未歸，吹了一個晚上的寒風，迴來發燒大病了一場，還因此被蝙蝠俠好生說教了一番，甚至懲罰他兩周不能參加夜巡。
阿福還說，傑森少爺雖然一直沒怎麽表現出來，但他似乎看起來很難過。
一定很難過。
迪克想。
他也很難過，難過到想要哭出來一樣。可眼淚掛在眼眶卻沒有出來的權力，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選擇。
他開始拚命的招攬著任務，幫著自己的同事，將自己所有的空餘時間壓榨成了工作，吃飯，睡覺三個整塊，不留下一點空閑時間。
他開始迴避哥譚的一切，尤其是新任羅賓的一切，無數次推脫著阿福找他迴哥譚來看看的請求。
直到最後所有人都知道迪克和傑森有什麽不對勁了，阿福也漸漸的不會再來邀請他。
這樣就好。
迪克長長歎了口氣，感情對於他來說並不是第一次經曆，時間會洗刷掉所有的一切。
可他想錯了。
忙碌的所有時間裏，他隻要略微一分神，就會想起傑森。
吃飯胡亂應付，麥片解決三餐的時候，會有少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好好吃飯！再瞎吃東西我就告訴阿福，叫阿福不給你準備小甜餅！”
受傷疼得厲害卻還要在同事麵前強忍的時候，會想起曾經的場景。
傑森低著頭小心翼翼替他包紮著傷口，怕他疼動作不知道有多輕，還時不時吹兩下，認真的模樣配著那張好看的臉，極其可愛。
當他一個人穿上夜翼製服麵對所有敵人的時候，會想起曾經。
與他背對背相靠，彼此最為信任的搭檔。對方的身子尚且還沒他高，但那份可靠，擋在他身前的那份執著和勇敢，是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
越忙碌想的反倒越多，越讓自己頭痛。
迪克揉著自己的腦袋，頭疼到了極點，卻意外在某一個時間點突然就想開了什麽。
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感覺，自己的認知，自己的決定，就去否認掉所有的一切，還有對方的感情和勇敢。
他這麽想著，終於拋開了所有的顧慮下定了決心。
他想好一切了，打算去找傑森說清楚很多事情，他想告訴傑森自己的感情，不論未來如何，自己都願意等他。
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
人生這麽短，憑什麽什麽都不去嚐試就說不。
他打電話給布魯斯，問他傑森在哪裏，興致勃勃說著自己想給傑森帶很多好玩有趣的東西，想帶他出去玩，要布魯斯放傑森出來給他們一起批假的時候，布魯斯沉默了很久。
那個沉默詭異的讓他心顫。
布魯斯說，“迪克，傑森的葬禮都已經結束了。”
……
你在說什麽……？
他愣在了原地，半晌才磕磕絆絆組織著話語，“我，我說，布魯斯你幽默也不是這麽個幽默的方式不是嗎？拿這種東西開玩笑太過分了吧？！你這樣子小心……”
他話語說道最後卻弱了下來，甚至了無聲響了。
因為電話裏的布魯斯隻有一聲歎息。
“你可以迴來看看。”
他瘋了一樣趕迴哥譚，路途中拿著手機一直在翻看搜索，看著手機上新聞頁麵一行大大的“哥譚首富次子死於車禍”的標語，才發現什麽都晚了。
他迴到了韋恩莊園，卻再也見不到那個人。
後來布魯斯叫他去整理傑森的房間,他從其中一個上鎖的抽屜裏翻出來了一個盒子。盒子上有著屬於少年傑森所書寫出來的漂亮的英文字母，簡簡單單的一行字。
——我所仰慕的星空。
他沉默很久，最終打開了那個盒子。
裏麵有著一枚指環戒指。
純黑的戒指內側刻著傑森的名字。
那幾個字母刻畫得分明，此時此刻落筆的每一處地方都仿佛在淌著血液和眼淚。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漫天星空的夜晚。
那個少年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等了整整一個夜晚？
