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祝筱筱想幫忙,但湯黎沉默的眼神令她不敢擅動。


    湯黎伸出手,在牢房的鎖頭上輕輕一敲,鐵鎖應聲而斷。祝筱筱瞪大了眼睛:“好神奇,這是怎麽做到的?”


    湯黎閃身從牢房裏出來,捧起了祝筱筱的手,借著昏暗的光線看了看,心疼地道:“弄成這個樣子,怎麽不去找點藥?”


    祝筱筱尷尬地笑道:“我又不知道哪裏有藥嘛。聽說你在這裏,我就趕緊來找你了。”


    湯黎歎了口氣,不敢牽她的手,隻能摟著她的手臂,道:“走吧,我去給你找藥。”


    祝筱筱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道:“我們不去找門嗎?”


    湯黎抬起頭,透過地牢僅有的一個天窗,看著外麵透著淡淡的紅色的夜空,道:“這一關找門恐怕不容易,得先把你的傷口處理了。”


    祝筱筱也感覺到了什麽異樣,她不再說話,跟在湯黎身後出了地牢。


    廷尉軍靜悄悄的,聽不見一絲響動。燭火在廳上跳動著,湯黎大大方方地帶著祝筱筱繞進了廷尉軍的庫房,在庫房裏找到了藥和白布。


    湯黎低下頭,仔細的給筱筱處理傷口,垂下的眼睫毛蓋著目光裏的心疼。祝筱筱沒話找話,道:“為什麽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有點痛,忍著點。”湯黎一邊用手指按著白布,一點點給祝筱筱上著藥,一邊低著頭道:“皇城夜裏百鬼橫行,這些人都怕死,躲在屋子裏不敢出來。”


    一說起這個,祝筱筱立刻來了精神,上藥也不覺得痛了,興奮地道:“百鬼橫行?”


    湯黎吹了吹傷口上多餘的藥汁,抬起頭不讚同地看著她:“你不怕鬼?”


    “怕……”祝筱筱弱弱地道,但她立刻又爭辯道:“可我很好奇啊!”


    湯黎把東西收好,在庫房裏翻找了一會兒,不知拿了一些什麽東西裝在身上,對一頭霧水的祝筱筱道:“走吧。”


    “現在去哪兒?”祝筱筱問道。


    “你不是想看百鬼橫行嗎?”湯黎一笑,頗有幾分惑人心神的味道,“我們去找鬼。”


    皇帝在寢宮裏睡得很不安穩。


    寢宮裏沒有亮燈,這是他吩咐的。他閉著眼睛,聽著外麵號號的風聲,他便知道,時辰又到了。


    朕是虛朝的皇帝!朕的門外有五百士兵!整個皇城有五千巡邏隊,沒有什麽可擔心的!皇帝又一次在心裏安慰自己。


    白□□臣的話還在他腦子裏迴蕩:“陛下,此物神出鬼沒,殺人於無形,必是鬼魅無疑,傳聞前朝八士尚有英靈存世,倘若真是這樣,萬萬不可放任下去,及早消滅為妙。若七天內不能根治,怕是有更大的災禍發生!”


    皇帝不用睜眼,也知道窗外的天一定是淡紅色的。


    好似在倒計時,七天。


    湯黎帶著祝筱筱在青石磚的宮道上走著,頭頂的天空明明已經是夜晚,卻還是一片紅色。這紅色雖然不明顯,卻總讓人提心吊膽的。祝筱筱忍不住拉住湯黎的袖子。


    湯黎放慢了腳步,對祝筱筱道:“天色有異,這是個提醒。如果想找線索,就得從有異的地方查起。這是個古代的皇城,參考我們,一定有一個類似於欽天監或觀星台的存在。”


    祝筱筱迴顧四周,全是一模一樣的宮牆小道,問道:“你怎麽確定它在哪兒?”


    湯黎笑了,道:“你怎麽摸到廷尉軍來的?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是很有用的東西。”


    說話間,湯黎已經帶著祝筱筱找到了地方。


    這是一座三層的獨棟小樓,第三層形似一座瞭望台,下麵兩層的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門上掛著一把銅製大鎖,祝筱筱看著湯黎,道:“這怎麽辦?”


    湯黎牽起祝筱筱的手,放在銅鎖上,道:“這種鎖的結構都差不多,你瞧,”湯黎牽著祝筱筱的手拿起銅鎖,“沒有工具的時候,找到這個點,隻要用點力氣,一敲,這一半就斷了,鎖立刻就開了。”


    他帶著祝筱筱的手一使勁,祝筱筱驚訝地發現,那鎖居然真的就這樣斷了!