他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想要送出這份禮物？
他又是拿著什麽樣的勇氣去和他說那句喜歡？
他給予了傑森所有的心灰意冷，所有的痛苦，可那個孩子卻還是孤注一擲，將他的愛意放在胸前，掛在心口上。
為什麽？
他無從得知，卻用盡了餘下半生去想。
初來乍到的傑森經曆著什麽？所有人的排斥，所有人的不認可，所有人的將他與自己並排的對比。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還是鼓著所有的勇氣去說喜歡，隻是因為想要把這份情感告訴給他。
他到底都錯過了些什麽？
退讓，避讓，其實都是他骨子裏的怯懦。
他強忍了許久的痛苦徹底奔湧而出，衝破所有的壓抑和自我迴避，逼著他去看，讓他徹底崩潰。
他在傑森的房間裏，從那個流星雨的夜晚一直到如今，眼淚終於流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摔得支離破碎。
那是他失去的所有。
……
當很久以後，新的羅賓繼任的時候，拉著自己的衣角好奇的問著傑森和他的時候，迪克笑著拍拍他的小腦袋。
他的語氣非常溫柔，帶著懷念和愛意。
“那是初代和二代薪火相傳的故事。”
他帶上了那個項鏈，從此不離身。甚至還將項鏈的長度調長了許多，從原來的落在鎖骨間加深到了胸前，他的心口之上。
有人看見了，好奇問他原因，他卻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他會在深夜一個人爬上屋頂去看星空，看著滿天的繁星數著個數，或者幹坐一晚上直到天明，直到黎明破曉。
他想去看他所看見過的夜幕。
可他再也沒有等來過和那個夜晚一樣的流星雨。
他也會在每晚入睡之前輕吻脖間的戒指，將它深深埋藏。
可他再也沒有等來一句“我喜歡你”。
……
“你有喜歡的人嗎？”
“或者說，是愛的人？”
“有。”
我的心口上刻畫著我愛人的名字。
偶爾從不知名的地方看見這句話的時候，迪克頓時愣在了原地。
他將這句話壓在喉間哽咽著，反反複複去念著，最後齒尖咬在軟舌上，撕扯出血液，企圖用疼痛去麻痹死亡所帶來的悲痛。
他想起了那個少年。
第二代羅賓，他的繼承者，傑森·陶德。
初次聽聞他的消息，對於迪克來說並不是什麽美好的迴憶。畢竟在那個時候的他看來，自己是被取而代之了。
他起先以為代替自己的羅賓會是那種沉著冷靜，聰慧能幹的存在，就像如今的提姆一樣。畢竟有他這麽優秀的前任在這裏，能讓蝙蝠俠再次選擇的，隻有更好的。
但他沒想到的是，布魯斯帶迴來的是一個渾身充滿戒備，骨子裏都帶著戾氣的小刺蝟。
初次見麵是一場意外。他追查著一個毒販集團追查到了哥譚的頭上，本來打算悄悄過去一趟把任務解決掉，結果恰好撞上了同樣追查這個組織的第二任羅賓。
兩人意外的合作了起來。
少年的作風簡單粗暴，帶著蝙蝠俠教導出來的身手，卻多出了蝙蝠俠所不喜愛的狠厲。
他下手太狠了。
迪克皺眉，他忍不住開口去勸阻，“你不應該這麽做！你會把他們打死的，這不是蝙蝠俠所希望看見的！”
聽見他的話，帶著麵具的少年慢慢轉過頭來，眉目上挑，“我是蝙蝠俠的助手，羅賓，你又是誰？”
話落他打量了幾眼他身上所穿的夜翼的製服，故作恍然大悟，“是布魯德海文的夜翼？那倒是奇怪了，這裏是明明哥譚。”
迪克從他的語句裏讀出了滿滿的敵意，他絲毫沒有給自己前任一點麵子的意思。
迪克猜到對方因為自己是第一任羅賓，所以不會有什麽好的態度。但迪克心裏也裝滿了不爽和抱怨，嘿，你以為我很希望蝙蝠俠找新的羅賓嗎？
初次見麵不歡而散這是必然的。
甚至鬱悶得迪克直接屏蔽了好幾天哥譚蝙蝠俠和羅賓的消息。
等到第二次見麵，因為有蝙蝠俠在場，他們表麵上沒有什麽大的鬥爭和平相處，私底下卻是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氣氛肅殺而凝重。
任務完成後蝙蝠俠和他單獨談了談。
“我知道你和他彼此之間都心存不滿。”布魯斯說，他看了一晚上的前任和現任的鬥爭，是滿滿的無奈，“但你們彼此都需更加深入的去了解對方。”
“今後你們合作的機會還有很多次，而我並不能每一次都參與到其中。”
的確不能這樣。
迪克歎著氣朝著布魯斯點點頭。
後來他要來了傑森的聯係方式，學著去了解對方。
雖然一開始很多次都會不歡而散，但他們之間的關係的確在改變著。
他發現，除卻表麵上那層保護自我的尖刺，其實那隻小刺蝟的確有著不一樣的一麵，他有一顆極為柔軟的心。
他會隨身帶著點小食物躲在小巷子裏，偷偷喂著來來往往的流浪貓狗。
他也會在夜巡的時候去安慰那些受驚害怕的孩子，動作生疏而僵硬，卻從沒有說過不，或者拒絕過任何一個人。
他也有十足的細心，會在布魯斯困倦的時候替他蓋上一層薄被，會去偷偷摸摸學著菜譜然後幫著阿福做家務煮菜，會在他因為義警身份而害的工資被扣光破產之際，裝作一臉兇狠嘲諷的給他打錢。
他會為了自己的學習而拒絕夜巡。
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迪克從抵觸逼迫自我的接觸，轉變到了主動。他摘下了那層有色的眼睛，撇去了躲閃不願見布魯斯和傑森的那種情緒，開始慢慢的認可，接受著這個少年。
他會在放假的時候從布魯德海文跑迴來，從學校接走某個小朋友帶他出去玩，他也會經常迴來看看阿福，看看布魯斯，一起舉行家庭聚會。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麵進展。
他也悄悄從傑森桌子上攤開的日記本裏知道了傑森從小就一直仰慕他的事情，看見他筆下寫出對那個“飛翔的格雷森”的喜愛，看著那份喜愛一點點轉移到夜翼的身上，然後落到了迪克·格雷森的身上。
他心裏有著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但很多事情並非一帆風順的那麽簡單。
少年對他的感情變了質，迪克察覺到了這一點，或許他早就察覺到了，但他不願意去承認，不願意去麵對。
每一次相遇對視，他都能看見對方眼底隱藏著的火焰，而他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逼迫自己移開目光，強壓下心頭所有的悸動。
他也同樣的早已無法從少年身上移開他的視線了。
這是不對的。
他一麵這麽告訴自己，卻無法控製自己。他控製不住自己去靠近那團火焰，那份溫暖。
傑森真的太溫暖了。
也太過耀眼和灼熱了。
他所有的不麵對和自欺欺人，終結於傑森邁開的那一步。
哥譚將迎來一場百年難遇的流星雨。
傑森對此有著極大的興趣。
傑森在一周前就拐著話語打算邀請迪克去看，地址時間都告訴他了好幾次，迪克卻故作聽不懂傑森的話語，一直拖延著。
直到流星雨來的前一天，傑森最後給他發來了短信。
——明天的流星雨你一定要來，迪克。
他看著手機裏的那條短信，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隻是關上了手機，並且沒有去赴約。
傑森很少會喊他的名字，也很少這麽認真。
而且像是流星雨之夜的這種約定……
並不是什麽好兆頭。
不可以。
迪克這麽告訴自己。
他已經長大，過了可以放肆的年歲，擁有了自己的責任，有著更多的思慮，更何況，傑森是自己名義上的弟弟。
少年太過年幼，他對感情並不了解，或許甚至都不知道喜歡是什麽，他隻是單純的把對他的仰慕和依賴當做了喜歡。
而他不能縱容對方。
他拒絕踏出那一步來，甚至躲閃著，逼迫傑森也收迴那一步。
那個有流星雨的夜晚，他獨自一人呆在自己的家中，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