    她驚喜地迴望湯黎,湯黎笑了笑,推開門,道:“走吧,進去看看。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


    小樓進門就是一張書桌,上麵擺放著筆墨紙硯,還有一盞油燈,被吹滅了,像是有人長期辦公的痕跡。旁邊擺放著許多書架,上麵整整齊齊地壘著書本木簡。湯黎沒有點燈,他拿起一本飛速地掃了起來,祝筱筱明白這是在收集信息,也拿起一本來翻。


    但湯黎看的實在太快了,不一會兒工夫,他就粗略地把一個書架上的所有書本看完了。


    湯黎丟下書,道:“我們還有七天時間。”


    祝筱筱靜靜地聽著。


    湯黎隨手拿起一本書,對著祝筱筱講解道:“夜空呈紅,在這裏並不是第一次出現。這裏的人認為這是一種災禍,每當開始現世的時候,就會有地方開始無緣無故地死人。通常是夜晚外出的人,往往死狀淒慘,姿勢詭異,麵容扭曲,應該是驚嚇過度導致的。”


    湯黎又抽起另一本書道:“這本書將這個現象稱為血夜,有記載的血夜會持續七天,第七天的夜裏,當地所有人都會死無全屍。”


    祝筱筱嚇了一跳,道:“這麽恐怖?”


    湯黎點點頭,他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一關的殘酷,因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望著外麵的天色,道:“血夜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天空會越來越紅,目前看來,我們應該還在第一.夜。”


    “有什麽辦法破解嗎?”祝筱筱道。


    她總算明白了那些士兵為何那麽古怪了,這個傳說也許皇城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所以他們在害怕。她和湯黎之所以被關起來,應該是被當成災禍的源泉了。


    湯黎搖了搖頭,道:“這裏麵沒有更多的消息了。我們得去其他地方看看。”


    祝筱筱點點頭,正要和湯黎關上門離開。祝筱筱忽然聽到頭頂有沙沙的聲音,那動靜很奇怪,她頓了一下,覺得汗毛都快立起來了,帶著哭腔道:“湯、湯黎……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湯黎反應極快,他立刻順著祝筱筱的四周看了一遍,祝筱筱僵硬的背影定在原地,四周空蕩蕩的,看不到可疑的東西。湯黎道:“沒有。”


    祝筱筱哭著臉,顫顫巍巍地用手指指著上麵道:“我覺得我頭頂有東西。”她不敢抬頭,那聲音近在咫尺,給祝筱筱一種感覺,那東西就在她頭皮上抓呀抓的,她已經徹底嚇傻了。


    祝筱筱的頭頂是架起的房梁和二層的木板。光線昏暗,湯黎看不清楚,但他能確定,天花板上並沒有什麽東西。


    湯黎伸手抱住祝筱筱,安慰道:“好了,天花板上沒東西……”


    “沙沙、沙沙……”話音未落,頭頂的聲音又傳來了,這一次連湯黎都能清楚地聽到動靜。


    祝筱筱嚇到無聲地尖叫,把自己埋進了湯黎的懷裏。


    湯黎拍拍祝筱筱的背,目光銳利地盯著上麵。那裏漆黑一團,湯黎十分肯定那裏沒有東西。既然不是頭頂的房梁藏了什麽,那就是……湯黎順著四周打量了一下,目光鎖定在樓梯上。一樓與二樓之間有樓梯,他們隻看了一樓的書,還沒到二樓去過。


    按理說,這種布局的構造,二樓應該隻是一些房間。


    他拍著祝筱筱的背,道:“應該是二樓有東西,我要去看一看。”


    “我陪你一起去!”祝筱筱眼淚還沒擦幹,一把拉住湯黎的袖子。這動靜雖然令人頭皮發麻,但一個人呆在一個地方,更讓祝筱筱沒有安全感。


    湯黎知道祝筱筱雖然害怕,但是並不膽怯,也就寵溺地笑笑,牽著她朝樓梯走去。


    樓梯是木質的,一踩上去絕對會咯吱咯吱的響。祝筱筱無聲地詢問著湯黎,那沙沙的聲音還在傳來,並且有越來越尖銳的趨勢。


    湯黎率先上了樓梯,他噔噔蹬幾步上了二樓。


    二樓也有一道門鎖,門的後麵似乎關著什麽,被樓梯的聲音驚擾,一下子換了方向,衝著門這邊來了。


    祝筱筱慢了幾步走上來,擔憂地問道:“這裏麵是什麽?”


    湯黎護著祝筱筱,他站在原地,看著外麵天空的紅色似乎有加深的意思,當機立斷地道:“今晚的時間不多了,第一.夜的狀況應該是最安全的,筱筱,站遠點,我要開門了。”


    祝筱筱聽話地後退幾步,避開了樓梯口這個最容易受到攻擊的位置。


    湯黎上前,一下打開了門鎖。哢一下,鎖掉在地上,裏麵的東西更加激烈了!一下又一下地衝撞著門。


    鎖斷了,門沒開——湯黎大腦裏忽然閃過一絲什麽想法。


    他還沒反應過來,門突兀地被撞開了,一個赤紅色的身影四肢著地,人還沒看清楚是什麽,就飛快地越過湯黎往外跑!


    “筱筱,捆住他!”電光火石之間,湯黎忽然想通了一切,他立刻叫道!


    不能讓他跑出去!


    祝筱筱毫不遲疑,甩開森羅鞭就往那東西上招唿,一鞭過去沒能打著。


    湯黎顧不得其他,翻身跳到一樓,將那東西堵在了小樓內。


    湯黎站在樓下,與那赤紅色的身影對峙著,他啞著嗓子叫祝筱筱:“筱筱,跳下來,把一樓的門關上,不能讓他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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