他看著那片夜幕，滿天的黑，沒有一點星光在閃爍著。
他翻看著手機，來來迴迴反反複複的看那條傑森發給他的短信，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都背了下來，他的指尖在刪除鍵上來徘徊了很久，卻始終都不舍得刪掉。
他的手機開了一晚上，後半夜沒電了自動關機他都沒有發覺。因為他也睡了過去，警察過於忙碌的生活和夜晚義警的責任讓他已經幾天都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
等到他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才發覺已經是夜幕褪去，破曉將至。
等到手機充上電之後重新開機，他發現了一條短信和一個未接來電。
打來那通電話的人的備注是，小翅膀。
那條短信裏麵隻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還有一張圖片，一張漫天流星雨的圖片，那場流星雨近乎照亮了整個夜空。
而那四個字是，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仿佛傑森親口說出來一樣，略帶奶音的話語青澀而堅定，那雙眼睛透露著無法掩蓋的喜愛。
我喜歡你。
迪克看著那四個字，他甚至都不敢念出聲，隻是將它壓在心底。
我也喜歡你啊。
很喜歡，很喜歡。
……
他錯過了那場流星雨。
他同樣錯過了那一句“我喜歡你”。
他猶豫很久去問了阿福，阿福告訴他傑森昨天一夜未歸，吹了一個晚上的寒風，迴來發燒大病了一場，還因此被蝙蝠俠好生說教了一番，甚至懲罰他兩周不能參加夜巡。
阿福還說，傑森少爺雖然一直沒怎麽表現出來，但他似乎看起來很難過。
一定很難過。
迪克想。
他也很難過，難過到想要哭出來一樣。可眼淚掛在眼眶卻沒有出來的權力，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選擇。
他開始拚命的招攬著任務，幫著自己的同事，將自己所有的空餘時間壓榨成了工作，吃飯，睡覺三個整塊，不留下一點空閑時間。
他開始迴避哥譚的一切，尤其是新任羅賓的一切，無數次推脫著阿福找他迴哥譚來看看的請求。
直到最後所有人都知道迪克和傑森有什麽不對勁了，阿福也漸漸的不會再來邀請他。
這樣就好。
迪克長長歎了口氣，感情對於他來說並不是第一次經曆，時間會洗刷掉所有的一切。
可他想錯了。
忙碌的所有時間裏，他隻要略微一分神，就會想起傑森。
吃飯胡亂應付，麥片解決三餐的時候，會有少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好好吃飯！再瞎吃東西我就告訴阿福，叫阿福不給你準備小甜餅！”
受傷疼得厲害卻還要在同事麵前強忍的時候，會想起曾經的場景。
傑森低著頭小心翼翼替他包紮著傷口，怕他疼動作不知道有多輕，還時不時吹兩下，認真的模樣配著那張好看的臉，極其可愛。
當他一個人穿上夜翼製服麵對所有敵人的時候，會想起曾經。
與他背對背相靠，彼此最為信任的搭檔。對方的身子尚且還沒他高，但那份可靠，擋在他身前的那份執著和勇敢，是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
越忙碌想的反倒越多，越讓自己頭痛。
迪克揉著自己的腦袋，頭疼到了極點，卻意外在某一個時間點突然就想開了什麽。
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感覺，自己的認知，自己的決定，就去否認掉所有的一切，還有對方的感情和勇敢。
他這麽想著，終於拋開了所有的顧慮下定了決心。
他想好一切了，打算去找傑森說清楚很多事情，他想告訴傑森自己的感情，不論未來如何，自己都願意等他。
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
人生這麽短，憑什麽什麽都不去嚐試就說不。
他打電話給布魯斯，問他傑森在哪裏，興致勃勃說著自己想給傑森帶很多好玩有趣的東西，想帶他出去玩，要布魯斯放傑森出來給他們一起批假的時候，布魯斯沉默了很久。
那個沉默詭異的讓他心顫。
布魯斯說，“迪克，傑森的葬禮都已經結束了。”
……
你在說什麽……？
他愣在了原地，半晌才磕磕絆絆組織著話語，“我，我說，布魯斯你幽默也不是這麽個幽默的方式不是嗎？拿這種東西開玩笑太過分了吧？！你這樣子小心……”
他話語說道最後卻弱了下來，甚至了無聲響了。
因為電話裏的布魯斯隻有一聲歎息。
“你可以迴來看看。”
他瘋了一樣趕迴哥譚，路途中拿著手機一直在翻看搜索，看著手機上新聞頁麵一行大大的“哥譚首富次子死於車禍”的標語，才發現什麽都晚了。
他迴到了韋恩莊園，卻再也見不到那個人。
後來布魯斯叫他去整理傑森的房間,他從其中一個上鎖的抽屜裏翻出來了一個盒子。盒子上有著屬於少年傑森所書寫出來的漂亮的英文字母，簡簡單單的一行字。
——我所仰慕的星空。
他沉默很久，最終打開了那個盒子。
裏麵有著一枚指環戒指。
純黑的戒指內側刻著傑森的名字。
那幾個字母刻畫得分明，此時此刻落筆的每一處地方都仿佛在淌著血液和眼淚。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漫天星空的夜晚。
那個少年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等了整整一個夜晚？
他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想要送出這份禮物？
他又是拿著什麽樣的勇氣去和他說那句喜歡？
他給予了傑森所有的心灰意冷，所有的痛苦，可那個孩子卻還是孤注一擲，將他的愛意放在胸前，掛在心口上。
為什麽？
他無從得知，卻用盡了餘下半生去想。
初來乍到的傑森經曆著什麽？所有人的排斥，所有人的不認可，所有人的將他與自己並排的對比。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還是鼓著所有的勇氣去說喜歡，隻是因為想要把這份情感告訴給他。
他到底都錯過了些什麽？
退讓，避讓，其實都是他骨子裏的怯懦。
他強忍了許久的痛苦徹底奔湧而出，衝破所有的壓抑和自我迴避，逼著他去看，讓他徹底崩潰。
他在傑森的房間裏，從那個流星雨的夜晚一直到如今，眼淚終於流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摔得支離破碎。
那是他失去的所有。
……
當很久以後，新的羅賓繼任的時候，拉著自己的衣角好奇的問著傑森和他的時候，迪克笑著拍拍他的小腦袋。
他的語氣非常溫柔，帶著懷念和愛意。
“那是初代和二代薪火相傳的故事。”
他帶上了那個項鏈，從此不離身。甚至還將項鏈的長度調長了許多，從原來的落在鎖骨間加深到了胸前，他的心口之上。
有人看見了，好奇問他原因，他卻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他會在深夜一個人爬上屋頂去看星空，看著滿天的繁星數著個數，或者幹坐一晚上直到天明，直到黎明破曉。
他想去看他所看見過的夜幕。
可他再也沒有等來過和那個夜晚一樣的流星雨。
他也會在每晚入睡之前輕吻脖間的戒指，將它深深埋藏。
可他再也沒有等來一句“我喜歡你”。
……
“你有喜歡的人嗎？”
“或者說，是愛的人？”
“有。”
我的心口上刻畫著我愛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